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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师.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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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心一点着头,见他飞快的画出框架,然后在线条有交叉的位置打上转弯或是T形的箭头,然后指着转弯箭头的位置说:“这这些位置的连接模式有问题,应该是刚接,建成了铰接,因此后面的钢件承受的弯矩可以忽略。”
他停在了这里,但是钱心一已经懂了,他歪着头,目光从镜片下方穿上去和陈西安对视,莫名其妙的注意到了他的鼻梁十分挺直:“所以他告诉我梁只差一点就能够,其实是只算了一半的受力给的结论?”
陈西安放下笔:“对。”
钱心一把自己呕的够呛:“早知道它模型不对我就当个高冷了,谁让我改我让他滚。”
陈西安的安慰很苍白:“接下来你可以高冷了。”
钱心一困的万念俱灰:“算了,自己都不懂,有什么好横的,不过你挺牛的,看一眼渲染图就看出症结来了。”
陈西安说:“其实不是,那个模型的修改日期是今天凌晨三点,熬夜的人估计是画迷了,搭龙骨的时候搭错了,也没来得及细核。”
钱心一忍不住盯着他,觉得他一点也不像国企出来的人:“你倒是怪厚道的。”
步入社会了厚道就会吃亏,陈西安没接话,把眼镜取了下来。他是轻度近视散光,平时很少戴眼镜,笔记本14寸的屏有点小,他不太能看清楚。
没多久UA拍板的两人私聊完了,总设冷着脸在一旁生气,对方的计算只能硬着头皮来沟通,既要机智的规避自己这边的重大失误,又要兼顾刺头钱心一突然发作,心里的苦简直没处说。
“那个,钱总,陈工,既然这个梁算不过,咱王总这边也坚持梁不能加高,不然效果没法看,那我们改改方案,现在就定一下,梁能加固到什么程度,雨篷最多能挑出多长,二位看行么?”
王一峰生怕钱心一不给别人坡下,立刻跳出来和稀泥:“可以可以,所以心一那边不是专业级的计算都给你们叫来了么,陈工啊,你觉得这个位置该怎么搞?”
陈西安开口前先看了钱心一一眼,得到了一个差不多能理解成“这姓王的胖子把我想的也太小气”的眼神后,把话茬接了:“我提供两种方案,各位比较一下,我借用一下电脑。”
UA的计算把连着投影的笔记本递给他,陈西安又戴上眼镜,边输入边说:“第一种,雨篷挑出不变,在挑出二分之一的位置从地下一层打钢架,400左右的圆钢,把雨篷撑起来,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在建好的底板上植筋,一根大概2万。”
图纸对应的位置他都放了1:1的线,那根圆钢底下的一大坨混凝土接近一个立方,逆天超值,起码得有个二三十来万。
涉及到大出血,钱心一立刻经验丰富的去看王一峰的脸,果然见他嘴角一抽,一副“我的心在滴血”的表情,就知道这方案行不通了。
而且这方案本来就不怎么样,好端端的门口多出两根定海神针,哪怕包上九条飞龙的铜纹饰,也还是个二把刀。
这不是陈西安昨晚留给他的方案,钱心一安静的坐壁上观。
陈西安接着说:“第二种,雨篷挑出减到6米左右,根部用常规做法梁会拉豁,用20厚的钢板抱箍再打对穿当埋板用,在对应3根柱子的位置斜拉杆,应该是可行的。”
王一峰觉得这个能接受的多,反正他一个土老鳖,只管控制兜里的钱,但是设计被一下砍了4米,UA的总设又犟了起来:“6米太短了,和整个楼的感觉不搭,艺术感太糟了。”
这估计是个真大家,要漂亮不要命,钱心一不咸不淡的插进来:“那我给你加梁呗。”
王一峰立刻狂瞪他:“加什么梁,不加不加!”
