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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气花魁再就业.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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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有财捏着秋龄粉白的小脸道:“我怎不记得许过什么。”
秋龄从他怀里起身,丝帕甩了他一脸,嗔怪道:“才几日的工夫老爷就忘了?说过要赎人家安置在林府呢?”
林有财闻着丝帕沁人的馨香,一时情动拉过秋龄搂进怀里亲了一口道:“玩笑话哪作得真,我家可有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母夜叉,你水葱似的人儿进了林府还不知要被作践成什么样呢!”
“那你忍心人家在玉香院被别人欺侮?”秋龄凄然地流着泪道:“前儿个作陪被灌多了酒差点让人欺负了去。”
林有财轻轻拍着秋龄的背,心疼地说:“你若真想离开玉香院,银钱方面我可以帮衬帮衬,旁的有心无力呀。”
“能帮衬多少?”秋龄咬着手帕作可怜状。
林有财伸出五个手指,思忖了片刻又曲回了一个。
“四百两?”秋龄双眼放光惊声道。
林有财从兜里掏出两个拇指大的碎银,讪讪笑道:“四两。我夫人最近查帐查得严,以后怕连常看你也不能够了。”
秋龄一把推开林有财。
面无表情地冲着门外丫头道:“翠儿,送客。”
莺儿被鸨母安排在华韶院里的西厢房,华韶正午睡着,被瓷器打翻在地的碎裂声惊醒。
“小菊?”
华韶摸了摸刚睡醒有些微微发烫的面颊,屋里空无一人,这傻丫头,不找她的时候成日在你跟前说个不停让人没个清净,真要找她又不知野到什么地方去了。
“小菊?”
小胖丫头喘着粗气通红着个脸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慢着点儿。”华韶披了件湘妃色金线缠丝的纱衣,起身用茶水漱了漱口,“成日里慌慌张张的也不怕跌着。”
小菊仍大口喘着气,伸手接过华韶吐了漱口水的杯子。“莺儿姑娘搬到咱们院里了,姑娘要不要去瞧瞧?才被教养了俩月的功夫,活脱脱变了人似的。”
华韶疑惑到:“搬到咱们院儿里?妈妈知道我好清净,新来的姑娘难免练嗓子练曲的不便相处,不是把莺儿姑娘安置在了天井院二楼么?”
小菊摇头不知,疑惑地问:“姑娘不喜欢莺儿姑娘么?那请珠儿姐帮咱回个话?”
“小丫头说话小心些,被人听了去生出闲言碎语的可怎么好?我没有不喜欢莺儿姑娘,她一进来就被送去学规矩,只去妈妈那里请安时在房里偶然见过数面,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一个人自在久了不习惯有人同住。”
华韶伸了个懒腰,“去打些水来我梳洗一下,人都搬来了情面上也总该去打个招呼。”
莺儿见了华韶惊得瞪大了眼:“姑娘别动,仔细伤着手。”
华韶笑道:“你们才该小心,也不用手绢垫着些。”
莺儿红了脸:“我和艳儿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做惯了粗活没那么多讲究。只是粗手粗脚的打翻了东西还不知该怎么同妈妈交代呢。”
“割着手还怎么弹琴执笔陪客呢?落下了疤又怎么办?”华韶牵起莺儿的手,小手指头笔直纤细,经过两个月的悉心保养水嫩嫩的,指甲也精心修剪过用蔻丹染成喜人的粉色。但还是能摸出掌心有层淡淡的茧,手背上有冻疮愈合后的小圆疤,所幸年轻女孩子好生养护着,身体后天留下的痕迹总会随着时间渐渐淡下去。
茧和疤都是苦难在皮肉上盛开的花,被血与汗浇灌着,经历过的人才明白个中滋味。
莺儿近乎贪婪地感受着被华韶握着的感觉,鼓起勇气恣意望着华韶未施脂粉的脸。她蹲在河边泥地里乞讨时遥望欣羡不已的仙子姐姐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温柔地握着她的手与她四目相对。
“打算一直让我站着么?”华韶被莺儿痴痴的模样逗乐了,打趣道。
“啊?还没收拾好,姑娘将就些坐。”莺儿扶华韶坐下后自己仍站在一旁。
华韶示意她坐下。“规矩是妈妈亲自教的吗?”
