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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婢.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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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婢》
作者:一叶遮影
1.婢女之死
凤鸢梦见自己手里搂着汤婆子,躺在暖烘烘的,絮满家禽羽毛的柔软的锦缎被里。
陡然之间,一阵寒风吹过,那汤婆子变得冰凉,被窝也没了半点热气。
凤鸢整个身子蜷缩在床上,冷得瑟瑟发抖。没有汤婆子,没有锦缎被,她只能捏紧半旧的麻布衾。又一股冷风吹过,凤鸢不禁打了个冷颤,被冻醒的凤鸢咻得睁开眼。
她看向窗户,可算是知道扰了她美梦的冷风是从哪儿来的。
窗纸右侧方有个杏子大小的破洞,屋外的风就是借着这洞口钻进屋里的。昨日这窗纸还好好的,怎么一觉睡醒,就破了个洞呢,凤鸢轻轻蹙眉。
也是凤鸢倒霉,她的床铺正对着窗口,那风像是瞅准了目标一阵阵的往她身上刮。风中飘来淡淡的清香,同晚香玉的味道有几分相似。
凤鸢往旁边一瞅,其他人睡得都挺香。绛竹平日睡相不好,四仰八叉的,现下倒是睡的规规矩矩的。
她轻手轻脚的下床,扯了一块麻布将窗口上的破洞给遮盖好。
凤鸢见寒风吹不进屋内,长舒一口气,回到床上,把被子一抖,蜷缩着身子又眯了过去。
天色微微亮。
雁心、娉婷二人先醒了,她们俩小声的交谈,同时在屋内走动。
凤鸢被声响惊醒,她揉了揉眼,困倦的睁开眼,看了看天色。现在虽说只是寅时,但对她们来说时辰已经不早了。她悉悉索索的将衣裳穿好,转头一看,绛竹她小脸缩在被窝中,只露出漆黑的秀发,估计睡的正香呢。
“绛竹醒醒,快到咱们当值的时辰了。”凤鸢洗漱完,见绛竹还未起身便轻声呼唤道。冬日天冷,各个院里热水都需时刻备着的,她们这屋八个人都是各个院里小厨房守灶的,昨夜文意她们四个当值,现下她们四个要去换班。
绛竹躺在床铺上,半天没有动静。
绛竹不能再睡下去,会误了时辰的。雁心和娉婷二人一齐走到绛竹床铺前。雁心蹙眉,搭上绛竹的肩,轻晃道:“绛竹,不能再赖床了,迟了可是要受罚的。”
这般动静,常人早就该被叫醒了,可绛竹愣是一动不动。
雁心搭着绛竹的肩膀,用力又晃了两晃。被子因雁心的动作滑落,将绛竹的小脸露了出来,只见她本清秀稚气的脸一片苍白,嘴唇青紫。
凤鸢不可置信,她伸向被窝,拉住绛竹的手,她的手冰凉没有一丝热气,怎么会这么冰,怎么可能?凤鸢眼眶通红,用力搓着绛竹的手,可再怎么努力,绛竹的手依旧冰凉。
“绛,绛竹,你醒醒啊。”凤鸢的声音颤抖着。
娉婷看到绛竹现状,心中已经明了答案,她颤着手,往绛竹鼻息上一探。
“死,死了。”娉婷惊惧万分。
“啊!”雁心发出了凄厉惊恐的尖叫。
……
陈管事听到下头传上来的消息,才知府里出了人命。好端端的一个守灶小丫头不明不白的死在屋里头,里头若说没有什么阴私,陈管事是不信的。平时一些小事,他自行处理便是,不敢惊动大奶奶。可今儿个闹出了人命,此事他压不得。陈管事半点不敢隐瞒的禀报给裴大奶奶。
锦绣院是裴家大奶奶裴余氏住的院子,裴家老夫人去的早,现下裴家大奶奶掌管着府里中馈。平素像凤鸢她们这样的守灶丫鬟根本踏足不了此地。
凤鸢她们三人被带着到锦绣院正厅,一入厅,就发现同房的文意四人也在。
