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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王妃.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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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由 一世长安 整理
书名:南王妃
作者:五叶昙
文案
安槿十四岁千里迢迢,远嫁异姓藩王府
想着小时候才见过的野蛮变态未婚夫
安槿表示:压力好大
萧烨:我这么好,你到底紧张什么?
***男主野蛮,但无原则甜宠***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宅斗
主角:阮安槿 ┃ 配角:萧烨,陈峖柏,霍珩,昌华公主,白千珠
作品简评:
安槿十四岁千里迢迢,远嫁异姓藩王岭南王世子萧烨。此时岭南形势复杂,内有侧妃受宠,外有世家当权。萧烨外则蛮横喜怒不定,实际坚忍善谋,承诺安槿“岭南会是我们的岭南”,护着她成为岭南最璀璨的一颗明珠。本文情节流畅,剧情环环相扣,人物情感丰富饱满,权谋争斗之中却又溢满了温暖人心的力量,女主机敏聪慧,最喜就着对方的阴谋让对方栽跟头,会适当利用前世技能的金手指,和男主一起一点一滴的改变岭南,造福子民,正能量满满,值得一阅。
第1章 阮安槿
定昭十九年二月,大齐皇帝景帝册封自小在赵皇贵太妃膝下长大的十四岁阮氏女安槿为顺宁郡主,赐婚于异姓藩王岭南王世子萧烨,于是年四月远赴岭南完婚。
是时岭南形势复杂。岭南王正妃是世子萧烨之母,为大齐长公主,赵皇贵太妃所出的昌华长公主。
岭南王侧妃则是岭南本土世家女白氏,生二子一女,其长子萧恒更是岭南王的长子,还要长王世子萧烨一岁。
且岭南白家是岭南本土第一大世家,势力根深蒂固,据说白侧妃还和岭南王青梅竹马,因此在王府颇为受宠。
时值昌华长公主重病之际,白侧妃挑唆岭南王将其侄女白家长房嫡长女白千珠嫁予世子萧烨为世子妃,昌华长公主得知消息后,病中命人秘密紧急传书求其兄长大齐皇帝景帝为萧烨赐婚。
遂有阮安槿被赐婚世子萧烨一事。
赵皇贵太妃出自顺国公赵家,为安槿的姑祖母。安槿自九岁起便被她接到宫中养在自己的身边,而彼时萧烨也在宫中住过一段时间,与安槿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并且对安槿更是一往情深,所以安槿虽未对世子萧烨有特别的男女之情,但也并不排斥这个赐婚。
只是安槿考虑到现在岭南情况复杂,白家必然不会坐视安槿顺利嫁给萧烨,因此这一路去岭南很可能不怎么太平。
另外安槿也不想就这样直接嫁到岭南,然后就待在王府里和外界隔开,困于王府,这样可能不仅帮不到萧烨,还要让他另外分心保护自己。
最后她和赵皇贵太妃娘娘商议后,便命自己的贴身侍女雪青扮成了自己随送亲仪仗于四月初赴岭南出嫁,而自己则乔装了一番,只带了几个侍卫和侍女,暗中于三月中便先行出发远赴岭南,打算先到了岭南探一探消息再说。
定昭十九年五月初,岭南云浮山脉一带。
黄昏天色将黒之时,茂密森林中一段崎岖的山道上慢慢驶来了两辆马车,马车为简单雕刻木纹马车,算不得华丽,大小也只大约能坐三四个人的样子,但从虽然简约却极其精致繁复的雕刻和装饰来看,便知道这马车的主人家应该是个有些底蕴的家族。
马车的后面跟了两队侍卫,前方则有一高大的玄衣男子骑了马在前领队。
男子身穿玄衣锦袍皂靴,袍底绣了繁复暗纹,身配长剑,面色淡漠带了些凝重,腰背挺直,观其气势应是个出生不错的世家公子。
安槿看着山道上慢慢越驶越近的马车,双手紧紧抓着树枝,简直热泪盈眶。
对,双手紧紧抓着树枝,手上血痕污渍和白嫩的底色相间,再加上明显的用力,看上去坚定又脆弱得不行。
她此时不是在舒适的马车中,而是抓着树枝小心翼翼的坐在了道旁一侧的一棵大树上,茜素青色的棉锦布衣被划破了多处,腿上胳膊上还隐隐渗出了血迹,脸上都有擦伤的痕迹。
