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网PWA视频评论

鬼之子.txt

2023年10月17日

上一页  2/64   下一页 txt下载

在七十年代的时候,这笔钱在李家村这样的地方,几乎称得上是巨款了。
孙婆子和老李头结婚后,用了好几年功夫才还上这笔欠债。
期间,孙婆子因为劳累过度,营养不足,流了两次孩子,之后许多年都没有再怀过孕。到后来再怀孕,也因为年纪大身体底子差,没保住。
为此,老李头的妈一直到死都对孙婆子十分不满。
而因为这些往事,孙婆子无论如何都跟娘家的关系亲近不起来,父母过世后,她更是再也没有回过安溪村。前几年,她跟老李头刚回李家村,她有两个不争气的侄子,还带着孩子过来,想从她这儿捞好处,被她冷言冷语给骂走了,之后一直到现在也没再跟娘家人见过面。
孙家的手艺传男不传女,孙婆子从小耳闻目濡,多少也学到了点皮毛,家常菜做的不错,还会做几个拿手的大菜。
孙婆子做的槐花糕跟村里普通人家的做法不太一样,蒸出来的槐花糕带着点淡淡的米黄色,十分松软可口,清甜中带着点醪糟的微酸。刚才还感觉肚子有点撑的冬崽,嗅到槐花糕甜津津的香气后,立刻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饿了。都不用孙婆子喊他,小家伙循着香味,迈着小短腿慢吞吞走进了厨房。
老槐树极大,树冠遮了小半个院子,挂满一树的槐花,孙婆子变着花样的做给冬崽吃,吃了足足半个月,树上才再找不到新鲜的槐花了。
这半个月来,因为李安良家的事儿,刑警队长王军和他的手下几乎天天都往村里跑,各种询问调查取证,就连老李头家里,他们也来了两趟。
老李头和孙婆子年纪都挺大的,还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傻儿子,远远住在半山腰上,跟李安良一家几乎没什么往来,更别说结仇结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槐树在古时候是吉树,象征富贵官禄,但是后来慢慢演变成了鬼树,跟柳树、桑树、杨树并列风水上的四大鬼树。
第五章
鬼之子
这起一家六口的灭门惨案,正如李老头当初说的一样,不好查,甚至更准确一点说,是没法查。
李安良一家的遗体经过仔细尸检后,没有发现任何内外伤、中毒、突发性病毒感染等痕迹,法医检查报告显示,这家人几乎同时死于心脏骤停。这样的检查报告如果直接公布出去,民众百分之百不会相信,就连参与尸检的几个法医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检查结果。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这么离奇、这么莫名其妙的死法?
法医们更愿意相信,李安良一家误食了某种目前记录以外的毒物。
刑侦人员在李家村调查以后,也没有发现任何他杀、自杀、突发性传染疾病的痕迹和可能。
刑侦人员在调查的过程中,也了解了关于鬼鱼的传说,几个挖井的人都一致咬定他们在井底捞到了两条鬼鱼,刑侦人员到他们挖的井里进行了调查取证,那口井并没有连通暗河,也不存在什么罕见的鱼泉,更没有鱼类生物生存过的迹象,跟普通的水井一样,井底除了水和泥沙什么都没有。
他们还把井水带回去进行化验,除了矿物质含量比普通井水略微偏高外,没有发现任何对人体有毒害的物质。
王军曾经是个十分坚定的无神论者,但遇过的事儿多了,有些东西真说不清。
所以,别的刑侦人员在把鬼鱼传说当故事听时,他特地找了些渠道查鬼鱼的信息,可惜关于鬼鱼的传说只在李家村一带流传,他翻遍桐城的县志、地方志等资料,还问了一些专家教授,都没有找到关于鬼鱼的只言片语。
干了多年刑警,王军练就了一种奇特的直觉,他第一次去李安贵家例行查访时,就感觉有点不舒服,李安贵的那个小名冬崽,大名李冬生的儿子,尤其给他一种怪怪的感觉。
明明不过是一个瘦骨伶仃的小不点,直愣愣看着他的时候,他竟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差点就没忍住拔枪了。
