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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装》作者:三生蘸酱.txt

2023年10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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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魔装》
作者:三生蘸酱
内容简介:
当我终于下定决心要用神孽做最终BOSS的时候,上古邪物出现了……
第一章 沼泽里的神殿
第一回合 四十七
在大沼泽深处,有一座孤零零的法师塔。
听起来这个开场白很俗,值得指出的是,虽然四十七并不善于组织语言,但是每当它做完所有觉得能做的事情,坐在顶层露台上无所事事的时候,隐约也能想起来一些过去的东西。
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四十七也同样在这种无所事事的闲暇时候,不声不响的坐在闪烁着无数仪表和屏幕的巨大培养室里,偷偷改变某条线路的数据传输,看着荧屏上那群蓝色的小家伙傻笑。对了,说起蓝精灵,那似乎是更久远的事情,久远到还有国家,克隆技术还能引起吵闹和惊叫,可以为了冥王星究竟是不是行星争论不休……真是个美丽如仙境一般的时代,好像传说中一样。
潮湿的雾气被冷风夹裹着席卷而至,一头翼龙嘶叫着从法师塔附近掠过,看样子是去觅食,好像完全没看见四十七的存在,或者连法师塔都没注意到。
四十七没有冷的感觉。但是他仍然走下露台,它害怕生锈。
本来四十七是不用害怕这点的。那时候他的外壳是由生化纤维和永远不会生锈的高密度合金组成的,身高超过10米,它需要害怕的应该是和它一模一样的东西,它们同样窝在一模一样的培养室中,源源不断的往脑袋里灌输关于精确杀戮、高效破坏、空间战争等等一切有关死亡的知识和经验……奇怪的是,那时候四十七从不害怕,哪怕是知道自己很可能明天就再也看不到那些让它傻笑不止的动画片也一样。
四十七走进地下实验室,或者说是工作间。用来提取施法材料的器皿已经很久没用了,但是众多的机械和炼炉仍然保养的很好——除了最核心的那台,从前的法师用来制造各种某名其妙的东西,四十七现在用它们来尝试着改装自己。
四十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漂浮着钢铁和残肢的空间战场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的,按理说自己被确率干扰鱼雷炸飞的时候就应该彻底泯灭了,然后培养室内很快会出现一个崭新的一模一样的自己,应该叫四十八,也可能重新开始编号,或许记得自己看过动画片,或许不记得。
但是四十七在似乎永恒的黑暗结束后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困在一座复杂、巨大、乱七八糟的机械中的思维囚徒。囚牢的面前站着一个消瘦,穿着布满花纹的金色袍子的白发男人。他目光热烈,摆弄着面前那些密密麻麻的操纵杆和按钮,每一次操作都会带来一阵能量脉冲迅速流满整座机器,千奇百怪,毫无重复,不过对游魂一样的四十七来说倒也没什么,只是苦了那些关在机器里作为试验品的生物们。
于是四十七就算在这个地方安家了,再也没有动画片。
四十七不是没有考虑过自己是不是因为网络故障跑到了某个原始星球的原始系统上。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对这个世界的逐渐了解,他慢慢的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或者很切实际却无法证明的幻想。
四十七莫名其妙的呆在这个机器里,十几年来除了那个从事一种叫做法师的职业的白头发男人之外连个鸟毛都见不到。法师有时候一连几个月在实验室里摆弄,有时候一连几个月在机器前摆弄,有时候一连几个月不知道在哪里摆弄,就这么着,日子就过去了。
四十七能日复一日的感觉到法师的强大和衰弱。
法师也不是没觉察出什么,他疑惑的目光不止一次的端详着机器,似乎觉得这东西在窥探他一样。但是他所有的探查法术都一无所得之后,只好重新投入到越来越紧迫的工作之中。四十七慢慢知道,法师其实并不是工程师,这台机器也不是有着明确功用的发明,实际上——四十七发现,整台机器其实都是围绕着一个接近球形的核心运转的,这个由不知名金属构成的核心如此复杂,可能比四十七所见的任何装置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四十七怀疑它甚至已经接近了金属有机体的程度,说句不好听的,法师对这个东西的研究操作简直是放一只猴子在钢琴上乱跳,指望它能演奏命运交响曲……
但是四十七还是很佩服白发法师的。虽然整体看来这个机器简陋的几乎是蒸汽时代的东西,但是法师不断灌注的一种叫做魔法的神秘能量却好像上帝的气息,让整个机器都活了起来——四十七完全不明白这些魔法的运作,它与四十七从前所理解的什么机械能热能核能完全不是一回事,就好像这个世界上两条平行线可以相交一样。所以后来被搞的头昏脑涨不耐其烦的他干脆就住在核心里,任凭法师在外面折腾。
随着法师呆在机器旁边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候他甚至一连几天都不动地方——他愈发迅速的衰老,好像这个机器就是一个看不在的魔鬼,在飞速的汲取其生命力。
