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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无奸不丈夫.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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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奸不丈夫》
作者:谢上薰
楔子
“你是谁?”长相粗豪的少年,用变声期的破锣嗓音粗声粗气的问。
“哥哥好!我叫年净雪。”小女孩谨记奶奶的交代,要非常有礼貌,虽然这位哥哥长得有点凶。
“我没见过你。”正处尴尬年龄的少年,面对差不多年纪的国中女生才不甩咧!不过这小不点肯定比自己小很多岁,正好耍一下大人威风。
“我奶奶在这里工作,我奶奶煮的菜最好吃了。”
“原来是年师傅的孙女。你几岁?”
“我八岁。”
“什么?你有八岁?我以为你还没上小学。”比他小六岁而已?怀疑。
“我真的八岁了。”显然不是第一次被质疑,大眼睛含着一泡泪。
“好啦!好啦!八岁就八岁,女生就是爱哭!”这年纪的少年最不会应付女生的眼泪了。“喂,年净雪,你都不会问我的名字吗?”
“哥哥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厚言!”少年大声宣布,紧接着又警告说:“是言语的言,不是颜色的颜,不准给我写成沈厚颜。”
“言语的言,我会写耶!”小女孩雀跃道,会写国字可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很好,很好,孺子可教。”少年忍不住卖弄一下成语。
那是什么意思?小女孩迷惑一下,但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年净雪,你刚才蹲在那里做什么?”沈厚言终于把心里的迷惑问出来。自从二姨去世后,他妈妈终于又带他来白府拜访,好像是来抗议二姨去世才刚满周年,二姨丈便迫不及待的再婚了。
不过,大人的恩怨不是孩子们该在意的事,他一样跟表弟表妹玩得很疯,然后,从落地窗望出去,瞧见一抹小小的身影蹲在花草间,久久不动。
待他吃完点心,那抹小身影仍是一动也不动,他怀疑那是白府新买的雕像?
有着旺盛求知欲的少年,非跑出来看清楚不可。
结果是一位白净如雪的小女孩,人如其名。
“我刚才在闻薄荷草的味道。”
“闻那么久?”
小女孩只是笑,笑容甜净。迈入青春期的少年,跟着傻笑,心跳快三拍。
“哥哥想闻闻看吗?”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起蹲在花草间,或许叫不出几种花草的名字,但名字有什么重要呢?看花开得多美,闻一闻香草植物清冽的味道。
“年净雪,我下次来你还会在这里吗?”
“不知道,爸爸妈妈会来接我回家。”
“你爸爸妈妈去哪里?”
“妈妈说要去二度蜜月,不过,奶奶说那叫十度蜜月了。”
“怎么不带你一起去?”
“爸爸说不行,叫我跟奶奶住一星期。”
“我才不是。”小净雪莫名地红了眼眶,这两天被同一句话取笑好几次了。
“喂,不准哭喔!当电灯泡又没什么,我爸妈出国旅行也常不带我去,老是把我丢给二姨,不过现在二姨死了,以后出国非带我去不可了。”沈厚言虽然难过疼爱他的二姨早逝,却也得意父母没办法再抛下他冒充顶客族。
“你爷爷奶奶呢?”
“早死了,我对他们没印象。”
“哥哥好可怜,我有奶奶。”
沈厚言古里古怪的看她一眼。他不觉得自己可怜呀!不过,看她可爱就原谅她吧!他没跟这么小的女孩当朋友的经验,可惜没机会再见了。
“阿言!阿言!”他妈妈踩着三寸高跟鞋走出来,大声喊他的名字,听起来火气不小。沈厚言忙站起身。
“妈,我在这里。”
“走,回去!”
小净雪跟着站起来。“哥哥要回家了?”
“嗯,再见。”
两人从此将分道扬镳之时,从屋里急匆匆的冲出数条人影,沈厚言心想,干嘛?看我妈生气了想留人?
