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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证.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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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证》
作者:林林川
文案:
但愿人心长似花,
灼灼一枝美无瑕。
但愿此情长如月,
与君相随遍天涯!
花前月下的誓约,究竟不过是花月年年,徒然相望相似!人心易变,情意焉存!
第一次见她,淇水河畔。人面桃花,语笑嫣然,他失了魂魄。求亲不遂,从此一病不起;
第二次见她,六个月后,洞房花烛。掀了盖头,眉目如画,美梦成真,她终于成了他的小娇妻;
……
“就算是天下所有的人都对你不起,可我并没有负你,你为什么偏偏要负了我!”他怎么也不甘!
究竟是谁负了谁?
第一章
再见到她时,依旧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春日迟迟,和风吹煦。
那里也是清溪潺潺,桃林夹岸。
那临水长堤的几树桃花掩映的春水岸边,那个他久寻才得以找到的熟悉的窈窕身影正缓缓走过。
真的是再见到她了!
迟自越早已不能平静下来的心,更像是遭到站在河岸边的一群调皮的小孩子们接二连三地投掷的小石片掠过水面,涟漪荡漾,起起伏伏,再难平复。他极力压制,努力地深呼吸!可最终的结果还是不能像之前所一再压抑,一再告诫的那样平静,他根本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波动!
是个明媚的早晨。
朝阳缓缓升起。
如同朝霞般眩目美丽的她微笑着,在桃花林里穿过去,下到那溪边。
接着,她轻盈地走下石滩,放下手里的竹篮。
黄昏时候,她和一个男人偎依在一起。
他知道他的名字叫卓叔源,是这个楚州的司马。
卓叔源的年纪看上去并没有他想象中实际年龄那么大。清瘦的面庞,神情疏朗,潇然自得,倒是有神清气远之态。哼!一个贵胄公子,世家子弟,家道衰落,仕途连蹇,落魄至此,却居然也还能如此处之泰然,安然自若。
他只痉挛地捏紧了袖内的一个物事,心里是一阵愤恨,一阵温馨,百感交集,忽然间胸闷得透不过气来!
“好吃吗?”她小心地捧着那碗鱼汤。大红的衣袖上还是有些斑斑点点的油渍,想是做菜时溅上去的。她微微羞红的脸上那双如春水般明澈的眼睛闪着希望得到认可的光芒,带着些羞涩的紧张和期冀。
鱼汤真的很鲜美,是他从未品尝过的。
“好吃!”他几乎来不及地点头,“真鲜!”
她顿时兴奋地满脸放光。那更光彩照人的小脸更让他只顾痴痴地看着她,他的新娘,已经全然忘记了鱼汤的鲜美。
“我就知道!我在家也是这样做的,还从来没有人说过不好吃的呢。”她的声音里略略带着些她一贯来的娇宠之意,呵!她在娘家一直是最小最娇惯的小女儿啊!
“娘她们说不好吃了吗?”他还是立即敏感地想到这个。
她眼里果然微微失落,但并不沮丧,“可能是我做得不合她们的口味吧?”
他赶紧表白自己心迹,安慰她,“那你就做娘她们喜欢的口味就行了,我无所谓的。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她甜甜地一笑,仍是微微羞涩。随即眨了眨眼,想说什么,终于又忍住没有说。
走了一天了,站了一天了,他的脚有些发麻,可能因为是这样,他才移不动要离开的脚步吧。
等到他终于回过神,却已看到那两个人互相搂抱着走进桃花林外的一个小院落。他的双眼的视线顿时恨不得能够化作密集的刀剑来射向那个男人揽住她腰肢的手!
那个简陋的三间破屋就是他们的家吗?
那个小小的院落就是他们的厨房吗?
“小心!别跳了,当心!慢一点!”那个男子声音温润,带着些宠溺的语气。
“我来把鱼收拾好,你只做汤就好了。放心!我会多洗几遍的,保证不会再有腥味熏着你了!”那男人伸长手,拿过那条钓来的鱼。
“没关系的。”她要夺,但还是没有夺过去。
“我会收拾得很干净的,你绝对放心。”那个男人冲着她微笑,温柔得就像是春日山林里洒下一片温暖的阳光。他手上也不闲着,很有耐心地细细刮着鱼鳞,去鱼鳃。
“你真的什么都会?”她微微歪着头看他。
这个男人就是用这样的笑容,这样厚颜无耻的哄骗手段来诱惑她跟着他走的吗?