最后法师似乎终于准备好了,或者说他已经不能再等了。
那个已经是骷髅模样的法师日以继夜的颤抖着做了大量操作之后——四十七缩在核心里,忍受着一个接着一个的魔法符咒灌进来,似乎永无休止。最后,法师命令一个高大的,由石头、木材和金属组成的傀儡把机器彻底拆散,小心翼翼的取出核心,放在一具由铅、钢铁、黄铜、精金和不知名宝石拼成,从里到外刻满了密密麻麻符咒的构装人形中。
法师躺在床上,费力的喝下一小杯液体。在那一瞬间,四十七觉得好像被电击了一下,他的意识从核心中扩散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构装身体,这不是他自愿的,而是被魔法驱使,他似乎感到那个法师死亡的同时好像和构装体建立了联系——虽然只有一瞬间。
法师陷入沉睡,再也没有醒来。
一直到很久以后四十七都挺为法师惋惜的。显然他的付出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至少没得到他希望的回报。
四十七翻阅法师留下来的笔记和典籍,虽然很多都看不懂,但是似乎也明白了法师似乎是想用某种类似于将自己转化成巫妖的方法来把自己的灵魂和生命原力转移到那个金属核心里去,而这个核心的来历法师在笔记中完全没有提及——不凑巧的是,四十七也住在那儿。
四十七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玩笑般的出现,法师会不会成功——也许会,也许不会。四十七有时候稍微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干扰了法师伟大的科研计划,要知道在他原来那个世界,实现把人的思想彻底转移到机械中去完全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充其量用各种替代品维持大脑的活动,而大脑的本身是禁止触碰的,那是灵魂的居所,是上帝的禁区。人的记忆如此庞杂,就算最精密的设备也只能记录下一部分碎片,失去大部分,虽然那绝大部分或许已经深埋在你的脑海里连自己都找不到,但是如此一来,自己还是完整的自己么?
四十七不知道。他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他其实用不着思考这个问题,他不是人,转移他的思想就好像把数据从一个存储器上转移到另一个存储器上那样简单——他不会忘记事情,但也不会觉得任何事情值得记忆,每一个像它这样的军用品都是这样的,制造,调试,投入战场。战斗,毁灭,被毁灭……从一到四十六都是这么过来的,没有感情,没有思想,为什么自己的程序却产生了如此大的谬误?为什么失去了所有支持程序运算的部件之后自己仍然保持自主意识?现在困在一个没有智脑和集成电路的金属躯壳里的自己又算什么?难道也可以算作灵魂么?四十七不知道。它只是试着活动身体,法师在制造身体这方面简直是太蹩脚了,甚至缺乏大多数必要的关节,幸好四十七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要是自己仍然完全不能动怎么办?
然后就是漫长的似乎没有止境的改装和调整。
现在,四十七已经是一个至少外型上比较标准的中型机械人了。之所以说外型上比较标准是因为比起原来那个世界的身体,自己现在简直简单的可怕——这不是安装了三百六十度旋转关节就能掩盖的,四十七仔细观察和研究了那个被称为盾卫者的12尺高的构装护卫,惊讶的发现它那完全是用石头雕刻成的手指竟然能弯曲活动!
四十七最后不得不承认魔法这东西靠自己完全不能入门。催动整个身体行动的动力,完全摸不到头脑。没有发动机,没有反应炉,什么都没有。法师遗留的笔记上说起护符匣作用的核心会源源不断的从负能量界汲取能量提供给法师,也就是提供给现在属于四十七的构装躯壳——四十七不明白其中的原理,就算核心是发动机,那么动力是怎么传输到全身的?他也不知道负能量界是什么,似乎那是一个能源无限,源源不断供人予取予夺的聚宝盆——真有这么好的地方,那些能源寡头早就打翻天了,谁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儿。或许就像原始人不会明白内燃机是什么东西一样吧。毕竟四十七从前只是一个标准型号的杀戮机器,不是需要管理城市甚至星球的超级智脑。
既然不明白,四十七也就不究根问底。于是他把精力集中到如何利用和强化自己现在的身体上来。虽然核心的存在联结了他身体所有的部件,组成一个生机勃勃的整体,但是他觉得缺乏战斗力——四十七亲眼看到过法师的一次操作导致机器发出一道绿色的光线把关在机器里的一只水牛大的蟾蜍变成腐朽的灰尘,比射线枪还利落。四十七从来都是很有危机感的。
四十七现在把体内那个核心叫作“火种”。这个词儿也是从动画片上看来的,包括变形齿轮也是。四十七起初不切实际的想过能不能把自己变成太空战斗机什么的——这也是他以前经常梦想的事情,但是后来发现虽然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技术难题,但是火种散发的能量想作飞机的发动机完全是不合格的——只好勉为其难另想办法。
四十七小心的擦拭手指,除去潮湿。现在四十七的手就如同一个真正的人类那样灵活,部件齐全,但是也相对来说脆弱了很多,而且大部分螺丝和齿轮都只是普通的金属而已,缺乏精密的加工器具,粗糙而且不标准,这里的金属明显带着太多杂质了。
日复一日。或许应该出去转转了。
第二回合 法师塔
红袍法师和她的随从们艰难的在沼泽中跋涉。
她相信自己的预言法术不会出错——这片广大的无名沼泽中隐藏着一个强力法师,而这个法师现在已经永远消失了。
只不过问题在于,自己现在怎么才能找到那里,从而继承法师的全部遗产?