文意等人皆是一脸惶恐,她们如常的守灶,到换班的时辰凤鸢她们迟迟不见人影。后来就冲进来几个壮丁,甚是野蛮的将她们带到了锦绣院里。
文意看看场上的人,发现除了绛竹,她们屋里的人都被带到此处了。究竟发生何事,为何她们一屋的都被压到锦绣院来?文意紧张的嘴唇蠕动。
陈管事、方嬷嬷他们都在一旁目光炯炯的看着几个小丫头,这些守灶的小丫头最大的不过十八,最小的不过十一岁,现下一副被吓破了胆的鹌鹑样,估计什么都瞒不住,稍稍问一下,就能套出话来。
陈管事是淮忠侯府的管事,方嬷嬷又是裴大奶奶手底下的一把手,被这样的人物打量着,文意不过一个守灶小丫头,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心中别提有多惶惑了,她一着急一害怕就跪了下来。
文意这一跪,仿佛给其他人一个提醒,雁心她们纷纷跪下,朝着空无一人的主座跪着。
凤鸢没能接受绛竹已死的事实,失魂落魄的傻站在原地,被娉婷拉扯了一把,也跟着跪下了。
冬日天寒,锦绣院里烧起了地龙,但地面仍是冰的,跪下去的滋味可不好受。七个小丫鬟排排跪,身子匍匐着。
月曦扶着裴大奶奶走进大厅。
裴大奶奶.头戴金丝步摇髻,身穿燕蝶短袄,下身金蝶裙襟,外罩银狐褂子,缓缓走到主座前坐下。
裴大奶奶眉目如画,虽已经四十有五,但她多年养尊处优,旁人觉得她不过三十出头。裴大奶奶接过月曦给她递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喉。
裴余氏一举一动都带着韵味。她的面容美艳,但却不轻浮,端庄大气便是如此。
月曦如常的站在裴余氏身后,熟练的给她捶背。
裴大奶奶表情淡淡的扫过堂下跪着的几个惶惑不安的丫头。
“你们几个抬起头来,你们可知,今儿个为何要你们几个过来问话。”裴大奶奶淡淡的开口。
雁回和娉婷脸色惨白,凤鸢眼眶通红,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文意、罗扇、遥晴、雅儿四人则是一脸茫然。
陈管事站在一旁,神色严肃,“大奶奶问话!你们各个不说话作甚。”
“大奶奶,奴婢不知啊。”文意等人根本不知同屋的绛竹早上死了,纷纷磕头急迫的解释,厅内一下子就变得嘈杂。
“在大奶奶面前不可放肆失仪!一个个说!七嘴八舌的能听清楚你们在说什么吗?”这群小姑娘不过是府里下等的守灶丫鬟,陈管事见裴余氏眉头轻蹙,连忙呵斥道。
管事一叱责,文意她们立刻吓得噤声。
裴大奶奶轻抬手,制住了陈管事。方才,裴余氏已经将座下的几个丫鬟的表情都收拢于眼中。她沉吟片刻,缓缓问道:“陈管事,你方才说,那死去的小丫头叫什么?”
陈管事连忙回道:“禀报大奶奶,那丫头名唤绛竹,乃三年前采买进府里的。”陈管事知道绛竹死了后,将她的底细摸了一遍。
“你们同住一屋的,先头可有察觉到绛竹有什么异常。”绛竹那丫头是死在夜里的,若是有人夜半谋杀,其余人不可能听不到声响。
“绛,绛竹死了?奴婢不知情啊,我们昨天见到绛、绛竹她还好好的呢。”所有人这次不敢七嘴八舌的回话了,每个人按顺序从左至右的回答。但每个人的回答大同小异,嘴里说的都是半点都不知情。
最早发现绛竹死了的雁心、娉婷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昨夜入睡前,绛竹还有跟她们说话呢,与寻常并没有任何差别。
“平日你们和她是否有嫌隙?”裴大奶奶说到嫌隙二字时加重了语气。
“大奶奶明察,奴婢们同绛竹处的甚好,平日拌嘴都没有一句的。”生怕裴大奶奶将绛竹的死怀疑到她们的头上,小丫头们都这般说道。
“屋里谁同绛竹关系最亲近?”