眼见着说好的5点就要到了,局面却似乎又回到了上午的僵持,钱心一没事人似的往桌上一趴,开始拿手机跟高远请假。
[老板,我明天请假,赵儿跟我休一天,请假条后天补给你。]
他打完句话才想起来办公室多了个人,搭档一场,第一天消失半天第二天消失一整天,感觉留不了好印象的样子。又一想自己在办公室的犀利风评,瞬间就释然了。
双方就谁也不理谁的对峙了接近二十分钟,王一峰要赶着回家当贤夫良父,忙不迭的出来调和:“要不这样,两边都再退一步,UA这边把面材换轻一点,心一那边把挑出再加一点?”
UA的总设不说话,看了钱心一一眼,这是一个你先妥协我再让步的信号,钱心一坐起来说:“只要计算能过,我没有意见。”
王一峰看向UA,总设才点了头:“那我们把下层的玻璃换成亚克力板,渲染个模型先给王总看看效果?”
他直接忽略了设计院,钱心一也懒得在他这里刷存在感,听王一峰把给图的时间确认后,风风火火的收拾东西跑了。
赵东文爬到驾驶位上,长舒了一口气:“妈呀解放了,师父咱回公司吗?”
钱心一平时坐副驾,但是有陈西安在,就和他一起坐到后排去了。他往座位里一陷,整个人就迷了:“不回。”
赵东文发动了引擎:“那去哪?”
陈西安看他困的像快了猝死,就说:“不差这半天,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钱心一搓了搓脸:“就今天吧,我难得想的起来,过了这回下次跟你说可能就半年后了。吃什么,川菜?粤菜?湘菜?鲁菜?湖北菜?”
他看着陈西安的脸色下菜,半天没看出喜好,倒是把人弄得无可奈何起来。陈西安妥协的笑道:“你住和平桥是吗?那边有个江西菜馆,顺道,瓦罐汤也不错,就那个吧。”
钱心一其实不爱喝汤,但吃完就能回家睡觉对他很有吸引力,就是面上还要装一装:“这么将就我,多不好意思。”
陈西安轻笑着说:“不将就,我也住那边。”
这种时候正常人一般都会顺着问地址,钱心一却没有,他往下溜了溜:“那就江西菜,赵儿一起吧,给你加个餐,明天不用去公司了。”
赵东文惊喜道:“真的!!!师父你真是个天使,么么哒。”
钱心一笑的有点高深,赵东文被他笑的一阵心虚,他背着他叫过黄世仁,看这表情好像知道些什么的样子。
陈西安默默的看他们互动,觉得这对师徒关系挺融洽的。
钱心一不是个能聊的人,陈西安更冷,所以钱心一干脆假装闭目养神,结果真的睡着了。
到了饭馆他是被摇醒的,睁眼就见赵东文从前面钻过来个头,胳膊还杵在他肩膀上,他说:“师父,到了。”
钱心一还不太清醒,过了半分钟才嗯了一声,转头去向陈西安道歉。
陈西安陷在傍晚车里的阴影里,面容有些模糊,声音却很温和:“没事,我能理解。”
钱心一就觉得这个人脾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三人进了白鹿居,赵东文作为后辈,担任了点点点的工作,汤汤水水的下了一堆,上的倒也很快。
陈西安不喝酒,两个熬夜的乐见其成,钱心一不知道说什么,就总要陈西安吃菜,好不容易有个活跃气氛的徒弟,结果半途赵东文去了趟厕所,回来就说要告退,女朋友突发奇想要去看电影,票都团购好了。
钱心一没有不应的道理,赵东文周末两天都在陪他加班,这徒弟不算特别聪明,但很尊师重道,他就是看上了这点才肯收的他。
赵东文走了之后,饭桌上的气氛居然诡异了轻松了起来。
陈西安随便问了些公司的注意事项,钱心一想到哪里说哪里,接着话题又扯到了绿地的项目上,钱心一才猛然想起来自己明天请了假,他说:“我明天不开机了,有邮件或是问题你帮我看着一点,好吧?”