她又娇声大笑起来,很没有形象地往后一仰。那男子忙站起身,张着两手,让她倒进自己怀里,虚搂住她,用手肘轻轻地扶住她,要她小心。
她从那男人怀里站起身,扶着男人的肩。一阵穿堂风过,吹得她的淡红衣衫往后飘去。
渐渐走近那院子,香气四溢。
当她摆好了小桌子,就舀给那男人一勺鱼汤吃。
她脸上带着她特有的调皮甜美的笑意,娇柔明媚。
“好吃!”那男人大加赞扬,“真鲜啊!我觉得从我的舌头一直鲜到了我的手指头上了!我整个人跟着都鲜透了!”
“那我下次就用你来做汤,看是不是真的那么鲜!”她冲他皱着娇俏的鼻头,吓唬他。
他伸手一点她的鼻头,依旧温和地笑着,“肯定是最好吃的一回。”
“总是最好吃的一回吗?上次你也这么说。”她斜睨着他,那么亲密爱娇的样子。
“比上次还好!”
第二章
院子里的两个人立即顿住了身形。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再次见面,他第一句话竟是这样的一句!话一说出,他就恨不得立即收回!
卓叔源很快地反应过来,看到迟自越,忙从桌边走出;向他抱拳,微微鞠躬,从容地道:“巡按大人!怎么会突然光临寒舍?”
而她却完全是一副没有意料到的吃惊和震动!她那雪肤玉肌的面庞,那本来如芙蓉如桃瓣的面色一下子发白了,神情如冰雕般凝住了;而亮如星辰的双眸也一下子像忽然遇到晨曦之后灿烂的阳光般隐没了它们的光芒,她直愣愣地瞧着他。
他说出了自己早打算好,早设计好的应该说的第一句话。不仅晚了一步,而且感觉还是没有说出自己想要的那种淡漠和轻松的效果来。
真娘脸色依旧煞白,她那瞬间失去血色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似乎不知说什么好。
卓叔源看着真娘微微一笑,眼神里示意了一点什么。
真娘的小脸终于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看来她真的是出乎意料,吃惊非小了!
卓叔源伸出手,轻轻按在她手背上,安抚她那颗惊魂未定的心。
迟自越眼眶一热,忙低下头。看着那纤白的手背上的那只大手,他很想一掌打开。竟然如此没有顾忌么?但他还是装作没看见,又慌忙抬起头,只竭力镇静地扯着嘴角,笑道:“怎么?从来,没想到,我们会再见面吗?”
他的声音里也还是掩饰不住的嘶哑和不稳定。
卓叔源微微一笑,也看着真娘。面上似乎有些谦然,但更多的似乎还是那份一贯来的坦然。
卓叔源微微愣了愣,飞快地看了真娘一眼,笑道:“如果能得到迟大人的亲笔休书,那自然是更好了。”
“哼!卓大人还真是老辣无耻啊!”他再也沉不住气,双眼微眯,不由咬牙切齿恶狠狠地道。
“事到如今,不老辣无耻一点,就有可能保不住自己最心爱的人哪!”卓叔源眉头都不动一下,依然还是那么坦然自若。
真娘不禁又涨红了脸。卓叔源又拍拍她的手,眼里依旧含着温和的笑意,抚慰着妻子的不安情绪。
迟自越很镇定地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吃饭。
真娘已经恢复了镇定,但显然并不完全心定,面上显示出极力控制下的平静。
卓叔源更是自在。迟自越不怎么说话,他也就只尽主人之谊,请其吃菜而已。
迟自越坐着不动,看着卓叔源离去的背影。这个男人,就是凭着这样的“殷勤”本事把她带走,直到现在的吗?
他这才得空打量着他们这个小院落。
他眨眨眼,把以前自己房间前的空地上曾被她栽种过,后来却被母亲吩咐人毁掉的几株几盆花木的画面挥去。
卓叔源的意思是让他们叙旧吗?他们还有什么旧可叙的?往昔的岁月已如流水般逝去无痕,往昔的美好也如那水流上的花瓣早已消散无迹!或者,她以为他还是惦着她,不甘心前情被弃而再来找她的吗?
