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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念奴娇.txt

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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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同心剑笈
仙霞山,其山绵亘甘、凉之境,亦名南山,又名雪山。
因山高气寒,四季积雪不化,主峰终年埋在云雾之中,偶尔云开得见,状似 仙人指路,落霞照射之下,气象万丈,故名「仙霞」。
时当北国腊月飞雪之际,古甘凉道上,疾驰著一红、一白,两匹骏马,是一 对男女骑士,望这仙霞山直奔而来。
二人的座骑是千中选一的良驹,清晨即从甘州城兼程赶路二路上虽见鹅毛似 的雪片不断飞舞,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但仍旧打不消他二人的游兴。
到得山脚下,奇迹似的大雪已霁?金色的阳光从满天乌云的缝隙处射出,如 金箭射出耀眼光芒,照得这片瑞雪覆盖的银白大地上,更见灿烂夺目,憾人心弦。
二人双双落地,并肩站在马匹之旁;男的丰容俊朗,文的美艳刚健,真是一 对郎才女貌的神仙眷侣。
这果的浓眉下的一对大眼,亮而有神,兴奋地握起她的柔荑,道:「亚兰, 你看!下了一早上的大雪,这会儿忽然就停了。」
这女子名叫郑亚兰,长得沉鱼落雁,更有一股成熟的迷人风韵,斜眼一瞟, 倚到他怀中,笑道:「可不是麽?阿杰,你仔细想想,咱两人结伴游历江湖以来, 可曾遇到过扫兴的天气?」
郑亚兰白嫩如葱的手指轻轻点在梁坤杰的额头,嗔道:「你啊,说话行事都 没有一个肯定,甚麽‘好像没遇过’?根本就是没有!记得吗?前年咱们登武夷 山的那一次?」
说完抱她要亲一下,却被郑亚兰挣脱「呸!」的一声,道:「谁是你的娘子?」
梁坤杰涎著脸道:「不是娘子?那个跟我阿杰同行同止、双宿双飞的美女, 又是谁呀?」
「姘头」两字没说出口,忽然流下两滴晶莹的泪珠。
梁坤杰见她流泪,急忙握住她的双手道:「你又伤心了?」
郑亚兰立志要游遍全国各地名山大川,颇有男儿「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的 豪气,抹乾眼泪道!「座骑放在何处?」
这仙霞山甚高且峻,又逢大雪之後,马匹是绝对攀登不了的。
梁坤杰望望四周遮掩处,乾脆道:「任它们在附近啃食雪中青草,丢了再说。」
当下二人各自从座骑上取下准备好的包袱,负在肩後,开始攀登而上。
他二人身手自是不弱,起先顺著山道走还不怎麽样,愈上至高处,已经完全 无路可循,他二人只好相互扶持者,手脚并用,奋力攀爬,终於登上了峰顶。
峰顶寒风凛冽,郑亚兰白嫩的面孔冻得通红,道:「好难爬呀?有几次差点 失足!」
梁坤杰俯瞰山下,隐约可见自己座骑,却要用尽自力,才可辨认那两团小而 又小的黑点,不禁嘘口气,说道:「幸亏没有失足,否则,摔下去怕不跌成肉酱?」
郑亚兰不敢往下望,向前一看,却有一座冰柱似的插天高峰,迎面而起,不 禁失声叫道:「啊哟!这可怎么爬呀?」
他解下肩上包袱,往地上一坐,道:「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准备回程啦!」
郑亚兰心高气傲,最禁不起这样激将法。牌吁灶条的语音甫落,她已拔脚飞 扑前方,来到插天峰下,一语不发,用行动来证明她虽是女人,却绝不会输给他 这个大男人。
梁坤杰与郑亚兰相处两年有馀,焉不知她的倔强性格?心中暗笑,提了包袱 随後银来,也开始攀爬这座又高又险的冰峰。
此时天已向晚,孤峰之上突地狂风暴雪,呼啸怒吼,刮得人根本立足不稳, 只能相互扶持,手足并用,一步一步辛苦地往上攀爬。
郑亚兰道:「退回去?你且回头向下看看!」
梁坤杰向下一望,立时头晕目眩…:。
只见强风带著冰雪在脚下纷飞而过,汹涌翻腾如怒涛,一片茫茫,深不见底。
郑亚兰道:「现在只怕往上爬要比往下退回去容易些吧?」
幸好郑亚兰及时伸手将他抓住,但是他的包袱已滑落下去了!