陈西安抬了抬眼皮,说:“可以,保险起见,把你家座机给我吧。”
“手机,”钱心一接了他的手机,一边往里输号一边交代:“上午十二点之前没人接电话的。”
陈西安瞥了一眼屏幕,笑着问:“电话真来了你不接?”
钱心一丧心病狂的说:“我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插电话线。”
吃的也差不多了,钱心一问他还要不要加菜,陈西安说可以走了,钱心一去结了账,出门之后他把公司的车钥匙给了陈西安:“我离这近,还懒得停车,车给你开回去吧。”
有车确实是方便,陈西安接过钥匙,两人道了别,钱心一沿着路牙子走了。陈西安看着他稍显单薄的背影,最终还是坐进车里走了。
每当他想开口的时候,他就有种奇妙的负罪感,好像他为了满足自私的好奇心,就要剖开钱心一的盔甲,看他过往狰狞的疤。
陈西安心想:如果我真的想知道,以后有的是机会吧。
第5章
外头是个阴雨天,钱心一一觉睡到了下午一点。
长期饮食失律的生活让他对饥饿的感觉很迟钝,他不太饿,只是浑身发软。他在床上赖了半小时,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吃完饭之后能干点什么,这大概就是长期加班人的通病,忙起来想死,闲起来更生无可恋。
这个点,屋里屋外都很安静,他踩住床尾的手机往手这边滑的时候,心里忽然一阵悲哀,马上就要奔三的钱心一,除了工作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开机看了看,见认识的号码里只有几个厂家的电话就又把手机关了。座机的电话线只是一个谎言,好好的接着,但一直也没响过,看起来是没什么事的样子。
他洗漱完去冰箱里瞟了一眼,几把蔫头蔫脑的叶子菜不记得是上星期哪天买的,两土豆,牛奶过期了,面包也过期了,鸡蛋就剩一个,他一瞬间连下面的欲望都没了。
他勾出一瓶矿泉水把冰箱关了,仰头灌到衣柜前,忽然想到了一个蹭饭的地方。
瑜苑是个老小区,里头住的基本也都是老人。钱心一路过大门右边的小卖铺,在丝瓜架子下打麻将的大爷大妈立刻看见了他,“小钱哪,一阵儿没来了吧。”
钱心一堆起笑脸:“各位伯婶下午好,我师父他没出门吧?”
小卷发大妈潇洒的甩出一个七筒:“在后头下棋呢。”
“谢谢刘妈”,钱心抄着口袋就钻到筒子楼后头去了。
没见人就先听到了杀气十足的对弈声,两老头棋艺不怎么样,瘾大还爱喧哗,落子全是砰砰的。他师父老杨背对着他,从对头盘子里捡了个卒子,然后得意八叉的笑着。
钱心一不做声的杵到他背后,过了好几分钟对面的老头才发现他,笑出一脸褶子道:“杨新民,你徒弟来了。”
正准备将军的人手势一顿,很快转过秃顶的头来,是个气色精神都不错的老头,胖脸粗眉毛,嘴边有颗黄豆大的肉痣。
杨新民把松皱的眼皮一撑,里头有一点点笑意,他见了鬼似的说:“诶哟,皇上下朝了。”
自从钱心一到了GAD,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杨新民好几次打电话叫他来吃饭,他都说忙,从那之后他这师父见了他就用皇上讽刺他。
钱心一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脸上的笑意浅而轻松:“朕来给太上皇请安。”
太上皇用鼻子哼了一声,到底是将了军说不下了。钱心一撵在他师父后头进了老旧的筒子楼,门口小花坛里的玉簪开的茂盛,洁白而香气浓郁,地上败过的一层昭示着夏天即将过去。
杨新民老了,背虽然没弯,但动作已见迟缓。5层楼他怕的很吃力,钱心一从底下的楼梯上看他的背影,恍惚间觉得时光真是残酷。
他遇到这个平凡,却改变了他命运的人的时候,他才四十出头,好像一眨眼他就老了,钱心一在背后默默的扶着他的背,心酸骤然掠过:我也很快就会老的。
杨新民的二居室钱心一很熟,他蹭饭也不是第一次了,杨新民一进门就去换衣服,指挥他去冰箱里掏菜。钱心一乖乖的把东西扔到阳台上,坐在小马扎上开始刨土豆皮。
杨新民泡了杯大红袍喝着过来,在大板凳上坐下了,捡起块藕开始刮皮:“最近怎么样?这是忙完了?”