几年前,他在省城那边抓过一个心智扭曲的连环杀手,那人手底下有名有姓的人命多达六七条,他自己交待出来的有十几个,具体他到底杀了多少人,估计他自己都记不清楚。就这么一个可怕的反社会危险分子,当初抓他、跟他对峙的时候,也没把他吓成这样。
是的,惊吓,害怕,那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古怪小孩,竟然令他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当然,再怎么荒诞,一个很可能有智力缺陷、足不出户的三四岁小孩,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灭了李安良全家,没有作案的动机,也没有作案的时间,更没有作案的条件。
但,王军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就是觉得能够在这个小孩身上找到点什么,但是他去了李安贵家里两次,什么都没找到,反而回家做了几天莫名其妙的噩梦,精神差得差点在路上出车祸。
上头的领导都认为他精神压力过大,责令他在家休息,让其他人接手了李家村这起灭门案。
没过多久,李家村这起灭门惨案就以李安良一家误食毒物死亡结案,李安良一家的遗体由政府出资火化后,送回李家村安葬。
事情到这里已经算是尘埃落定了,但王军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只要一想起冬崽双死气沉沉的眼睛,他就不寒而栗。
王军悄悄关注着李家村的一切动静,但这个偏僻闭塞的小村落,在李安良一家死后,很快就重新恢复了平静,再无任何事情发生。
一个月后,王军又接手了别的恶性刑事案件,他不得不集中全副心神侦查破案,渐渐将李家村的事情放下了。
李家村的确没再出什么案件,但也没有真正的平静下来。
李安良一家死得实在蹊跷,村里人可不相信官方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大伙都认定李安良一家是被鬼鱼给害死的,大家窜门聊天的时候,总忍不住嘀咕这件事。
连警方都束手无策的悬案,村妇闲汉们能讨论出个什么结果?村里自古流传下来的鬼鱼传说给这桩惨案涂上了一抹诡秘浓烈的色彩,大家在嘀咕这事儿的时候,总忍不住往鬼神身上靠。但凡有丁点跟鬼神沾得上边的事,都被大伙翻出来说嘴。
自古,鬼神莫测。
众口纷纭非但没把李家灭门案议出个结论,反而搞得村里人心惶惶。刚巧在这个节骨眼上,村里有好几个人得了重感冒,转眼传染得村里一多半的人都染上了感冒。搁以往,大家也就随便吃点土方子草药,不行就去镇上诊所看看,打两针,挨上几天就好了,但这次由于李安良一家的事情把大家都搞得疑神疑鬼的,也不知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很多人吃了药都没用。
这下子有人慌了,吃药不行,那就去看‘菩萨’。
‘菩萨’是李家村一带对神婆神汉的称呼,他们跟一般的阴阳先生不太一样,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古时候巫医一支传承下来的。随着时间不断演化,‘菩萨们’不仅会用神术给人看病,也会给人批名算命,占卜吉凶,厉害点的还能请神附体沟通阴阳等等。
先不说‘菩萨们’的种种手段到底是神通还是骗术,国内由于特殊的历史国情,‘菩萨’这个行业已经十分没落,传承几乎断绝。现代还有几个人相信喝符水、香灰水能治病的?哪怕偏僻如李家村这样的地方,大伙生病了,第一反应还是去看医生,吃药打针,该干嘛干嘛。
一通折腾下来,病情不见好转,大家又正是疑神疑鬼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去缅华村看了‘菩萨’。
缅华村的这位‘女菩萨’在附近村落小有名气,谁家孩子惊夜啦,谁家老人病重啦,谁家出现点怪事啦,谁家要结婚相看啦等等,都爱找她。
在外人看来,这位‘女菩萨’很有些本事,几乎找过她的人都说她灵验得很。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位‘女菩萨’真的有本事,那个去找她看病的人,回来以后没两天就痊愈了。