红袍法师抬起头,魔法纹身蔓延了她半边清秀的脸孔。那三个护卫随从已经有了不满情绪,他们已经厌倦或者畏惧了在这片泥水汪洋中漫步——要知道,他们接受雇用的时候可是整整一个六人小队,现在已经少了一半。
就算真的找到了法师塔,谁又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夜里,疲惫的战士互相依靠着入睡,他们不敢生火,也许大部分野外生物都怕火,但是也有些不怕,甚至会被吸引过来——而这些生物往往比那些怕火的强大的多。
红袍法师注视着远方。她小心的侦测黑暗中的区域,一点一点拨开迷雾,企图寻找那座神秘的法师塔,这个工作已经连续做了十几个晚上,几乎使她筋疲力尽。如果真的还没有收获,那么红袍法师只能选择放弃。
突然红袍法师的注意力被什么吸引了。某种模糊扭曲的影子映入了她的心灵,如果不注意的话,或许很容易就会把它当成腐败树林的一部分错过,而且它本身似乎也有一些力量阻止外界的探察——不过毕竟太久了,防护法术已经处于消散的边缘。
红袍法师笑了。她终于找到了确切的目标。
接下来的路程很轻松。一天后,红袍法师就站在法师塔的门前,看着上面扭曲的徽记微笑。
一个无名却强大的法师终于要迎来他的继承人了。
四十七也发现了这些不速之客。
它有些惊讶,而且有些惊喜——他甚至放下了一直以来把自己改装成变形金刚的工作,饶有趣味的观察起来。守护法师塔?这工作还是交给那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去干吧。
摩利尔一行几乎被盾卫者逼入绝境——
直到摩利尔在战士的掩护下预测出盾卫者护符的位置,施展出最后一个魔法飞弹尖啸着打碎了法师床边的小匣子,这个看起来似乎不可能被击败的大家伙才停止了活动。
红袍法师虚弱的几乎连法杖都拿不住了,她勉力从怀中掏出报酬,一小袋金币,然后她想了想,又拿出两瓶医疗药水:“走吧,这是剩下的那部分。我不需要你们了。”
队伍中的盗贼接过这一切,把金币放在怀里,拿着医疗药水,转身走向负伤的同伴。现在只剩下他和那个野蛮人了,另一个战士已经没有一点儿挽救的必要,他先是直接挨了一记弱能术射线,紧接着头盔就被沉重的石头手臂打瘪了,里面的脑袋自然好不到哪去。
摩利尔不由得庆幸那发弱能术没放在自己身上。
红袍法师盯着床榻上那具枯骨。似乎这个法师在把自己转变成巫妖的仪式中失败了……如果他成功的话,恐怕自己连探测的勇气都不会有。不过现在——
红袍法师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危机。她以最大的努力侧了一下身子,同时用法杖挡了一挡,使得本来足以致命的匕首只是割开肩膀。
“贱种!你干了什么!”她尖叫着,怒火几乎要把那个背信弃义的偷袭者撕碎,但是却回忆不起任何一个法术——她已经把所有能用的法术都耗干了。
“当然是杀你。”盗贼似乎没料到法师竟然能躲开这一击,他猛的向后跳开,随即发现法师已经没有反击能力才放下心来——他去照顾的那个可怜的野蛮人同伴没能得到医疗药水的拯救,反而喉咙上开了一个大口子。
“你知道和一个红袍法师敌对是什么后果吗!”
“哼……你只不过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吧……而且你现在这样子,有资格和我敌对么?”盗贼胸有成足,反握着匕首寻找机会,不过看起来他现在也不着急了,确定法师已经没有了攻击法术,他显然比较喜欢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你没必要这样。”红袍法师冷静下来,开始说服:“我需要的只是法师塔中的知识,剩下的一切你都可以拿走……甚至包括所有魔法物品,你现在收手,我发誓不会追究这件事,怎么样?”
“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红袍法师的誓言?”盗贼讥讽的笑了:“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对这里的知识就没有兴趣?你以为我就甘心一辈子做个偷偷摸摸的贼?继承这个法师塔的,将是我!”
红袍法师脸上突然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入侵者。”一个金属铿锵的声音响起。
盗贼悚然回首。
四十七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袍子,虽然他算不上有性别,但是发现红袍子的法师是女的之后仍然本能的觉得自己应该穿点什么。
两点针样的红光在模糊的金属面目上燃烧着,构成眼睛——除此之外,这个比兽人还要高的金属人形每一寸都散发着狰狞的气味,盗贼脸上的汗已经流下来了。
“不要乱动哦。”红袍法师此刻却整好以暇的坐在法师遗骸旁边:“这个构装体可不是你能应付的……谁知道他的任务是什么?”