“鱼汤很鲜美。”他还是情不自禁地说。或者是想到可以慷慨大方的赞美来显示自己的无所谓吧,或者只是像他第一次品尝她做的鱼汤一样。
鱼肉依旧是细嫩滑腻,鱼汤依旧是鲜美清润。
“你这几年过得还好?”真娘终于开口问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不过是被朝廷临时委派为监察御史,领八府巡按之职,来这里探察民情罢了!现在碰巧到了这里,不是专为来看你的!”他在语气里刻意加上志得意满的傲气,却还强烈地残存着一丝遗憾之意。
真娘低了头,不是吗?不是自然是更好,可为什么还要来这里见她一面呢?何必如此撇清,还不如从此两不相见,岂不更好?
迟自越看着她低垂的白皙细腻的后颈,心里顿时又是一阵痒丝丝的,心里鄙视自己,冷笑道:“你不会以为我这次来是专门为难你的吧?”
卓叔源从后院里出来,看着一直发怔的真娘,上前轻轻搂住她,温声道:“怎么了?”
“你怪他?”
真娘摇摇头。
真娘还是摇头,眼里却早已滚下泪来。
真娘泪眼婆娑地看着卓叔源,心思恍惚。他忍不住轻轻按了她的俏鼻一下,道,
真娘心绪起伏,一时难以从这件突然发生的事情中平复过来。毕竟那个他是第一个闯进她心扉的男子,是初婚的前夫,有半载夫妇之情,又怎么可能一下子抛却?她的心不能一下子就平复下来,只默默不语。卓叔源轻轻地搂住她,任她自己走出这心意沉沉的情绪,不去打扰。他明白,只要这几天过去,她自会恢复之前的她的,真正自然天性的她的。
第三章
迟自越下朝回到府里,仍是直接进了书房。
推开窗子,一枝尚未著叶而已枝头灼灼的桃花探头进来,
这窗外的几树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自担任八府巡按巡察吏治民情回京,一晃就已两载了!
然而,一看到这似乎是忽然间就已半开了的桃瓣,他还是不禁呆住。
……
“谁?”
十八岁的迟自越第一次走出书斋,偷偷溜到那据说是青年男女春日必去的淇水边。
那里,那时候正是桃花烂漫的时候。第一次摆脱圣贤书,走进外面的大千世界,他面对烂漫的春光,心里也是无限欢快的。可是,那些大胆放肆、笑谑玩闹的姑娘们却使得他这个初出家门、尚未能领略儿女之情的少年面红耳赤,赶紧逃开;可其他角落,却又有那成双成对的浓情蜜意的情侣们,他更是狼狈。他只得跑到更荒凉偏僻一点的水边。却不料,刚下到堤下,竟有人丢了一块石头在水里,溅了他一身的水,吓了他一跳!
他四面张望,想到可能是刚才那群缠住他的大胆而无礼的姑娘们,心里更是慌乱。忙快步走上石阶,决定就离开罢了。
她的声音似乎还带些童音,娇娇的,软软的,有一些咬舌不清的感觉,但又似乎只是在撒娇。
他已经如木塑石雕般呆住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并没有听见她说些什么。
少女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显然也不是该来这里的人。可能不过是某一个姑娘没有伴儿,强拉她来的吧,所以这时候她也只是一个人跑到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无聊地砸水漂玩儿了。
迟自越呆呆地走上去,一直目不转瞬地看着那少女的面庞。
少女在他这样的注视下,不由更有些羞涩起来。后退到一棵桃树下,伸手压下一枝桃花,一双纯净清澈的眼眸却还仍是光溜溜的只看着他。
迟自越看那枝桃花横在她俏鼻之下,她双颊晕红,娇嫩羞涩,那桃瓣色润泽的小嘴,尖尖的下巴,人面桃花,相映而红,真是纯真娇媚之极!他的心更加猛烈地撞击着心房,只觉得几乎要跳出胸腔来,一双眼更是忘了任何顾忌,痴痴地看着。
少女眼里也流动着娇媚柔情的光彩,不语而笑的大胆地回看着他。
迟自越走近她。她才眨眨眼,一下子放开那枝桃花,就要离开。
迟自越眼里只有她,哪里看到别的?那桃花枝头一弹,正到他脸上,他不禁“哎呀”了一声,这才收回目光。
少女微微一惊,看到他似乎也并没怎么样,才又带着那一丝歉意的神情,弯起嘴角,笑着小声道:“像个呆子一样。”
少女转了转眼珠,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我就看你就是个书呆子!”
