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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娇竹马养成记.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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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娇竹马养成记》
作者:兔仓仓
☆、皎皎空中初现月 (1)捉虫
雪山之巅,一蓑帽黑衣男子披了一厚厚大氅跪于雪地中。大雪纷飞落在他身上停而未化,渐渐铺了一身的白。
黑衣男子未动,似是被冰雪冻住了般。
“如你所愿。”灰衣男子叹息一声走上前,露出窝在他怀里的婴儿。天寒地冻,婴儿似乎一点也未被这漫天的寒气所侵扰,睡的正香。
黑衣男子这才起身,踉跄了一下接过婴儿,跪下行一大礼后方才起身离开了。
余下灰衣男子迎着漫天风雪思索着。
雪窟内,一两鬓斑白的老者靠墙而立,一个一岁大的孩子蹲在他的旁边,见灰衣男子进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过去。
“师父。”灰衣男子回到雪窟后对上老者,“您就让他这么把少主带走了?”
“他已经没了母亲难道我还能狠心让他没了父亲?”老者话虽如此,但语气中难掩其哀怨,而后看向身侧的孩子,“还好有这孩子在我身边,也算聊以慰藉,一切皆是命,因果报应。”
那孩子见老者迈开步子往窟内走去忙用自己的小手紧紧拽上他的衣袍,但是毕竟年纪小走的摇摇晃晃的,没出两步就跌了一跤。
老者随之停了脚步但并未伸手去扶,那孩子也不哭,仰着脖子看了看老者就自己起身来。才走了不多远又跌了一跤,依旧不哭不闹,爬起来继续扯着老者的衣袍往里走。
男子站在入口,手攥成拳头紧紧地握着,看着这一老一小消失在视线中。师父在他心中那么高大,无所不能,世人皆奉之如神人,在听闻师妹的死讯后竟一日苍老至此。
“呵。”男子撩袍回身踏入滚滚风雪中,“您信命,我可不信!”
长安城。
婴儿的哭声响彻整个叶府,惊的屋外的秋叶都哗啦啦掉了一地。
叶御史守在门口焦急踱着的小碎步一顿,接生婆一脸喜气的开门出来:“恭喜大人,是位千金,母女平安。”
“好好好!”叶御史一连说了三个好,欣喜之情从一抖一抖的小胡子就显露了出来。
“夫人辛苦了。”叶御史边说着边进了屋子,凑进看到那个哭的不知天地为何物胖乎乎的一团,小胡子又是欢快的一抖,“听这哭腔,一准是个有福气的,像我像我!”
叶夫人躺在床上看着抱在年轻奶娘怀里的那一团长舒一口气,半靠着床榻,柔声对叶御史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的两岁的小人儿招手:“清儿,过来,这是妹妹。”
两岁的叶琉清闻言挪着步子上前去,这一看也哭了:“娘骗我,这是球不是妹妹!” 叶御史和叶夫人反倒乐开了。
“清儿莫哭,等过些时日,妹妹长开了便不是球了。”叶夫人摸摸叶琉清的头看向叶御史,“老爷给起个名字吧。”
叶御史凝思半刻:“我儿名琉清,这孩子便名琉涟吧,涟漪之涟,取清廉中廉的谐音,时刻提醒我要为官清廉,切不可辜负了皇上的信任呐,夫人看可好?”
“甚好。”叶夫人慈爱地看着叶琉涟。
此刻的叶琉涟若是知道她的名字这样被定下了定是要再哭上一哭的。琉涟,谐音同榴莲,这人让许多人闻而避之的水果!
在这一屋子的暖融中,叶琉涟光顾着哭了,什么都没听见,在对自己出口婴儿的哭音的惊异之后就只想去摸摸被拍痛的屁股,心里想着:谁那么狠,居然打的这么使劲。奈何胳膊怎么都不能够到屁股,疼死了也不能摸摸。
哭累了,睁开眼睛,这不睁不要紧,一睁开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叶琉涟心理咯噔一下,她莫非先天残障,不可视物?