“他一定是保护法师塔内贵重物品和法术书的……你这个卑鄙的婊子!”盗贼诅咒着,慢慢蹲下,把手中的匕首放在地上。
既然这个构装生物会说话……没有立刻攻击……那么唯一的出路也只能表明自己现在就离开的诚意……或许会有一丝生路——
他刚放下武器,四十七就把他抓了起来。冰冷的手指压迫着盗贼的颜面和头骨,好像用钳子夹胡桃一样慢慢收紧。
“等——”盗贼嘶哑着发出一个音节,一截带血的锋刃就从他后脑冒了出来。
四十七丢下盗贼的尸体,掌中的剑刃铮的一声缩了回去。
然后它看着红袍法师。
“欢迎你,法师。”
红袍法师一愣。
然后她笑了:“我叫摩利尔,很高兴认识你。”
四十七很快找到了新乐趣——偷窥法师塔的新主人。
四十七毫无异议的接受了红袍法师继承人的身份。他并不介意有个名义上的主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他仍然需要一个能对它发号施令的人,这是他的程序决定的,当然,这与那个理想化的三定律毫无关系。
摩利尔在看到四十七时其实很惊讶,她从没见过或者是听说过一个构装体的结构会如此复杂。他身体上那些符纹或许是某种储法结构……只可惜暂时自己还不能利用。她猜想着,并且对法师塔的前主人给她留下了这么宝贵的遗产发出了由衷的赞美——虽然只维持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因为摩利尔很快发现,这家伙之所以这么繁复,完全出于他自己的某种怪癖。
四十七默默的站在墙角,好像一个纯粹的构装生物一样。
摩利尔吃力的翻阅几乎占据了半张桌子的巨大法术书。她只是看了几页,似乎就已经体力透支。密密麻麻写满了咒语和符号的书页似乎比时间还要古老,散发着如有实质的寒气。
四十七走上前去。他啪的一下合上书,冲着无奈的法师作了一个自以为很人性化的表情。
“今天就到这里吧。”
每天都是这样。摩利尔疲累的靠在椅子上,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这个奇怪的构装生物总是给她一种诡异的感觉——好像他才是这个法师塔真正的主人一样。
她已经在这个法师塔停留一个多月了。死亡的法师除了这本法术书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遗留下来,摩利尔对那些乱七八糟的机械不感兴趣,在她看来这个法师是一个对构装随从过于热心以至于有些走火入魔的家伙,他没有积蓄的原因或许就是在这方面耗尽了——奇怪的是,摩利尔找不到护符匣,难道法师在举行仪式之前就把那东西藏起来了?
她的预言法术对此一无所获,也为此询问过四十七,但是很悲哀的,虽然她认为自己已经继承了上一位法师对它的所有权,但是这个冷冰冰的构装体明显只对把身体变的更复杂感兴趣……还有不断干涉她的魔法研究进度。前任法师为什么要制造一个这么有自主意识的仆人?他是怎么忍受它的?摩利尔的思路仍然太狭窄了些。
摩利尔感到很挫败。她日以继夜的研究法术书上的每行咒语,但是往往翻到下一页的时候又不得不将自己之前的结论全部推翻——或者干脆就想不起来自己之前看了什么。她又不敢跳过每个字母和符号,在深入理解原作者思路之前这无异于自杀,每个法师对魔网的理解都不同,而他们越深入,越会发现自己接触的只是这个庞然大物的冰山一角,即使最伟大的法师也一样,而他们看到的角度又如此的迥异,以至于即使毫无恶意,法师甲创造的任意门对法师乙来说也很可能就是绞肉机……
或许暂时应该搁置这种徒劳的研究。摩利尔抚摸着粗糙的黑色书皮,又有点舍不得。这本书太笨重了,却又涵盖着如此巨大的魔力……但是失去了主人,法师塔已经濒临灭亡。原本强大有序的魔力已经消散殆尽,自己又无法继续为整座塔提供充分的魔力,如果继续呆在这里,说不定会引来其它别有用心的探险者……还是先离开吧。
“你就不能把它装在次元口袋里么?”四十七看着摩利尔一连花费好几天,几乎是对着法术书一页一页的施展防护咒文,并且小心的将其拆散收藏,终于忍不住问道。
第三回合 雨城
摩利尔没好气的瞪了四十七一眼:“我要是能造出自己的次元空间,第一个把你塞进去!维持一个次元口袋所需要的魔力……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这个没头脑的构装体!”
也是。关于时空的研究从来都是一个可怕的课题。超级智脑曾经推算出至少要将相对论改写三次才能接触到宇宙的本质,不过到底怎么改,谁也不知道。而且按照自己现在的情况看,或许超级智脑还说的保守了。
四十七也没有继续呆在法师塔和烂泥里的蜥蜴做伴的意思。他的火种——那个金属核心静静的镶嵌在身体深处,散发着幽幽的能量,摩利尔对此却毫无察觉。四十七对自己现在的身体部分还不是完全满意,如今在法师塔里也没什么可做了,所以它决定跟着摩利尔一起走,完成自己完美躯体的改造计划。
摩利尔起初真是被四十七的理想吓了一跳——这个铁皮疯子还想把自己弄得多复杂?而且似乎还要达到通过重新组合达到变换形态的目的……他难道要当德鲁依变形者吗?