殡仪馆?沈厚言吓了一大跳。
“去殡仪馆做什么?”小净雪没听过那三个字。
然后,她先听见奶奶哭号的声音,再瞧见奶奶由人搀扶着走出来,一向刚强的奶奶居然哭软了身子,必须由人扶持着。小净雪慌了、乱了,又惊又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人类的本能使她恐惧起来,害怕即将面对的不好的事情。
少年的心五味杂陈,代她悲叹、感伤。
年净雪初识沈厚言的这一日,成了父母的忌日,醒来后不复记得自己昏倒时的事情,但少年沈厚言却不会忘记,生平第一个昏倒在他怀里的女孩。
第一章
年净雪的奶奶,人称年师傅,帮白家的皇太后白钟泠老夫人掌厨超过二十年。
从白钟泠青年丧夫,独自养大儿子和女儿,撑起“白氏企业”屹立不摇,到白楚轩娶妻生子,娶的不是他钟爱的初恋情人,生下双胞胎姊弟白舒媛与白晨洋,夫妻便同房不同床,结婚不过十二年,白夫人便抑郁而终。
又过一年,白楚轩便不顾母亲反对,和离婚刚过半年的初恋情人邱玉簪去公证结婚,还带回一个拖油瓶女儿曲元宁。
一团乱啊!
白家这些年来的变化与不足为外人道的亲情战争,年师傅全看在眼里,即使替雇主白钟泠感到难受,但又能多说些什么呢?
接着,轮到她尝受人伦大悲剧,儿子、媳妇双双死于连环大车祸,幸亏还留下一个小孙女给她,否则年师傅不知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白钟泠严厉,白楚轩温柔,但母子俩都是体贴下属的好人,主动提议让年净雪住进白家和奶奶一起生活,解决了年师傅的燃眉之急。
办完儿媳的丧事,休假一个月重回白家掌厨,便听说这一个月由新进门不久的白太太负责三餐,是白钟泠下的指令,结果自然被嫌到臭头。
年师傅想也知道,当年就是因为邱玉簪出身贫寒,白钟泠才硬是拆散儿子与她的情缘,邱玉簪后来结婚也嫁得不算好,当然三餐都须自己料理,但煮出来的菜色一定与富豪之家餐桌上的佳肴大大不同。
唉,不被嫌弃才怪!
即使门当户对,豪门媳妇也未必好当,更何况贫富差距悬殊,光凭“爱情”两个字便足以克服一切吗?还带着拖油瓶进门,更糟啊!
年师傅一边专心的料理出一桌好菜,一边考虑着要好好叮咛小净雪,没事别到前屋去,她不希望小净雪去接触富豪人家的爱怨情仇。
“这才是正常人吃的食物啊!过去一个月我真是受罪。”白钟泠在餐桌上毫不客气的点出事实,令邱玉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年师傅,你可不能提早退休,跟我一起活到老做到老吧!”
“是,只要总裁不嫌弃,我会一直做下去,要养孙女长大呢!”年师傅心底松了一口气,感激的说。
“净雪呢?放假日也没看到她的人。”
“我让她在房间里念书,不许她乱跑。”
“年师傅,我们有二十多年的交情,你不用这么见外。一个八岁大的孩子成天关在房间里,不变傻才怪!”白钟泠斜睨了坐在邱玉簪身旁的曲元宁一眼,掩不住心中嫌恶,才十岁就懂得巴住母亲一起嫁入豪门,丢下没出息的生父不要,对着白楚轩“爸爸、爸爸”的叫个不停,小狐狸的尾巴藏都不藏一下,恶心!不要脸!
“年师傅,你叫净雪来一下。”白钟泠若有所思的吩咐道。
“是。”年师傅无奈回后院去。
白楚轩温言道:“妈,您叫净雪来做什么?”他一向对守寡养大他的母亲百依百顺,唯一的叛逆便是坚持他的爱情,再婚娶了邱玉簪。也因此,他当定了夹心饼干,在母亲面前更加小心翼翼,对一双儿女也心存愧疚。
“妈。”白楚轩求饶。
“从你先斩后奏,公证结婚带着她们进门,我老太婆就有自知之明,儿子不再是我的儿子,邱玉簪的重要性高于一切,否则你不会给她前夫三百万元让他们离婚,邱玉簪要女儿跟她一起进门享受荣华富贵,你也乖乖答应。你是邱玉簪生的吗?这么听她的话!”
“那关你屁事!天下酒鬼那么多,你要一个一个去养他们的女儿吗?”白钟泠最不能谅解的就是这一点,咬牙道:“你完全不顾我的感受,算了,但你有没有考虑过舒媛和晨洋的心情?”
“妈!”面对母亲的疾言厉色,儿女看他的眼神也冷冰冰,白楚轩不是不痛苦,但是老天爷啊,他只是一本初衷的爱着同一个女人,有那么不可原谅吗?“妈,我知道您不能接受玉簪和元宁,不如分开住吧?!”