雁心她们六人齐齐看向凤鸢。她们屋子不跟其他屋一样勾心斗角,分各个阵营,八个人处的都不错,平素交情都过的去。但因着年龄,雁心她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唯有绛竹和凤鸢都是十一岁,绛竹更喜欢同凤鸢说话,她们关系更亲近些。
裴大奶奶亦将目光停留在凤鸢身上。
其他的丫鬟都在尽力解释,唯有凤鸢匍匐在地,不发一言。泪水从凤鸢白皙的小脸上滑落,一滴一滴掉在地上。泪水落地声音轻的不像话,淹没在嘈杂的声音中。
“抬起头来。”裴大奶奶扫过凤鸢面前的一滩水渍,淡淡的开口,对上的是一双盈盈水光的眼眸。
凤鸢眸中水泽微动。
2.青萝香粉
凤鸢小小的一个人,跪在地上,就那么定定的直视着裴大奶奶。
裴余氏并不觉得冒犯,“你可知道些什么?”
凤鸢目光放远,想到前些日子绛竹同她说的话。
……
那一日绛竹在二房的小厨房轮值,等回到屋子,绛竹小脸上满是震惊,神不守舍的。绛竹心里想什么,面上就现出什么,藏不住话的。凤鸢坐在床铺前绣着鞋面,看到绛竹神色异样,关心的问了几句。
绛竹欲言又止,没忍住,看了看四周,确保没有其他人偷听,才小心谨慎的说了出来:“凤鸢,我去留香院送汤羹时,看到石管事的儿子在打香姨娘!”绛竹一个守灶的小丫头,每日不是待在厨房便是待在自己的屋子里,照理来说是碰不到这事儿的。可绛竹恰好就撞上这么一桩事儿。
香姨娘的丫鬟来厨房替香姨娘取银耳羹,但突然闹起了肚子,想去茅房。那丫鬟担心银耳羹上迟了会受罚,便让厨房的人把银耳羹先送到香姨娘那。香姨娘的留香院离厨房近,再加上厨房里的人手头都不得空,就让绛竹做这跑腿的差事。
凤鸢眉头轻皱,讶异不解。石管事乃二房管事,他的儿子石英跟在三少爷裴久琼身边当值,怎么敢冒犯香姨娘呢?香姨娘是年前二老爷裴达厚纳来的小妾,好像挺受宠的。
生怕凤鸢不信她的话,绛竹说道:“真的,香姨娘挨了石英一巴掌,捂着脸哭了!我吓到了,躲在一旁偷偷的看,半天不敢出来呢。”绛竹不会形容香姨娘的哭相,只觉得香姨娘哭着也很好看。也不知石英怎么下的了手。
“石英胆子真大,若香姨娘同二老爷告上一状,有他好受的。”绛竹心想:香姨娘可是二老爷的枕边人,是半个主子呢,石英这样打她可是大不敬。
凤鸢放下手头的针线,按住绛竹的手,蹙眉。石英在府里那么久,不会不懂分寸,他既然有胆子打香姨娘,就料定香姨娘不会将此事说出去。香姨娘也的确没有说,不然石英现在不会还好端端的跟着三少爷裴久琼外出。也许香姨娘和石英俩人有什么牵扯,但这不是她们能掺和的事儿。
凤鸢对绛竹说道:“绛竹,你就当没看到这事儿吧。此事也别同其他人讲。”
绛竹点头,坐在床铺前,脚丫一晃一晃的,并未将凤鸢的告诫放在心上。
绛竹歪头对凤鸢说道:“我觉得香姨娘好美呀!怪不得二老爷抬她进府呢。你知道二老爷最喜欢香姨娘哪一点吗?”