“这主意真疯狂。”摩利尔终于彻底承认这个构装体与众不同。
但是很明显,它也是个强大的护卫……或许比整整一队冒险者都要强的多。
“再说吧,我们明天出发。离开这个地方。”
“或许你应该使用一些化泥为石的法术……我的关节里都是淤泥。”
“住嘴!看路!傻东西!你要是没有把简单问题复杂化的臭毛病,根本就不会有这种问题!”摩利尔再也无法忍受四十七诸如此类的抱怨了,她狠狠的用法杖敲了一下四十七的后背:“怪就怪为什么你的创造者没把你做成一个黏土魔像吧!”
黏土魔像?似乎是一种非常结实的构装体,就是太笨拙了。四十七努力回想以前是怎么应付沼泽地貌的……哦,那时候它配备了反重力发生器。
“或许你根本不会化泥为石法术。”
“够了!我说住嘴!拐弯!别直不楞登的往前走了!那里承受不住你的重量!”
终于快要离开这个污水坑了。四十七几天前就停止了清理身体的行为,因为他发现这毫无意义——其实对自己也没什么影响。
摩利尔仍然使用法术指点方向和避开危险,比来时运气要好的多。脚下的土地逐渐坚实,满眼所见的也不再是怪异的水生植物……
“休息一晚,明天就能走出这该死的沼泽区了。”摩利尔支起帐篷,沉沉睡去,完全进入冥想——这也是法师都想有一个构装护卫的原因,和狡诈的同类比起来,这些钢铁造物绝对可靠。
或许我不是那么可靠的。四十七无聊的想。他没把法术书从行囊里拿出来翻看的意思,其实根本没必要带着……法师死了那么长时间,还没有动画片,四十七已经不知道把那本大破书翻了多少遍了——虽然看不懂,但是好歹也算记住了。
四十七的头突然转了半圈儿,冲着沼泽深处看。如果是一个人类,这种角度只能证明他的脖子已经断了,气管和血管都被扭曲撕裂。不过四十七是一个构装生物,所以这么做没什么奇怪的。
它的身体也一节节撑了起来。四十七的眼里的世界缺乏色彩,但是相当精确。有什么东西潜伏在黑暗深处,强大,危险,致命。
“摩利尔!”四十七伸手抓向熟睡中的摩利尔——准确的说,他实际上扯起了整个小帐篷,猛力往远处一扔,也不管后果怎么样。几乎与此同时,黑暗中传来哧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吐了口吐沫——然后整个露营区域都笼罩在一场又腥又臭的雾雨中。
“你这混蛋——”摩利尔头晕脑胀,如果不是掉在泥水里,这一下恐怕就要了她的命。她从残破的帐篷里中爬出来,还没来的及迁怒于四十七愚蠢莽撞的行动,瞳孔就收缩起来。
她睡觉的地方已经是雾霭腾腾。本来还算干燥的地皮现在好像铁锅里的一滩煎蛋,嗞嗞作响。四十七仍然保持着一个勉强防御的姿势,但是浑身都蒙了一层锈色,金属外壳如同快要溶化了一样。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一步三摇的从黑暗中爬出来,三角形的大脑袋上,长着六只橘黄色的眼睛。
“酸蛇蜥!”摩利尔摸索着抓到法杖,幸好她连睡觉也把它握在手里。自己的法术居然没探查到这种东西!
沼泽霸主扭曲着修长的颈子,对摩利尔显示了浓厚的兴趣。
四十七一步一步往后退,慢慢靠向摩利尔,动作已经有些凝滞。
摩利尔握紧法杖,凝聚魔力。一点火舌从法杖尖端燃起,转瞬形成一道明亮的火龙,覆盖在四十七身上。
残留的酸液被迅速蒸干,酸蛇蜥似乎也被突然出现的火光吓了一跳,它嘶嘶叫着,张开大嘴咬向四十七,要把这个碍事却明显不好吃的东西彻底撕裂。
它一口就把四十七整个上半身都咬住了。
“见鬼!”摩利尔深知酸蛇蜥的牙口是多么好。
但是她没断开火柱。刚才是为了除掉四十七身上的酸液,现在就算是给酸蛇蜥唯一稍微脆弱点的口腔一些伤害吧!
酸蛇蜥含着着了火的四十七,很不喜欢这东西的口感。它猛地一甩头,想把它丢掉。但是四十七有不同的看法。他用双手撑着蛇蜥的口腔,发动机栝。两柄锋刃从腕肘处铮的弹出,蛇蜥的上下颚立刻被贯穿,喷涌而出的鲜血连魔法火焰都熄灭了。同时四十七的上身和双臂完全没有极限似的一转,一绞。
蛇蜥硕大的头颅四分五裂。七八条好像枝杈一样无规律的生长在身体上的畸形爪子全都抽搐着扒紧泥土或者死死握紧,巨大的无头身体卷曲扭动,轰然倒地。
“我都被淋透了!”四十七落到地上,浑身都在冒烟和蒸汽。
“那是因为你把自己弄的太复杂了。”摩利尔仍然小心的站在酸区域外:“如果你是一个正经的构装体根本就不会这么惨!酸蛇蜥的死雨风暴充其量只是锈掉你一层皮而已,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连你的脑壳都进水了!”