这下,李家村跟炸了锅一样,大伙都觉得他们根本就不是得了什么感冒,压根就是染了晦气,更有甚者,认为就是李安良一家的阴魂作祟。大伙一合计,决定把女菩萨请到村里来好好看看。
跟一般招摇撞骗的骗子‘菩萨’不一样,缅华村的这位女菩萨赵春娟确实有些家学渊源,但是传承到她姥姥那一辈就差不多断了,她妈就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山村农妇,既没有成为‘菩萨’的天赋,也完全没兴趣。加上过去那会儿举国上下破四旧、破除封建迷信思想,她姥姥连同她们家都遭了不少罪,哪里还敢做什么‘菩萨’。但是赵春娟的姥姥见她实在有天分,就背着人偷偷教了她点东西。
赵春娟姥姥去世的时候,她不过才十一二岁,老人口耳相传教给她的东西,她能记得多少?后来又一直不敢用这些东西,一直到最近十来年,政策松动,玄门死灰复燃,她家又实在忒穷了些,为给儿子娶上媳妇儿,她才不得已捡起她姥姥教她的东西,躲在穷乡僻壤里,当起了‘女菩萨’。
缅华村跟李家村距离不算太远,鬼鱼和李安良一家的事她都听说了,鬼鱼传说她也是听过的,而且因为家学渊源,她知道的比旁人还要多些。那种阴晦邪物连她姥姥提起,都一脸惊惧,不敢多言,她那点道行就更不敢染指了。
所以,李家村的人找上门儿时,她是真不想沾手。
但是李家村的人给出的报酬实在太丰厚了,村里几十户人家凑了有足足三千块,而且来找她的那几个李家村的人身上,也没什么阴晦气息,不像是有什么大问题。最重要的是,鬼鱼吃了人魂以后,都会找地方躲起来慢慢消化,几年甚至几十年都不会在同一个地方现身。一番犹豫后,她到底还是答应了李家村人的请求,过去给他们看看。
她还要做些准备,于是就把时间定在三天后。
村里流感肆掠,老李头和孙婆子身体都不怎么好,很不幸双双中招,天天吃药也不见好转,每天咳得撕心裂肺的。
冬崽身体看着十分单薄,但是长到这么大,除了每年鬼节的时候会莫名其妙生病外,其余时候都是健康宝宝一枚,非常好带。
老李头和孙婆子病倒以后,冬崽就不再每天守着老槐树了,小家伙寸步不离像个小尾巴似的守在二老身边,慢吞吞的给他们端水,笨拙的给他们递药,每次都要看着他们吃下去,他才放心。
二老虽然病得难受,但是看到儿子眼巴巴的小模样,心里比吃了槐蜜还甜。
第六章
鬼之子
冬崽笨拙的拍着孙婆子的背,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冬崽觉得心里闷闷的,他不太理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肉呼呼的腮帮子微微鼓着,一贯没什么表情的小脸蛋变得格外阴沉。
家里的母鸡山羊本来就不怎么亲近冬崽,现在看到他,更是远远躲开,瑟瑟发抖,几只老母鸡都被他吓得好几天没生蛋了。
说好的鸡蛋糕没兑现,现在连隔天一个鸡蛋都吃不着,孙婆子和老李头生病以后,家里的伙食水平也直线下降,每天傍晚也没有故事听了,冬崽蔫唧唧的不开心。
等孙婆子吃完药躺下睡着后,冬崽就坐在床沿边上,摇晃着小短腿,把兜兜里的石头小鱼掏出来,捏在手里玩儿。
老李头的情况要比孙婆子好点,今天天气好,他把山羊和母鸡赶到院外,让它们自个儿去山上觅食,忙完回来他准备到房里躺躺,养养精神兴许感冒能好得快些。
他缓步走进房里,房间拉着窗帘,光线非常暗,他忍着喉咙瘙痒,轻咳两声,小声问冬崽:“你手里拿的什么?”
冬崽现在会对他们说的话有所回应,但是他的反应比正常小孩子慢几拍,老李头连着问了两遍,冬崽才把瘦骨伶仃的小爪子摊开。
两条石质小鱼被冬崽带在身上大个月,偶尔拿出来把玩一下,纯白的鱼身上渐渐有了点玉质的光泽,看起来似石非石似玉非玉。
冬崽没有刻意把两条小鱼藏起来,他身子单薄,体温又远远低于常人,孙婆子和老李头生怕他着凉染病,大夏天都让他穿着厚实的棉衣,衣服本来就偏大,两条半寸长的小鱼随意揣在兜兜里,就连目光如炬的王军都没察觉丝毫。老李头和孙婆子这段时间病得比较重,没有心力像往常一样事无巨细的照顾冬崽,两条石鱼又非常小,被冬崽揣在衣服兜兜里,他们都没有注意到。
两条石鱼巧夺天工,活灵活现,几可乱真。老李头再没见识,也知道这两条石鱼来历不凡,电光火石间,他就联想到了那两条遍寻不着的鬼鱼,顿时吓得脸都白了,忙问冬崽:“这两条鱼,你是在哪儿拿的?”
