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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难伺候(重生).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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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难伺候(重生)
作者:朽木刁也
文案
上辈子,慕子凌惊才绝艳,心高气傲。
但却作茧自缚,轻信徐氏,最终落得深陷牢狱,独自惨死。
再次睁开眼,他重新回到过去。
重活一次,他不会再轻信徐氏之言,妄图以一己之力抗旨拒婚,最终害了父亲也害了自己,让对方笑到最后。
只是,为何这位未婚夫的性格与传言并不相符?
说好的温文尔雅谦谦君子呢?
怎么成了他以皇子妃的身份当牛做马,陪床陪睡?
慕子凌:燕文灏不带你这么仗势欺人的!我要回丞相府和徐氏接着斗!
燕文灏冷冷斜了他一眼:先把药熬了。
看文请注意:
1.这是一篇架空文,细节请勿过多纠结,代入真实历史朝代中。
2.如果有智商低炮灰配角误入,那是因为剧情需要,作者傻白甜一生推。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主角:慕子凌 ┃ 配角:燕文灏 ┃ 其它:1v1,主受,先婚后爱,年下
第1章 重生
是夜,大雨滂沱。
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青石板上,让原本寂静的夜变得有些嘈杂。
过了一会,更夫将第三声更鼓敲响,大雨依旧在下。
与这寂静的夜形成鲜明对比,此时此刻,在左丞相的府邸,简直乱作一团,下人来来往往,一身蓑衣穿行在雨幕当中,脚步急促匆忙。
一名打着伞的小厮领着几名提着药箱的老者飞快地从院外赶来,雨水几乎浸透了他们全身,然而他们都无暇顾及,快步跨上台阶,湿哒哒的靴子在青石阶上留下了几个清晰可辨的印记。
见他们到来,一直站在门口张望的少年眼睛亮了一下,连忙行了个礼,随后将他们引入房内。
在烛火通明的里屋,赫然端坐着一名面容严肃的中年人,他眉头紧皱,双目紧紧地注视着床上的青年,眼底神色难辨。
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他收回视线偏过头,在看到来人后,便面无表情地对他们点头示意了一下,顿了顿,他又道:“拜托各位太医了。”语气中似有一丝担忧。
“丞相言重了。”几个老者神情肃然,他们微微弯腰,对中年男子作揖道:“我等自当尽力而为。”话音落下,他们便已经朝床铺走去。
这些老者,都是宫廷内的御医,而中年男子,则是大燕的左丞相慕纪彦,官居一品。
时间还在缓慢的流逝。
终于,在第五声更鼓响起之时,床上的青年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呻吟,然后又很快吐出了一大口黑色的毒血。
看到这幕,慕纪彦的脸色也终于缓和下来。
慕子凌满头大汗的睁开眼,精神还有些恍惚,他盯着雕花的床顶看了一会,反应过来后唰地一下坐了起来。
真好,他又重新活了过来。
想到这里,身子就跟卸了力道一般地,整个都放松下来,重新躺回床上,慕子凌怔怔地看着床顶,双眸幽深,犹如寒潭,没有一丝光亮。
依稀之间,他好像回到了那个曾经囚禁他的牢房。
在那里,他的身体被铁链紧紧锁在石壁之上,无法反抗,有人狞笑着拿着一杯酒向他走来,之后,他的嘴巴被强硬的掰开,那杯酒被粗鲁地倒进他的嘴里,迫使他咽下。
那酒,很苦,很涩。
很快,毒酒的药效就发作了,在视线变得黑暗、意识消逝前,他看到了那个一直站在阴影里的人,露出本来面目,对着他露出了得意的笑。
正在这时,门吱呀响了一声,然后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有人进来了。
猛然睁开眼,慕子凌在看清来人是谁之后,才收敛起藏在眼底的戒备。
来人是昨天为御医领路的少年,大概十五六岁,双眸灵动,圆乎乎的脸也非常可爱,总会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此时此刻,少年看到躺在床上的慕子凌竟然睁开了眼,圆溜溜的眼睛飞快扑闪了两下,下一刻,便哇的一声,哭着往床铺扑了过去。
少年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抹了一把脸站起来,担忧地问:“公子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您先等一会,我这就去跟老爷说。”说完话,他便准备起身离开。
“阿临且慢,我身体无碍。”慕子凌开口拦下了他,随后又咳了两声,声音有些低,虚弱的很,“现下,是何年何月?”