“忙不完了”,钱心一脸上一凉,抬头不耐道:“你慢点,皮都飞到我脸上来了。”
“等着吃还这么多废话!我侄子一会儿过来吃完饭,你也给我快点,弄个土豆老费劲。”
钱心一的动作停了下来:“哪个侄子?什么时候来?你先给我炒个土豆丝,我吃了先走。”
杨新民骂道:“吃个饭又不是要你的命!我大侄子杨江,跟你好像还是一个初高中的,说不定你们还认识。”
钱心一想了想,一点印象也没有:“你家里人来吃饭,我呆着不自在。”
杨新民麻利的刮完了藕,开始摘豆角:“你就自作多情吧,上了饭桌谁看你啊,吃就行了。再说你都多久不来了,没半小时就走,我还有话问你呢。”
钱心一快两个月没来了,占不住理不敢说话,又不想答应,便转移话题道:“什么话啊?这小气氛多生活,说呗。”
杨新民迟疑了一下:“就是想问问你,现在跟着高远干,以后有什么想法没?”
钱心一一愣,抬头与老人对视道:“怎么突然问这个?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杨新民语气一抬:“这不需要别人说,高远是什么人我清楚,就你像个傻子被他使唤的跟头驴似的。”
钱心一摆出一副嫌弃脸:“不会打比方就安静的做个文盲,我这么帅的千里马,你说是驴子?”
杨新民作势拿刀背拍他:“越学越油滑了!少贫,说话。”
钱心一收起玩笑:“没打算,混完今年再说吧。”
杨新民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一啊,你说你都快30了,事业谈不上,家也空荡荡,这一年一年混起来可快了,你真要好好想想了。”
钱心一垂着眼皮认真的刨皮,杨新民看他那样子就来气:“这几年你给他做牛做马,熬的医院都进过,当初那点借钱的恩情早就还清了,你不能一辈子都吊死在这点人情上,你得作息正常点,你得有个家啊。”
钱心一心里一片暖意,抬头装乖的笑了笑:“师父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也跟高总提过辞职的事了。”
“光提有什么用啊!”杨新民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什么尿性我还不清楚?他一说没了你不行,你就开不了口,你啊,也就装个纸老虎,心理还是太嫩了。”
钱心一左耳进右耳出:“是是是,我再锻炼锻炼。”
杨新民接着教育:“我看高远的财运好像到了,他比以前发达了,胆子也肥了,你千万要留心眼,每个项目都要把自己立在刀尖上,合同、签字什么的千万注意,别万一出了事,被人推出去背黑锅。”
钱心一眼底划过一抹黯然,快的老人没注意到,这次他认真的应了:“我知道的,你别操心。”
钱心一只觉右边的眼皮一跳,立刻打断了他:“师父我跟你说,我办公室新来一同事,搞计算的,也是个博士,专业没话说。”
他难得夸人,杨新民的思维立刻被好奇牵走了:“嘿,还有你一下就满意的人,还这么高的学历!真是难得,人博士帮了你什么忙?”
为了防止反弹,钱心一添油加醋的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为了增加故事的张力,他把在沙县熏了一股子蒸饺味的陈西安的出场安排在他被对方的计算压的无力辩驳的一刻,把他平和的提供方案那段渲染的抑扬顿挫。
杨新民是个老技术,听他的转述就对这个他反应灵敏而且下料准确的同事很有好感,钱心一的同事关系一团糟,他听这个蛮有处头的感觉,就说:“挺厉害的年轻人嘛,下次带来我见一见。”
钱心一见他似乎忘了拉皮条那茬,刚想答应,又觉得这要求有点不对,要带男同事见师父,什么鬼!