心思一转飞到她昏迷前。
这想着想着渐渐地感受到自己好像是被人抱着,摇啊摇的,快被摇晕了,都集中不了精神想昏迷前的细节了。烦闷中一爪子拍了出去,却拍到一把头发,条件反射性地揪住了。
“哎哟,夫人你快看她揪我胡子。”叶御史看着手里拽着自己胡子的叶琉涟乐不可支。
这是胡子?叶琉涟终是听到了旁人讲话,手一松,原来她这是被人抱着。
冷静下来听了半晌,结合她失去意识之前的事,她许是撑死了投胎成婴儿了啊,还老爷夫人的,莫不是穿越到了古代。
唉?那她怎么还记得生前的事情,难道撑死鬼喝孟婆汤没用吗。算了算了,叶琉涟甩甩小小的脑袋,既来之则安之。婴儿嘛,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吃了睡睡了吃,安逸地过一段米虫的日子了,想着想着叶琉涟不禁偷偷地乐了。
“爹,爹,她笑了,给我看,快抱给我看看。”叶琉清看着叶御史怀里的叶琉涟不哭了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然后眉目弯弯地突然就笑了,刚要伸手摸摸,一道口水顺着她笑笑的嘴角划了下来,吓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逗的屋里的人又是一阵大笑。
过了两天,叶琉涟的眼睛已可视物,窝在叶夫人怀里乱打量。
叶夫人很年轻也漂亮但又不是精致的那种美,分开看每个五官并不是很出众,但是结合到一起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温婉韵美,一眼看过去特别舒服。又想起天天过来看他的父亲,也年轻的很,不到三十岁,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可就败在他那留了两撇滑稽的小胡子上,把整个帅感都破坏掉了,看的她每次都想把他的小胡子拽下来。
半掩的窗外头偶尔飘进几片落叶,似是枫叶,但马上就被婢女收走了。窗外正对的漆花木桌上摆了一套青瓷茶具,梳妆台上各饰品用木盒分类放置齐整,一个漆花立柜在边角敞开了柜门,露出里面一摞色彩鲜艳的孩童衣物,整个屋子简洁素雅又不失温馨。
叶琉涟被叶夫人放到床上躺着翻不动身,只能看着床上的帷幔被丫鬟走过带起的风吹的一晃一晃的,再抬手看看自己肉嘟嘟的手臂,叹口气。想象中的米虫生活是美好的,但除了吃就是睡,睡醒了就发呆,感觉自己都闷得快发霉了。
正百无聊赖之际,叶琉清拿着一本书走了进来:“娘,爹说让你仔细眼睛,不要总做衣物了。”叶夫人这才放下手中正做着的孩子衣物,叶琉涟看见他进来眼睛一亮,够着书的方向呀呀的喊。
“娘,娘,妹妹要看书呢。”说着便把书递了过来,还翻开到叶琉涟的眼前。
叶琉涟睁大眼睛仰着脖子瞧啊瞧啊瞧了半响,那些个古文字一个都不认识,眼一翻又躺下了,心里苦道:这什么年代啊,字这么复杂,又要从头学了,幸好是婴儿,不然大字不识,那可没法混了。
“娘,妹妹胖嘟嘟的,手好软,你看指头这么小,脚也好小。”叶琉清一边对母亲笑言一边捏着叶琉涟的小手小脚,引发某小只的不满后啪一爪子飞过去,叶琉清一愣神,“娘,妹妹打我!”
叶夫人笑看一双儿女:“那是涟儿在和你玩呢。”
叶琉涟正烦闷呢,叶琉清还总用手指戳她,他一戳她就小手挥一下要拍他,叶琉清有了第一次被拍到的经验,她再挥手他就躲开来再戳一下,一个人跟她玩的不亦乐乎。
“涟儿可比你出生那会乖多了。”叶琉清一听母亲说起自己立马竖起了耳朵,叶夫人看着一双儿女玩闹继续道,“你那会天天哭闹,也不好好吃食,自从会爬了就没安生过,一家子人都看不住你一个。人都说男娃女娃不一样,果真是,涟儿自刚生下哭了一场后再未曾哭闹过,娘可是省心的很。”
“我就那般不让娘省心吗?”叶琉清不满地瘪瘪嘴,叶琉涟闻言白了他一眼,继续看着白色帷幔发呆。