阿临站在原地,闻言,脸上的担忧更甚,他向前一步,回道:“公子,今日已是四月初六,您已经昏迷三日了。”
慕子凌记得自己曾经大病数次,却记不住具体时间,无法对号入座,于是便接着又问:“我为何事昏迷?”
“行了,”有些疲倦地眨眨眼,慕子凌出声,随后又对阿临摆摆手,轻声道,“我乏了,你去吧。”他已然知道今夕是何年了。
那次他真是九死一生,若非是他命大,在晚膳时吃了一种与那毒药相克的食物,否则纵然是有数名御医为他医治,也是回天无力的。
阿临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公子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模样,轻轻咬了咬唇,须臾,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待阿临离开,屋内再无他人,慕子凌才双手紧握,指甲陷进肉里,无声地大笑起来。
这个时间!
这次,他绝对不会再任性,妄图以一己之力抗旨拒婚,若是圣旨下来,他便答应嫁。
能够重活一世,已是上苍对他的恩赐,纵然是要他以男子之身嫁与另一男子又何妨?
至于徐氏,他的继母徐氏,他绝对不会再像上一世那般,被她表面的温柔善良所蒙蔽,傻傻任其玩弄于鼓掌之间,轻信她的花言巧语,作茧自缚,最终置自己于死地。
既然他得天怜悯重活一世,那么他便要去向徐氏,好好地讨一讨公道,好好问问她,他本无心争抢什么,为何还要几次三番要致他于死地?
——若非临死前得知,他几次差点迈入鬼门关,都是徐氏所为,他还不知道,原来他的这位继母,到底是一个怎么善于伪装、又心狠手辣之人。
而他和父亲,又被此人蒙骗了多久。
转眼之间,慕子凌重生回来,已经过去小半个月。
在这段日子里,御医又为慕子凌除了三次毒,才终于将他体内残留的毒素全部排除干净。
只是虽然体内的毒素清除干净了,但是被这毒伤了的身子却没有那么快能够养好起来,何况慕子凌出生之时尚未足月,身体本就比不上常人,经过此次一事,体质更加不好。
缠绵病榻小半月,慕子凌觉得自己骨头都要躺酥了,恰好这日天朗气清,他瞧着窗外温暖的阳光,便起身下了床,拿过屏风上的外衣,披在身上,推开门走了出去。
“公子,您怎么起来了,太医让您要好好休养的。”端着药从拱门进来的阿临看到慕子凌站在门口,连忙上前,将碗递给一旁的小侍,然后小跑过来扶住慕子凌。
将慕子凌扶到石桌坐下,阿临便从小侍手里拿过药碗递给慕子凌。
慕子凌一仰头,将碗内的药一饮而尽。
阿临拿出一包蜜饯,送到慕子凌眼前,眨着眼,献宝一般地说:“公子,这药苦,喝完之后再吃一颗蜜饯,能去嘴里的苦味。”他记得自家公子从小是最怕苦的。
慕子凌笑笑,却并没有伸手拿过蜜饯,而是推开阿临的手,摇摇头:“不必,这药并不苦。”再苦,也苦不过牢里的那杯毒酒,也苦不过他心中的恨和怨。
没有再去注意阿临的神情,慕子凌抬起眼眸,神情淡然地注视着拱门之外。
须臾,一名女子领着五六名侍者走了进来。
女子看起来年岁不大,保养得当,她身着做工精致的衣袍,头戴紫钗,长长的佩绶没入裙摆当中,眉眼如画,嘴角带笑,当她看到坐在石桌旁的慕子凌时,眼底迅速浮起担忧的神色,脚步都有些急切起来。
第2章 徐氏
这位女子,便是慕纪彦的继房夫人,徐氏,亦是慕子凌的继母。
徐氏闺名唤徐梓棋,乃是江苏徐氏的嫡女,也是当今最受陛下恩宠德贵妃的远房表妹。当初她与慕纪彦的婚事,便是由德妃牵线做的媒,才得陛下下旨为他们赐婚。
匆匆来到慕子凌的跟前,徐梓棋先是上下将人打量了一番,确定慕子凌好好的,并无半点病痛,她才松了一口下来。
“凌儿,你的身体可还好?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多灾多难,这些日子可把娘急坏了,若非陛下命我陪着姐姐在寺里还愿,娘早已回来看你了。”
她语气自然,带着焦急和关切,如果不是此时的慕子凌已非曾经的他,是完全猜想不出来眼前的这番表现,都是表演出来的,而事实上是,徐梓棋一直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想致他于死地。