安槿已经分辨不出自己身上的痛楚到底是来自跌碎的骨头,还是身上多处划破的伤口,还是因这一天一夜的饥渴兼且发热感染产生的阵阵晕眩不适。
她想着这些时日的遭遇,简直是她自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些年来最为颠簸流离的一段日子,她简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好端端从一个闲适无比悠闲自在的世家贵女变成了一个流落山林的落难女,唔,还曾遭遇山贼,水匪,被追杀逃亡过一段日子。
她总算明白了为何那些京都勋贵世家女子为何谈和亲远嫁就色变,她苦逼的想,古人诚不欺我也,其实在这个年代,远嫁和亲至蛮荒之地,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她一个半月前从京都带了侍卫秘密赴岭南,为了避免几个女子出行还带了侍卫太过显眼,便伪造了身份随了一家商队和镖局一起出行,只道是去岭南寻亲的。
这家商队常年来往南北经商,见多识广,其实安槿和商队同行,也是想在进王府前多了解些岭南民生商贸情况,她虽然之前做了很多功课,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亲眼看到的感受总是不同些。
他们起先路上还算顺利,商队常年往来南北道路,很有经验,据这家商队说,他们多年来往京都岭南经商,镖队又和沿路山匪有些交情,因此少有出事的。
可是真是话不能说太满,这话说了才没几天,入了岭南境内之后,这一路都开始不顺起来,先是遇到山贼劫道,然后又遇到水匪劫船,安槿的侍卫虽然功夫高强,却也不好太过高调,只好跟着商队被人追杀的狼狈不堪。
但这还不是最倒霉的,最倒霉的是他们入得云浮山脉,好死不死的遇上了岭南百年也难遇的地动,然后安槿和保护自己的侍卫失散,从山坡上滚落下来,就流落到了此处。
从她滚到这棵树上已经差不多一天一夜,连只人影都没见着,有的只是在山林乱窜发出各种吼声的大小野兽而已。
在安槿已经接近失望,想着不知道靠着这些树叶充饥她能不能熬到第二日伤口好些,然后跳下去自救才比较实际时,那山道上终于驶来了两辆看起来舒适极了的马车,安槿如何能不两眼放光,热泪盈眶?
她一点也不在乎来者是好人还是坏人,反正就算是强盗,她也总得先活下来,养了伤才好跟人慢慢周旋解决下一个问题不是?总好过在这密林里饿死渴死或者被野兽当点心充饥。
安槿看着慢慢驶近的马车,努力忍着疼痛调整着自己的角度,精确的计算着自己如何跳到山道上才能比较安全的落到山道上,而不是跌入丛林再爬不起身,然后眼睁睁看着马车离自己越来越远。
因为她身受重伤,若跌入丛林就很难自行段时间就爬到山道上,且她的喉咙不知是中了热毒还是缺水过度,此时的嗓子根本发不出太大的声音,所以呼叫求救也是不可行的。所以她只有一次机会而已。
所以安槿算好了角度,先滑到了树干中间,然后在马车最接近这边的时候,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跳到了山道上。
她心想,希望自己不要摔断腿,虽然萧烨大概也不太会嫌弃自己,可是一个瘸子哪怕长得再好看,唔,大概也是不好做岭南王世子妃的吧?
于是长相远超不错的大齐前往岭南联姻的顺宁郡主阮安槿,在计算好了马车的距离后,差不多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跳到了岭南世家陈家大夫人的马车前,唔,还剩下半口气在。
好在这山路崎岖,马车行驶速度缓慢,不然这马直接踏过去,安槿也是交代了。
陈家大公子陈峖柏看着这突然飞来的不明物,剑刷一下就拔了出来,跟着他拔剑声就是整齐划一的护卫的拔剑声,听得快要摔死,全身哪里都疼的安槿真是汗毛都竖了起来。
陈峖柏看到摔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的是一位衣衫褴褛的少女,那身上的衣服看起来虽然只是朴素的布衣,料子却是上好的蜀中棉锦,身上也明显多处受了伤,那戒心就松了松,但仍冷声喝问道:“你是何人?”