凤鸢没说话,绛竹就继续说了:“香姨娘的胸脯子很大,我猜呀,二老爷肯定是看上她这一点了呢。凤鸢,你说我再过几年胸脯子会有她那么大吗?”香姨娘丰.乳.肥.臀,绛竹十一岁的年纪,似懂非懂,有些羡慕香姨娘。
绛竹张口闭口胸脯子的,凤鸢一听,伸手点了点绛竹的额头,小声斥道:“从哪里听来的话!不知羞。”凤鸢猜是厨房里老四他们一伙儿说荤话被绛竹听见了。
绛竹笑弯了腰,说道:“我也就在你跟前说说,才不跟别人说这个呢!”她又不傻,自然知道这话不该说出口的。绛竹跳下床铺,走到桌前取下线团,转身对凤鸢说道:“凤鸢,你教教我璎珞平结怎么打吧,我想学呢。”石英和香姨娘俩人的事儿被绛竹抛到一旁去了。
窗子外的阳光柔柔的洒进屋内,凤鸢白皙的脸上满是认真,她专注的看着手中已经成型的璎珞结,间隙和绛竹讲解着。
绛竹托着下巴,痴痴的看着凤鸢,“凤鸢,我觉得你长大一定比香姨娘更美。”凤鸢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似桃花,水汪汪的。她的眼尾有一丝微翘,望人时睫毛一闪一闪的,似乎里头有万语千言。亏了凤鸢现在年纪小,没长开,瓜子脸两侧还有一点婴儿肉,不然配上她的这双眼,风情动人呢。
凤鸢无奈的望了绛竹一眼,将璎珞结往绛竹手里一放。
绛竹欢喜的拿着璎珞结,宝贝似的往自己怀里塞。
绛竹真诚的说道:“听说多揉揉可以长大的,你平日多揉揉吧。”在绛竹的脑袋瓜子里,大胸脯子是美人的标配。
绛竹撒娇的声音还在耳边,可她现在冰冷的躺着。
凤鸢心儿一颤,手掐了自己一把,她不能哭。裴大奶奶既然因为这事儿将她们屋里七个人都召到锦绣院里问话,定是要将绛竹的死查个水落石出的。
裴大奶奶眸光微动,听完凤鸢的一席话,问道:“据你所言,难不成绛竹的死和石英香姨娘有关?”
凤鸢睁大眸子,点了点头。说不准绛竹躲在一旁看石英打香姨娘时被石英发现了,被石英灭口。
“你可知,没有证据,你这不过是妄加揣测。”裴大奶奶没想到此事竟牵连到二房香姨娘身上。
“那日过后,绛竹没提过那件事,奴婢只当此事儿过了,没放在心上。可是,绛竹现在死了!若不是撞破了这件事,绛竹不过一个守灶丫头,每日来往的就那么几个人,如何会被人害死?奴婢只能斗胆揣测石英香姨娘。”凤鸢这般说道。
“奴婢不知绛竹死因。若误会了石英香姨娘,奴婢罪该万死。还请大奶奶查查吧,替绛竹讨回个公道。”
裴大奶奶沉吟,对身旁的月曦耳语了一番。
月曦微微福身,走出了大厅。
不过片刻,月曦领着一个年过半百的长须男子走了进来。此人名唤陆自业,现下乃淮忠侯府的私人大夫,医术高超。
他幼时家境贫苦,跟着长辈做了仵作一职,仵作多是由地位低等的贱民担任,仵作的儿子不能参加科举考试。陆大夫后得了际遇,在一桩案件中得到了告老还乡的陈御医的赏识,收作了关门弟子,人生的轨迹便转了个弯。
淮忠侯府出了人命,死者只是个小丫头,私奴淮忠侯府自行处理便成。陆大夫奉命去检查了绛竹的尸体。
陆大夫朝裴余氏作揖,说道:“大奶奶,那丫鬟死于中毒。”
“是何种毒.药?”裴大奶奶追问道。
“是青萝香粉。”陆大夫去了绛竹的屋子,替绛竹尸检的时候,闻到了还未消散的那种淡淡的类似晚香玉的味道。一般的大夫可能不知道那香味乃青萝香粉,他早些年当仵作的时候却曾遇到过这么一桩案子。
“青萝香粉?”凤鸢轻声呢喃,她从未听过青萝香粉的名字,也不知那香粉会是毒.药。她想起昨夜起身将破洞的窗纸遮住时,曾闻到过一阵香味。好端端的窗纸为何会破了个洞,也有了解释。
“昨夜有人捅破我们屋子里的窗纸,将青萝香粉撒了进来。”凤鸢呢喃,她抬头,咬唇,“可我和雁心、娉婷三人都在屋子内,我们并无半点中毒的症状!”