“是。”
“看样子还得劳烦妈妈再教教,没半点规矩。”华韶板起脸瞪着莺儿道。
莺儿吓得张大了嘴,赶紧站起身解释道:“才搬来忙乱了半日,因见姑娘在午睡不敢打扰才没去请安。”两只小手焦急不安着无所适从。
华韶崩不住噗嗤一声笑道:“一口一个姑娘姑娘的,按规矩该叫我一声姐姐才是。”
莺儿揪着的心这才放下,抿了抿嘴,小声叫道:“姐姐。”
“听不清。”华韶看着莺儿急得胀红的脸疼惜又忍不住想捉弄,她有点明白许优同她开玩笑时的心情了,果真过瘾。
“姐姐。”莺儿提高了声音,少女特有的清丽嗓音回荡在屋子里,余韵悠长。
小菊同莺儿的小丫头去院子里扔碎片时也聊了起来。
“你叫什么?”
小丫头答道:“二丫。”
小菊接过二丫手里的两个大瓷片,说道:“二丫。你太小了我拿着吧。”
二丫亦步亦趋跟在小菊后面。
小菊继续说道:“这个院子里从没来过其他的姑娘,也没有女孩子和我做伴。你来了以后就是我妹妹了,有好吃的我会让你先吃,有好玩儿的和你一起玩。”
二丫笑着跟上来轻轻拉住小菊的衣角:“嗯嗯嗯!小菊姐姐。”
稍微熟络一些后华韶问道:“妈妈有没有给妹妹安排习琴练曲的功课?”
莺儿听鸨母说过华韶好静,于是照着妈妈教的回道:“妈妈知姐姐喜静,也是因我被吩咐只需重诗文不必学别的才让我住这儿的。”
华韶顿时明白了,莺儿进来的晚,来不及学会所有东西,倒不如只重诗文打造成才女,配上绝美的容颜不怕男人们不趋之若鹜。
玉香院一般不收十岁以上的女孩子,但莺儿的脸足够让人为她打破所有惯例。
作者有话要说:
☆、下毒
又有姑娘出事了。
自古青楼事非地,青荷的死大家暗里都知道明面上也算遮掩了过去。
九儿却是在客人身下抽搐了几下后突然僵着了,面色铁青,两只充血的眼球生生突着。受惊的客人来不及整理衣衫,狂叫着冲出了房门,嘴里大嚷:“出人命啦!出人命啦!”
于是玉香院里的姑娘、客人、杂役、丫头都知道九儿死了。
珠儿怯生生地回了鸨母:“太太,九儿姑娘去了。”
鸨母很是不喜欢珠儿这丫头,笨手笨脚反应迟钝,在人前也一幅经不住事儿的窝囊模样,没有看她,只是道:“我听到动静了。怎么没的?”
然后瞪着珠儿道:“你随我去九儿姑娘房里。”
青荷没的时候鸨母并未难过多久,不过心疼辛苦养大的姑娘十几岁的年纪就没了,人命轻贱可是银钱金贵,可惜多于难过。
九儿三十多岁了,原也为她挣不了什么大钱。却是真的难过,一起在美凤楼里的时候九儿还是个刚入行的小丫头,后来盘下美凤楼更名为玉香院,好些姑娘趁乱或逃跑或换了背景更硬的东家,也有被赎或被美凤楼老板卖掉的。她盘下的只是美凤楼的楼,不包括楼里的姑娘。九儿无家可归求她收留,两个人苦苦支撑走过了玉香院最艰难的那些日子。
人无病无疾无痛无灾的怎会说没就没了?鸨母对于院里出的人命一向是息事宁人,死了人客人们谁还想来。所以私下里查清楚缘由只要不严重一般遮遮掩掩就过去了。小产、时疫哪怕是姑娘间的仇杀,一般查到始作俑者趁机敲诈一笔也作罢了。
九儿这事儿过不去。
房外姑娘丫头们挤作一团,见鸨母来了自动让开一条道。
鸨母见赤身躺在床上双手僵在半空的九儿,怒喝道:“请许大夫看过了吗?”