“那你呢?”迟自越看她要走,忙放下呆子的事。
“不告诉你!反正我不是呆子!”她娇声娇气地说,却又极为自然而不显造作。
“你叫什么名字?”他忙跟上去,不顾唐突,也想不到什么读书人的礼貌问题,直接就问。
少女歪了头,眨眨眼,微微斜睨着他,笑着,“你又没说你的名字,还问我呢?”
迟自越见她似乎就是不肯告诉自己名字,不由故作恼怒地道,“哼!你不肯说,我也知道你的名字了!”
“你怎么会知道?”少女立即有些惊讶起来。
“你一定是叫小桃红!”那是听同窗说的最近唱大戏中一个可爱而乖巧的小丫头的名字,他也不知怎么就想起来。虽然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孟浪!这小姑娘虽看上去是个农家少女,但绝不是个走南闯北的唱戏的姑娘。不过,也许只是这遍地都是红艳艳的桃花使得他想到这个名字吧!
她一扭头,转身跑了。跑了几步,却又回眸,冲他微微一笑。
他忙“啪”地一声,将那卷书翻过。
他竟还是忍不住抛泪对书卷么?
只是,目前周斯要和他谈论的这件事实在是与那往事形成多么可笑而荒诞的对比,但,现实和梦境同样是那么残酷!而他却也只有这样更冷淡才能保持自己一向来的冷静,否则,他一定会失控吧!
他将桌案上的书用力一顿,决定甩开刚才那惆怅百结的心绪,他还是要使得自己忙碌一点,哪怕被那些他所厌恶的事和人打扰!出了书房,不紧不慢地问周斯道:“她到底怎么了?”
迟自越哼了一声。
韦珮珠一见迟自越赶了过来,立即定住身子,不再撒泼。丫头们正忙着收拾地上的碎片,那些都是夫人发脾气砸碎的。
韦珮珠的奶母郑嬷嬷和丫头们也都有些担心,虽然这个姑爷从来没有发过脾气,可那低压的气氛更让人胆战心惊。而一个家里闹成这样的狼藉和混乱,任是哪个家主也不会高兴的吧?纵然他一向不管不问这些,可小姐的确是骄纵了些,这次闹得更不像话了些!
迟自越却一点也没在意那地上的狼藉,只扫了韦珮珠一眼,眼里难以掩饰的鄙夷和冷淡,道:“你就是这样收拾行装的吗?”
“收拾行装?”韦珮珠本来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全然无用,却一下子又被这句话惹得火气又上来了,“你说要收拾行装吗?难道我们真的要去那个鬼地方!我可是堂堂的宰相家的小姐!我才不要到那个蛮荒之地去受罪呢!”
“那你就回娘家继续做你的宰相家的千金万金的小姐好了!”迟自越再也不看她一眼,立即转身就走。
“你!”韦珮珠不由气结,她实在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冷清的人!
迟自越推开郑嬷嬷的阻拦,径自离开。
迟自越回头,冷冷地道:“你要是想这样,就干脆回娘家,别再回来了!”
韦珮珠咬牙,恨声连连。丫头碧桃忙劝,“小姐,你就别说了!现在姑爷已经决定外任,你就是去求老爷留在京里,哪能就是那样容易的事?说不定老爷早已同意姑爷这样做的呢!”
韦珮珠见丈夫早已走得没了踪影,更是大为恼怒,再次奋力扫荡起房内的物件来。
韦珮珠纵然再不愿意离开显赫富贵的娘家,繁华热闹的京城,可也只有跟着丈夫走的份。这样,在洒泪挥别爹娘兄弟之后,也只有极不情愿地出京,跟着丈夫千里奔波,到了南方“蛮荒”之地,任巡抚。
第四章
迟自越安顿好家眷之后,公事交接自是过几天再说,就独自出门了。
一路顺河而下,像并不完全知道自己是要去何方似的,他只漫无目的地随着雇来的船夫的意思。有时候也上岸,有时候就顺水漂流。
第三天,他在船舱里只觉得气闷,让船夫摇船到岸边,上了岸。也并不问是什么地方,只慢慢信步往前走。
暖风吹拂,近水汤汤,远山润泽,偶尔传来一两声格磔野鸟的鸣叫。他只觉得心意沉沉,这样的风物,在家乡是也极为熟悉的,可这一切究竟又有什么意思呢?