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慕子凌垂着头,过长的额发遮住了他的神情,一直过了许久,他才抑制住自己的情绪,重新抬起头,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我的身体无事,让您担心了。”
他手上并没有直接的证据,徐梓棋为人一向小心谨慎,这些年来,对方都伪装得太好,几十年如一日,表面上对他嘘寒问暖关切至极,甚至比起对她自己的孩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故而,他如果此时贸贸然指责徐氏,恐怕会落人话柄,于己不利。
“回来的路上,娘都担惊受怕的,生怕你真出了什么事情,幸好你无事,否则该如何是好。”
徐梓棋眼神一柔,脸上的神情带着三分庆幸、七分担忧,她伸出手想抓住慕子凌的手,却被慕子凌不动声色的躲开了。伸出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片刻后,她的脸上便重新挂上笑意,似乎并不在意。
从身边丫鬟手里接过一个托盘,徐梓棋将其放在石桌上,柔声道:“这是娘特地为你炖的人参鸡汤,你大病初愈,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现在还热着呢,来,趁热喝下去吧。”
看了一眼还冒着热气的鸡汤,慕子凌垂眸,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派谦逊温和,“您有心了,只是我刚吃了药,半个时辰内不能食用任何食物。”若是吃了,只怕他会忍不住想吐出来。
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慕子凌用手轻轻地抚平有些褶皱的衣角,神情充满困倦,哑着声道:“我有些乏了,想回屋歇下了,您舟车劳顿,也先回去歇着吧,”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瞥了一眼石桌上的鸡汤,说:“这鸡汤,待晚些我再喝吧。”
往前走了几步路,似乎又想起什么,慕子凌的步伐停了停,思索一会,他便偏头对阿临轻声吩咐道:“替我送母亲回去。”
“是,公子。”阿临眉头皱了皱,却还是依言收住要跟上的脚,恭敬应声。
徐梓棋站在原地,看着慕子凌离去的背影,柳眉微蹙,眼里飞快闪过一丝狠意,静默半晌,她才淡淡扫了一眼静候在一旁的阿临,轻声叹息一声,道:“罢了,你留下照顾凌儿便好,我自己回去就可,省得凌儿身边没了人。”
看着夫人他们离开后,阿临才端起石桌上的鸡汤,随着慕子凌的步伐,回到房间,他刚要将手里的托盘放下,就听闻屏风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这鸡汤,拿去倒了。”
“啊?”阿临低下头,看了看汤碗,茫然地眨眨眼,问道:“为什么啊,公子您确实需要好好补身体的。”
“莫问太多,去倒了。”慕子凌这回的语气带上了强硬。
徐梓棋回到自己住处,便差人唤来了一直贴身伺候她的老嬷嬷,这老嬷嬷姓薛,害人的事,十有八九都是由她出面的。
薛嬷嬷来的很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随着下人进屋。
“夫人。”薛嬷嬷在徐梓棋跟前恭恭敬敬地跪下,行了个礼。
“嗯,嬷嬷起吧。”抬起眼眸,徐梓棋的声音很淡,“其他人都退下,去门口候着吧。”
其他侍者丫鬟便都躬身行礼,而后陆续退了出去。
待屋内只剩下自己与薛嬷嬷时,徐梓棋才抬头,神情早已不复刚才的温柔贤淑。她看着薛嬷嬷,言语似乎漫不经心,“嬷嬷,你是否忘了,在我离去之时交代与你的事情?”
“可为何慕子凌那贱子还活得好好的?”打断了薛嬷嬷的话,徐梓棋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荒唐,一道清炖河豚鱼怎能救命?又非解药!”徐梓棋眉心紧蹙,显然非常怀疑。
薛嬷嬷脸色发白,继续为自己辩解:“本来老奴也不信这事,但几日之后,老爷就特地奖励了那做菜的厨子,甚至升他做了府里的主厨,夫人若是不信,可随意差人进来问一问便知老奴所言并非假话。”
徐梓棋扫了一眼跪在自己跟前的薛嬷嬷,心里料定她不敢对自己说假话,那么这便是真的?
紧紧咬着牙,徐梓棋的眼里放出了恶毒的光,她非常不甘心,为何那贱子有那么好的运气!