就这般吃了睡睡了吃,叶琉清每日都来逗叶琉涟,等到叶琉涟会走路了就带着她在府里乱窜,叶府上下,小到一个老鼠洞他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叶琉涟也渐渐了解了这个朝代,东政国,史书上并没有记载,官职虽和汉朝官职一般,衣服也是汉服样式,甚至连地理名称都是十分相似,但是汉朝依旧大多使用竹简,她看父亲书房已在使用白纸了,自己是架空还是来到了和历史同一时间轴上的平行时空中,叶琉涟也不得而知。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能够有父母相伴,也算圆了她前世的遗憾。
叶府很大,乃先帝御赐的宅院。叶御史只娶了一妻一妾,总管一名,下人加起来不过十人,叶琉清为嫡长子,叶琉涟为嫡女,妾室尚无所出。叶府大部分房屋都是空置的,有两个大池塘里面连条鱼都没有全部种的莲花。据叶御史所言,养鱼很贵,还要日日投食,费钱费力,种莲既美观又可食莲子和藕,甚合他心意。院后空地被开垦了出来,种植各种蔬菜。叶府的伙食材料大部分自给自足,偶尔婢女出府购买其他食材回府做,倒也安逸的很。
叶府人虽少,规矩还是不少的,叶御史虽然疼爱她,但却不容许她随意出府,只能巴巴地看着叶琉清欢快地出府回来讲外面的趣事听她给。无聊至极时想去做饭,奈何这古代的厨房器具实在是笨重的很,她尝试了一次后只好暂时放弃了。
前世看电视小说中古代一夫多妻制的女人间的争斗通常都是很厉害的,怎奈叶御史纳的妾都是个安生的主,别说争风吃醋了,她和母亲相处友好的她都要翻白眼了。
岁月就在这流水般平静的日子里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叶琉涟也摆脱了一直被叶琉清嘲笑的小胖子模样,竖向发展了。
☆、皎皎空中初现月 (2)
在临近五岁生日之时叶御史让她挑个自己喜欢的院子,叶琉涟便挑了东院,院中带有小池塘又很幽静甚得她喜欢。
院里就一个一直跟着她的赵奶娘,她虽然爱同哥哥在府里乱跑,但一直是个听话的主,吃饭睡觉也不闹,奶娘便放心地在屋里指挥家丁摆放家具,随她自己在院子里乱晃悠。
院内有个长满了杂草的小池塘,边上种了一棵柳树,正值初秋,池塘里的草都开始衰败了。叶琉涟的小院东靠墙,没过多久就听见墙东面有声响,隐隐约约听不清楚,当她仔细去听时什么都听不到了。
闲来无事,叶琉涟蹲在池塘东边靠墙处慢悠悠地拔草,边拔边想,她以后要在这池子里养鱼,想吃就抓来吃,不然以自家老爹的清廉劲,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口鱼肉。
拔了几株草回过神,叶琉涟就看着眼前呆愣了。这是什么情况?池塘下面靠墙的地方居然是与隔壁相通的,没有阻隔!叶琉涟趴下身子扒开眼前多余的草顺着池底一看,隔壁也是和这边一样的池塘,不过没有草,只有光秃秃的池子。叶琉涟瞅了瞅池子的高度,好像还不到自己的身高,又揪了几株草出来,搬了地上几块较平坦的石头扔进池子,顺着池边跳了下去。
叶琉涟跳进去后拍了拍脏兮兮的手,稍弯下腰向对面池子一瞄:“哇哦。”眼前之景让她不禁叹出声来。
“你是何人?”叶琉涟还没来得及打量完看到的院落,便被一声清脆的童音打断了。
叶琉涟看过去,入眼先是一双云纹锦靴。抬起头来,一个约莫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童着一袭白衣正蹲在池边看向自己。可爱中不失俊秀的脸蛋,微眯的眼睛看不清情绪,脸色偏于白皙,脸上尚带着婴儿肥,头发用浅色的缎带绑了,因为微偏右低头看向自己的动作头发自左侧肩膀上滑落,墙壁遮挡的阴影投在身上,显得他的身形清清冷冷的。
“这是何处?”叶琉涟未回答男童的问题反问道,这个男童不知道为何让她一眼就心生好感。
“苏府,你可是叶府的千金?”叶琉涟尚未回答,男童似乎已下结论,直起身子,待叶琉涟点了点头便不管她转身欲走。
“哎,你等等呀,来拉我一把。”叶琉涟看他要走,急急拉住他的衣摆。
男童顿足看着被拉住衣摆一皱眉,回头道:“松手。”