“哼哼,是邱玉簪的枕头状吗?鼓励你丢下老母和亲生儿女,跟她双宿双飞,让她的女儿独享父爱,然后再要求你正式收养曲元宁,是吗?”
“我没有,我没有。”邱玉簪娇容刷白,百口莫辩。
曲元宁甩开母亲握住她的手,倔强的大声反驳,“爸爸正式收养我又怎么样?为什么不可以?”
“爸爸?你的爸爸是姓曲的酒鬼。”
“我喜欢这个温柔的爸爸,不会打人的爸爸,不可以吗?”曲元宁大声喊。
“他是我们的爸爸,不是你的!”白舒媛与白晨洋异口同声道。
曲元宁张口结舌,求助的看向白楚轩。
“我可以当你们三个人的爸爸。”白楚轩温柔道。
就知道你的心歪了一边!白钟泠冷眉冷眼扫了儿子“一家三口”一眼,沉声道:“楚轩,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两个条件。”儿子执意带狐狸精母女进门,她没办法阻止,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儿子“温柔”的弱点。
背着母亲再娶,温柔的白楚轩在勇敢过后便开始内疚,白钟泠乘机要他立下两条誓约:第一,曲元宁永远只能是曲元宁,不得改姓白,不得分白家的财产;第二,白楚轩须立刻结扎,邱玉簪不得生下白家孩子,以免日后发生“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去打我们的孩子”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事情发生当时,白楚轩只求白钟泠不要拒绝她们母女进门,什么条件都答应,还立下字据,并请来律师预立遗嘱|奇*_*书^_^网|,日后财产由白舒媛与白晨洋姊弟继承。邱玉簪能得到的,便是白楚轩每个月所赚的薪水和赠送的珠宝,以及曲元宁能受到很好的教育。
邱玉簪真是怕了这位厉害的婆婆,虽然她很想帮心爱的男人生一个孩子。
但白楚轩从来就不是强势的男人,他生性温柔,不忍心再伤一次母亲的心。
“妈,我不会忘记对您许下的承诺。”他只求家庭和睦,这两三个月他尝够了夹心饼干的滋味。
白钟泠默默瞥了邱玉簪一眼,那一眼令她全身战栗。
“你敢发誓不会受枕边细语影响,而更改你的承诺?”
“我发誓。”
“不,我要邱玉簪发誓,发誓她在白家一天就不得鼓动你更改合约和遗嘱,否则会报应在她女儿曲元宁身上!”
邱玉簪颤着唇,说不出话来。
“妈!”白楚轩倒抽一口气。
“我敢发誓!”邱玉簪抬起泪盈盈的眸,照着白钟泠说的话赌咒发誓。
白钟泠满意地笑了,这两三个月来的作战已暂时告一段落。“非常好!楚轩、玉簪,只要你们能信守承诺,我们之间是可以和平相处的。我只管保护我的孙子女,才不管你们要爱得天崩地裂或怎样。”她懂得见好就收,更懂得收服儿子的心。
“真的吗?妈。”白楚轩大感意外,母亲第一次亲切的叫她玉簪。
“当然。”至少在你面前!白钟泠不会傻得将儿子逼出家门,白白便宜了狐狸精母女。她要她们生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不敢大声说话,不敢恣意张扬,笑容也不许太灿烂。
白楚轩只觉得一颗紧绷的心又舒活了。
年师傅聪明的等餐厅内的争执声停止了,才牵着年净雪的小手走进去。唉!如果不是没有值得托付的亲人,她真不愿意小净雪在这里生活,太复杂了。
“好啦!好啦!别教孩子这些八股思想。”白钟泠牵过小净雪的手,笑着说:“净雪,叫我白奶奶。”
“白奶奶好!”一鞠躬。
“好,好,嘴真甜,有礼貌,人又长得干净漂亮,白奶奶好喜欢。”白钟泠心疼小女娃没了父母,慈眉善目、好言好语的对待,指着白楚轩,“这位是白伯伯,叫伯父也可以。”
“伯父好。”一鞠躬。
“好,好。”只要母亲大人高兴就好。
“这位是伯母。”
“伯母好。”一鞠躬。
“好。”婆婆也只准曲元宁喊她“白奶奶”。
“净雪,这两位是双胞胎,是白奶奶的孙子和孙女。他们比你大五岁,你要叫舒媛姊、晨洋哥。”
“舒媛姊好!晨洋哥好!”一鞠躬。
“好可爱的妹妹喔!”双胞胎笑了起来。
“呵,净雪,对哥哥姊姊不用鞠躬啦!哦!还有这一位,是你伯母的女儿,叫曲元宁,比你大两岁而已,互相叫名字比较亲切,叫元宁吧!”