郑亚兰奋力将他拉上来,幸好这里有一道较宽的冰岩裂缝,郑亚兰解下她的 包袱,取出她的佩剑来,将这裂缝之内的冰雪碎石挖开,清理乾净,他二人勉强 可以挤身进去,挤进了缝隙,大风大雪就再也危害不到他们了。
梁坤杰累得拚命喘气,而且抱著脚踝呼痛,
郑亚兰惊道:「你怎麽啦?」
梁坤杰的脚是舒服多了,但是天色也更暗了,风雪也更大了,看样子,今天 是不可能再往上爬了。
外面风雪漫天,睡袋里面却是又热情、又温暖。
*****
次日却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梁坤杰从甜睡中醒来,吸入鼻中的不是这雪山上的清新空气,而是烤得香喷 喷的烤肉味。
原来郑亚兰早就醒了,不只攀下山崖,去把他昨夜遗失的包袱拾了回来,而 且还打了好几只这种大雪山上特有的「雪雉」。
他只一动,郑亚兰就已察觉了,娇笑著低头在他脸上亲吻著,道:「懒虫! 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不起来吃早点了?」
谁知梁坤杰的手一勾,就将她拉入了怀中,热情地吻遍她的脖子、她的脸… …
郑亚兰挣脱娇笑:「昨夜你还没吃够麽?」
他的手有魔力,她已在颤抖呻吟了:「你昨夜那麽累,现在还行麽?」
梁坤杰已经将她剥得像赤裸的羔羊了,笑道:「昨夜因为仓库太满了,卸了 一些货,又睡了一觉之後,这次保证要让你彻底投降!」
接著他就将她拉入了睡袋中去。
结果倒是她崩溃一般地瘫在睡袋里面,完全不能动了。
而他却精神奕奕地起身,胃口大开,将那几只烤鸟吃得只剩一堆骨头。
睡觉并不重要,登山才是最重要!
郑亚兰终於努力挣扎起身,但是早餐全被他吃光啦!
早餐不重要,登山才是最重要!对於一个练武的人来说,少吃一餐也不会有 甚麽影响。
做这种事情,男人总是最辛苦的,所以早餐是该让他吃个饱的。
他们就收拾收拾,又各自背起自己的包袱,继续向这座高耸入云的冰峰挑战 ……
终於征服了这座高峰绝顶了,他二人也累得仰天睡下直喘气。
但他们绝不能在这样冰冷坚硬的雪地上睡太久的,他们双双坐起,各运内功 心法,调息吐纳起来。
顿饭工夫,梁坤杰首先跃起,郑亚兰也跟著站起身来,两人胜利地相视一笑, 开始打量这座被他们征服的山峰。
这里是亘古以来就堆积的白雪与玄冰,这里是个白玉与水晶的世界!
又彷佛站在云端之上,脚下是一片浪涛汹涌的云海。
郑亚兰似小孩一样的拍手欢笑道:「真好玩,咱们现在是不是跟仙人一样?」
梁坤杰凑兴道:「那麽就来一段、腾云驾雾。如何?」
郑亚兰道:「好啊,咱们来比比谁的轻功高?」
郑亚兰皱皱鼻子道:「好啊,口服、心不服?」说完,当先奔去。
梁坤杰大叫道。!「赖皮,还没有说开始,怎麽偷跑?」
他果然口服心不服,疾迫而来。
那情景真似仙人在腾云驾雾一般,世俗之人如见到,可能会顶礼膜拜啦!
蓦听郑亚兰一声惊「咦」声音虽轻,也瞒不过他的耳朵,心头一震,三两步 追上去,问道:「你发现了甚麽?」
郑亚兰来不及回答,自顾往西南方奔去。
梁坤杰也发现了那个目标,疾展轻功,竟能赶过郑亚兰?抢到那目标前面站 住。
这是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黑黝黝、直挺挺的站立著,手握宝剑往前刺入一 个高高的雪堆!
这道士不是铜铸石雕的假人,而是真真实实的一个人。
但那也不是活人,活人怎会瞪著铜铃般的大眼睛,一动也不动?
其实他老早就死了。
甚麽时候死的?很难判定。
倘若照他周身毫无积雪来看,说他才死没多久,很有道理。
郑亚兰跟来,被眼前的情景惊住!没去深想这梁坤杰的轻功怎么会突然高过 了自己?
郑亚兰道:「你要干甚麽?」
郑亚兰道:「甚麽珠子?」
梁坤杰递了过去。
郑亚兰接在手中,惊叫:「九阳珠?」
这「九阳珠」通体火红,握在手中,虽在这冰天雪地的环境中,亦觉全身温 暖异常,真的有去寒生温的神效。
这道士就因身怀这道家至宝「九阳珠」的缘故,身上落雪不沾,虽死了数载, 仍未被雪花淹没。
郑亚兰正在把玩这颗「九阳珠」梁坤杰伸手拂开道士面前的雪堆,竟然又是 一具尸首?