四十七第一次觉得法师的话似乎还是有道理的。
“法术书!”摩利尔突然变了脸色:“你这笨蛋!”
她跑回去在残破的帐篷里乱翻,恼怒的发现那些从包裹里散出来的书页仍然有一部分浸在泥水里,她的魔法只是掩盖了书页的能量,但是没能防水。
摩利尔生气的再一次把书页小心拆开,还要晾干。四十七看着她赢弱的身子好像风吹一下就能飞了,不怀好意的想或许可以用那些书页给她做个降落伞。
沼泽边缘最大的城市就是雨城。
虽然叫做城,但是其实更像由一个一个独立的碉堡营寨组成,整体上却是半开放式的镇子。
世界上从来不缺乏敢于冒险的傻瓜。虽然还算不上交通枢纽,但是起码也是湿地区域少数几个有着丰富补给的地方之一,一些别处罕见的湿地物产也能在这里找到,加上众多如摩利尔一般想要在沼泽里淘金的家伙们用性命不断的滋补,有着近万常住人口的雨城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独立城邦了。
正是短暂的旱季,微微的凉风吹拂在身上,难得的有着一种爽利的感觉。老汤姆拄着长矛,甚至有些发懒。像他这种站在木制哨所上的民兵只是双足翼龙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来袭时的开胃菜罢了,好在近几年那些傻不啦叽的冒险者和佣兵也算做了点好事儿,干掉了一些低级的,填饱了一些高级的,使得老汤姆这样的民兵稍微安全了那么一点儿。
他突然注意到远处的两个身影。他们从稀稀拉拉的灌木丛中走来,身影在余辉之下看上去很疲累,不过还活着。
“你就不能快点吗?”
“我觉得好像这里的螺丝松了……”四十七吱嘎吱嘎的扭动肩膀,此时的他暗淡了许多,大概是因为还有很多酸蛇蜥的唾液和血液残留在身体里继续起锈蚀作用。他一路调整了身上的不少零件,摩利尔不知道是从哪淘换出来的,反正这个蠢蛋似乎连脑袋和屁股都可以互换……她恶狠狠的想。
“够了!别再鼓捣你那该死的胳膊了!还有,把你自己裹好,我可不希望你这丑样子吓到城里那些醉醺醺的呆瓜!嗨~汤姆,还没死吗?”
“这是谁?想起来了,是以前在白刃酒馆和比利拼酒而且让我损失了五个银币的红袍法师,似乎消失很久了……管他呢,如果下次她还去酒馆,我就要把赌注押在她身上!”老汤姆一边想一边抖了抖长矛,露出满口被草烟熏黑的牙齿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多么诡异的红袍法师呀,竟然主动和一个民兵打招呼。”
马上老汤姆注意到了跟在摩利尔后面的那个身高十尺的大家伙,这么没水准的构装体还是头一次看到,他好像在污水里锈了一百年——或者,这是一个不太成功的冒充者。
“嗨~汤姆,还没死吗?”四十七用沙哑的金属腔调的向老汤姆问好,这么多年来,四十七头一次看到稍微像样的城市,虽然无法解释,但四十七确实感觉到了体内那些乱七八糟的管线和钢铁之间的微妙碰撞,也许这就是被叫做激动的情绪。
“快走吧,天黑之前我们最好进入到城里面!”
“我要跟老汤姆聊一会——我觉得他很有趣!”四十七窥探的欲望从来都是这么强烈,特别是眼前这个一直保持傻笑状态的民兵,四十七感觉他和自己有相通的地方,起码,要比观察一个红袍法师没完没了的翻一部魔法书有趣。
“他是个哑巴,笨蛋!”摩利尔回头用法仗敲了敲四十七坑坑洼洼的脑袋:“而且,你应该先照顾一下你的身体,来吧,我们回我的店铺去!”