“元宁好。”听话没有鞠躬。
“哼!”曲元宁别开脸,讨厌白奶奶对年净雪好。
“真是好家教呀!”白钟泠摇一下头,继续对年净雪亲切的说:“白奶奶还有一位外孙会常来家里住,叫何亚凡,你见了人要叫亚凡哥,懂吗?”
“好。”小净雪默记住了。
“净雪,你以后可以和哥哥姊姊一起玩,功课不会的也可以请哥哥姊姊教你。舒媛、晨洋,还有元宁,你们要把净雪当妹妹一样疼爱,知道吗?”
“好的,奶奶。”双胞胎一起答应。
曲元宁故意唱反调。“她又不是我妹妹,我干嘛疼爱她?莫名其妙!”
“元宁,不准顶嘴!”邱玉簪吓坏了。
“元宁,”白楚轩温柔劝说:“净雪的爸爸妈妈上个月车祸去世,她一个人很孤单,大家有缘住在一起就要互相照顾,她年纪最小,当然要疼她。”疼爱一个小孤女可以让母亲高兴、家庭和睦,他很愿意。
曲元宁很不服气,如果没有年净雪,那么她才是年纪最小的妹妹,这些疼爱全属于她才对。只是,她太喜欢这位温柔的爸爸,不愿因为反驳他而使他讨厌她,没有温柔爸爸的支持,她一定会被送回生父那边,光想便恐惧不已。
曲元宁沉默的屈服了,但心底对年净雪的厌恶感从此生根。
鞋底沾着草地的露珠,小净雪跳跃得彷佛是一只鸟,一大清早赶着去荡秋千,原属于双胞胎姊弟的白色秋千,她好想愉悦地荡个痛快,可是曲元宁每每霸着不放,直到她失望的走开为止。
她知道曲元宁讨厌她,但不明白为什么。
奶奶说,不可以争,不可以吵。
没关系,她起个大早,没人来跟她抢,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悠悠荡荡的晃着秋千玩,比早起的鸟儿更快乐。
“小妹妹,你是谁?怎么会一大早来荡秋千?”早起的鸟儿不只一只。
小净雪没见过长相如此俊美斯文的哥哥,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王子。
“哥哥好!我叫年净雪,是年师傅的孙女,今年八岁。”
男孩笑容灿烂,学她有礼貌的口吻说:“妹妹好,我叫何亚凡,白家奶奶是我的外婆,我今年十一岁,放长假来外婆家玩。”
小净雪忙跳下秋千,一鞠躬。“亚凡哥好!白奶奶说见了你要叫亚凡哥。”
“我又不是老师,不用跟我鞠躬啦!”
小净雪害羞地笑着。
何亚凡昨晚才下飞机,回到白家已过十点,见过新任舅妈和她的女儿,便被外婆打发去休息,没见到早睡早起的年净雪。不过,和双胞胎通电话聊天时已得知白府近况,他自然是站在外婆和表哥表姊这边的,对新舅妈也不失礼就是了,免得舅舅太可怜。
因为时差的关系,他醒得早,在花园散步却巧遇比他更早起的年净雪。
“你不是要荡秋千吗?来吧!小雪,我帮你推。”
“真的吗?亚凡哥。”
“你都跟我鞠躬了,我就是哥哥嘛!”
何亚凡走到秋千架后面,推着年净雪荡秋千,愈荡愈高,她的笑声也像喜雀一样愈来愈欢畅,串串洒落在何亚凡心田。
“亚凡哥,要不要换你玩?我帮你推。”
“我不玩,我长大了。”
“等我十一岁也不能玩了吗?”
“我是男生,不一样,女生可以玩。”
“为什么?”
“不知道,突然间就觉得有些游戏变得不好玩了。”
“我猜,哥哥是不是爱上计算机了?”