前面,是青翠逼人的一片林子,树木并不高大,已经是繁花凋零的暮春了。
正觉得无趣,想要往回走,却不料从树林子里跑出一个约摸两岁左右的小男孩。那孩子一看到他,立即兴奋地大叫起来,脚步也加快了,可因为跑得太快,竟一下子摔倒在地。
他根本不及分辨那孩子口齿不清的叫嚷是什么,看他摔倒,忙疾走几步,想上前去抱那孩子。
但也毕竟离得远,他只担心那孩子该摔疼了,该哭了吧!谁知却看到那孩子自己爬起来,低头看看地上,揉揉眼睛,不哭也不闹,又只往他这边跑。
他站住了。
那小男孩直冲着他跑来,摇摇摆摆地跑着。红扑扑的白净的小脸蛋上,一双极为明亮有神的大眼睛,那一气奔跑,小嘴里还咕咕叨叨的可爱样子,令他不由展颜。还是小孩子好呀,无忧无虑!只是,这个小孩子摔了一跤,竟不啼哭,大概也是他爹娘不在旁边,无从撒娇。不过,能看到这样乖巧的小孩子还真是难得。
迟自越微笑着就那样看着这样一个小孩子,心里略略动了动,竟有想和他说话的意思。谁知,那小男孩跑了几步,抬头看到他,却停下脚步,似乎有些失望,放慢了脚步,还是往前走。
迟自越微笑着一直盯着他看。小男孩睁大眼,乌黑的眼珠亮晶晶地,对上他的眼,竟有些羞涩地笑了笑。
然后到迟自越身边,四面看看,露出失望的表情。他期待地看着迟自越,想说话,却又似乎不知说什么好,或者是想从头脑里去找要说的词句吧。
迟自越想到这孩子该刚会说话吧,虽然有些孩子说话早,但男孩儿总是要晚些。蹲下身子,笑着问:
“你叫什么?”
“你看到我走过来,以为是你爹爹?”迟自越听了半天,勉强猜到他的意思,他刚才的羞涩也是因为发觉自己认错人了?他不由又笑了。
“嗯!”小凡猛点头,大脑袋几乎要掉下来,显示他愿望的迫切。
迟自越不由笑了,这样一个俊秀乖巧、聪敏灵动的小男孩,真是可爱之极。他一把抱起,轻轻地摸摸他的头。
小男孩嘴角翘翘,又笑了,“你,不,叔叔,路上,看到爹爹?”
只是,刚才是没注意,因为已经不是当初灼灼其华的时候了,现在是绿叶成荫子满枝了啊!北地的桃树开花究竟晚些,他从京里出发,那花才盛极而凋落;现在到了这里,繁花早逝,累累青果已挂满枝头。
他的心蓦地又是一阵酸痛,放下小凡,
“小凡,小凡!”
是她的声音,是她来了!他一颗心忽然就定下来了,双手也不再颤抖。
他定定地盯着那桃林里的一条小径,那是这个小孩子跑过来的路。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月白衣衫的少妇跑出了桃林。照旧的体态婀娜,脚步轻快。
他挺直着脊背站着,看着这个既是带给他阳光,又将他永远丢入冰窟里的人。
小凡一看到母亲出来,竟立即悄悄转到他身后,牵了他的衣服躲了起来。
迟自越没有在意。
真娘听到儿子的叫声,忙跑出桃林。却只见大路上一个男子的身影,没有看到儿子,不由顿住了脚步。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她四面张望了一下。
真娘不由也笑了,这孩子,怎么跑到陌生人身后躲着了?倒是胆大不怕人!她忙跑过去,边嗔道:
“小凡!怎么跑这里来?”
迟自越只盯着她看。真娘眼里竟似乎只有儿子,只顾低头看着儿子,对他只是瞥了一眼。虽是似乎当有他这个人存在,却很明显地只是敷衍地一笑,肯定是视而不见他吧。他不由咳了一声。
迟自越哼了一声,垂下眼看一看那孩子,“小凡,我当然不是你爹了!你放心,你娘,怎么会像你一样认错呢?”
“我不能来这里么?”
真娘看他身着便服,又是独自一人,连个随从也没有带,难道他是被罢官了?
迟自越没有再去解答她的疑问,只淡淡地道:“怎么今日没见到卓司马?今天公休,还那么忙吗?”