接下来杨新民没空闲聊了,他把汤煲上又去切丝切片切葱姜蒜,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的团团转,钱心一就闷了个米饭被他赶了出来,坐到客厅里看科教频道。
屋里盈满了饭菜的香味,钱心一往饭桌上挪菜,挪一盘用手偷一点,他这个习惯很不好,但就是一直没改过来。他拈着藕夹往嘴里丢的时候,客厅的门忽然开了,进来的人深灰衬衫黑西裤,看起来挺有品味。
钱心一顿了下,还是把吃的塞进了嘴里,一转身进了隔出来的饭间。
进门的人脸上也是一愣,像是没料到屋里有陌生人的样子,杨新民听见开门的动静,从厨房探出头来笑道:“小江来了啊,去洗个手,马上就开饭。”
杨江叫了声大伯,还在拿眼神瞥饭间,杨新民见状说:“那是我徒弟,以前跟你提过的,钱心一。”
杨江听见这名字眼神一动,反应过来似的笑着说:“原来你徒弟叫钱心一啊,以前只提过人,没说过名字。”
杨新民暗自有些得意:“你们一个个大忙人,我说了也没人上心,懒得跟你们说,去去去,洗手。”
杨江是个挺随和的人,说话也很得体,挺像陈西安给人的感觉。晚饭吃的并不沉闷,哪怕钱心一不想说话,看在他师父的面子上他还是回答了杨江的每一个问题,包括杨江问他是不是在乾城二高上过学的事。
那是段挺尴尬的过去,杨江既然这么问,那肯定是见证过他“光辉”的一刻,但是现在钱心一已经不在意这些了,所以他回答起来也是闲聊的口气:“上过,我是2001届的。”
杨江笑了笑:“真巧,我也是01届的,我是一班的。”
如果钱心一那个时候不是那么焦头烂额,稍微注意一点学校名人榜的动态,就能知道一班的学霸除了面前这人,还有他的新搭档陈西安。
杨江没有接着叙旧,倒是把话题转移到了杨新民的高血压上,钱心一把杨新民当爹,立刻就跟杨江统一了战线。
吃过饭之后杨江就走了,钱心一陪老人看了会儿电视才走。他在路上的时候把开了机,发现陈西安六点的时候给他打过电话,怕是公司有什么事,他回拨了过去,却被提示占线了。
陈西安在接电话,来电人正是钱心一半小时前的饭友杨江。
那边的背景声嘈杂又混乱,一阵尖叫一阵摇滚的,显然是在个夜吧。陈西安眉头还没皱起来,先被那边话里的内容给吸引住了。
陈西安心里一动,对大家说了声抱歉,举着手机出去了。他走到餐厅的候客区,坐在沙发上问道:“先别诗兴大发,你在哪碰见的他?”
“你还记得他啊?也是,挺难忘记的,在我大伯家,弄半天他就是我大伯那个吹到天上去的徒弟。”
陈西安:“嗯,你当年要跟我说的八卦是什么?”
杨江奇怪的问道:“稀奇!你居然对个路人甲感兴趣起来了。”
第6章
“要是你在逗我,那么你赢了,这是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以来听你讲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杨江不正经的接着笑道:“要是你没逗我,那么钱心一赢了,他是我认识的人里该得最佳励志奖的一个。”
陈西安:“没逗你,为什么说他励志?”
杨江在那边喝了口东西:“入学的时候我是全校第17名你记得吧,我后头那个是钱心一,你不知道吧。”
陈西安确实不知道,他其实愿意信,但是想知道原因:“全校十八怎么分到了普通班?”