两个小孩的个性都好,亲切随和,很容易便聊开来,打成一片,忘了肚子饿该进屋里吃早餐了。
曲元宁自告奋勇来请何亚凡,她昨晚兴奋得几乎睡不着,之前便听爸爸提过,姑姑嫁到美国去,姑丈是银行董事也是建筑大亨,家族企业投资触角极广,何亚凡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但父母工作都忙,白奶奶心疼外孙,放长假时便接他回台湾享受亲情,一方面也可以学好中文。
在曲元宁心目中,已将何亚凡当成小王子的化身,一旦真正见了面,俊美高贵的形象完全符合她的想象,便一心一意想亲近他,得到他的支持票。在她天真的想法中,只要何亚凡喜欢她,白奶奶也会跟着喜欢她。
她满庭园的找,最后看到何亚凡居然和年净雪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他还帮年净雪推秋千。
曲元宁生气极了。这个年净雪跟白家一点关系也没有,怎地什么都要跟她抢?抢走白奶奶的怜惜,抢走白舒媛和白晨洋的疼爱,现在,连何亚凡的注意力都要抢走?是不是有一天,连爸爸的关爱也会被抢走?
曲元宁受不了这点,手指着年净雪大声道:“你给我下来!快下来!我说过不准你荡秋千,它是我的!你敢不听话,我叫爸爸把你赶出去!”
何亚凡大皱其眉,不再出手推秋千,让它慢慢缓下来,曲元宁却等不及让秋千完全静止,粗鲁的将年净雪拉下来,跌个狗吃屎。
“你做什么?”何亚凡想不到有女孩子这样恶劣,连忙抢至小净雪身旁,看她已哭了起来,手掌与膝盖都有擦伤的痕迹,心底对曲元宁不由得厌恶起来。
“亚凡哥,我们不要理她啦!奶奶在等我们吃早餐。”私底下都嘛偷叫奶奶。
“你别碰我!”何亚凡甩开曲元宁想拉他的手,只觉得恶心。
表姊没有形容错,曲元宁真当自己“麻雀变公主”了。
本来,舅舅既已娶了她妈妈,那么她也算是舅舅的女儿,他也没打算排斥她。但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恶劣的欺负比她小的女孩,还当着他的面,简直是目中无人到极点!
何亚凡忍住没发脾气,扶起哭花了脸的小净雪,进屋里找管家拿医药箱,免不了惊动白府上上下下。自白钟泠以下,大家均聚集在餐厅准备陪小娇客吃早餐,等呀等,等来了一件小意外事件。
“怎么回事?净雪怎么受伤了?”白钟泠忙问。
“亚凡哥。”跟在后面进屋的曲元宁讨好地唤着。
何亚凡停下帮净雪擦药的手,回首冷道:“你不要叫我亚凡哥,我受不起,你可以直接叫我何亚凡。”
曲元宁满脸涨红,怔在当场。
白钟泠拿针刺般的目光看向曲元宁。白楚轩晓得亚凡这孩子向来不随便发脾气,事出必有因,忙问:“元宁,你做了什么惹哥哥生气?”
略蕴责备的话语令曲元宁陡然一惊,害怕被爸爸讨厌的心理因素,使她否认到底。“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爸爸,是年净雪自己从秋千上摔下来的。”
白楚轩和邱玉簪对望一眼,胸口蓦地揪紧。
何亚凡微眯起眼。“我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孩,所以曲元宁可以无视我这个证人,公然说谎。当然,舅舅可以选择相信你的继女,我也明白我说这些话会令舅舅和舅妈为难,我道歉,过两天我便回美国去。”
邱玉簪慌了。“别这样,亚凡。”婆婆一定更不谅解她。
白楚轩看着曲元宁,失望又心痛。
“你住嘴!”邱玉簪忍不住骂道:“做错了就是错了,你应该向净雪道歉,怎么反过来说净雪不对?元宁,当初妈妈问你,要跟妈妈还是生你的爸爸?你说你很怕喝了酒会发酒疯打人的爸爸,你讨厌那样的爸爸!可是,看看你今天无缘无故伤害比你幼小的净雪,你的行为跟你生父有什么两样?”说着忍不住流下伤心泪。
曲元宁如遭雷殛,妈妈真的以为她像那个坏爸爸吗?
到底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无条件的挺她、疼她、爱她、宠她?
到底是为了什么?因为有年净雪的存在吗?