摩利尔的店铺在靠近市集中间的位置,连同一大堆店铺一起,被那些独立的营寨夹裹着,见缝插针。它的左边是一个矿产交易所,右边是一个铁匠铺,摩利尔的店铺的名字叫做“未来之石”,四十七想不起来这可能是做什么用的,他被铁匠铺门前挂着的闪闪发亮的刀剑和盔甲——或者说是那些构成这些武器的不掺杂质的钢铁——给深深吸引住了。
“我想要这些物品修理一下自己。”四十七刚说完,就被摩利尔狠狠敲了一法杖,推到摩利尔的店铺里面去了。
第四回合 未来之石
房间里黑咕隆咚的,随着摩利尔一个响指,几盏魔法灯应声而亮。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但主人所有的布局和陈设似乎都在努力让这所房子显得比原来更加狭窄和细小,巨大的黑色幔帐挂得到处都是,幔帐的缝隙之间放着一张矮桌,桌子上放着一颗黑色的水晶石,四十七对这个场景似乎有些记忆,但实在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看过了。
摩利尔使用一个几乎看不到位置的梯子上了二楼,四十七也想上去,但他找不到梯子,恐怕找到了也爬不上去——突然肩膀上的一个关节啪的断掉,他只好拔下一只手指当销子卡住,才不至于让臂膀掉落到地上去。
酸蛇蜥的酸液腐蚀效果异乎寻常的强烈和持久,而且不在乎沾上的是铜、铁还是铅,即使经过火烤也只是暂缓了这种腐蚀——很多手臂和身躯的节点都因为腐蚀而显得接触不良,再不进行修理,四十七似乎就真的要变成一堆废铁了。
楼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四十七没去在意,他在周围寻找着一些可以用来充当螺丝的东西,但周围除了黑色布料之外他什么也找不到。
“翻什么呢!”摩利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楼上下来了,她换了一件黑色长袍,虽然是长袍,但比她原先穿戴的那件红色法师袍紧束了很多,一般都用来遮盖住面部的兜帽也被掀到后面去,一头细密的短发根根直竖,惨青的花纹在脸部蔓延开来,然后在发际处似乎消失掉,而又从脖颈后面悄悄显露出来。
不过四十七没去注意那个红袍法师装束上的变化,他开始有点担心自己的生存问题了,虽然在法师塔上他能够很快找到替代品,但对于这个市镇他还是非常陌生的。
四十七并没有害怕,只是觉得不想错过将要发生的有趣的事情,他已经无聊了够久的时间了。
“我要出去,否则我可能就再也出不去了!”四十七伸出少了一截指头的巴掌向摩利尔摇晃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一个构装体不可以独自一人在街上闲逛!”摩利尔坐在矮桌后面,从黑暗中打开一个暗格,寻找或者整理着什么东西。
“我如果坏掉,你就没有构装体可用了——你自己还无法制造吧。”
“一个构装体不可以向主人提条件!”
四十七不再说话,他坐在黑色的幔帐中间,好像又坐回了法师塔那个视野开阔的露台,只是周围没有了翼龙或者其它的什么大型飞行动物,四十七想起来了,动画片里曾经有过这种场景,一个黑暗隐秘的房间,一个可以闪闪发光的水晶球,一个女孩向另一个男孩讲述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拿去吧!”摩利尔仍过来一个布袋,在空中发出叮叮铛铛的声音。
四十七在隔壁铁匠铺呆了几十个小时,花光了摩利尔给他的布袋当中的所有金币,重新清理和置换了很多零件,在那个老铁匠的帮助下调配身体结构。最后虽然看上去仍然黯淡无光,锈的厉害,但四十七自我感觉非常好。他用最后剩下的一些银币换回一把的精制双手剑——相对于他来说只是普通的佩剑而已,四十七在黎明前的街道上来回走着,踩出一个个类似恐龙的脚印,对自己还算满意。
这个样子也就先将就吧。毕竟在这个原始的地方不大可能做到将自己武装成以前那种移动炮台的程度。
这家伙越收拾越难看。不过起码还算有个人样儿。摩利尔站在门口想。
摩利尔也没闲着,她仔细藏好所有的法术书页,检查房间里几处隐秘的魔法徽记有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从设置了法术陷阱的箱子里取出一些简单的魔法药水摆在矮桌上——准备重新开业。
“好了!别再闲逛了。”摩利尔抱着一堆古怪的灰黑色皮革丢给四十七:“把自己包好,这些灰蛭皮是防水的,我预感到今天会有雨。”
“还有,”她转身进屋之前又回头说道:“从今天起,停止你那种自恋的摆弄身体的行为,你现在这样子够好了!如果你每一次战斗之后都要把自己改造一遍,我宁可把你永远沉在沼泽的淤泥里!”
四十七弯曲手臂,感觉到皮革紧紧包裹着胳膊,好像一层布满了传感器的皮肤。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它安放在身上的每样东西都会很自然的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完全不需要复杂的中枢电路和传感装置,四十七隐约觉得这似乎是火种的功劳。
或许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奥秘。四十七嚓的抽出巨剑,仅凭手腕关节就挥舞了几个大范围的剑花儿。或许应该谢谢那个老铁匠。他虽然强烈建议四十七的胸部只要用铁板加上铅汁焊死就可以了,但是四十七固执的配备了复杂的齿轮传动结构和足有两层的用弯刀形铁条组成的肋骨——而且要求老铁匠按照这个样子继续打造一些。老铁匠怒气冲冲的骂他多此一举,因为大多数构装体甚至连手指头都没有,所以四十七这样一来相对就要脆弱的多,加上普通的钢铁韧度和硬度都远远达不到四十七的要求,何况还要做成能拆解变形的零件。他最后断言,四十七像一般的魔像那样扑上去肉搏的话,不是迅速拆掉别人,就是被别人迅速拆掉。
当然是我拆掉别人。四十七想。当初我可是武装到牙齿的。那个老铁匠叫什么来着?哦,好像是马库斯。这个少了一只手的老家伙经验丰富,虽然有点夸夸其谈,但是显然也有不少话都被别人低估和忽略了,有空还要多和他交流才是——或许现在就去交流一下?