标准的岭南语,虽然和前世略有分别,但基本还是差不多的,安槿穿越前就是广越一带出生,穿到京都五六年也没怎么开口说过岭南语,此时听到乡音又是一阵热泪盈眶。
也亏了安槿是非大齐本土出生的京都世家小姐,要不然嫁到岭南,就是语言适应也是个问题。
是的,安槿非大齐土生土长的京都贵女,她是七年前穿越到七岁的阮家七小姐阮安槿身上的。安槿前世是个画手,喜欢乱涂乱画的那种,性格则是随遇而安,凡事都尽量往好处想的性子。
原本她穿越到这个未知的朝代,身份也不太差,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就随遇而安过着舒适闲懒的世家小姐生活就好了,却没想到遇到了不按常理出牌的萧烨,然后又被皇贵太妃接到宫里教养,继而被赐婚,从此那生活再难随遇而“安”。
且说安槿摔得不轻,她咬牙忍着腿上手上传来阵阵的剧疼,和脑袋的阵阵晕眩,才慢慢坐了起来,她勉强转了一下方向抬头看向陈峖柏,挤出了个笑容对着陈峖柏道:“安,安槿,我,叫安槿。”
声音微弱而沙哑。那笑容也因着全身的痛楚和脑袋的晕眩而颇有点龇牙咧嘴的味道。
其实时下民风虽然开放,也少有女子介绍自己直接就报上闺名的,只是安槿此时被摔得不轻,脑子也晕眩得厉害,下意识就照了前世自我介绍的习惯先说了自己名字,不过好在她一路都隐瞒了别人自己姓阮,此时也一直记着的自己是姓安名槿。
陈峖柏皱眉,他为岭南刑律司律史,生性谨慎多疑,对这突然在密林中出现的少女很难不起疑,看这少女衣裳打扮都不似普通人家的女子,而且面上能看出些微乔装的痕迹,让他很难不去揣测她孤身出现在这山林的动机和缘由。
或者是专门等他们的?否则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皱了眉打量了一下四周,没发现有什么特别情况,示意护卫提起戒心,便又把目光调回到安槿身上。
“柏儿,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正在陈峖柏冷脸打量安槿,估摸着这少女可能的来头和动机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马车的方向传来。
安槿回头,便看到马车的车帘已经被掀起了一角,一个温柔的中年贵妇探出了头,和煦的问道,语气中并无因行路被中断而产生丝毫不耐。
安槿看见马车上竟然是位祥和的夫人,心里简直是大喜,因为她是看出这面前男子打量的眼神的,那黑着脸冷飕飕的样子,敢情以为自己是碰瓷呢?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是看上了他青年才俊,富贵逼人,所以上赶着去上演碰瓷求公子收留这戏码呢。
安槿想到这里很无奈,其实这个年代碰瓷也是很流行的,很多时候还能传出些才子佳人的佳话出来,唔,很多话本子开头都是从“无意”中的碰瓷开始的。
可是,安槿她还真是得厚着脸皮要求人收留的。
所以若是求的对象是一位温柔慈和的夫人,那当然是最好了,碰瓷贵公子什么的,哪怕她现在狼狈不堪,也实在觉得是有些糟心。
陈大夫人掀开了车帘,便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少女眼巴巴看着自己瞪圆了眼睛一脸惊喜的样子。此时安槿面上易了容,但却也掩不住她黑如夜星犹如水洗过般柔亮的眸子。
陈大夫人看着少女的眼睛先是一怔随即眼神便是一软,柔和的向着安槿问道:“姑娘,你,你这是怎么了?”
安槿张了张嘴,可是这时才发现嗓子竟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她皱了皱眉,伸手抚住自己的喉咙,便欲调整一下姿势好能更易发声一些,却不想刚一动,那钻骨的疼痛还没缓过来,便一阵天旋地转没缓过来就晕了过去。
其实她本就已力竭,支撑到现在不过是知道在这荒山野岭若晕过去差不多就是等死,所以竭力支撑而已,可能是见到陈大夫人温煦的笑容,让她想起京都的温室软衾,母亲的柔香轻语,一时松懈便再也支撑不住便晕了过去。
第2章 互打量
安槿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见到的是花梨木雕花拔步床,云锦绞丝帐,身上盖的是大红锦缎祥纹被,若不是全身疼痛,她简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京都,睡在了自己温暖的床上,那一路奔波,落水地动还有饥渴受伤什么的,都不过是一场梦。
“姑娘,姑娘你醒过来了?”
安槿刚试着动了动身子,然后扶着头勉强坐起了身,就有两个十四五岁着了蓝色布裙梳了双丫髻的两个小丫鬟上了前来,惊喜的道。
“水。”安槿感觉到自己嗓子一阵阵的干涩疼痛,好在已经能发声,她也懒的去试探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况,先还是喝点水,养养精神才好应付下面的事情。
“好的,姑娘您等等。”小丫鬟忙应了,去了一边桌子上斟了一杯热茶,试了试温度才给安槿端了上来,扶着安槿饮了。
而另一个丫鬟则是给安槿行了一礼说要禀告夫人便退下了。
安槿喝完水便哑着声跟那给她递水的小丫鬟打探情况,可是那小丫鬟却是一问摇头三不知,显是受过吩咐不要随便说话。
安槿无奈,便要小丫鬟扶她起身,那小丫鬟便道:“姑娘,您已经昏迷了三日,大夫说了,您身上多处受了伤,就是醒了来,也不便走动,否则将来怕是会腿脚不便,您还是躺着吧,夫人知道姑娘的情况,夫人疼爱姑娘,必不会怪罪的。”
安槿皱眉,竟是昏迷了三日这么久?难怪全身都是乏力。她再看自己衣着,衣裳竟也都是换过的。
她看自己嫩白如玉的双手,心里就是一紧,道:“拿镜子来我看看。”
小丫鬟忙应了身“是”,就转身从桌上拿了一面镜子递给安槿,一面递还一面道:“姑娘不必担心,姑娘的脸上虽然之前有些划伤,却是不碍事的,大夫给用了上好的美玉养颜膏,已经一点伤痕都没有了。”
安槿没有听她咕哝,拿着镜子一照,镜子里的少女明眸弯眉,凝肤如玉,可能是因在病中,面上带了丝潮红,不见苍白憔悴,反是更添了几分娇妍动人。
果然,她之前的乔装应该是全部被洗去了,也是,连美玉养颜膏都用了,那些乔装哪里能瞒得住?