因他未怀「九阳珠」雪花飘在他身上不会融化。
郑亚兰忍不住惊叫出声!
梁坤杰问道:「你认得这人?」
梁坤杰见她吞吞吐吐,追问道:「名叫甚麽?」
梁坤杰冷笑道:「甚麽七大名人之一?只不过是一个下三滥的施毒高手。」
郑亚兰脸孔微微一红,转开话题:[ 这道土呢?你认得麽?」
梁坤杰摇头道:「我出道未久,对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认识有限。」
郑亚兰道:「我听说武当有位高手,身怀‘九阳珠’却不知甚麽仙号?」
梁坤杰心不在焉地「嗯」一声,四下偷偷张望。
郑亚兰惊喜道:「但是,这是你先发现的。」
梁坤杰为收买她的欢心,情意深重地道:「咱们还分甚麽彼此?」
梁坤杰突又道:「亚兰,你看这两人的死,可透著邪异麽?」
郑亚兰故做不知的问道:「有甚麽不对?」
想起这毒药之猛,毒性之快,不禁咋舌,道:「照说他二人绝不会无缘无故 的赶到这人迹罕至的仙霞绝顶来拚命,到底是为了甚么呢?」
於是点头道:「好,你向东南察看,我向西北搜寻!」
他还怕郑亚兰会争著要选这一边,立刻展开脚程,往西北行去。
郑亚兰微微叹了口气,就只好往东南而来。
梁坤杰立刻就变得既精明又能干了。
他锐利的眼光仔细搜索,飞快的往前推进,其实连一寸土地都不放过。
突然他见到几个不寻常的雪堆,飞奔过去,拨开积雪,果然是几具僵硬的尸 体,很明显的也是相互拚斗砍杀身亡。
梁坤杰继续再往前去,走了老远,却再无异状?
心中开始不安,忖道:「我这面没有可异之处,莫非运气不佳,选错了方向?」
梁坤杰再也忍不住,急忙掉头回奔。
此刻风雪又开始变得强劲了,他依著来时之路,果然又回头到了那毒王与道 士互拚而亡的地方。
再依著郑亚兰的脚程往前赶去,却发现这里是一片百丈之深的玄冰断崖!
万年积雪,经日晒化为水,又迅速结成坚硬如铁的冰,滑不留手,猿猴难攀, 那郑亚兰又到哪里去了呢?
梁坤杰发现其中一个洞穴的冰柱有折断之痕,心中暗想:「不妙?她一定有 所发现,捷足先登了。」
於是他不顾冰崖滑溜,跌下去就粉身碎骨的危险,一步步往下攀爬,终於也 矮身钻进了那个洞穴之内去。
愈走愈深,终於完全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他却忍住不肯点燃火摺子,他已 经在郑亚兰面前隐瞒了二年,他不愿在此刻最後关头惊动了她。
他小心翼翼的摸索前进,绝不发出半点声响,却又竖起耳朵,仔细注意有何 异声?
也不知走了多远?终於又有了一丝光线,似乎到了这洞穴的另一端出口。
他慢慢解下肩後的包袱,里面有他随身的长剑,极小心地抽了出来,更加小 心地弯过一个转角。
第一个入眼的,是郑亚兰坐著的背影,她前面另有一个暗洞的出口,此时她 正藉著洞口射入的光亮!专心一志地翻阅一本薄薄的书。
在她身侧放著一只装那薄书的玉匣,那玉匣的盖子看红了梁坤杰的眼睛!
只见那玉匣盖上,一左一右雕刻著两把无鞘长剑,剑穗互相纠结,呈一个心 形,中间有「同心剑笈」四个字。
正是传闻中人人争欲得到的剑术秘笈!
梁坤杰再不犹豫,握紧右手长剑,一步步走向郑亚兰的背後。
郑亚兰正看得入神,口中似乎念诵著秘笈上的字句?左手正以指代剑,似乎 在比划著秘笈上的招式。
他知道郑亚兰惯用左手剑,此刻她是以左手比划,不足为奇。
要是让她练熟、练全了,那还得了?
郑亚兰正专心在看书,看得入神,毫无警觉。
她大惊回头!见到梁坤杰如野兽般狰狞可怕,惊道:「你要干甚麽?」
梁坤杰已经凶性大发,疾剑刺去!
郑亚兰紧急中滚地翻倒,狼狈地避过那一剑,左手伸到背後,要去抽她包袱 中的长剑。
梁坤杰知她左手剑法绝不输给自己,当下剑不容情,疾削她的左手!