老铁匠马库斯正在擦拭一张大盾牌。虽说是铁匠,但是更像个收破烂的。冒险者把从沼泽里弄出来的东西就卖给老铁匠,然后再拿走一些老铁匠的东西,然后过一阵子可能就有一些别的冒险者再把这些东西重新卖给老铁匠,然后拿走另外一些,可能就是前一批冒险者留下来的……
“都说大湿地里沉沦着一个远古王国,我看都是屁话!”粗壮的马库斯用代替左手的钳子夹住盾牌,然后挥起铁锤敲平一些凹陷,咳嗽一声,吐出一口黑痰,留下一丝残液粘在乱蓬蓬的络腮胡子上。
四十七往后退了一步,很是担心下一口痰就会喷在自己的衣服下摆上。
“灰水蛭的皮?”马库斯眯缝着眼睛端详了一下:“隔壁那个小丫头看来还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嗨!放下那条铁链,你这小偷!”
“我是构装体,马库斯先生。所以我不可能偷东西……就好像你左臂上的钳子不会偷东西一样。”四十七恋恋不舍的把铁链从腰上解下来,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还缺一个流星锤。
“算了吧!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脑袋里的坏水比那个小丫头多得多!”
马库斯一跛一跛的把盾牌挂在墙上:“你真的只是一个构装体?我还是不相信……但是你也不像我以前遇到的机关人……”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说起来,我敢保证整个雨城除了我没人见过机关人!那些傻蛋只会一窝蜂的往泥地里跑……我干吗和你说这些?滚出去,没钱就别进来!那么几个钱折腾我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亏本了!”
摩利尔现在也觉得自己很亏本。她面沉似水,冷冷的看着大马金刀坐在面前的盗贼头子。
半精灵卡斯特懒洋洋的搔了搔下巴,那里有一道长长的伤痕,一直从嘴角延伸进衣领。他肤色苍白,面容削瘦,黄褐色的头发披散着,以掩饰他右边那只被利刃削去一半的尖耳朵。
雨城里的人背后都管他叫一只耳——但是除了少数几个大头子,没人敢当面提起这个。
“噢,噢。可爱的摩利尔,你真让我为难。”卡斯特的嘴唇很薄,语气也是薄凉的:“当初是我做担保,你才能找到一队正经八百的冒险者陪你在大沼泽里乱逛……而你一去就是这么长时间,这么长时间。”
他夸张的摊开手臂:“在我们已经开始为你们哀悼的时候。你回来了……只有你回来了。哦,你回来了居然不去看我。考虑了一整天,我还是决定来打扰你。现在你让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和别人解释?甚至你说连可怜的兰斯都丢了命,我真不敢相信。我知道他,那是个聪明、机灵的小伙子,我是那么赏识他……”
“哼。”摩利尔一撇嘴:“那我应该赞美你的耐心还是宽容?你现在可以去赏识那些更值得你赏识的人了。我雇他们是保护我,而不是他们的保姆!你现在可以自豪的去和别人说,我推荐的人选是最好的,他们用生命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哈,摩利尔。”卡斯特用手撑着桌沿俯前上身。
“得了吧。我们直截了当的说。我听说你这次收获不小,还弄到了一个构装体,那可是好东西。承认吧,你这一趟根本不像你说的只是找些魔法物品那么简单!既然你靠别人的命赚来了如此丰厚的回报,那么我要求提高自己的那份提成也不过分吧?”
“我可没签定战利品共享的协议!请你作中介的报酬我已经付清了,不会多给你一个银币!如果你有兴趣,就去大沼泽里管那些倒霉蛋要吧!”
“摩利尔,别忘了当初是谁让你在这里落脚的!现在你有了好处想把我踢开?”卡斯特瞪着她:“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你背后下手害死的?好,我不追究这个,一句话,你弄到别的什么东西我都不问了,但是那个构装体要算成我们共有的,我和你一样拥有对它的完全使用权!怎么样?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别做梦了!”摩利尔一下子站起来:“你是不是在这个破地方呆傻了?你老婆怎么不算成我们共有的?”似乎觉得这句话不太妥当,摩利尔顿了一下:“我为了这次探险几乎花光了这几年来所有积蓄,亲身冒险,你呢?只是动了动嘴皮子,找了几个糊里巴涂的呆瓜,而现在他们隶属的组织都没找我麻烦,你一个中介人就想捞好处?还有——”
摩利尔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肩膀:“还有你安插的那个兰斯,告诉你,我诅咒他的尸骨和灵魂永远在烂泥里发臭!现在出去,雨城里不是只有你一家工会!”
“贱人!”卡斯特也站起来,眼睛里冒着怒火,手放到腰间——
外面传来扑通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倒地。
第五回合 白刃
“有什么问题吗?”木门吱呀一下开了。四十七探头探脑的朝里面看:“这位客人不满意您的预言法术结果?”
“不,没事。”摩利尔嘲讽的看了卡斯特一眼:“我们只是在商品的价格上有点分歧。”
“哦。”四十七的脑袋突然转了一整圈儿,这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一个习惯动作:“这位客人,您的随从晕倒了,好像是中暑。”
卡斯特垂下手,握拳,然后又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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