安槿摸了摸身上,各种贴身的首饰玉佩锦囊都在,独独少了幼时萧烨送自己的那把防身的匕首,想必是被救自己的人当作利器收走了。
安槿按了按自己忐忑的心情,和这名叫小满的小丫鬟说着话,不时便又有丫鬟进来禀告说大公子过来探望姑娘。
小满看向安槿,安槿低头看自己着装尚属整齐便点了头,其实她此时寄人篱下,对方且还是她的救命恩人,询问她也不过是顾着礼仪而已。
进来的是那日安槿晕倒前见到的骑在马上的公子,那日安槿求救时不在状态,不过是才言语几句便又晕倒,此时才算是真正看清这位应是救了自己的恩人。
安槿的外家是顺国公赵家,赵家是名闻天下专出美人的后族之家,又被养在宫中,身边所见皆是貌美之人,男子亦都是外形俊美出色的。
眼前的这个男子在安槿眼里只能算是长相普通,但他气质冷峻,不苟言笑,自有一种让人对着他就不自觉正襟谨慎相对的感觉。
安槿观察着陈峖柏,陈峖柏也同样在打量着安槿。
他知道她乔装过,但那日他母亲带回这小姑娘,他收了她的匕首,听侍女和大夫回报说她的确是身中外伤,身上所穿所戴之物又皆是不凡,便打消了她是别人派过来的暗探之类的念头,后来也只是隔了帷帐远远看了看她,这,还是第一次看她洗过乔装,正面的打量她。
陈家是岭南积年的书香世家,其先祖在前朝便是有名的大家,陈家现任的家主,陈峖柏的祖父陈老太爷现时就是岭南最大的书院南华书院的院长,陈峖柏的父亲陈大老爷也是书院的先生。
可是奇怪的是陈峖柏却尚武不喜文,走的也不是祖辈文人雅士的道路,而是出仕任了岭南刑律司的律史,专职修订律法,监督法治。
岭南虽然是大齐的藩地,却更似一个附属国,大齐律法之下亦有自己的官制和律法,官制分三司十六局,分别就是户政司,刑律司和工农司,三司下面则共有十六局分治岭南各项事务。
陈峖柏生性严谨寡淡,向来不怎么注重外物,对女子容貌什么的也从来不怎么留意,但此时看到安槿,也不由得被她的容色给震了震,他万万想不到这小姑娘竟是生得这幅样子,如此,也就能解释她出行为何要乔装了。
他也很无奈的想到,为何母亲对这小姑娘这般的上心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他母亲向来喜欢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当然,他此时过来不是来看安槿长什么样的。
先前他过去母亲院子里给母亲请安,路上正好碰到小丫鬟去跟母亲禀报三日前救的小姑娘醒了,想到母亲对这小姑娘的格外关心,便就先一步过来问问她的话,看看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她母亲心慈良善,又因只得他一子,二房又远在外地任职,家中人口清冷,自来就极喜爱温柔雅致的小姑娘,尤其是所救的这位小姑娘名唤“安槿”,正合了陈家这一辈的取字,她便觉得这实在是难得的缘分,所以陈峖柏也不能不格外慎重些。
那日安槿晕倒在马车前,他母亲便要将其安置到自己马车上,陈峖柏不放心,便命侍女收了安槿的身,拿了安槿贴身的一把匕首。
陈峖柏见匕首虽然外表朴实,那手柄上暗嵌的却是极品红宝石,抽开看竟是寒铁所制,便知是一把价值不菲的利器,且应该说是有钱也未必能购到的极品武器,心中便越发怀疑安槿的身份。
只是那匕首上的确刻有“安槿”二字,知道她并未骗人,才勉强同意了母亲将她安放到另一辆马车上带回了陈府。
陈峖柏本是反对将这小姑娘带回陈家,觉得她行迹可疑,不若就放在庄子上,派了大夫帮她治了伤,然后养好伤后送走,也就算尽了善心了。
可是陈大夫人却是摇头反对,她手抚过安槿脖子上露出的一块玉佩,上面也正是刻了一个槿字,柔声道:“柏儿,我们陈家虽然是积年的世家,却并不富贵,你看这姑娘身上所穿的衣料,佩带的玉石佩饰,哪样不是看起来朴实低调实际却是价值不菲?这样人家的女儿,有什么好算计我们陈家的呢?我看她怕是因为地动,和家人走散的。”
陈峖柏不过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却并非怕事,见这小姑娘应该出身富贵,而非有所图谋,母亲又是坚持,便也就罢了。
安槿看着沉默打量自己的陈峖柏,心里很有点无奈,但对方的救命之恩是实打实的,她又出现的奇怪,对方对自己有所怀疑和防备是再正常不过的。
安槿欲起身行礼,陈峖柏就淡淡道:“你身上有伤,虚礼就不必了。”
安槿便弯腰给他行了个简礼,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他日必当厚礼相还。只是不知公子能否告知此处是何处?”