这千钧一发之际,郑亚兰已无暇拔剑,只好靠她卓绝的轻功身法闪避。
谁知这梁坤杰才真正展现他的身手,原来他的轻功、内力,都要高出她甚多, 飘身而至,绝不容她闪避,一剑削下了郑亚兰的左臂!
梁坤杰不忍再伤她性命,说道:「你左臂已断,再不是我敌手,快将那本剑 笈给我。」
郑亚兰悲忿狂笑:「饶我又叩?哈哈:…。」她盯住梁坤杰苦笑道:「你以 为我会独吞这本剑证麽?你可知道,我刚才为何没有溜走?在这里等你半个时辰, 这本书我已瞧过两遍了,我在这里等你,就是要把它交给你,你却一见面就下杀 手?完全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梁坤杰的私心是贪得这本剑笈,口中却有他的理由,冷笑道:「‘淫娘子’ 此时别说废话,快将剑笈给我。」
郑亚兰惨然失色,道:「‘淫娘子’?你已知道我的底细了?」
郑亚兰道:「可是,我对你却一片真心!」
梁坤杰道:「别对我说那些虚情假意的话,只怪我认识不清,初出江湖道, 只当你是个好女子,哪知你是个无人不知的淫娃荡妇?」
郑亚兰气愤道:「你既已探知我不是个正经女子,为何当时不与我脱离关系, 却到今日再来伤害我?」
郑亚兰道:「原来你也在觊觎这本剑笈?你找你的,我找我的,各凭运气… …」
梁坤杰大声道:「事已至此,後悔无益,快将剑笈给我,从此一刀两断!」
郑亚兰惨笑道:「一刀两断麽?我已怀了你的孩子,再过半年,他就要出来 跟你见面了,能断得了麽?」
苦笑道:「拿去吧!但望你能好好活在世上,莫要教孩子、永远见不著父亲 ……」
梁坤杰听得呆住了!
郑亚兰伸手去捉住梁坤杰的右手,用力一捏,道:「绝不骗你,你不要走… …等著看孩子出世。」
郑亚兰冷笑道:「你既已知道‘不用毒王’与我曾经有过一段情,你想他可 不可能传我两手用毒绝技?」
梁坤杰骇然失色!将那剑算收入怀中,再看自己的手掌,已经是漆黑如墨… …
左手自右肩撕下衣袖,只这一瞬间,右臂又已黑了一半!
郑亚兰道:「你听过‘壮士断腕’的故事麽?再不下决心,等药性侵过肩头, 就连断脖子也来不及啦。」
已经不容他再犹豫,梁坤杰左手持剑,咬紧牙根,将自己一条右臂,齐肩切 下!
大量血水疾喷而出,他也急忙伸手点住自己穴道,以防止鲜血流失。
这番情景与刚才毫无二致,只是两次行凶者,都是他自己。
梁坤杰痛极攻心,咬牙切齿道:「江湖传言你‘淫娘子’郑晓凤淫荡恶毒, 果然不差!」
他心头怒火高烧,猛地跳起,一脚向她腹部踢来。
梁坤杰踢到半途,便即收招,心道:「她该死,孩子却不该死!」
梁坤杰再也听不进他的话「呸」地吐出一口唾沫,冲出洞口,狂奔而去!
郑亚兰惊叫道:「阿杰,你去哪里?」
*****
说起长安的「威京镖局」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起「威京镖局」的总镖头「千锋剑」宫辅基,更是七大名人之一,威震天 下!
宫辅基的家传绝学,一套「风雷剑」一套「翻天掌」只要是在江湖上混过两 天的好汉们,一提起来,定是大拇指一翘,道声:「没话说。」
於是想学武的少年弟子,莫不以投拜宫家门下为荣。
可是宫家择徒的条件却十分严苛,宫辅基都已六十馀岁了,才只收了三个徒 弟。
倒是他的徒弟收徒时,比较松些,可也要看对方的资质、人品如何?否则就 是再有财、有势的官宦人家子弟来求他们,也不见得肯收。
所以,从官家出去的弟子,到江湖上闯荡,从不吃亏,绝不会丢宫辅基的脸。
这一方面是宫家择徒严格、训练严格;更重要的是,宫家的「风雷剑」「翻 天掌」的确不凡!
从宫辅基成名之日开始算起,将近四十年来,没听说有谁能接完他的翻天三 十掌;更没有听说谁能在他的「风雷剑」法之下,走完他那凌厉如雷电风云的四 十九招!