“我不,你拉我一下我上不来。”叶琉涟无视他的话,一手拉着他的衣摆,一手撑着地面,努力抬腿想爬上来,无奈失败,只得拽紧了男童的衣摆,巴巴地瞅着他。
男童不动,站在池边俯瞰她,叶琉涟也不动,仰着脖子眼睛睁的大大的对上男童的视线。就这样大眼对小眼足有半炷香的功夫,谁都没有先移开目光,但是毕竟是仰视,坚持不了多久叶琉涟就觉得脖子仰的很累,遂低下头活动下颈部。手下的力气稍松,男童立刻抓住机会撤步便走,叶琉涟敢忙又去拽,却只够到一截衣角。
“嘶。”刚刚拽的太急,胳膊隔着衣服与地面磨过,生生的疼,叶琉涟收回胳膊捂着痛处,眼睁睁看着男童顿了一下脚步但最后还是走回屋内了,这才低下头撸起衣袖歪头瞅胳膊疼处,还好没破皮。即便如此也未曾减弱叶琉涟对他的好感。
“给你。”叶琉涟还在查看伤势呢,不料男童的声音在头顶上又响起了。抬头看去,男童手持一块打湿了的锦帕,正微微弯腰向自己递过来。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草屑与泥土和的脏兮兮的,怪不得人不愿意拉她一把呢。
“谢谢。”叶琉涟看着他,眼睛弯弯的,笑了半晌才接过锦帕将自己的手擦干净了,刚欲归还,思索了一秒将锦帕往自己怀里一塞,“洗净了还你。”然后笑盈盈地向男童伸手等待他拉她一把。
男童复手而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一双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叶琉涟的手确认已擦的干干净净了,这才伸手拉住她。叶琉涟只感觉手上触感一阵冰凉,也不见他怎么用力,整个人一轻便被拉了上去。
男童掩唇轻咳了两声,叶琉涟连忙上前帮他拍拍背,他摆摆手向屋外的竹塌方向走去:“不打紧。”
叶琉涟尾随着他,看着他洁白的衣服上只身后的衣摆处沾上了一块黑乎乎的手印好不打眼:“弄脏你衣服了,抱歉。”
“无事,坐吧。”男童走至竹塌坐下,指了指较远的位置对叶琉涟示意。
“我竟不知我家和你家居然是挨着的。”叶琉涟无视男童指的位置直接坐到了男童的身畔。
“非也。叶宅和苏宅本是一家,前朝重臣的宅院,后前朝衰败,先皇倡节俭,叹朝臣院落奢华,以高墙自中庭一分为二,分别赐予了叶大人和家父,自此便分为叶府和苏府了。”男童看她坐到自己身畔微微皱眉,随后转移视线看着远处的天空,缓缓道出叶琉涟的疑惑。
“你叫什么名字呢?”叶琉涟也顺着男童的视线远望,只见天空湛蓝,浮云丝状悠悠地变幻着形态。
“苏子衾。”沉默半晌苏子衾收回视线,看向叶琉涟。
叶琉涟感受到他的视线偏头看向他,见他蹙着眉,眸子似是蒙上一层云雾般,见叶琉涟看向他便移开视线。
“哦,我知道你。”叶琉涟听到这个名字暗暗吃了一惊,她曾在叶琉清口中听到过。
据说苏家有二子,嫡子苏子衾,其母难产而故,后不久接生婆及贴身婢女皆因病而亡,故传言此子不详,众人皆不敢与之亲近。苏子衾生来体弱难以成活,度善法师念其母与己有恩,救其一命却又言难以活至及冠之年。苏丞相宠爱侧室所生之子,遂扶正侧室,原长子升为嫡长子。
本想着,这苏子衾定是病怏怏的模样,不想今日得见非她想象中那般孱弱,叶琉清也未曾对她提及叶府隔壁便是苏府之事。
苏子衾听到叶琉涟说知道他,呼吸一顿,眸中的云雾更深了。
似是觉察到他的异样,叶琉涟伸手握住他的小手,只觉手掌一片冰凉,便握紧了他的小手哈了口气搓了搓:“我不信那些,我只相信自己的感觉,我觉得你很好,想同你一起玩耍。”
叶琉涟知道他的身份后莫名地有一种亲切感,也许是他和自己愈渐遗忘的前世经历那么相似,所以才感同身受。
苏子衾却是全身一僵,看着叶琉涟的动作,一阵暖意顺着手心传遍全身,从未有过的温暖,出口却仍旧带着一丝不相信的疏离:“真的吗?”
叶琉涟看着他一副想信又不敢信的模样,联想他的处境,心里顿时母爱泛滥,紧了紧握着的小手,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真真的,我若说谎便罚我再也不吃鱼肉!”