“虽说是小小的司马,但总是公职在身,几天不回家又有什么?”迟自越也不知是安慰,还是只说事实。
“他不会的。”真娘立即道。
“哼!不会吗?”迟自越嘴角沉了沉。虽然在京里也听过人提到过卓叔源,虽只说他脾气很怪,并未有风流韵事,但曾经是那样一个富贵公子,出入风月场所也该不会少吧,京城里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寻常了!这里穷乡僻壤,新娶了真娘这般人物,开始自然可能是不会;但日子久了,难保他没有异心。
“这么肯定?这么说,他就只对你一个女人感兴趣了?哼!”迟自越心里没来由的更是一阵酸苦,“纵然是山盟海誓,说要永远相随,不也照样变心了吗?男人的心更容易变的吧!世人不都说痴情女子负心汉吗?难道他比一般女人还要特别?”
“当然是碰巧了!我总不能因为你们在这里,就违抗皇上的任命,避开这里吧?你不会自大到,以为自己还是一个能决定朝廷官员去向的女人吧?”
真娘眨眨眼,撇开脸。小嘴有些嘟起,幽黑的眼珠转向右边,长长的睫毛也撇下去,微微有些颤动。
迟自越的心又忍不住悸动了。这是她在不能理解别人的话时,经常有的动作神情。不过,当初,她过一会儿总是要撒娇再问他究竟的,也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再被他笑话说是笨蛋的。
第五章
一大早,晨曦初透,迟自越已不能再继续躺下去了。这么一夜难寐,辗转反侧,实在更是叫他觉得更受罪!咫尺天涯之感,从未有过这样的强烈!
他起身,洗漱毕,就直接去了楚州县衙。
楚州知府甘游才急忙将新任巡抚大人迎进县衙。一番寒暄毕,虽不知迟大人微服来此,究竟目的为何,只是他既然暴露身份到自己县衙,倒也该没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他一向自认为清正廉洁,办事兢兢业业,他还是有这样的胆识的。
迟自越边问一些县衙政事,边懒懒地翻了翻桌案上的一叠卷宗。忽然看到卓叔源的名字,忙一下子抽出。
甘游才也有些吃惊,但还是任上司看自己处理的案子,反正这也总是要向巡抚大人禀报的。
迟自越看到卷宗上,卓叔源竟是犯了多项重罪!什么失职渎职,纵容下属强征赋税,苛酷百姓,亏空县衙财政,贪污受贿之事,详详细细地列了一大堆。而且居然已经签字画押,认罪监押在牢了!
他倒暗暗吃了一惊!那个卓叔源不至于这么糊涂,作这样的事吧?这,这,真娘大概也还不知道吧?她怎么会一点也不知道?他微微皱着眉,抬起头,看着甘游才。
“他会贪赃受贿?”这一条未免太不像了吧?他两年前到他们家,若不是知道他是做官的,只会当他只是个隐者呢!那时候连家奴都没有,这两年不会因为有了儿子多了开销,就此聚敛家财了?可真娘和小凡身上衣物依旧,又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事?凭着他一向对名利的不屑,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即使他要贪赃受贿,又岂是这么大胆明显?
卓叔源默默不语。
甘游才看看他的脸色,忙又道:“大人,当然,这一条只算是小罪状,下官只不过是在搜集其罪证时,不可缺少不是?可他最大的失误却是失职渎职!全然信任属官苛酷百姓,将县衙财政亏空,这可是上负皇恩,下负黎民的重罪,这才是重点哪!”
“既然证据充足,事实确凿,他也供认不讳,那就该早早结案哪!为什么等到现在?平白耽误时间做什么!”迟自越极力从那思绪里回过神,只处理公事。
甘游才一听此言,心头大喜。这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巡抚大人自然会严肃吏治,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依律法,他会判什么罪呀?”
“启禀大人,依律,卓叔源当流放边远之地,其家产和家属将没入官府!”甘游才十分自得,看来他早成竹在胸了!
迟自越皱了皱眉。这个甘游才,他不过顺口问一下卓叔源之罪,他提真娘做什么!
“唔。你办案效率自然很高,但以后还是要注意,过快也往往会忽视什么重要的线索。倘若中间有什么冤屈,那可也是人命关天的事呀!”迟自越只做一般的陈述。这个甘游才自然有些能力,能这么迅速掌握卓叔源的所有罪状,证据充足,并让他认罪,他还是比较欣赏的。
“是。下官明白。多谢大人提醒!”甘游才忙躬身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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