众人不吱声。
鸨母冷笑道:“没请大夫瞧过各位就认定九儿姑娘死了?许是能救活也救不活了。”她径直走到床前,脱下自己的外衫给九儿遮上,背对着门外看热闹的众人恨恨道:“你们日后死了光着被丢大街上也活该,也不知我怎么养出了你们这群没半点人性的货。”
深夜。
九儿的尸身仍在房里放着,鸨母不许人动,那般死相说不是被人所害谁会信?旁的倒也罢了,若是查出是院里的人内斗,她绝轻饶不了。
环儿给鸨母披上一件薄棉袍,道:“太太别坐着了,夜里冷,先睡下吧。”
“许大夫看过没?”鸨母感觉自己才半日的功夫已经筋疲力尽,瘫坐在椅子上提不起气力。
环儿回道:“珠儿去医馆里问过了,许大夫去城外一户人家送药了,城门已关,怕是明日才能过来。”
“城里那么多医馆,许大夫不在不能找别人么?”鸨母愤怒悲伤到极点,说出来的话却有气无力,平日里风风火火的精神气儿都随着九儿的死没了。
“哼。”鸨母起身回床上半倚着:“都道是医者仁心,青楼女子的命就不是命了么?”她一时忘了自己如何管教不听话的姑娘,如何轻视与己无关的人命,只是控诉着鄙夷着这个残酷冷血的世道。
鸨母躺下合上眼,听着珠儿在门外回话:“天井院二楼的姑娘们想搬到后院别的姑娘院里暂住,说是害怕,托我来问问太太的意思。”
又听到环儿开门的声音,“嘘!太太都睡下了,明日再回话吧。”
鸨母心里恨着那群娇情又无情的女人,有丫头陪着能怕到哪里去,留下九儿一个人,她该多怕呀!使出最后的力气大吼道:“你们去通知所有姑娘,谁也不许搬。”
太累了,合上眼很快半梦半醒。
华韶已经睡下了听到有人敲门。
“是莺儿姑娘和二丫。”小菊点亮了灯。
华韶正要起身相迎,只是抱着被子的莺儿和二丫已经进来了。“姐姐快睡下,本来想自己睡的,想到九儿姐姐的事总睡不踏实。”
小菊接过莺儿的被子放到暖阁的榻上。
华韶招招手,莺儿去床边坐下:“吵醒姐姐了。”
“不碍事,你和二丫都还是孩子,害怕也是人之常情。”华韶将莺儿拉到床上并排着躺下,道:“同我一起睡吧,让小菊和二丫睡暖阁,大家呆一块儿就不怕了。”
莺儿脱了衣服,抱着已经捂暖的华韶的身子,莺儿手掌的凉气透过薄薄的纱衣冰得华韶“嘶~”的一声。
莺儿咯咯咯地笑着,更紧地怀住华韶:“姐姐好暖和呀。”
华韶把小姑娘搂进怀里,闭上眼睛正要睡,突然睁眼笑道:“乖乖睡觉,手别乱动。”
莺儿嘻嘻笑着把手从华韶的胸口拿开,“姐姐和我的好不一样。”说完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华韶松开她转了个身道:“快睡。不听话撵你回自己屋里睡去。”
莺儿从被后贴过来,下巴抵在华韶的背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玉香院大门紧闭。
许大夫一大早进城就被请过来,查看了九儿的面部和指甲后,神情凝重地对鸨母说道:“九儿姑娘恐是被人毒杀。”
鸨母脊背一凉,追问道:“先生可看出是何毒物么?”
许大夫摇摇头:“世间毒物万万种,毒症相似的也太多,无外伤,定是饮食内有毒,据死亡时辰来看,是午饭时被人下的毒。”
鸨母耐心听着。
“草菅人命的事不可姑息。”许大夫紧锁眉头道:“九儿姑娘太可惜了,前些日子还给我一笔药草钱,说是与其进香求神佛不如用香油钱买些实在药材救济百姓。老板娘,你家好几位姑娘格局颇大,命途多难仍怀悲悯之心,着实难得啊。”
两行清泪从鸨母苍白的脸上滑落,留下两道水迹。“先生仁心,我定会查出下手的歹毒之人,不让此等惨案再发生。”
鸨母要给诊金,许大夫执意不收,反倒掏出些许银两对鸨母道:“一点薄意。请好好安葬九儿姑娘吧,佳人已逝,可惜可惜啊!”