“班主任之间的摩擦摩擦呗,二高的情况你也清楚,会考试的全在实验班,全校前150名普通班一个都考不进来”,杨江敷衍了应了声谁,接着说:“所以普通班的老师会私底下和学生交易,8班的班主任开了个大价钱,钱心一为了钱去的。”
陈西安觉得说不通:“但是我从没见过钱心一在通报批评栏之外的地方出现过。”
钱心一当时出现的频率还不太低,基本每十次批评里有八次都是他,也算是学校里一个风云人物。
杨江挖苦他:“你们这种市附中的眼高于顶,除了学习别的都不屑于,我们这种县中的就不一样了,眼睛既看着黑板,也看着花花世界。”
“钱心一跟我是一个初中上去的,老规矩,我实验班他普通班,也是泾渭分明,实验班的负责升学率,普通班的负责混着玩。在中考最后三个月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学校有这么个人,这黑马突然杀出来,把整个学校都惊的够呛。”
“4月模拟考他从倒数一百多进步到前70,他班主任都怀疑他作弊,5月着重监督他,结果进了前50,最后一次会考全校13名,所有人都惊呆了。”
“誓师大会的时候校方很有心计的选他当代表,他站在旗台上就说了一句话,他说他的成绩送给他爸爸,希望他不要对他失望,然后就哭了。”
“其实挺丢人的,但是那时太纯情了,很多人都跟着哭。没两天钱心一突飞猛进的原因就被挖了出来,他家里发生了大变故,他爸爸被人村里的书记找人打残了,家里非常消沉,需要一个希望吧。”
“改变一个人的动力,大概都出自生命中的噩耗。我听说他家出事之后,钱心一就疯了,学不进去他就跪在教室外面的台阶上做习题,夜里熄灯,他骑着自行车开始走读,反正是挺疯狂的一个人。”
趋利避害是天性,不甘命运的心谁都有过,但随波逐流似乎成了常人的归宿,少数的人会一直反抗,成为一种不和大众被轻微排斥的异类,稀有的人砥砺痛苦和孤独,获得堪称功业的成功。
他们都是普通人,而钱心一算少数那类,他疯不疯狂陈西安不知道,但是他很坚持。他很早就发现了,他注意钱心一的原因,是他身上有种抗争的气质。
有一次午饭时间下大雨,他从教学楼前过,遇见了顶着饭盒狂奔的钱心一,少年从他身边跑过的时候,脖子和侧脸上还有未褪尽的淤青,陈西安一伸手拦住了他,在他看过来的疑视里将伞罩了一半在他头上。
按照陈西安的性格,无论那时是谁没带伞从他跟前经过,他都会将人叫住,去食堂的路还很远,足够一个人从里到外湿三遍,然而经过的恰恰的钱心一。
高中时候的钱心一和这时完全不同,他愣了愣,脸上的笑容竟然有点腼腆,朝他道了谢,眼神干净真诚,不像一个热衷好勇斗狠的人。
陈西安当时就感觉这个同学很矛盾,他们默默的走完了那段下雨的食堂路,从那以后,班里一些八卦他也不动声色的听。
现在他听着他的过去,那种感觉就越来越清晰。他对钱心一的性格变化很有兴趣,他之后有过什么样的际遇,才会变成现在的钱心一。
他回过神,那边杨江见他没反应就和别人聊上了,陈西安打断他:“然后呢?”