“青萝香粉单单香味是没有毒的,但同鲫鱼相生相克。”陆大夫闻到青萝香粉的味道,见到绛竹的尸体,将她手指检查了一遍,的确指尖发黑发紫。同他曾经碰上的那个案子相同。
3.命贱
“啊。”雁心发出一声惊呼。
众人先前的注意力都在陆大夫那儿,雁心的声音转移了大伙儿的目光。
雁心捂住嘴,怯怯的看了裴大奶奶,欲言又止。
“你若知道什么内情,便说出来吧。”裴大奶奶吩咐道。
雁心抿了抿嘴,说道:“绛竹昨儿曾对我说她吃了好吃的。奴婢想想,可能她吃的就是鲫鱼。”
“谁给的?”凤鸢问道,昨日她们的伙食里并没有鲫鱼。谁特意给了绛竹吃鲫鱼,又蓄意往她们屋子里洒青萝香粉,谁就是凶手。
雁心摇头,“绛竹就提了那么一句,我只当是厨娘给她偷偷开了小灶,没当一回事的。”绛竹嘴甜,整日待在厨房,厨娘有什么煮多了的会送给绛竹吃的。
“去查一查昨日谁同绛竹接触过。”裴大奶奶顿了一顿,说道:“留香院那儿留意一下是否这些天有什么异常情况。”
“是。”陈管事点头。
“方嬷嬷。”裴大奶奶吩咐道:“寻副棺椁将那丫头葬了吧。”
“是。”
凤鸢抬头望着裴大奶奶,大着胆子说道:“谢大奶奶为奴婢们做主。”婢女命贱,不是所有主子都愿意为婢女查出死因的。
裴大奶奶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淡淡的说道:“无论是谁死了,都必须查出原因。我们裴家容不下那些心术不正的歹人。下毒谋害的鬼蜮伎俩断不能放纵。”
……
冬日寒风凌冽,山头的温度更是低,凤鸢最怕冷的一个人,现下却感觉不到。
“这块地怎么样?平坦。”抬着棺材的两个淮忠侯府下人喘着粗气说道。他们是看守马房的,奉命来安葬绛竹。个子高瘦些脸盘子黝黑的那个叫林子,约莫三十来岁。个子矮,敦实些的叫王成,二十岁。
“就选这儿了,这地方好,早晨还能看日出。绛竹这个小丫头,可爱晒太阳了。”雁心擦拭着眼泪,哽咽地说道。
林子和王成把棺椁往旁边一搁,取出了锄头斧子。王成用斧子把杂草砍了,林子用锄头把土刨开,他们男人力气大,没一会儿就刨出一个坑。
“你们最后瞧一眼吧,这葬下去可再也见不到了。”林子家有一个闺女,和绛竹差不多年岁,看到绛竹这么一个小姑娘无缘无故的就死了,心里也替她惋惜。
凤鸢眼睁睁的看着那棺材入土,耳边是雁心撕心裂肺的哭声。她没哭,但她不敢眨眼睛,一眨,泪水就会流出。绛竹喜欢看她笑,她说她笑起来桃花眼微眯着,像月牙一样漂亮。凤鸢笑了,泪水从眼眸中顺流而下。
夕阳西下,孤坟,木头墓碑,留在了山头。
回府的路上凤鸢和雁心两人心情低落都沉默不语。
“世间多少苦命人连个安葬的地方都没有。”王成黯然。
朝夕相处的同伴离世,本心情就不大好的雁心听到这些风凉话,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泪水又冒了出来。
“我不说了不说了,你别哭啊。”王成不会说话,本是想安慰两句,却惹得雁心哭得更厉害。
“你懂什么,死的又不是你朝夕相处的姐妹!”雁心抹泪。
王成梗着脖子,脖子上青筋蹦出,咬牙道:“我父母双亡,家里唯有我和妹妹二人。家乡发洪水,我的亲妹妹被那场大水冲走,我怎会不知失去亲人的痛苦?”