鸨母生平第一次同钱过不去,锁了院门。安排给九儿发了殡,埋在后山一片买下的林子里,立了墓。姑娘们不得随意外出,也叮嘱了众人留心每日的饮食茶饮。
不外出客人又进不来,姑娘们断了收入怨声载道,有些难听话被风吹到了鸨母的耳朵里。
鸨母吩咐道:“环儿,去告诉姑娘们,别光顾着急眼。抓不着害死九儿的人谁也别想踏出院门半步,想要银子就回忆一下九儿有没有结仇的客人或者周围有没有可疑的自家人。”
鸨母命所有人大厅集合,姑娘丫头娘姨杂役,尤其是后厨的所有人。不管原凶是谁,帮凶必然是院里人。
喜鹊以为九儿的死会很快过去。
快四十岁已近人老珠黄的女人,客人少,收费又低,凭着和鸨母多年的情分交给院儿里的份额也极少,原以为死就死了,视财如命的鸨母定会给个旁的理由敷衍过去。
她没想到的有三点。
一则毒发时间同预计的不一样,量也许太大了,本应在深夜睡觉时悄悄毒发身亡,结果午饭后不久众人皆在的时候出事了。
二则是没想到她临时接了个客人,于是毒发的事越闹得更大。
三则是太低估鸨母同她的老交情。
院里生意一断,鸨母有的是家底陪着姑娘们耗,姑娘们耗不起,容颜易逝,男人们也是三心二意,今天把你捧到心尖上,两日不见也许就迷上了别的楼里的姑娘。
本来事不关己的众人居然开始自发地合力找凶手,她也随着人潮出着不着边际的主意。“九儿姐姐会不会是自尽的呀?”
有人立马反驳道:“以九儿成天乐呵呵的好性子怎么可能?我倒觉得可能是得罪了某位客人的夫人或爱妾,被人下的毒。”
众人纷纷点头。有个在路上冲撞了官轿,被官太太命人掌过嘴的小丫头道:“有道理。那些宅院里的小姐太太们满嘴仁义道德礼义廉耻,其实最小性了,也心狠手辣。”
差不多已经认定是这个答案了,又有人以玩笑的语气说道:“也指不定就是咱院里人干得呢?”
喜鹊明知是玩笑话心还是猛地一跳,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僵住了。怕人疑心抢着转移话头:“姐妹家的,谁忍心下此毒手。”因为紧张语气有些不自然,然也没人在意。
除了站在暗处留意着众人的一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聚会
三个女人一台戏,上百个女人挤挤攘攘地在大厅里窝了大半日,原来聊着凶手的事,话题慢慢地走偏了。
“春红姐,你今儿这妆真好看。”
春红不好意思地笑笑:“妹妹过誉了,明明平常得很。”
隔了好几人的秋龄大老远高声插了句:“所以春红姐为什么能成我们春夏秋冬四季佳人的头头,可不只是名字取得好,各位瞧瞧人家这时刻保持精致的作派,哪是我们这种九儿姐姐去世就无心收拾邋里邋遢就出门的人可比的。”
原本聚堆聊着闲天的众人安静下来,目光齐齐投向春红。
春红没有秋龄的牙尖嘴利,也不知道臭丫头抽什么风那么多浓妆艳抹的姑娘不说,单挑她的刺儿,转过头同夏月聊起来,故意不理。
秋龄觉得没趣也没再多言,安静了片刻的大厅又吵闹起来。
坐在角落不曾发过一言一语的华韶被吵得头疼,牵着莺儿回了后院。
待华韶走远后,有个穿着黄衣的女子压低了声音道:“花魁就是花魁,妈妈的话也可不听,走就走吧,连个招呼也不打。”
有个绿衣女子笑道:“见不惯自己也红成人家那样呗?真敢说当面儿呀,背后损人算什么本事?”
黄衣女子嘴角一挑,道:“我有什么不敢的,你没看到她身旁那个小妖精,不是善茬,玉香院离变天不远了。她那心高气傲的劲儿能得意到何时?欣儿姐姐就是不爱争,要争还指不定头牌是谁。”
慧姑娘瞪了黄衣女子一眼:“是谁也不可能是你这种丑货,人丑心也恶,欣儿姐又不在,马屁拍得再好有什么用?”