杨江切回来:“然后他进了8班啊,其实人家在排名榜上出现过,高一第一次月考全校前二十,听说他们班主任高兴坏了,还按总排和单科给他发了奖金。那会儿你正好参加比赛嘛,又赶上省级的领导来学校视察,墙上的榜单你回来之前就撕掉了。”
手机忽然嘟了一声,但陈西安没理,接着听杨江在说。
“之后他就开始打架了,其实是有人要找他的茬。学校对门不是有个江汉职高嘛,钱心一他们村支书的儿子就在里头上学。小地方的村官横起来比土匪还厉害,听说他爸爸是唯一一个死也不同意在林产转让书上签字的村民,挡了书记的财路,把他一家往死里整。”
杨江同情的说:“钱心一也是倒霉,学校的食堂在校外,除非他不去吃饭,否则别人要是想,能一天打他三顿,透过他逼他爸爸妥协。没人敢跟他做朋友,其实校方领导也知道实际情况,也下乡去调解过,但是别人怎么可能承认,而且找的人是街上的二流子,还说他品行不端。”
“影响太差了,而且最后那次有同学被误伤,家长闹的很厉害,校方只能把他开除了。之后听说他们一家三口离开了老家,就没有音讯了。”
杨江话风一转,打趣道:“不过风水轮流转,人家现在竟然混到你头上去了,学霸,你的内心是不是崩溃的?”
“并没有”,陈西安波澜不惊的说:“他不记得我。”
杨江幸灾乐祸的笑起来:“你们这对尖子生和坏学生的待遇也是颠倒的可以,没谁了。”
陈西安听到了他想听的,准备挂电话:“同事还在等我吃饭,没事挂了,你少喝点。”
杨江敷衍的应道:“行了知道了。”
陈西安收了线,一看之前打进来的电话显示是钱心一,立刻回拨了过去,那边很快接了。他先听见钱心一转开对人说了句“师傅麻烦去和平桥”,然后才回过来对他说:“喂,我看你下午给我打了个电话,是有事吗?”
陈西安便知道他在外面了:“没什么事,今天高总请聚餐,我估计你应该睡醒了,问你来不来。”
陈西安平时都会说没事,这次他却说:“对。”
他这个诚意也太随便了,陈西安忍不住笑起来:“谢谢,我就是问你吃饭没有,没别的意思。”
钱心一不想来的意思一点都不掩饰:“吃过了,不用管我,你吃饱喝好,明天见。”
陈西安说了句明天见把电话挂了。他回到包间,高远立刻暧昧的笑起来:“哟,打这么久呢,对象吧?”
陈西安微笑着在他边上坐下了:“不是。”
高远举着红酒在转盘上敲了一下:“年轻人不好意思~~来,大家先走一个,欢迎陈工到我们公司来。”
陈西安起身将杯子晃了一圈:“大家以后多指教。”
很快饭局就开始了,高远开始一个一个给他介绍同事,一轮一轮的敬酒,他们公司倒是没有往死里喝的饭局习惯,大家都是点到为止。
高远跟他描画了一下公司的未来,又提了几个新接的项目,说到当地一个公园的别墅项目,忽然把头转向了陈西安:“西安呐,这个项目是你们组的,很高档一片矮楼,你跟心一第一次合作,就要负责这种麻烦的小楼了。”
陈西安眼观四路,立刻发现对面的赵东文呆了一下,一副根本不知道高远在说什么的样子,他心里大概就明白这个事情钱心一没提过,于是笑了笑,说:“怕麻烦就不做工程了,钱工是负责人,具体他负责,我会全力配合他。”
高远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连忙道:“话不能这么说,你和他都是一组的负责人。”
陈西安举杯去敬他:“谢谢高总抬爱,我初来乍到,对公司的标准都不清楚,不敢负这个责。”
每个公司的标准都不一样,特别是他们这种出图的公司,标准弄错了隐患会很大,高远只好笑着祝他尽快适应。推杯换盏下来就快九点了,聚会差不多就散了。
大家都喝了酒,高远叮嘱赵东文一定要把陈工送上的士之后走了,赵东文举着手机在路口滴滴,陈西安忽然问他:“小赵,别墅的项目你知道吗?”