十岁的曲元宁不懂。
十五岁的曲元宁终于慢慢懂得,当年的她确实表现得太笨了点。
考进H大学的曲元宁,已出落得美丽耀眼、亭亭玉立,决定重新开始,她要进入学生会,当选校花,而且是才貌兼备的校花,令全校男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两年后,年净雪也进入H大学就读。
“说不好嘛,如今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年师傅在净雪要进国中那一年,因癌症去世。不过,也因祸得福,凭我奶奶和年师傅将近三十年的情谊,奶奶收净雪当干孙女,本来预定念公立国中,也在奶奶的私心运作下,转入和曲元宁念同一所昂贵的私立中学,我想,那时曲元宁一定快气炸了。”白晨洋哈哈大笑的说。
“我似乎闻到一股阴谋的味道?!”沈厚言低沉的嗓音掠过难以分辨的情感。“白奶奶是不是想藉由年净雪的存在,来和你继母一较高下?谁教你继母带着拖油瓶女儿一道进门,白奶奶一定吞不下这口气。”
“听起来你爸对你继母真是一本初衷的多情,为了她,可以把自己最嫉妒的男人所生的女儿当成自己的女儿,连年净雪也一道疼怜,只求母亲高抬贵手,对他所爱的女人网开一面。”沈厚言不由得啧啧称奇。
“哼!”白晨洋没好气的瞪了表哥一眼。
“你别不服气,像你爸那样的“痴情种”,在我们这一代已绝迹了。”沈厚言唇间扬起的笑意好放肆。“我不敢保证能做到,你呢?”
“你别忘了,我妈可是你的阿姨,疼你不比疼我少。”
“我没忘,只是就事论事。”
白晨洋别过头,望着大片落地窗外的恣意阳光、盎然绿树,涩涩苦笑。
“阿言,其实我并不恨阿姨,我的继母,她只是个温柔老实的女人,我一看就知道是我爸会喜欢的那一型。|奇*_*书^_^网|相反的,我生气我爸的温柔、懦弱,明明深爱邱玉簪这个女人,为何不力争到底?”
“他是白家的独根苗,只要够坚持,不惜一死或终生不娶,奶奶能不让步吗?偏偏他温柔得不敢过分坚持,娶了我妈却让她心碎至死,他的温柔反而害了我妈!在我妈死后,他才该死的“坚持”与邱玉簪再婚,这算什么痴情种?”
沈厚言叹了一口气。因为他听出白晨洋话里藏着多么深的孤寂!父母不愉快的婚姻对孩子造成的伤害是无形的,但至少还算父母双全。母亲一死,父亲迫不及待的回头寻找初恋情人,教孩子看在眼里情何以堪?似乎父亲也不再是他们姊弟的父亲了。
或许,白楚轩和邱玉簪觉得他们的爱情很伟大,一点也不输给琼瑶小说里刻骨铭心、曲折缠绵的爱情,但除了当事人自己会感动,局外人通常会因不同的立场而有不一样的看法。
“阿洋,你有你自己的人生!舒媛也一样。”沈厚言站起来伸一下懒腰,目光深幽的看着表弟,一脸笃定。
“不然又能怎样?”白晨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妈都死了,代替她打抱不平有用吗?所幸国中毕业后,奶奶便送我们至美国姑姑那儿当小留学生,放长假才和亚凡一起回来陪伴奶奶。”
“不错嘛!二十五岁便拿到双硕士学位,准备回来继承公司。”
“亚凡才厉害,二十岁便开始进姑丈的公司实习。”
“真是辛苦啊!”沈厚言仍是笑。
白晨洋捶一下他肩膀,“你自己不也一样?”这位表哥是大姨的儿子,母亲死后,父亲很快再婚,便几乎不与母亲那边的娘家亲戚来往了。
但孩子自有属于孩子的情谊,他们在美国重逢,很快又连成一气,即使后来又分隔两地,但计算机网络的发达让友谊不轻易断线。
“我们出去走一走吧!这农场的生态景观保持得非常好,就像这栋建筑物一样吸引人,我们每次回台湾都要先过来住几天。”
沈厚言率先走出房门,下楼在农场附近闲步漫游。白晨洋和他一起静观生态池里的动植物族群,采食山野果,看树蛙跳跃。
农场后方有一片遮天的竹林秘境,高耸入云的孟宗竹在风声中沙沙作响,天然的绿色浴场令人不自觉地放松精神,什么郁闷的情绪全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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