黄衣女子腾地起身,“哟!花魁娘娘帮搭了你一把这么快就成她的狗腿子了?贱胚一个。呸。”
站在暗处的鸨母听不下去,走出来道:“越吵越没脸,什么浑话也不怕脏了口只顾往外喷,再让我知道你们姐妹不睦,自个儿来我院里领罚。”
鸨母冷森森地扫视了一圈众人。
喜鹊不确定是不是错觉,总感觉鸨母森冷的目光最后停在了她的身上。
鸨母问道:“有没有谁见过九儿姑娘和谁吵过架的?”
众人相互望了一圈,有人小声说:“有。”
“大点声。”鸨母怒喝:“和谁?”
说话的人伸出手臂,指向春红。
春红有些后悔今天没有看看黄历了。原本挨她坐着的女人们都略微把身子往后躲了些,满脸恐惧,春红知道再沉默下去要出事了。只得反驳道:“那哪算是争吵,不过我做错事被九儿姐姐训了几句罢了。”
秋龄又补了一刀:“春红姐姐做错了何事惹得好性子的九儿姐姐都呆不住了?”
鸨母最恨手下的姑娘内斗,喝住秋龄:“我在问话你也是想多嘴就多嘴吗?还是以为成了角儿我就不敢罚你了?”
讨了没趣的秋龄悻悻地闭了嘴。
鸨母知道春红的性子,不再细问。转头看向眼神飘忽的喜鹊,喜鹊见鸨母又在看自己心一咯噔,身体抖了一下。
“都回去呆着吧!”鸨母说道:“定是外人做的,都小心些。”
喜鹊随着众人惴惴地回了房,事情好像是过去了,心里却总安定不下来。鸨母的眼神和九儿死去时的眼神一直交替着在脑海浮现,一刻也不敢闭眼。
夜里正强撑着不敢入睡,听到门外有动静。
“姑娘睡下了吗?”
小丫头开门见是鸨母的丫头环儿。
“这么晚了环儿姐姐有什么事吗?姑娘已经睡下了。”
环儿笑着道:“打扰喜鹊姑娘歇息了,我不找姑娘,找你。”
喜鹊自己呆着害怕,又不敢强留丫头,只得继续装睡。
待人走了睁开眼睛躺着,乏得熬不住了渐渐合了眼睡去。半夜,恍惚间听到门“吱呀”开了的声音,有阴森森的风从门口刮进来。喜鹊想丫头是皮又痒了,门都没关严实就急急忙忙走了。深吸口气壮壮胆披了件衣服走到门口,正关着门,突然冲进来两个大汉把她嘴捂住,往肩上一扛,一路扛出了玉香院。
在一个破败的民房里把她放下来,鸨母坐在正前方。
“听说。”鸨母缓缓说道:“九儿抢了你不少客。”
喜鹊环顾了一下周围,唯一可以出去的门口被两个大汉堵得死死的。只得乖乖回话道:“妈妈说笑了,客人喜欢哪个姑娘都随客人的意,哪有抢不抢的话。只能怪我自己不够好罢了。”
鸨母面不改色地说道:“你的丫头可不是这么说的。”
喜鹊在心里暗暗骂了那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硬着头皮死撑:“妈妈不会是怀疑我害的九儿姐姐吧?”
鸨母摇摇头:“你家丫头还说你私下找过蛇倌。”说完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唾沫星子,继续道:“我知道是你,你以为你毒打手下丫头的事我不知道?你以为丫头身上的伤好了心里会不记仇?非要我用刑才肯认么?”
喜鹊双膝无力地跪倒在地:“妈妈饶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话是没错。但你为了些个客人就能对姐妹下毒手?绑你出来是怕脏了我玉香院的地儿。动手吧。”
两个大汉听到命令走上前来一把将喜鹊掀翻在地,其中一人用脏布条堵上了嘴,另一人从腰间掏出皮鞭开始用力抽打,喜鹊没吃过什么痛,才打了两下就晕倒在地。
“拖去河里扔掉吧。”鸨母起身跨过喜鹊的身体,没再多看一眼。
喜鹊姑娘也不见了。
鸨母对众人说:“昨夜喜鹊偷跑了,必定是她下毒害人心虚跑路,大家大可以安心了。”又说:“玉香院多年未整修过了,趁这些日子找人来重装一下,去去晦气。”
一下少了三个姑娘,鸨母开始计划捧新人的事了。
莺儿被叫到鸨母房里。
“书读得如何了?”