胸中堵着气,忽然,徐梓棋猛地将手里的茶杯用力地置在桌上,这才将心中的怒气散去一些。
重新冷静下来,她才想起适才慕子凌的态度,于是接着又问:“嬷嬷,你确定那贱子并不知是何人下毒害他?”
薛嬷嬷一惊,立刻肯定道:“他定然是不知的,那下毒之人,在当日便已经让老奴连夜送出府了。”
徐梓棋微微颔首,大概是她多心了:“既然如此,嬷嬷你起吧。”
“是,夫人。”薛嬷嬷跪的腿都有些软了,站起来的时候,两只脚还有些晃。
“对了,那名下人,你安排他去往何处了?”徐梓棋似乎是随口问了一声。
“老奴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连夜离开京城了。”薛嬷嬷恭恭敬敬地回答,不敢有半句隐瞒。
“呵,嬷嬷,看来你真是老了,都生出慈悲心肠了,”抚了抚自己的云鬓,徐梓棋垂眸,看着自己手指上的丹寇,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你应该该知晓,这个世间只有一种人,才能永久的保守秘密。”
第3章 圣旨
又是几日过去。
这日,吃过药,慕子凌倚靠在床头,阿临见他并不重新躺下,忙拿过一件外衣,为他披上,同时问道:“公子,您可要看会儿书?”
“不必。”轻轻摇了摇头,沉默一会,慕子凌忽然抬起眼眸看他,“今日可是二十一了?”
“是二十一了。”阿临回答道。
过了一会,慕子凌又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刚过午时。”阿临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家公子,不禁问道:“公子您可是有事?”否则为何一直问时辰。
“无事。”话音落下,慕子凌忽然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随后吩咐道:“准备一下,我想沐浴。”
阿临闻言,连忙带着几名小侍去准备沐浴所需。
待他们将所需之物都准备妥当,慕子凌就摘下发簪,披着一头乌黑长发,脚步缓慢地朝浴房走去。
未时过后,陛下为他赐婚的圣旨就该进府邸了,圣旨送到的时辰,他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上一世,传旨太监将圣旨念完时,他只觉得晴天霹雳,屈辱至极,心中怒火滔天,愤愤难平,领旨过后,更是整日浑浑噩噩愁眉不展,别人唤他,也是三声不应四声不响。故而在徐梓棋过来安慰他,并且告诉他有一计脱身之时,他想都没想,便欣然同意,还非常感谢。
现在回想起来,慕子凌突然发觉,徐梓棋想的这一计,不仅害了他也害了他父亲,她想置自己于死地是好解释的,但对他的父亲出手,着实蹊跷。
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想想,徐梓棋会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沐浴之后,慕子凌穿好衣衫,而后就坐在铜镜前,闭上双眼,任由手巧的婢女为他束发。
束完发,慕子凌就起身,然后从书架前随手拿过一本书籍坐下安静地看起来。
阿临见自家公子似乎是要专心看书,就干脆挥退其他侍者,他自己则立在一旁,伺候着。
心里计算着时辰,快到申时之时,慕子凌就收起书籍,站起身,走出房间,来到庭院。
负手而立,慕子凌仰起头,微微眯着眼看着头顶的天空,阳光照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耀眼,明亮。
阿临一脸茫然,他歪着头,看着这样的公子,忽然觉得很陌生,他总觉得,自从中毒醒来之后,他的公子,变得跟以前好不一样了。
这么站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慕子凌似乎看得入了神,直到有一名小侍唤他,并飞快跑来,他才回过神来。
小侍跑到慕子凌跟前,弯了弯腰对他说道:“公子,宫里来人传旨了,老爷让您前去接旨。”
“嗯,我这便过去。”
已然知道圣旨的内容,这一次,慕子凌不再感到愤怒,他的心里非常平静,丝毫没有起半点波澜。
经历过一次死亡,他还有何惧?
走过长廊,穿过花园,越过重重拱门,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是到了正厅。
走进正厅,慕子凌走到慕纪彦面前,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爹,而后,他又看向一旁的徐梓棋,淡淡地喊了一声母亲。
“好孩子。”徐梓棋此时正想不通为何会有圣旨颁于慕子凌呢,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慕子凌对她敷衍的态度,听他喊自己,就随口应了一声。
慕纪彦听着奇怪,就偏头看了一眼徐梓棋,见其心不在焉的模样,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片刻,他将头转回来,看向慕子凌,眼底有关切,“身子可好了?”