冬崽眨巴眨巴死水一般的大眼睛,懵懂的望着老李头,漂亮脸蛋呆呼呼的,显然没太懂老李头在说什么。
老李头重复了两三遍,冬崽才慢吞吞从床上爬下来,带着老李头去了厨房,指了指大水缸,又去了槐树下面,指了指他捡到小鱼的草丛。然后他朝老李头伸出小爪爪,他想要回他的小玩具。
老李头联想前不久老槐树突然开花,心里的猜测陡然从三分变成了五分,心乱如麻,看着冬崽伸过来的小爪爪,他把小鱼揣进自己衣服兜里,无奈叹气道:“冬崽,这东西不能给你,听话啊。”
他重复了两三遍,冬崽似乎听懂了,他有些失望的收回小手,大眼睛耷拉着,腮帮子微微鼓着。
老李头最见不得儿子这样,忙说:“冬崽乖,我明天去镇上买药,带你一起去,给你买鸡蛋糕回来,好不好?”
鸡蛋糕!
冬崽光听懂了这个,他重重点了点头,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大眼睛里透出巴巴的渴望。
冬崽抱住老李头的脖子,眉眼弯弯,嘴角隐隐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老李头把冬崽抱回他自己的小房间里,把小家伙哄睡着以后,他把两条石头小鱼拿到院外一个大石头上,找了小些的石头,狠狠砸了下去,石质小鱼出乎意料的坚硬,老李头一连砸了好几下,小鱼连最纤薄拱起的鱼尾处都不见丝毫损伤,被他拿来砸鱼的石头上反倒出现了一些浅浅的坑洞。
“真是见鬼了。”老李头小声嘀咕一句,越发觉得这两条石鱼邪门的紧。他原本还想把石鱼砸碎了随便挖个坑埋掉,现在反而不敢这么干了。
老李头和孙婆子平时都很有默契,夫妻俩从来不提冬崽异于常人的地方,但他们心里都清楚冬崽跟普通小孩儿不一样。
老李头很担心冬崽被‘菩萨’瞧出什么来,所以决定明天一早就以上户口为名,带冬崽到镇上去,避开跟‘菩萨’碰面。
从李家村到镇上,会经过一条小河,老李头打算明天过河的时候,把两条石头鱼扔到河里去。如此诡异的石头鱼,老李头也不敢往家里放,就暂时先把它们藏在了院门外的大石头下。
老李头转身离开后没多久,巨石下的泥土忽然微微蠕动起来,石头鱼被几根血红色的根须缠住,拖入泥土中,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行了,别罗里吧嗦的,就到镇上,下午我们就回来了,菩萨要是来了你自己好好应对着,记住别乱说话。”老李头说着话,把冬崽棉衣上的帽子给他戴上。冬崽迷迷糊糊抱住老李头的脖子,小脑袋轻轻蹭了蹭,彻底睡着了。
孙婆子憋着喉头的痒意,压着声音说:“你只管看好冬崽,家里的事儿就交给我了。”
“行了,外面凉,天还早,我一会儿把院门关上,你回屋再躺躺。”说完,老李头抱着冬崽走出房子,一头扎进黑沉沉的夜色中。
走出院子,关上院门,老李头小心抱着冬崽,佝偻着腰,在大石头下摸索半天。
坏了,石头鱼怎么不见了?!
老李头心都冷了半截,他正打算把冬崽放在石头上,自己仔细找一找,哪知李康健已经上山来了,正快步走过来,“贵叔,你这是在找啥呢?把冬崽给我吧,我帮你抱着。”
老李头压下心底的惊慌,不动声色道:“冬崽睡着了,他把你婶子给他的硬币掉地上了,我刚已经找到了,你车还停在山下吧?走吧,我们快点下山去,车停在下面没人看着不放心。”
李康健憨厚笑道:“放心吧,我那二手破摩托车谁瞧得上?贵叔,把冬崽给我,我帮你抱着。”
老李头咳嗽两声拒绝道:“没事,冬崽不重,我抱得动。他人小怕生,我抱着他还能安静些,不然这小祖宗闹起来,我可拿他没辙。”
李康健没再坚持,转身往山下走去,边走边道:“你和婶子就是太宠冬崽了。”
李康健忙道:“你可别这么说,你和我婶子身体都好着呢,再活个三五十年一点问题都没有,说不定将来还能抱上孙子嘞。”
老李头呵呵笑道:“但愿能活到那天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很快就来到了山下。
李康健的摩托车比他说的还破旧些,三年前花了三四百块钱,跟人买的二手黑车,连牌照都没有,只能在乡下地方骑骑。
有车要方便得多,等冬崽一觉醒过来,他们已经到镇上了。
由于离城远,喜乐镇比一般的乡村小镇要热闹得多,周围村子的人嫌进城太远太麻烦,要买什么东西都在镇上买。