雁心见王成一副要打人的模样,吓得噤声。
王成知道自己吓到了雁心,抹了一把脸,说道:“我不打人,你别害怕。我方才只想安慰你。只是我嘴笨,说得不好,让你更难过了。”
林子年纪大些,见场面尴尬,便上前打了个圆场:“王成这孩子没坏心,雁心姑娘别害怕。”
凤鸢垫脚轻轻搂了搂雁心的肩膀,无声安慰。
……
府里出命案后,裴大奶奶见了凤鸢她们一行人。淮忠侯府下人因这桩命案人心惶惶,好端端一个人在屋里睡着死了。查不出凶手,指不定下一个被害死的就轮到自己了呢。
绛竹死了,同屋的凤鸢她们自然成了话题的焦点。
轮值守灶,吃饭洗衣。除了身边没了绛竹,日子和之前也并未有什么区别。
也不尽然,还有其他区别,就是府里众人或多或少的打量、套话。
凤鸢在后厨守灶,本来都不怎么搭理她们这种守灶丫头的主厨过来询问绛竹得罪了谁被害死。凤鸢闭口不言,她可以跟裴大奶奶说自己的猜测,让裴大奶奶去查证,但不可能逢人就说。见凤鸢嘴巴严实,主厨悻悻。屋里其余六个人都遇到这样的套话。
凤鸢洗衣裳,她和雁心二人抱着换洗的衣裳,来到下人房的洗衣台。这时辰,洗衣台洗衣的人不少,隔老远就能听到她们在说话。凤鸢雁心二人一进来,说话的人立马噤声,用闪烁的眼神望着她们俩。她们态度太过明显,生怕凤鸢不知道她们方才就是在讨论绛竹一事。
凤鸢装作没看见大伙儿打量的目光,她将盆子放置在地上,取出衣裳熟练的搓洗。
雁心做不到凤鸢这样忽视众人的目光,别人看过来,她就一个个回视过去,逼退别人的目光。
“把我们当耍猴的呢?去哪儿都把我们围着看。”雁心抱着洗好了的衣裳,神色郁郁。
凤鸢将衣裳一件一件晾晒着,“随她们看。我只愿大奶奶早些查出是害了绛竹的是谁,惩处他,替绛竹报仇。”绛竹死了已过四日,她们什么消息都没听到。
凤鸢叹口气,小声对雁心说道:“雁心姐姐,我有些怕裴大奶奶不深究,息事宁人。”裴大奶奶掌管中馈,有心要查,怎么这么多天没有动静。
“大奶奶要彻查绛竹死的事儿传遍了整个府邸。一定能查出来的。”雁心抖了抖手上的湿衣裳,安慰凤鸢也是安慰自己的说道。
“雁心、凤鸢!”同屋的罗扇气喘吁吁的小跑,看到凤鸢和雁心激动不已。
“慢些慢些,怎么了?”雁心拦住冲过来的罗扇。
凤鸢搀扶著罗扇另一边的手臂,亦疑惑的看着她。
“我爹在二房当值,我听到些消息,绛竹的死查出来是谁下的手了。”罗扇稳了稳气息,说道。
“回屋回屋,我细细跟你们说来。不成,我去把文意、娉婷她们都叫过来。她们也想知道的。”罗扇风风火火的去寻人了。
凤鸢手还有些湿,她往身上擦了擦,急躁的看着罗扇远去的背影。
“话先说完呐!”雁心的心被罗扇的话吊起,偏偏罗扇离开寻人去了。
雁心凤鸢只能回屋里等消息。
七人聚齐,六人把坐在正中央的罗扇团团围住。六双眼齐齐的盯着罗扇。
罗扇为了把几个人找齐,累的不轻,喘得厉害说不出话。罗扇试图说话,又因为气息不匀,咽了回去。反复两次,急得雁心掐了掐罗扇的手臂。
罗扇挥开雁心的手,一字一顿的说道:“绛竹的死是石英下的手。大奶奶查出绛竹死的前一天碰到过石英,石英给她吃了鱼片糕。也有人看到石英在绛竹死的前一晚偷偷摸摸的往我们屋这边走。他屋里还有剩下的半包青萝香粉。人证物证俱在,石英招认了。”