“已经好了,让您担心了。”慕子凌心中一暖,脸上不禁露出笑容来。
“好了便好,”慕纪彦点点头,眉宇间含着一丝担忧,他道:“陛下传旨于你,且先接旨吧,莫让公公久等了。”
这时,本坐在下座饮茶的公公将茶放下,站了起来,尖细的声音响起:“既然如此,就接旨吧,老奴等个一时半会倒是不要紧,但这圣旨是等不得的。”
闻言,正厅之内,慕纪彦带头,所有人都齐齐跪下。
圣旨念完,慕纪彦已经眉头紧锁,而徐梓棋则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手帕已经被她撰得变形。
在场所有人,唯有慕子凌最是冷静和淡然。
只见他神情淡漠的接下圣旨,之后叩谢皇恩,仿若这道让他嫁于二皇子的圣旨只是变化的天气一般,并不特别,也不会令人惊讶。
送走传旨太监后,慕纪彦便挥退众人,看着慕子凌不言不语,皱着眉,眼神里是满满的担忧。
徐梓棋本来还想跟慕子凌说几句,但她刚刚张口,就看到慕纪彦的神色,于是只能将要说的话重新吞回肚里,领着丫鬟和下人先回了房。
慕子凌心下感动,又后悔上一世自己还曾经埋怨过父亲,只觉得羞愧。
“爹,圣旨既然已下,就成定局,何不坦然接受?何况我听闻,这位二皇子虽然长久卧病在床,却是难得性格温和的有才之人,能与他谈论学识,从他身上学习一二,也并非是不能接受的。”
上一世,接旨之后他虽然心中愤恨难平,非常抗拒,但代嫁之事是需保密的,故而他只能按照圣旨所提,每日进宫跟二皇子相处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其实就是陛下想让他跟二皇子培养感情的,毕竟他们都是男子,这场婚事又并非二人你情我愿之举,所以,就唯有希望多多相处能够积累一些情谊。
慕子凌记得自己第一次入宫之时,看到二皇子的惊艳。
他还记得这位二皇子的风华,即便抱病在床,惨白无力,气质依旧清冷如玉,让人移不开目光。
现在回想起来,慕子凌倒是觉得,这位二皇子,人确实不差,死了当真可惜,若是真如国师所言,自己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所生,嫁与他之后真能救他一命,也是一件善事。
当时他得天怜悯,获得重生,如今他救人一命,也是积德。
说完话,慕子凌觉得喉咙难受,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心中也不免苦笑,没想到,最后反倒是他来安慰起父亲来了。
见慕子凌咳得厉害,后面又怔怔出神,慕纪彦关心道:“可是又难受了?”
“我无碍的。”慕子凌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
知道自己的孩子大病初愈,应该继续卧床休息,于是慕纪彦也不再多留慕子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罢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我会再想想办法的。”他怎么也要尝试一番。
慕子凌还想再说什么,但是他还未张口,就被慕纪彦抬手阻止了:“别说了,爹是知道该如何做,回去歇着吧。”
又看了慕纪彦一会,慕子凌才微微颔首,招来阿临,步伐缓慢地离开正厅。
回去的路上,阿临时不时就偷偷看一眼自家公子,一张圆乎乎的脸都快皱成了包子。
刚才的圣旨他也听了,只觉实在气人,他家公子惊采绝艳,棋棋书画样样精通,本应该是要站在朝堂之上一展风华的,怎能披上红妆嫁于他人为妻?
纵然是天子,也不该这么糊涂的。
阿临实在为自家公子不值。
“你欲言又止那么多次,是想说什么?”再被偷看无数次后,慕子凌终于停下脚步,侧过身看向阿临。
慕子凌看了他一眼,“阿临,你是要随我去到王府的,切记王府并非丞相府,千万记得谨言慎行。”
阿临一怔,回过神来后忙低下头,他知道自己刚才的问题太过逾矩了,“我知道了,公子。”
收回视线,慕子凌继续缓步前行,随口问道:“查到是谁要下毒害我了吗?”
阿临道:“管家查到,有一个叫做王奇的下人,嫌疑最大,那日他是负责打扫公子房间的下人之一。”
慕子凌眼眸一闪,“那他现在人在何处?”