正巧今天赶集,镇上的人格外多。冬崽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呆在家里,见到孙婆子和老李头以外的人都很少,现在迷迷糊糊醒过来,睁眼看到周围全是陌生的房屋陌生的人,嘈杂喧嚣,冬崽吓得抱紧老李头的脖子,脑袋直往他怀里钻。
不过小孩子都很好奇,冬崽也不例外,有家长在身边,胆子很快就大了起来。不多久,冬崽就从老李头怀里偷偷往外看,偷看很快变成了好奇的张望,最后老李头把他放下来,冬崽的小爪爪紧紧牵着老李头的手,边走边看。
老李头牵着他,跟着李康健一起,来到一家面馆,请李康健吃了清汤面和包子,又给了他二十块钱的油钱,好说歹说李康健才收下了钱。
李康健收了钱以后,在镇上加了点油,骑摩托先回了李家村。
老李头带着冬崽继续呆在镇上,他借口带冬崽来上户口,并不全是骗人的。因为冬崽的来历没法跟外人说,老李头和孙婆子无法给他提供相关的上户证明,一晃三四年过去了,冬崽到现在还是个小黑户。
老李头跑了好些关系,又是送礼又是送钱的,终于跑出些门路了,上户需要的手续他东奔西走已经弄得差不多了,现在还有一些手续需要镇上盖章,关系他已经打点好了,只管把东西拿去盖章就行。
如果顺利,再不过了多久,冬崽就能落户在他名下了。
第七章
鬼之子
冬崽小口小口的舔着蛋糕上面的奶油,满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不时舔舔粘在嘴边的奶油,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蛋,也多了几分天真童稚,顿时生动起来,猛一看,倒是跟同龄的小娃娃没什么区别了。
老李头见此,不由有些心疼和后悔,早知道这样,他们就该多让冬崽跟外人接触。等今年过了年,冬崽就四岁了,城里的小孩儿到了这个年纪就差不多该上幼儿园了。村里的孩子一般很少有读幼儿园的,大多都是六七岁或者更大点以后直接上小学。李家村附近几个村落的孩子都在安溪村上小学,从李家村过去,走路大概要四五十分钟,不算太远。
老李头依稀听人说,安溪小学明年好像要成立幼儿园,要不回头找人问一问。不过,冬崽到现在还不会开口说话也是个大难题,他要一直这样,幼儿园多半不会收他,将来读小学怕是也困难。别的倒不怕,就怕冬崽在学校里会受人欺负。
老李头不由叹了口气,牵着冬崽走进了镇政府的大门。
喜乐镇的镇政府办公楼年前才重建了一番,修得十分气派,老李头要找的人在三楼办公,冬崽从来没有见过楼梯,小家伙傻乎乎的站在楼梯前,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老李头毕竟年纪不小了,又正病着,折腾了一上午,他哪里还有力气抱着冬崽爬楼梯。
“冬崽,你在这里坐着,不准乱跑,等我办完事下来,就带你去买蛋糕好不好?”老李头把冬崽带到一楼办事大厅,在角落里找了个空凳子给他坐着。
冬崽听到蛋糕两个字就乖乖点头了,老李头怕他没听明白,又重复了两三遍,每一遍冬崽都乖乖点了头,他才不怎么放心的走开。上楼前,老李头还不忘塞了包烟给楼下大厅的保安,让他帮忙看着点孩子。
冬崽没有完全听明白老李头的话,但还是很乖的坐在凳子上。冬崽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脸蛋肉呼呼的,比电视里的小童星还漂亮可人,当然前提是,他不拿他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直勾勾的看人。
冬崽坐在角落里,背光,保安没有注意到他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见小孩儿生的漂亮,便起了逗弄的意思。
保安逗了他好几句,冬崽低着头玩自己的手指,根本不搭理他。保安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冬崽的小肉脸,冬崽猛地抬起头,黑黢黢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保安。
指尖冰冷的触感顿时化作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脑门,保安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没忍住惊呼出声,抬手一抹,额头上竟然出了一层冷汗。
这,这小孩的眼睛怎么这么怕人?