放心,我是不会说什么“救命之恩定当以身相许的”,所以你不必那么紧张。
陈峖柏看着安槿的眼睛,不得不说,安槿的眼睛长得实在太好,黑如点漆仿佛深不见底却又偏偏清如晨溪,饶是陈峖柏心志坚稳,看着这样大大的眼睛,心里也有些微微异样。
他微微转开了眼,撇开心头那丝异样,略摇头道:“是家母救了安姑娘,并非在下。此地是岭南王城越州城,姑娘是在越州陈家。”
越州陈家,安槿来岭南之前,是背过岭南大大小小世家的家谱的,自然也知道这个陈家。
安槿心里不禁松了口气,越州陈家是积年的书香世家,至少在表面上并未参与岭南王府的权势之争,这样自己就不会太过危险。
陈峖柏看到安槿的眼神先是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然后便是放松了些,便知她必是知道陈家的,并且还因知道这是陈家而放下了些戒心。
看见安槿不再那么紧绷,陈峖柏竟也意外的放松了些,原来他其实也在意她的态度的。
他道:“安姑娘,不知姑娘家在何处,好让在下把姑娘在此的消息送过去,或者待姑娘养好伤,也好送姑娘回家。”
她摇了摇头,看向陈峖柏继续道,“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手书一封信,麻烦公子转交给交州的霍家大公子。”
交州城近海,有岭南最重要的交州港,乃是岭南第一大商贸城镇。安槿的外祖家顺国公赵家和交州最大的行商世家霍家有旧,临行前,其外祖母顺国公老夫人曾修书霍家,请其看顾安槿,又帮安槿在交州和王城越州都置办了不少产业,现时都由霍家的大公子霍珩帮忙照看。
此时安槿不便说出自己的身份,只好先托陈家联络霍家,虽然她并不认识霍家大公子霍珩,但既然外祖母那么信任霍家,应该是可信之人。她此时和侍卫失联,又身受重伤,不便把自己在陈家的消息传出去,只希望能联络到霍家再作打算。
陈峖柏看到安槿身上一闪而过的惆怅和伤感,猜测她的家中必是出了大变故,让自己女儿孤身千里迢迢从京都到岭南来寻亲,而且她还是生得如此模样,不是万不得已一般人家必不会行此冒险之举。
他再听安槿说要联系霍家,心里又有些诧异,不想这个姑娘竟是霍家的故旧,霍家大公子霍珩,他其实算得上是熟悉的,却不知这姑娘和霍家大公子是什么关系?