“原因呢?”凤鸢冷不丁出声。绛竹撞到石英打香姨娘,石英完全可以收买绛竹,或者威胁她不能将此事说出去。绛竹不过是一个低微的婢女,不敢反抗的。石英为何会连收买都不愿收买,直截了当的选择杀害绛竹?婢女的命再不值钱,出了事还是会惊动主子。
罗扇说道:“就是如你所言,是绛竹撞破了石英打香姨娘的事,其实那时候石英是在勒索香姨娘。石英害怕绛竹把这事儿传出去,就对绛竹动手了。”
“石英怎么处置?”雁心满怀期望的问道。
“他被裴二奶奶杖责三十,赶到别院去了。”罗扇说道。
“怎会是二奶奶处置此事?”
“罗扇,这话不能说!”文意她们同时出声制止罗扇。
罗扇私语道:“我说的本就是实话。”
“绛竹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了?”雁心不死心,追问道。
“不然还能如何!石英的爹是二房管事,他自己又是三少爷的贴身小厮,自然不可能给绛竹偿命的。” 罗扇语气黯然。
“人命有贵贱,奴婢都有三六九等分。我们守灶丫头的命,自是不比三少爷贴身小厮的命值钱。”罗扇苦笑。
“我们命贱。”罗扇的话让大家伙儿都安静下来。
4.三少爷裴久琼
“罗扇这话我们说可以,你说不合适。你好歹是家生子,爷娘都在府里,消息来得比我们快。”娉婷说道。
“还有雁心,她也是家生子,她姐姐还在三姑娘屋里伺候着呢。”文意听到娉婷的话,连忙补充,一脸艳羡的说道。
雁心也赶紧说道:“我家也没什么本事,我姐姐是运气好,当时三姑娘屋里正巧缺了二等丫鬟。你瞧我,不还是只能当个守灶的吗。”
“那顶多再多打几个板子。这次死的如果是我,你们口中的家生子,那又如何,我爷娘难道还能为我做主,跟管事、三少爷作对?三少爷和管事要保石英,没人能对抗,我爷娘他们也只是奴才。”罗扇听到娉婷的话,有些气。家生子和采买来的丫头有摩擦很正常,但是她以为她们房里处的很好,不会因为身份心生芥蒂,但是娉婷的语气让她知道,她心里不是没有疙瘩的。
“娉婷,你配了府里的人,你的孩子便是家生子了。家生子家生子!你酸个什么劲儿。”罗扇讽刺道。
罗扇看了看被她和娉婷言语交锋吓到的遥晴、雅儿,她们俩性子谨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错,平日里安静的都不怎么有存在感的。
罗扇说道:“我倒更羡慕遥晴、雅儿。她们到了年限就能出府。生的孩子可以不用为奴为婢。”
“罗扇姐姐、娉婷姐姐,何必比来比去呢。言语争锋除了伤了我们的情谊,能换来什么。你们有爷娘,亲人在身边照应,已经很好了。”凤鸢轻声地说道。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凤鸢。凤鸢是个孤女。同屋八人,罗扇雁心是家生子,爷娘皆在府里。遥晴、雅儿二人是雇佣丫鬟,签了五年契,时日到了就能离府回家,家中也是有亲人的。娉婷、文意凤鸢、绛竹四人卖身入府,淮忠侯府仁厚,每月都有一日外出能和亲人团聚。凤鸢和绛竹二人都是孤女,那一日对她们来说形同虚设。也许因为如此,绛竹才会更亲近绛竹。
罗扇上前轻轻搂住凤鸢的肩膀,一摸凤鸢的肩膀,就感觉到凤鸢明显瘦了。
“你这几日可有好好吃饭?”罗扇问道。
“有。”凤鸢点头。
“那怎么瘦了这么多。”罗扇捏了捏凤鸢的肩,半点肉都没有。她掐了掐凤鸢的小脸蛋,又摆弄了一下凤鸢的胳膊。
凤鸢垂眸,这几日,她睡不深。