冬崽看了保安两眼,有些懵懂的歪了歪脑袋,又重新低着头玩自己的手指。
保安哪里还敢逗冬崽,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大厅外面,被太阳晒着,才感觉心里好了些。
老李头虽然已经找好了路子,但是答应给他盖章那人,正跟其他人在开会,老李头怕错过了不好找人,就一直呆在楼上的会议室外蹲守。
冬崽在家的时候,能够在老槐树下一坐一整天,那是因为老槐树能够给他一种舒适安心的感觉,呆在那里非常舒服。但是人来人往的大厅,可给不了冬崽这种感觉,周围全是陌生面孔,半天不见老李头过来找他,冬崽逗着手指,耷拉着脑袋,脸颊慢慢鼓了起来,小短腿在凳子上轻晃着,活像个被人丢弃的小可怜。
“喂!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
耳边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声音微微有些发抖,好像勉强压抑着什么恐惧似的。平时老李头和孙婆子要重复两三遍,冬崽才能会对他们的话有所反应,现在,冬崽却一下就‘听清’了。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对面是一个小女孩,比他高些,身上的裙子破破烂烂的,脸上、身上红红黑黑的,很脏。
冬崽是个很爱干净的乖宝宝,见面前的小孩儿实在太脏了,他又低下头,自己跟自己玩儿。他有点想念那两条小鱼了,捏在手里暖呼呼的,可舒服啦。
“你能看到我!”小女孩一蹦三尺高,咋呼道:“你能看到我对不对?!”
冬崽低着头,根本不理她。
小女孩巴拉巴拉说了一长串,冬崽能够很容易听清她说什么,但是却不怎么听得懂。冬崽头也不抬,兀自玩着手指。
小女孩抹了抹脸上的血泪,带着小鼻音期期艾艾的对冬崽说:“手指有什么好玩的,我教你玩个好玩儿的游戏。”
冬崽从来没有跟同龄小孩子一起玩儿过,很快就被她吸引了注意力,然后在小女孩的再三引诱下,终于跟她玩起了拍手游戏。
保安在外面溜达了一圈,进来就看到冬崽一个人在角落里玩拍手游戏。这种游戏镇上的小孩儿都很喜欢玩儿,尤其是女孩子们,受欢迎的程度仅次于橡皮筋。冬崽才刚开始学,他本来反应就比正常孩子慢,小女孩已经用最慢的速度跟他玩儿了,他依然错漏百出,不时停下来纠正。
保安转身就朝外面走去,抖着两手从烟盒里抽了支烟出来点上,狠狠吸了两口,才刚感觉好点,肩膀被人猛地一拍,他吓得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去。
转过头来,就看着老李头牵着冬崽站在他身后,保安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老李头道谢的话都没说完,他就跑得没影了。过后,回家一连做了好几天噩梦,小病了一场,才慢慢缓过劲儿来。
老李头好不容易把冬崽落户的手续全办好了,心情正好着呢,没多想,牵着冬崽就往外面走。
这会儿已经快中午了,冬崽很不喜欢晒太阳,平日里这种大晴天,他都乖乖呆在屋里从不去外面。他在太阳底下走了几步,就不肯再走了。那个小女孩儿比冬崽还怕太阳,不然她也不会一直呆在镇政府大厅里。
小女孩今早迷迷糊糊醒来,就在镇政府大厅了,除了冬崽所有人都看不见她,她怕冬崽一走,就再也没有回家的机会了,于是忍着被太阳晒的剧痛,紧紧跟在冬崽身边。
好在冬崽确实很特别,她跟在冬崽身边,虽然还是被太阳晒得很痛,但这种痛不是她一个人被阳光照着时,那种仿佛整个人都要化掉的痛苦。靠冬崽越近,这种痛苦就要越轻,小女孩简直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冬崽背上。
小孩子都对自己的父母有独占欲,冬崽也不例外。老李头把他抱起来以后,他就不准小女孩爬到老李头身上。别看小女孩刚才好像跟冬崽玩得很开心,她心里其实怕冬崽怕得要命,要不是回家和找爸妈的欲望过于强烈,她打死都不会接近冬崽的。
冬崽不准她爬到老李头身上,小女孩就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老李头身边,被阳光照射的痛苦,心里的种种委屈,小女孩扁着嘴巴,小声抽泣着,步子却半点都不敢放慢。
“是啊,那孩子长得好又聪明,嘴巴又甜,才五六岁就会帮家里卖东西了,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撞人的车找到了吗?”
“虽然是晚上,但总有人看见吧?”