不是他脑补过度,实在是此事怎么看怎么透着古怪。
第3章 住陈家
“夫人。”
安槿和陈峖柏正说着话,就听到了小丫鬟小满给夫人请安的声音。安槿转头看过去,便看到了那日自己晕倒前见到的那位慈和的夫人。
陈大夫人免了丫鬟的礼,便坐到了安槿的床前,按着安槿不让她起身行礼,然后温和地道:“你晕了好几天才刚刚醒来,怎么就说这么多话,仔细伤神又累着了嗓子。”
说完还有些怨怪的看了一眼问安槿话的儿子。
安槿忙道:“不碍事的,夫人。是小女心急,才问了大公子些事。”
陈大夫人柔和的拍拍她,便召了她身后的丫鬟上前,却是她过来时便已让人备了些清淡的莲子燕窝粥,好让安槿醒后用了恢复些元气。
陈大夫人不再让安槿说话,只吩咐丫鬟上前服侍了安槿用了燕窝粥,又用了大夫开的比较温和些的药,便让她安心歇着晚些时候才说话。
安槿虽然想了解清楚现在的状况,却也知道这位夫人是为了自己好,此时伤了嗓子以后再怎么调养也会伤些元气的,便只得应了。
陈大夫人刚刚已经听到了安槿和自己儿子的对话,知道安槿的父亲竟然是京都锦华书院的先生,很是高兴。
却是大齐王朝有三大书院,分别就是京都的锦华书院,江南的庐林书院和岭南的南华书院。
锦华书院是大齐朝开国老丞相致仕后邀众前朝遗老遗少隐居饱学之士所建,名人大家众多,能在锦华书院教书,必也是有过人之识的。
不说陈家是积年的书香世家,就是陈大夫人自己,也是出身书香之家崔家,父亲还是岭南有名的书法大家,也偶在南华书院授课的。所以对同样出身的安槿自然又添了几分亲近喜爱。
陈大夫人安抚了安槿一阵,让安槿好些歇下,又吩咐了丫鬟待安槿再醒来时再喂她些清粥云云,然后才唤了儿子去自己院里说话。
翌日安槿便手书了一封书信给霍大公子霍珩,只道是自己来岭南途中遭遇水匪,幸被陈家所救,盼霍珩能帮忙接她去越州城安家的别院。
只是不巧的是陈峖柏派人送信去交州霍家,几日后就得到消息说霍珩却是刚好外出了,道是少则一个月多则数月后才会回来。
安槿得知这个消息很是无奈,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她入了岭南真是没一事是顺顺利利的,当然遇到陈家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来岭南之前,虽然外祖母托人帮她私下置了不少产业,但多数是托了霍大公子管理,此时她孤身一人贸贸然断不敢自己找去那些置下的庄子别院去的。
陈大夫人见安槿得了霍珩不在的消息后便愁眉不展,就劝道:“槿儿,其实之前听你说,你们家和霍家也只是故旧,其实若你不嫌弃,以后可以安心就在我家住下,我让柏儿再慢慢帮你寻访你的姨母。”
自这些时日熟悉之后,陈大夫人便让安槿唤她伯母,而她则是直接唤她槿儿的。
安槿曾跟陈大夫人说过她在岭南有一姨母,此次回来便是寻这姨母投亲的,只是和这姨母也是多年未见,早已失联,反是霍大公子经商常去京都,和父亲很是熟悉,父亲便拜托了霍大公子帮忙寻找姨母。
其实陈大夫人此时已经有心想将安槿留在陈府,这几日相处,她很是喜欢安槿乖巧知礼的性子,两人喜好兴致也颇为相投。她觉得一个长相太过出色的姑娘家,投靠多年未见又失联的姨母,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安槿也心知留在陈家是最稳妥的法子,且陈家家主陈老太爷是南华书院的院长,萧烨曾经也在南华书院陈老太爷门下就读过一段时间,陈峖柏又是身在朝堂,她无论是想联系到萧烨还是想了解多些岭南,住在陈家都是极好的选择。
反是霍家,就算再信任外祖母的眼光,她也没真的见过,相较来说已经相处过一些时日的陈家之人倒是更让她安心。
只是陈大夫人待自己真诚,隐瞒身份住在陈家到底有些愧疚。
陈大夫人看她脸色犹豫,便笑着道:“槿儿,我看你的画技十分出色,再过一个月就是我们陈家老太爷的六十寿辰,我还一直愁着送些什么礼物给老太爷,槿儿你若是有时间,不若帮我画一幅老太爷的画像,我再题了字,一起送给老太爷?”
陈大夫人的父亲是书法大家,她自己也是写的一手好字,不过她给陈老太爷的寿礼其实本早已准备好,此时提这建议也不过是想让安槿安心住下而已,当然她私心里也是有心想让安槿得到陈老太爷认可的意思。
其实这些时日的相处,陈大夫人已经起了心思想收安槿做义女留了她在陈家,只是被儿子陈峖柏劝下了,陈峖柏较为谨慎,已经派人去京都锦华书院查安槿父亲的事情,劝母亲过些时日待安槿的身份确认又查明安家情况之后,再多了解一段时间再作决定也不迟。
安槿听了陈大夫人的提议倒是眼睛一亮,她的画技前世的痕迹很重,技法偏写实,而萧烨最是熟悉自己的画技,若是陈老太爷那日寿辰他也会过来,看到那副画,自然就能查到自己的消息。
安槿忙点头应下,不过想到这帮陈老太爷画像,她又华丽丽的囧了一下,陈老太爷住在南华书院,她见都没见过,怎么画?她有这疑问,自是问了出来,不然回头难道要对着墙自己画个老人家?