见苏子衾没什么反应,她思索了下又道:“呃,再也不吃鸡肉,我最爱吃烧鸡了,有时候哥哥回来偷偷的带给我一块,那味道可香可香了。”说着说着便想起那烧鸡的味道了,口水不自觉地想要流下来,被叶琉涟及时清醒的神智拉了回来,砸吧砸吧嘴。
苏子衾看着她一脸的馋样突然笑了,从眼睛里散发出来的笑容,一下子驱散了整个人的寒意,像是带了阳光笑的暖洋洋的。
叶琉涟却是看楞了一下,不知人的气质因这一笑便是两个极端。
苏子衾只笑了一瞬,看到叶琉涟直愣愣地看着他轻咳一声收回了笑意:“如此看着我作甚?”
“你的眼睛是桃花眼咧!”叶琉涟回魂依旧直愣愣地看着他,并松开一只手欲摸他的眼睛。
“何谓桃花眼?”苏子衾看着叶琉涟的动作也不闪躲,待到她摸上自己的眼睛,轻轻柔柔地又是一阵暖意和着手心里的温度十分舒服。
“桃花眼,便是形似桃花的眼睛嘛,笑的时候像月牙儿。若是男子长了一双桃花眼,便满眼风流,让人心神荡漾。”叶琉涟收回手歪着头默默打量。
苏子衾听到前面的话脸色还微微红了一下,听到后面的却是立刻冷下了脸:“我才不风流,如此看来这双眼睛还是不好了的。”
“好的,好的,是极好的,以后你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用这双眼睛一勾,就把她的魂给勾来了。”叶琉涟敢忙摇摇他的手,却不想一席话又让他陷入了沉默。
风轻轻吹过,带着秋末的阵阵凉意,手中的温暖却还源源不断地向自己传来,让苏子衾舍不得放开。
“怕是我活不到那个时候。”末了苏子衾半是叹气地丢下这句话,狠心推开了手中的温暖转身进了屋内,门在身后静静合上,叶琉涟的身影在他的视线中渐渐地被冰冷的门框阻隔了,只余叶琉涟一个人在竹塌上呆呆地看着手心里的柔软消失不见。
叶琉涟眨眨眼,看太阳快落山了,按原路回了小院。幸而有之前丢下的石头,摞在一起爬上去倒也不费力气。她站在屋前拍了拍身上的枯草叶和灰尘只听“啪啦”一声,一个青色的瓷瓶从身上掉落,幸亏叶琉涟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不然落在石子路上肯定是碎了。
叶琉涟打开瓶口嗅了嗅,淡淡的馨香扑鼻而来,这肯定是苏子衾的东西。咦?是他放到她身上的还是她在竹塌上不小心顺走的。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能,霎时就笑了,眼睛里流光溢彩,小心地将瓶子塞进怀里,推门进屋了。
☆、皎皎空中初现月 (3)
屋里家具已放置好,整个屋子也被打扫的亮亮堂堂,赵奶娘正在给自家儿子做的衣裳上面绣图案。
“奶娘,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可好。”赵奶娘收起未绣完的图案这才看见叶琉涟已经回来了,只是出门前的浅绿衣裳如今已经灰扑扑的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哟,你这是跑去哪玩了啊,快些过来换了衣裳。”赵奶娘看见赶忙起身拉过叶琉涟到衣柜前,叶琉涟一眼看到了一件绸花白衣裳欲伸手,转念一想,惺惺地换了个方向取了一件深蓝的衣裳换上。
主屋内叶琉清正在挨手板,哎哟哎哟的一声叫的比一声惨:“姨娘,姨娘你快劝劝我娘啊。”
叶琉涟推门只见叶夫人拽着叶琉清正狠狠地打手板,打一下,叶御史的妾室王氏的脸就皱巴一下,仿佛打在了她手上似的。私下里婢女们有悄悄议论过,叶琉涟知道王氏很难生育,这五年里可是把叶琉清和自己当成了她的亲生孩子般疼爱。
“清儿,你以后还爬不爬树了?”看叶琉涟进来叶夫人这才罢了手。
“不敢了,不敢了。”叶琉清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瞅着叶琉涟。