一直懵懵懂懂的小女孩一下子好像就明白过来,哇得一声大哭起来,血从头顶涌出来,一股一股往着脸上流,很快流得满身都是,白色的连衣裙被染得鲜红。
她想起来,她全部想起来了!
小小的孩子,不太明白死亡的含义,巨大的恐惧和悲伤将她包围。
冬崽和老李头吃完了午饭,小女孩仍然在嚎啕大哭。
第八章
鬼之子
吃完午饭,老李头并不急着带冬崽回家,他先抱着冬崽去了镇上的医院,等到医生上班后,看了病,按照医生给的处方买好药,还按照医生的建议给孙婆子买了些消炎止咳的药。
从医院出来,已经两点过了。
老李头抱着冬崽来到镇上唯一一家书店,老李头识字不多,就让书店老板帮忙挑了几本适合小孩子看的书。老板挑了几本幼儿家长们常买的图文启蒙书,他见老李头挺舍得给孩子花钱的,就顺嘴推销了一本新华小字典。老李头没怎么犹豫,就掏钱把老板推荐的书全买下来了。
买了书,时间还早,外面太阳正晒得厉害,天气热得很,这时候回家,又怕‘菩萨’还没有走。老李头就厚着脸皮,问老板讨了两个凳子,跟冬崽坐在店里,等太阳阴一点了再走。
冬崽有睡午觉的习惯,坐下没多久,就靠在老李头身上睡着了。
天气热,先前在馆子里吃饭的时候,老李头灌了好些免费的茶水,刚才又在医院里要了杯水吃药,这会儿在书店里吹着风扇渐渐凉快下来,顿时感觉有点憋不住了。
“老板,你这儿有没有厕所啊?”老李头让冬崽趴在凳子上,他起身问道。
书店老板头也不抬的翻着手里的漫画书道:“出门左转,往前走有个岔路口,路口右转,刚建了一个公厕。”
老李头到镇上的次数不多,平日里有什么需要,都是让李康健或者村里其他人帮着带的,他还真不知道镇上什么时候修了这么个公厕。
他见冬崽睡得正香,外面太阳又大得很,不忍心叫醒他,就对老板说:“那你帮我看着点孩子,我去解个手,一会儿就过来。”
老板迅速浏览着漫画书,随口道:“行,你速度快点啊,不然孩子闹起来,我可拿他没辙。”
“好,好,我一会儿就过来。”
老李头前脚刚走,书店里就进来了一群半大不小的初中生,这会儿镇上的学校已经放假了,有些孩子会到书店里蹭小说蹭漫画看。光看也就算了,有些孩子不爱干净,把书店里的新书弄得脏兮兮的,卖不出去。有些孩子手脚不干净,稍不留神,他们就把书往衣服、包里塞。
刚进来的这拨孩子就是属于后者,已经被书店老板抓到过几次现行了,奈何这拨人脸皮极厚,说了骂了甚至找了他们的家长,都没用,下次一样来,吼凶了,他们还搞故意破坏,跟一群小瘟神似的。他们一进来,书店老板立即放下漫画书,全副心神的盯着他们。
还没等他送走这些瘟神,老李头就回来了。
“老板,我儿子呢?”走进店里没见着冬崽,老李头心都冷了半截。
书店老板也知道事情大条了,不过他还算镇定,“大爷,你先别慌,刚小孩还在这儿呢,他人小肯定没走远,我马上叫人在附近找找,肯定能找着人。”转过头来,他就对几个吊儿郎当的初中生说,“你们几个先别看了,一起找找刚才门口那小孩,人找到了,我一人送你们一本柯南。”
初中生讨教还价道:“谁稀罕你那些破盗版书,这么热的天我们帮你找人,你得请我们吃冰淇淋。”
“别给我耍嘴皮子,赶紧先把人找到了,冰淇淋少不了你们的!”