陈大夫人就笑道:“傻孩子,过两日休沐时间老太爷就会回来一趟,届时你就过来见见太爷便可。”
安槿忙点头谢过陈大夫人道:“多谢伯母,这段时日多亏伯母照料了,若是伯母不嫌弃,阿槿也画一副送给伯母可好?”
陈大夫人温和雅致,待安槿处处照顾周到,就是安槿她亲娘因着阮家姐妹众多又多家务事操持,对她也未及这般细致周到的。而后来她养在宫中,赵皇贵太妃虽然对她甚好,性子却是冷淡,又有意锻炼她,多是放养着的。因此安槿是实实在在的喜欢陈大夫人,两人相处融洽并无丝毫假意。
陈大夫人就拉了安槿的手笑着道:“自然不会嫌弃,你是知道我是有多喜欢你的画的,只是你现在伤还未痊愈,可别太劳累了,待老太爷寿辰过了,不若我们一起画个游园图也是不错。”
安槿便笑着应了不提。
她想,意外被陈家所救,认识陈大夫人,真的是因祸得福,岭南的生活从这里慢慢掀开让她心里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安槿虽有心利用陈老太爷的寿辰将自己的消息传给萧烨,但是陈老太爷的寿辰还是在一个月之后,而萧烨此时必是已经得知自己失踪的消息了。
现在岭南王妃昌华长公主病重,王府形势不明,她很不愿意萧烨再为自己担心又分心,为寻找自己耗费精力人力,所以想着该用什么法子尽快让他知道自己安好才行。
最后安槿仔细斟酌了下,还是用炭笔勾了一张写真画,正是她幼时家里的院子,院墙的刻纹,庭院里的桂花,树下的秋千,寥寥几笔却是栩栩如生。
画完后她便找了陈峖柏,请他帮忙将画送到一个来前她外祖母顺国公老夫人给她置办的小别院。
其实得知霍家大公子那边联系不上,她就一直考虑要不要送些信物至别院,因为那别院的地址她的侍女兼暗卫采枝以及贴身大丫鬟雪芽都是知道的,她们找不到自己,必会找去别院。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她本不愿留下太多线索给陈峖柏,怕落在有心人的眼里,顺藤摸瓜,暴露了自己身份。
她对陈峖柏道:“家父身体不好,早些年就有了把我送回岭南的打算,所以在这边也置了一个小院子,只是那里的人手都是家父拜托霍家帮忙安排的,我也不知根底。但这院子护送我来的家仆和护卫却是知道的,我想着,您能否帮我把这幅画送过去,若我的家仆和护卫侥幸生还,也好知道我还在生的消息,免得他们心焦。”
陈峖柏接过画,看着画纸上简单的线条却勾勒出的别致院景,细腻中满满溢着的都是怀念情绪,让人观之都忍不住心里为之柔软而思念。
他抬眼静静看了安槿两眼,心道,这到底是一个小姑娘,逢此大难,能如此表现,足可见其心性坚稳又不失柔善,他对她一直防备冷淡,她明明感觉出来了,也还是有礼有度不卑不亢,而他,对她真的是苛刻了些。
念及此,陈峖柏的面色也软了些,他点了点头,道:“姑娘且放心,我今日便派人送过去,并跟他们打声招呼,若姑娘的家仆和护卫寻到了这院子,就让他们过来见姑娘。”声音中难得的带了些温和。
他又看了一眼安槿,继续道,“我已派人去京都,若是见到你父亲,也会将你安好的消息传给他。”
安槿听了一怔,随即眼神黯了黯,苦笑了一下,却并没说什么。
陈峖柏去京都查也是查不出什么情况的,锦华书院的确有一位姓安的先生,不过却已过世。而她真正的父亲,也真是锦华书院的先生,她的事情,书院院长再清楚不过。安槿既然用了这个身份随商队来岭南,自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
安槿送画至别院不过是权当一试,不想收到的反馈竟是意外的快,画送出去几日后,她的贴身侍女兼暗卫采枝以及大丫鬟雪芽便寻到了陈府。
陈峖柏问过这两个丫鬟话,句句和安槿所言相符,便将她们送到了安槿身边。安槿见到她们两,心才算彻底放了下来,也来不及叙话,就先和陈大夫人禀告了,得了陈大夫人许可,才留了两人在自己身边服侍。
待无人时,采枝跪下道:“奴婢无能,让郡主遇险,还请郡主责罚。”
安槿摇头,拉了她起身,细细问了她们那日她们失散后的情况,又问了其他侍卫和侍女可还安好,最后才问道:“世子可已知我的下落?还有雪青现在如何?”