叶琉涟一进膳堂就闻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烧鸡味:“娘,哥哥知道错了,吃饭吧,我快饿死了。”接收到叶琉清的眼神,叶琉涟立马会意钻到叶夫人的怀里撒娇。
“罢了罢了,去唤老爷吃饭吧。”叶夫人对这个女儿的撒娇是无可奈何。
饭桌上,叶夫人食毕对着叶御史道:“老爷,清儿已满七岁也到了该进私塾的年纪了。”
叶御史摸摸小胡子:“确实,明日我便着人送清儿去念书。”
叶琉清下午被打了手板,此时有什么不乐意也得统统收进肚子里。
听见此话叶琉涟蓦地想起了隔壁院的苏子衾,于是对叶御史开口道:“爹。”后面还没问出转念一想人人都对他避之若浼 ,也不知道父亲对他是个什么态度,若是问了父亲,他知道了什么让她搬院子就不好了。
“何事?”叶御史久久未闻下文开口问。
“我想学医。”叶琉涟想了想还是不问了,随口胡诌了句话,其实说是胡诌也不全是,就是今日看到苏子衾后突然生起的想法。
“丫头想学医,为何?”叶御史乐呵呵地看着叶琉涟一脸的慈爱。
“我想帮爹爹省银子,这样谁生病了我来医治就不必请大夫了。”只要说省银子,她老爹答应的几率会高很多。
果然,叶御史一听就十分干脆地应下了:“丫头如此懂事,为父甚欣喜,听闻赵奶娘的父亲自幼行医口碑甚佳,现独居山中,为父欲将他接来,月钱按教书先生算,不知赵奶娘可会同意,若同意就放她几天假,回家将他父亲请来吧。”
“好呀,我去同奶娘说。”叶琉涟随意扒拉了两口饭就迫不及待地去小厨房找奶娘了。
“奶娘!”赵奶娘正在厨房忙活着大老远就听到叶琉涟唤她,擦擦手出了来。
“奶娘,我爹说想把你父亲接来,教我医术,月钱按教书先生算,也可让你在跟前尽孝道,可好?”
赵奶娘一听这话激动的扑通一声跪下了:“多谢小姐。”
叶琉涟忙扶起奶娘:“奶娘快起,要谢就谢爹爹吧,爹爹还说若你同意就放你假期,亲自去将你父亲请来呢。”
“我,我这就和我家那口子说去,我爹至今还没见过他孙子呢。”说罢赵奶娘抹抹泪对着叶琉涟拜了一下便匆匆离开了。
叶琉涟看着赵奶娘欢喜离去的身影,顺道进了厨房从锅里拾了两个热乎乎的鸡蛋,用布子包了拎在手里一蹦一跳地回屋去了。
叶琉涟进屋先是掏出怀里的锦帕洗净晾了,刚转身上榻就传来敲门声:“小姐,我是绿裳,夫人让我来伺候你。”
“今天不用了,我已经睡下了。”叶琉涟边说着边把耳朵贴到榻侧听隔壁的动静,只是隔得太远了,只能隐隐约约听到隔壁似是有婢女的说话声,然后苏子衾咳嗽了一阵便没了动静。叶琉涟遂下榻熄了灯,悄悄地拾起地上的竹凳拎了鸡蛋便出了门。
她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小池塘边今日下去的位置,将竹凳一扔,沿着塘沿滑了下去,在池塘底摸黑捞到竹凳弯腰向东挪了两步,将凳子放下踩着,双手一撑,轻轻松松就爬了上去。
苏子衾屋内亮着灯,很是安静。叶琉涟不知婢女是否离开了,悄悄过去贴在门口想偷偷瞄眼先,谁知天黑没看清脚底下,踩了一脚衣裙,重心一歪,就摔进了门内。
“哎哟。”叶琉涟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鸡蛋从布包里骨噜噜地滚了出去,一直滚到榻边。苏子衾正手持一本书神情古怪地看着她。
“嗨。”叶琉涟趴在地上对着苏子衾招招手。
叶琉涟起身拍拍灰尘,捡起地上的鸡蛋吹吹:“还好没破。”说着往苏子衾塌上一坐将鸡蛋往他手里一塞。
“叶琉涟!”苏子衾瞪大了眼睛看她坐到了自己的榻上,将鸡蛋随手一放连忙要推她下去,可又不知手要推哪里遂在叶琉涟面前顿住了。
“什么。”叶琉涟看他顿在空中的手好心握着放回榻上。
“莫不说我们只见过一面,这可是男子的房间,且男子的床榻你怎可随意坐上来。”说着苏子衾的脸上涌起了淡淡的红晕,在过于白皙的脸上格外明显。