夜半,凤鸢睁开了眼,辗转反侧,她难以入眠。三十大板抵一条人命,命贱哪。人生在世,任人鱼肉,这是命数?今日,她怕也不能安眠。
……
启月院。
“娘,石英跟了我这么些年,不就弄死了一个小丫头吗?你打了他三十大板就成了,把他撵到庄子上干什么!我身边都没有称心的人了。”紫衣少年一身华服,面如冠玉,坐在桌前替石英求情。此乃淮忠侯府三少爷裴久琼。
他面前的女人服饰华美,许是烦心事多,经常蹙眉,眉宇间有皱起的印记,颇显年龄。她便是淮忠侯府的二奶奶,她若同裴余氏站在一处,任谁都猜不出她比裴余氏还小上五岁。
裴久琼是裴二奶奶的嫡子,她万事都依着他的,可此事却是不妥。“石英撺掇你做了荒唐事儿,要不是看在石管事是你爹心腹,我非仗毙石英不可。”
紫衣少年本还面色不满,听到裴二奶奶的话,面色一僵。“娘,你说什么呢,儿子可没做什么荒唐事儿。”他的语气有些气弱。
裴二奶奶一开始有几分疑虑,裴余氏为何将这事儿交由她来处置。府里出了人命,查出来是二房的人动的手,裴大奶奶处置便成,哪还轮得到她这个庶子媳妇儿出面。等她自己去查,知道了真相,总是知道裴余氏为何撒手不管。
儿子沾染庶母,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儿就裴久琼这逆子做的出!
裴二奶奶真想将脸埋进地底下。裴余氏定是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
她家二爷本就是侯爷的庶子,万事低了大房一头,现下又闹出这么一件事!
“娘,儿子知错了,儿子只是一时糊涂。儿子早已经想和她断了的,可她非不肯。那日她又要见我,我让石英去教训她,让她别再纠缠我。石英回来说他和香仪发生争执被一个小丫头看去,也不知那丫头听了多久。儿子怕呀,爹要是知道我和香仪的事儿,非打断我的腿不可。我索性就让石英杀了偷听的丫头。”裴久琼是真的怕。
香仪长的勾人,刚一入府,裴久琼就瞧上了。石英看出了他的心思,怂恿他和香仪接触。他这才壮着胆子痴缠香仪。香仪晓得他身份,自然是躲着他的。他喜欢香仪拒绝他,惊恐的说着她是他庶母的样子。他一个翩翩少年郎,近半年深情的示好,香仪心理防线终究是崩溃了,同他相好。
将香仪拐上了床,一开始他还很兴奋,可有一次他和香仪偷情,差点叫他爹看到了。他胆子终究小,想和香仪断了。可那女人如同沾上了的牛皮糖,根本扯不下,他打骂,作践,她根本听不进去。
见自小宠到大的儿子一脸悔恨的模样,裴二奶奶心软了。这事儿传出去,儿子的名声也毁了,裴二奶奶再气,也要替不孝儿子将这事压下去。
裴二奶奶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她自己给自己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说道:“香仪那个女人,我会处理掉。”人心是偏的,裴久琼和香仪二人谁起的头她根本不在乎,裴二奶奶只觉得儿子年幼荒唐,错的是那个狐媚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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