雪青便是扮了她,充作顺宁郡主嫁来岭南的她的贴身大丫鬟。
算算时间,雪青这些日子就该到岭南了,可是她在陈府养伤,怕露了行迹,也不敢太过打探这些消息,并不知外面的情形如何。
采枝起身站定禀道:“世子得知郡主失踪,很是担心,一直派人在暗中搜寻,因此奴婢寻到别院看到郡主的画,便立即传讯给了世子,是世子吩咐奴婢和雪芽过来服侍郡主的。世子爷吩咐了,陈家家风清正,郡主可暂时留在陈家。”
安槿点头,却并没有出声说什么。
果然采枝就接着道,“雪青前些日子已经到了王城,但是她在进入王城之前中毒,现在还是昏迷不醒,所以世子和郡主的婚礼也是延期了。”
安槿的脸色一变,道:“傅姑姑怎么说?”
傅姑姑是世子萧烨身边一位医毒都很精湛的医师,五年前萧烨在京中的时候,曾让傅姑姑跟着安槿一段时间给她调理身子。
采枝摇头道:“姑姑已经帮她解毒,道是好好疗养一番身子应是无碍。只是此毒霸道,即使解了毒,也有不少毒素染了肌肤,雪青的面上和身上会留下很多毒痕。”
采枝是暗卫,自小经过特殊训练的,对容貌并不是特别在意,但她也知道容貌对普通姑娘的重要性,说到这里,也是有些许不忍。
安槿更是脸色不好看,雪青是自幼就陪她长大的丫鬟,情分自是不比寻常,因着自己,让她涉险,她心里不可能好受。
一旁的雪芽和雪青一样,都是自小服侍安槿的贴身丫鬟,自是知道安槿的性子,知她必会因为雪青受到伤害而难受。
就出声劝道:“郡主不必担心,世子对外说雪青昏迷不醒需要休养,也是为了保护郡主和雪青,如此各本地世家必然放下戒心,不会再对雪青不利。世子那边也派了多人保护雪青,想来再不会有事的。就是那些毒痕,其实傅姑姑说了,假以时日调养,也会慢慢淡下来的。其实,要奴婢说,雪青现在有这些毒痕,反要更安全些。”
安槿点头,心里略定了些,只要安全无虞,只是毒痕傅姑姑这样说了,必是有几分把握的。
如此,安槿才安心的在陈家住了下来。
陈家人口简单,陈老太爷和陈大老爷平日里都住在城外南华书院里,大房便只有陈大夫人和陈峖柏两个主子,二房陈二老爷在临州城为官,陈二夫人有二子一女,其两子都在南华书院读书,女儿陈峖棋则是跟着去了任上。
所以平日里安槿不过就是和陈大夫人说说话,聊着些岭南的风情旧事,书院的八卦轶事,其余时间一边养着伤,一边就看看书画些画,陈家藏书极多,陈大夫人怕安槿生闷,送了不少书给安槿看,就是陈峖柏知道安槿喜欢看些游记杂记一类的,偶尔也会寻来几本送她。如此,安槿的生活倒是意外的平静丰富起来。
这晚安槿莫名想起京都的日子,便有些睡不着,她也没有惊动采枝和雪芽,只自己披了衣服在桌前慢慢磨着墨。
她的嫁妆大部分都随着郡主的仪仗运送过来,直接去了王府,所以那些书籍画稿她现在是一样也见不着,偶然想起,便只能凭着记忆画些手稿,怕手稿被陈家人看见泄露太多她过去的生活,她能画的不过是简单的她在家中的小景,京里郊外的景致。
夜晚总是让人格外容易伤感些,哪怕安槿不是伤感的性子也有些惆怅,她正想着事,却听到窗户传来两声“笃笃”声。
她的心莫名的一跳,她记得那时在宫中,萧烨最爱敲她的窗户,明明有门,却总是喜欢从窗里面跳进来,虽然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但奇异的,这些细节她都记得很清楚。
第4章 夜相见
安槿上前打开了窗户,就看见夜色下迎窗而立的萧烨。
时光穿过了五年,他的棱角更加分明,五官更为出色,犹如雕刻般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却也冷硬得让人心惊,眼神在夜色下越发显得疏远而冷酷,带着些晦涩不明。
只是安槿看着他,却从他冷漠的眼神下看到了隐隐闪着的欣喜愧疚忐忑种种夹杂的情绪,还有看着自己时那藏着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她向来如此,从她幼时,便能从他的伪装中感知他的情绪和真实的情感。
只是安槿看着他,很有些不适,因为他长大了,很明显不再是那个十三岁,伪装的再好,在她眼里仍是有些可爱的萧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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