“一回生两回熟嘛,我们已经见过两面,算是熟人了。何况你才多大就自称男子,不过一个孩子而已。”叶琉涟看着苏子衾脸上的红晕不自觉地伸手去摸,一摸不要紧苏子衾的整个脸都变得红彤彤的了。
“我已七岁了。”苏子衾拨开贴在自己脸上的手,别过头。
“欸,和我哥哥一般大呢。”叶琉涟好笑地看着那张红若云霞的脸蛋,掏出怀里的青色瓷瓶道,“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哎?”叶琉涟疑惑。
“这是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苏子衾看见她的眼睛忽然就亮了一下,随着烛火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
“那你怎不告诉我。”语毕拔开瓶子倒出药膏,撸起袖子便往今日擦伤的地方抹。只见擦伤处已经淤青了一大块,叶琉涟也不甚在意。
见她隔他如此之近就卷袖子,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胳膊,苏子衾不自在地眨眼睛,移开视线。
“好了,谢谢你。”叶琉涟将袖子放下,塞上瓶口还与苏子衾,却看到他脸又红彤彤的,低头看着不知何时被他拾起的鸡蛋。
“你又害羞什么,这么容易脸红。”叶琉涟不禁起了逗弄他的心思,身子往前一探,仰头对上他的视线,惊地苏子衾忘了动作,就那样看着那双星星般闪亮的眸子放大在自己眼前不禁脱口道,“你的眼睛真好看,好像有星星在里面,一闪一闪的。”
这下轮到叶琉涟呆愣了,红晕似被传染了似的从苏子衾脸上传到了叶琉涟的脸上,两人看着对方红红的脸,忽然就一齐笑了。
“诺,鸡蛋给你吃补充营,你太瘦了。”
“何谓营养?”苏子衾不解。
“呃,就是对身体好,能让你变健康的东西。”叶琉涟从苏子衾手里拿过一个鸡蛋对着自己的脑袋啪哒一下打碎了,低头慢慢剥开,阵阵沁人心脾的茶香在空中散开来。
苏子衾轻握手里的鸡蛋,还带着温温的热度,学着叶琉涟的模样往她脑袋上一砸。
“啊!”叶琉涟猝不及防被砸了下脑袋佯怒道,“你不该砸自己的脑袋吗?”
“我怕疼。”笑意似乎止不住了,苏子衾想收却怎么都收不回,只能任由它肆意蔓延。
“给。”叶琉涟剥好蛋放到苏子衾的嘴边,见他乖乖地张开了嘴,咬住了蛋,拿过他手里的蛋继续剥壳。
苏子衾眼光柔柔地看着她,伸手接住咬了一口剩余的蛋,慢慢地咀嚼着。蛋清初入口时韧劲十足带着股甜滋滋的味道,再咀嚼便又添了淡淡的茶香,蛋黄呈半凝固体形态,颜色鲜亮,与一般蛋吃起来不同,很是可口。
“好吃吧!”叶琉涟见他咀嚼了两下后一脸神奇地看着蛋又道,“这可是奶娘最擅长的干茶卤蛋,我最喜欢吃了!”
叶琉涟很快又剥好了一个,安静地看他小口小口地吃着。在吃完时递上第二个,转身去桌前倒了一杯水又坐回床上。
苏子衾看着她的动作,觉得手里的鸡蛋是他出生以来吃过最美味的食物了,舍不得吃完,遂咀嚼地越来越慢,叶琉涟也不催他,将茶杯单手托着放在手心。
再不舍也只是小小的鸡蛋,终还是吃完了,叶琉涟将手中的茶杯递与他,看他接过缓缓喝下打趣道:“一般不应该是你吃一个让我也吃一个吗。”
苏子衾咽下口中的水小声道:“我怕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鸡蛋了,不舍得分给你。”
叶琉涟骄傲地拍拍小胸脯道:“那可不是,我也觉得这蛋是最好吃的了,独家秘方,全长安没人能再做出这个味道了,可惜奶娘不对外传授,不然我一定要学了来。”
叶琉涟想到这有点小可惜,不过立马又想到什么表情突的明亮起来:“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再带给你!”