赵东文抬起头,也是一头雾水:“知道啊,但师父之前说谁爱接接,反正他不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诶。高总后来有没有再找他说我就不知道了。”
陈西安心里大概有数了,应该是钱心一不肯接,高远趁他不在把这帽子先扣一组头上,等所有人都知道了,钱心一只要不想跟他闹的太僵,就只能闷头干。
“行,我明天问问他。”
第7章
陈西安还没来得及去问钱心一,钱心一倒是先来问他了。
GAD的管理不错,员工都来得比较早。陈西安路过赵东文的工位,小伙子对他挤眉弄眼,直往办公室瞥。陈西安顺眼望去,见一所办公室的门开着,就知道钱心一已经来了。
钱心一正勾着腰在饮水机前面接热水,一转身看见陈西安,对他打了声招呼,但是态度有点冷漠。陈西安心里一疑,没觉察似的说了声早,边把公文包放下了。
钱心一端着杯子过来把办公室门关了,路过他旁边的时候一股子麦片的味,陈西安开了电脑准备去接水,还没起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钱心一堵在他椅子旁边,把泡发着麦片的杯子往桌上一放,瓷底和大理石的桌面发出砰的一声细响,像一个开战的信号。钱心一从高处往下看他,面无表情的说:“陈西安,你作为一个设计师,接项目的标准是什么,来者不拒吗?”
陈西安眼皮一窄,心念电转间明白过来,应该是哪个同事把昨天饭桌上高远扣过来的项目告诉他了,如果是高远的话,他现在应该在老板的办公室不择手段的拒绝。
陈西安没解释,他往椅背上一靠,态度很平和的说:“在符合规范要求的情况下,听上司安排。”
钱心一脸上乍现一丝怒意:“很好!那么现在你告诉我,不符合规范要求的你接了怎么办?”
陈西安估计他快要炸毛了,觉得自己应该见好就收,但他又想看钱心一愧疚的表情,就火上浇油的说:“我不会接不符合国标的项目。”
钱心一看他那个老神在在的态度,怒气就像虫子一样在心里拱,但陈西安刚帮过他的忙,他又不能太快忘恩负义,就深吸了口气,把胳膊往他椅背上一搭,整个人压下来盯着他说:“那你的意思是别墅是我答应的咯?”
赵东文见他师父早上跟二所的所长打了个招呼之后,脸色就有点发臭,接着又打了个电话,整个人就散发着一股“不要惹我”的低气压。
他师父把人压在椅子里,椅背上只能看见颗头,姿势看着和偶像剧里的霸道总裁如出一辙,耍流氓、欺男霸男的即视感特别有。
赵东文心里瞬间炸了颗定时炸弹,吓的手一滑,砰一声把自己关在外面了。
对视的两人被打断,陈西安淡定的指了指外面,牛头不对马嘴的说:“小赵找你。”
钱心一莫名其妙就觉得有点气馁,他直起身,觉得陈西安看着坦荡其实比他还不要脸,他摆了摆手说待会继续,开门把懵在外头的赵东文吼了进来。
赵东文觉得自己可能是被自己腐不说还非要普及他的女朋友带的有点不太好,满脑子一堆乱七八糟的YY在飘,他鬼鬼祟祟的偷瞟两人,温柔攻、毒舌受什么的趵突泉似的往外冒。他有点崩溃的晃晃头,把门关上了。
钱心一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拿杯子,赵东文很有眼色的把杯子给他拿回来,乖觉的叫了声师父,钱心一说了声谢谢,问他来干嘛。
赵东文偷看陈西安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常,不确定里头有没有开始吵,就小心翼翼的说:“师父,你们在聊什么啊?”
钱心一有点烦他:“聊什么要向你汇报是吗?”
钱心一登着公邮:“有事说呗。”
赵东文假装自己早上没听见他和二所的所长的对话,说:“师父,昨天聚餐的时候高总提了别墅的项目,想给咱们组做。陈工说他不熟悉制度,要你定夺呢。”
钱心一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高远坑了,他悄悄的伸长脖子透过显示屏看了陈西安一眼,正好对上那边似笑非笑的眼睛,登时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国企的人就是有毛病!他恼羞成怒的想道,说没有不就完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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