恰逢赶集,镇上人比平常多很多,书店老板怕那几个小屁孩办事不牢靠,又找了家里人和邻居帮着老李头一起找冬崽。
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冬崽的面前,她脸上、身上的血污全都不见了,乱糟糟的头发变成了整齐的小辫子,被血染得黑红的连衣裙重新变回了干净的洁白,她紧张的抓着裙摆,眼神闪烁,有些忐忑的对冬崽说:“谢谢你帮我回家。”
每一个字都听清楚了,但是连起来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小女孩其实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她太想回家了,老李头走了以后,她就想喊醒冬崽,让冬崽送她回家。哪知她轻轻推了推冬崽,她就‘跑’到冬崽身体里面,她知道冬崽不怕太阳,而且她还知道从书店回家的路,于是想都没想,就‘用’冬崽的身体跑回家了。回到家后,看到躺在棺材中的自己,她隐约知道自己大概活不过来了,于是就趁着还在冬崽的身体里面,拿粉笔写下了撞她那辆车的车牌号。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在他们非黑即白的观念中,坏蛋必须接受惩罚。
小女孩写完车牌号码,本来还想找爸爸妈妈说说话,结果冬崽就醒了,她被‘挤’出了冬崽的身体。
冬崽还记得刚才他趴在爸爸身上睡觉,一觉醒来周围全变了样,爸爸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小脑袋耷拉着,勾着手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冬崽听到老李头的声音,拔腿就往外面跑,速度前所未有的快,像个小炮弹似的一头扎进老李头怀里。
老李头越脑补,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再一看冬崽漂亮小脸上隐隐的委屈,责备的话哪里还说得出口,摸摸冬崽傻乎乎的西瓜太郎头,语重心长道:“以后不准乱跑了知道吗?”
冬崽懵懂的看着老李头,老李头重复了两三遍,小家伙才呆呆的点了点头,也不知听懂了多少。
“还不是老严打牌误事!燕子哭得都晕过去了。”
“不知道撞人的找到没有?”
“找?上哪儿找去?”
“咱们镇上来来去去才几辆车?肯定能找着!”
这些镇上的居民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老李头只觉脑袋里嗡了一声,抱着冬崽的手不由紧了紧。他强自镇定下来,跟大伙道了谢,又掏钱买了些冰棍招待大家,然后抱着冬崽远远绕过那户人家,到镇上的菜市,割了些肉,买了两斤苹果,又买了些小孩子喜欢的零嘴,最后还给冬崽称了两斤鸡蛋糕。
他牵着冬崽,拎着满满东西,在镇上找了辆专门载人的摩托车,讲好价钱,搭车返回李家村。
离开的老李头并不知道,他带着冬崽走后没多久,就有人看到了地上的车牌号。严家的人当即报了警,警察经过简单排查后,迅速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正是老李头找了好些关系才跑通门路,今早给他办手续那人。
那人知道自己撞死了人,心头本来就害怕得很,警察一找上门,简单询问几句,他就彻底绷不住,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警察当即将他抓捕归案,带到县城接受进一步调查审讯。
事情到这里也算是水落石出了,但到底是谁在严家留下重要线索,反而成了悬案。
粉笔留下的字迹歪歪扭扭,很多人都认为是目击证人害怕被肇事者家属打击报复,故意把字写丑,隐瞒自己的身份。但是死者严梦雨的家人,都一口咬定地上的字就是严梦雨写的,他们还把严梦雨幼儿园的课本拿出来给大家看,字迹几乎一模一样。
老李头好冬崽回到村里时,天色已经有点晚了,他刚把冬崽抱下摩托车,李康健就一头汗的从山上走下来,神色着急道:“贵叔,你可算回来啦,出大事了!”
第九章
鬼之子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赵春娟确实有些本事,她说要准备三天,也不是故弄玄虚故意吊李家村人的胃口的。这三天里,她用神(巫)术古法配了大量秘药,画了数百张神符。她先前就已经给李家村的人医治过,李家村人表现出来的症状跟流感极其相似,但实际上是沾染了鬼鱼留下的晦气,晦气缠身所致。
村里绝大部分人虽然没有接触过鬼鱼,但是鬼鱼出现的地点在李安良家新挖的地下井里,鬼鱼重现天日的瞬间,它们身上的阴晦之气就通过地下水传播开来。
沾上阴晦之气,要么生病要么倒霉。但是‘气’对人的影响是相对的,简单来说,人本身也有‘气’,外来的阴晦之气与人自身的气相互消磨,此消则彼涨,就看那一股气势头更强劲。
按照鬼鱼的习性,如果它们离开了李家村,它们留下的阴晦之气,不过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李家村的人只要本身气运别太弱,挨过这一阵儿,就会不药而愈。
当然,如果沾染阴晦气过重,沾染者本身的气运又不够强盛,那就很容易出大事,轻则缠绵病榻,重则丧命断魂。

上一页  1/64   下一页 txt下载

相关推荐

清纯唯美图片大全

字典网 - 试题库 - 元问答 - 繁體 - 顶部

Copyright © cnj8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