莺儿随着华韶见了些场面也没似以前那般软懦,答道:“华韶姐姐教得好,妈妈给的书目已读了大半了。”
鸨母点点头:“妈妈我不通诗文,你作几首给先生瞧瞧去。”
华韶的成功给玉香院带来了极大的名声,也让鸨母看清了以色事人远不如让姑娘们才色艺德皆备来得长久。
鸨母握着莺儿的手,小姑娘家长得快,几月的功夫又出落得更好了。她满意地打量着眼前的玉人儿:“院儿里翻新完就安排你挂牌。”
莺儿面露惊恐之色,她对男女之事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求妈妈可怜,莺儿还小啊!”
鸨母伸手摸着她光滑精致地脸,不敢用力,像碰一件易碎的玉:“不需要行男女之实,露露脸,陪客人聊聊天喝喝茶就好,你也可以像你华韶姐姐欣儿姐姐那样随心挑选客人。如果客人出价太高你又不喜欢他,也要答应,但妈妈不会让你同客人独处身陷险境的。”
莺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还能住在华韶姐姐的院子里吗?”她担心地问道。
鸨母笑笑:“你是想住还是不想住啊?”
“想。”莺儿小鸡啄米般地不住点头。
“那就住着。”鸨母小声对莺儿说:“你华韶姐姐能帮到你的地方多着呢。”
珠儿来报。
“太太,陈四带姑娘来了想让你看看。”
鸨母招手示意莺儿回房休息,对珠儿道:“让他带进来吧。”
人贩子陈四带着个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毡帽,手里拉着个四岁大的小女孩。
女孩水汪汪的眼睛在脏脏的小花脸上隔外引人注目。
吩咐珠儿把小丫头领到跟前,女孩子眼睛瞬间盈满了泪呆呆地不愿挪动。
珠儿哄道:“听话,去给太太瞧瞧。”
小女孩儿仍是受惊的小模样,不往前走反倒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后退着。
鸨母瞥了眼陈四:“待手里的丫头们好些,瞧给吓唬成什么样了?”
陈四脱下帽子,赔笑道:“太太说得是。可是现在的丫头年纪虽小,鬼脑筋可多着呢,一不留神就要跑,只得管严些了。”
鸨母自个儿起身走到小女孩跟前蹲下,捏住孩子的脸左右上下地看了看。“送给我是瞧模样的,怎不好好给洗把脸。”
陈四仍是憨憨笑着:“来不及,给您看完就得赶路了。”
“赶路?”鸨母察觉出不对劲:“被官府的人盯上了?”
“诶!有个小子逃出去报了官。”
鸨母回椅子上气定神闲地坐着,别人越急她越不急:“哪儿得来的丫头?”
“北边儿闹旱,好多人家卖女娃的,看模样不错就给买下来了。”陈四又补充道:“可花了不少钱,从北边一路带过来,一路吃吃喝喝的花销,啧啧啧,比自个儿养个闺女还费银子。”
“行啦!”鸨母打断他的话:“丫头模样不错。可是官府的人都盯上你们了,我也不想也自个儿找麻烦,你带回去吧。”
陈四慌了神,上前把小女孩一把拉到鸨母眼前:“别呀!您再仔细瞧瞧。”
鸨母没抬眼看,玩着手上的翠玉扳指。
僵持了片刻,陈四软下来,“您看着少给儿也成。”
鸨母起身送客道:“下次有新的再谈吧,不是钱的事儿,我怕麻烦。”
“十两。”陈四道。
鸨母不为所动,执意送客。
“八两?您总不能让我赔本吧。”陈四有些急了。
鸨母掏出二两银子递给陈四:“大家老相识了,我现在不需要买丫头,只当是帮你个忙把人留下。你要觉得自己吃亏大可带上人就走,免得我一番好意还被你误会成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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