苏子衾看着她不停变幻的表情扬起嘴角:“好。”
“你既吃了我的,我们就是朋友了。”叶琉涟嘻嘻笑着取过他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不过今日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苏子衾看她起身,取过外衣披上道:“我送你。”
☆、皎皎空中初现月 (4)
出了房门,叶琉涟刚准备往小池塘走,就被苏子衾拉住了衣袖。
“咳咳。”苏子衾别过头轻咳了两下,伸出小短胳膊揽过叶琉涟的腰,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便飞上高墙。
“哇哇,你会轻功啊!”叶琉涟惊异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略通皮毛。”不知是不是月光照的,苏子衾整个人都柔和了起来。
夜里站在高墙上,虽有月光照耀,低头望去四下还是一片黑,叶琉涟反射性地抱住苏子衾,惊的他一个不稳差点掉下去。
“你靠不靠谱啊。”叶琉涟一句话还没说完,苏子衾便带着她落在了她的院子中。
“靠谱又是何意?”一落地苏子衾便松开手退后两步,“你总是说些新奇的词语。”
“呃…就是可靠,值得相信和托付的意思。”
“那么我现在还不太靠谱,以后努力变的靠谱可好?”苏子衾思忖后甚是认真地回答道。
“你现在就可以变的靠谱,教我轻功吧,我就可以偷偷溜出府了。”叶琉涟眼睛一亮,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活的会轻功的人她可不能放过,虽然飞的不太稳定,鉴于年纪小多练习练习就好了,她要求不高,只要学到能飞出叶府就行。
“你总是说出一些我不知道的词。”苏子衾并未正面回答她的要求。
“嘿嘿,我哥哥也总这样说。呀,坏了坏了,我居然忘了!”叶琉涟一拍脑袋瓜子,总觉得今晚少了点儿什么,一提叶琉清这才想起来。
“你忘了什么?”苏子衾看她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都想替她脑袋喊疼了。
“我忘了烧鸡,叶琉清今天肯定出去吃烧鸡了,晚饭时我闻到味儿了。”叶琉涟拍完才觉察到自己手下拍狠了,又揉揉拍疼的地方,“每次他去吃烧鸡都会偷偷给我带一块的,不是我吹,特别美味,想想都流口水。”
苏子衾看着她在月光照耀下朦胧的馋样忍俊不禁。
“明日我带给你尝尝,不过可不能白尝的,你要教我轻功的。”叶琉涟收回被烧鸡带走的思绪,正题她可不能忘了,会了轻功她偷偷出府可就爱吃什么吃什么了。
“我不尝。”苏子衾的声音又变回疏离的冷漠了。
“真的很好吃的,比给你的鸡蛋美味了不知多少倍。”叶琉涟说完了这一句才转过弯来,“你是不愿教我吗?”
“我若说是呢,便不愿再接近我了?”苏子衾见她没立刻回答清清冷冷的语调一扬,“骗子!”
叶琉涟还停在他居然拒绝教他轻功的确认上,尚未反应过来就只感觉衣袂带过一阵风顺着最后两个字落下,苏子衾人就不见了。
“怎么又生气了,这个臭脾气的。”她嘟囔一句,然而天色已太晚只好先回了屋睡下了。
隔着墙的另外一边,烛火摇曳,苏子衾站在屋内看不出表情,地面布包内的蛋壳零碎地放着,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在手心里,感受着那早已和床榻一样冰凉的温度,久久没有动作。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一个人影悄悄地溜进了叶琉清的屋内。
“哥哥,烧鸡呢。”叶琉涟轻轻地摇晃他。
“嗯?”好一会叶琉清才半眯开眼睛,借着朦胧的光亮看到来人后丢下一句“厨房米缸”转身又睡了。
叶琉涟得到信息后猫着腰又溜进厨房拿了烧鸡还顺了一碗米出来,然后回到自己院里的小厨房,把东西都藏藏好这才安生回到屋内继续睡觉。
“小姐,起床了。”绿裳的声音随着敲门声响起。
“几时了?”叶琉涟揉揉惺忪的睡眼慢悠悠地坐起来。
“回小姐,辰时了。”
叶琉涟打量了一下她,约莫和她一般大的小姑娘,眉目清秀,有些紧张地绞着衣摆拘束地站在门口。
“不用,我自己来,你去备好热水即可。” 叶琉涟对犹豫着准备上前帮自己穿衣的绿裳摆手道。
“是。”绿裳欲退下。
“新来的吗,以前没见过你呢。”叶琉涟看着她的眉眼总觉有些眼熟。
“奴婢的母亲是小姐的奶娘,她去远山请外公了便让我过来暂替,已征得夫人同意。”绿裳垂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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