上一世,这件事情最后就是不了了之的,因为在圣旨下来之后,他便整个人浑浑噩噩,后面又闹出替嫁事件,陛下盛怒,他出逃没多久便被抓回来,父亲也被降职,所以最终也没查到到底是谁要害他,但这次,同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他定然要揭开徐氏的假面具。
阿临气呼呼地说:“公子出事的那夜,他就跑了。”
慕子凌垂眸,心下冷笑,果然是如此的,他这位继母做事,当真一点痕迹不留,只怕这个叫做王奇的下人,此时已经凶多吉少了,毕竟只有死人,才会永远闭嘴。
“公子,您说这王奇因何要下毒害你啊?”阿临把王奇用自己能用上的话都骂了个遍后,才忍不住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声来。
闻言,慕子凌冷笑,“真正想要害我的人,只怕不是他。”
阿临挠挠头,觉得有理,“也是,他一介下人,与公子无冤无仇,确实并无理由要害您的,不过他又是听命于谁呢?”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半天,过了一会,他忽然瞪大眼睛,惊呼道:“既然还有幕后人,那公子您岂不是非常危险?”
“她暂时不会再有动作了。”这次事情还未过去,府里还人人自危,更何况刚刚陛下又下旨将他许给二皇子,婚期就定在下个月,若是此时他再出问题,恐怕就不单单是丞相府要追查到底,陛下那里,自然也会下旨严查。
阿临神情茫然,“公子您知道那人是谁吗?”他怎么觉得自家公子好像知道的模样。
慕子凌没有回答,而是脚下的步伐拐了个弯,偏离回去的道路,转而朝着湖面上的凉亭走去:“随我去坐坐,许久没来花园,待一会再回去吧。”
没有听到答案,阿临偷偷看了好几眼自家公子,鼓了鼓腮帮子,最终还是将想说的话吞下。
在凉亭坐下,慕子凌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假山上,心里却想着怎么才能将徐氏的假面具揭下。
王奇失踪,这次事件的线索就断了。若是找不到王奇,或者王奇已经死亡,那么想要证明是徐氏指使的,就实在很难。
慕子凌心中有恨,对这个结果,极为不甘心。
阿临站在慕子凌的身边,瞧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地方看,于是也好奇地看过去。
被这一声唤回了思绪,慕子凌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阿临身边,沉声问道:“你刚才说谁?”
“公子,对面跟薛嬷嬷一起站在假山那里的人就是王奇,他居然还在府里!”说着,阿临就挽起袖子气冲冲地往外跑,这回他一定要捉住这个凶手。
见阿临自己一个人就跑了,慕子凌连忙让人跟阿临一同前去。
微微眯起眼睛,慕子凌重新转过身,看着对面显然还没有察觉的两个人,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
既然王奇未死,还自投罗网地回来了,那么这回他倒要看看,他这位继母,要怎么继续扮演慈母贤妻。
第4章 王奇
此时与薛嬷嬷站在那假山后的下人,确实是王奇。
说来也巧,那日薛嬷嬷听了徐梓棋的话,立刻就派出人沿着王奇离开的路想去将其灭口,却不想那王奇又偷偷摸摸地重新回到幕府。
他也是幸运,这一回来,刚好躲开那些杀手的追杀,保住了自己一命。
这王奇相貌平平,无父无母,无妻也无子,典型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平日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跟人赌上一把。
他这人,每月一拿到月钱就一定去赌坊玩耍一番,但又是个运气极差的,几乎把把都输,偏偏他还是个不信邪的,认为风水轮流转,总会轮到他赢钱的时候,所以经常输个精光,被打手赶出赌坊。
恰好,下毒的那日上午,他刚刚赌输了这个月的月钱,正郁闷呢,故而,在薛嬷嬷将银子给他后,他手又痒了起来,揣着银子刚走出十里地,他实在抗拒不了赌博的诱惑,于是一咬牙,便又折了回来,进了赌坊。
薛嬷嬷给他的银子不少,有五百两之多,所以他这一赌,就是小半个月,直到手头的钱都输了个干净,被赌坊打手连打带踹的给赶出来,他站在门口破口大骂,愤怒郁闷之余,又想起了薛嬷嬷,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
——他想着,自己做的这事儿,怎么也不止五百两这个价,于是就琢磨着再去要点银子。
重新回到幕府,王奇自知不能让人撞见,一路都低着脑袋,轻车熟路的就绕到了后院女眷住的地方,他这一两个月都帮着薛嬷嬷做事,每月都会过来几次,所以熟悉的很。
避开其他人来到薛嬷嬷住的房屋前,王奇抬手正准备敲门,听闻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一惊一扭头,就见薛嬷嬷惊讶的看着自己,表情十分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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