「威京镖局」生意好,门面就开得大,徒弟收得多「演武厅」特别宽敞。
这演武厅就在镖局的旁边,已经是长安的著名地标了!
这天,满天彤云,黄昏将残时,官家的演武厅上来了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他长发披肩,满面于思二身黑袍、黑带,黑鞋的衣束,就那两把长剑的剑鞘、 剑穗,也是全黑的。
他在一张软垫上,席地而坐上直拿在左手的黑鞘长剑,此时横放身前;另一 把长短、形色、完全相同的长剑背在身後;奇的是两把剑的黑丝剑穗却是互相缠 结在一起,并且打了一个心形的「同、心结」他一坐下,就跟泥菩萨似的,一动 不动,脸上毫无表情,直坐了半个时辰,堂上没有一丝动静。
一人洪声道:「慕名前来讨教的,月有数起,你要想看,就进来吧。」顷刻 间,相继走入五个人。
前面三位,年纪都在三、四十左右,後面跟著两名少年,一位就是刚才说话 的少年,年约十七,锦袍绣带,玉佩坠腰,器宇不凡,显是贵胄子弟;另一人厮 役装束,只有十五,跟在这贵胄少年的身後,当是贵胄少年的随行小厮。
那黑衣人这才睁开眼来,目光炯炯有神,只看了一眼,又把眼睛闭上,理也 不理。
前行三人即是宫辅基三名入室弟子,大师兄叶庆堂,二师兄邱复龙,三师弟 甘明义。
三人武功虽高,还好无甚麽傲气;那叶庆堂抱拳道:「有劳尊驾久候,得罪!
得罪!」
邱复龙说明原因,道:「在下师兄弟三人,适才在九门提督秦府做客,是故 有劳尊驾久候。」
甘明义见他仍是垂目静坐,不禁有气,大声道:「尊驾是来此打坐的麽?」
那黑衣人冷冷道:「梁某山野鄙人,久宫辅基的‘风雷剑法’特前来讨教。」
甘明义道:「家师有事外出,你若胜了徒弟,再会师父不迟。」
那黑衣人猛地睁开了眼,冷冷道:「一定要先过了你这一关?」
甘明义道:「当然!」
一挥手,就有仆人送上木剑,一柄放在黑衣人面前,一柄呈到甘明义手中。
甘明义木剑一竖,道声:「请!」
那黑衣人却不接过送到面前的木剑,也不起身,只是左手抽出搁在面前的长 剑,向前一指,也道声:「请!」
甘明义脸色微变,倒不是因为对方不用木剑而恐慌,他根本不在乎一位无名 剑手的讨教,心想:「你就是同时拔出两把真剑,我这把木剑也能降服你!」
他见对方不肯起身,而要坐著打,这不是存心轻视自己吗?甘明义强忍怒火, 道:「尊驾脚下是否不便?」
梁某摇了摇头,长剑一震,再道声:「请!」
甘明义几乎要冲口骂出:「不自量力的家伙!」
自恃名家,自然要有名家的风范,忍著怒气,说道:「尊驾脚下若无不便, 还请站起。」
梁某傲然道:「倘若你是宫辅基本人,我自然站起。」
话里意思:可惜你是宫辅基的徒弟,不够资格令我站起来同你斗。
这种语气,听在从无败绩的甘明义耳中,肚子差点气炸,叫道:「好啊?」 这样一动了无明之火,已是剑术名家的大忌。
大师兄叶庆堂突然道:「师弟,何必跟这种目中无人的狂夫斗气?给他几招 剑法瞧瞧便是。」
他本想制止三师弟犯大错,谁知这几句话却教甘明义听成了另一种涵义?暗 哼一声,忖道:「我虽然手持木剑,也要教你非死即伤!」
他毒心一起,不再客气,一凝神、一运气,木剑向前一挺,竟也真的有风雷 之声?「飒」地使出一招极凌厉的「风雷剑法」。
梁某眼观鼻、鼻观心,那模样就像要硬挨他一剑似的?绝无出剑还招的迹象。
邱复龙急忙抢上前,抱过业已痛得昏过去的三师弟。
叶庆堂脸色铁青,却不由得不赞佩他的剑法,板著脸孔道:「阁下好快的剑 法!」
梁某睑上毫无得意之色,反手插剑回鞘,那剑鞘横放於一旁的地上,却头也 不回,一下就插了进去,其手法之俐落,真比一般剑手双手拿在眼前插入,还来 得快捷。
这一手绝妙的插剑手法,在行家眼中根本不足为奇,只是这小厮从未见过大 世面,才会觉得比刚才的真正拚斗更精彩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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