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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运苍茫》作者:瑞根.txt

2023年10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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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运苍茫》
作者:瑞根
作品相关:
世界、种族、信仰及魔法武技之设定:
苍之大陆,属于已知的大陆范畴,呈一个宽厚的半环形分布,环形外围是无限广阔的大洋,通称星之海洋,而内沿则是被称作地中洋的大内海,地中洋又分成包括冥海、风暴洋等多个部分,中间有许多岛屿,是鲛人的重要活动区域。
苍之大陆北方是一望无际的莫干高原,乃是兽人的主要活动地区,东北则是被称作绝域的弗拉米荒原,中部广大地区则是由无数平原、丘陵、山脉、森林、湖泊和沼泽地带组成的复杂地形带,也是凡人的最主要的聚居区之一,这里还大量生活着诸如矮人、半兽人、半精灵、精灵、水母人、野蛮人等种类繁多的种族。而在南部地区则主要是高原和平原地形为主,这里依然是凡人占据多数,不过野蛮人、精灵、矮人的比例则占据着相当大的比例,还有一定数量的兽人,这些种族与凡人的关系相当紧张。
苍之大陆中部和南部有着众多国家、城邦和城市,他们大多由凡人建立并控制,但也有部分是由精灵和矮人建立控制,半精灵和半兽人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一种经过长期演变而独立出来的新人种,他们既不同于凡人,也不同于精灵和兽人,数量相当大,分布地区也很广阔,但却没有自己的属于自己独有的国家归属,一直受到各种独立种族的歧视。
总的来说凡人在苍之大陆上占据着主导地位,但在局部地区,其他种族仍然可以保持着自己种族的优势。战争的频率虽然比较高,但规模并不大,除了北方兽人之外,其他种族之间一直处于相对平和状态中,不过在凡人内部国家和城邦之间战争却是连绵不绝。
茫之大陆位于苍之大陆的内沿东部,成纺锤形,隔着地中洋相望,但在北方却有被称作天然通道的浅水湾相连,那里一片极其独特的水域,长超过三十里,宽不过十里,整个地区海水深度最深不超过两米,大多在一米之下,其间还有许多陆地断断续续露出水面,普通人亦可毫无阻碍的通过。
茫之大陆被称作魔域,无论是凡人还是其他种族,都没有正式进入过这一区域,除了靠近地中洋沿岸的几个殖民点之外,绝大多数地区对于苍之大陆上的各种族来说都是一个谜。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茫之大陆上曾经有过辉煌灿烂的闻名,前往茫之大陆冒险的一些侥幸得以生还者带回来的一些奇异的物品以及一些文字说明足以证明这一点,这促使了无数冒险者和寻宝者前赴后继的前往探险寻宝。而茫之大陆独特的气候、特殊的物产和奇丽的风光也一直是旅游者的最爱,而几个殖民点也成为探险观光的桥头堡。
在凡人当中,光明教会居于主导地位,但信奉其他教派和自然神祗的民众依然占有相当比例,而其他种族则是崇拜自然神祗。宗教信仰在各种族之中都有着相当重要的作用,但在凡人建立的国家和城邦中,王权和教会已经开始出现了分歧和裂痕。
魔法按照获取自然力量来看大致可以分为三大类,即泛光明类魔法、中性魔法(包括元素魔法和一些特殊魔法)、泛黑暗类魔法。
泛光明类魔法包括光明系魔法、白魔法,主要是以天地之间的阳刚之气为基础,借助各种咒语、手势、道具沟通天地正气,借用天地的正面能量来集中释放出来的法术。
中性魔法主要是指元素魔法,元素魔法又可分为地系(土系)魔法、火系魔法、水系魔法、风系魔法,而木系魔法属于地系魔法分支,雷系魔法属于火系魔法分支变体,冰系魔法则属于水系和风系魔法的混合变体。中性魔法还包括一些特殊魔法,比如星空魔法,一种借助特殊手段在特定情形之下利用星辰之力的特殊魔法;空间魔法,利用特定道具和咒语释放空气力量的特定魔法;精神魔法,以人类特有精神力量施展的改变能量结构的魔法;傀儡魔法,利用各种特定物品赋予精神的异种魔法,和精神魔法有相当关联,本来应该归属于中性魔法,但由于这种魔法被大多数黑暗类法师掌握,所以大多认为是泛黑暗类魔法。
泛黑暗类魔法包括暗黑魔法和死灵魔法,主要是以天地之间的阴冥之气为基础,借助咒语手势道具引发天地之间阴气,借用负面力量集中释放能量的法术。
对于魔法的掌握,原本很难说清楚谁更具有力量,但一个人的魔法天赋却可以根据其本身素质来确定更适合某一类魔法。比如性格沉稳者比较适合光明系、地系魔法或者暗黑系魔法,而性格开朗者则适合白魔法或者火系魔法,而性格洒脱则适合风系魔法等等。
魔法技能掌握也可以根据其水准分为几个层次,魔法学徒,魔法士,魔法师,大魔法师,大魔导师,圣魔导师,不过圣魔导师似乎大陆上没有存在者,连大魔导师也是屈指可数。
武技按照层次高下可分为武力、武术、武道三种层次,武力是指一般水准的武技,普通战士、武士以及一般的见习骑士和骑士都属于这种类型,他们拥有拼杀搏斗的基本技能,但仅仅停留于对外在力量的掌握运用上,大陆上绝大多数武者都只能停留于这个层次。武术则是指已经突破武力高度进入运用自己修炼的内力达到外放的程度,他们的最大特征就是能够将自己全身精气通过某种方式外放,不但可以极大提高自己的防御能力,而且攻击力与武力层次相比一样会成几何倍数的增长,简称为斗气。至于武道,则是指跨越了斗气的修炼阶段进入了以心驭力以心驭气的阶段,天地万物皆化为心中事物,与魔法能力达到最高水准的大魔导师甚至圣魔导师相当,当然就是绝代强者了,不过大陆上这样的绝代武者寥寥无几。
第一卷 流亡归来
第一章 猎杀
“着,着,着!”三声低沉浑厚的怒喝从树林外沿百米开外传来,几乎在吼声传到的同时,三支银黄色的弩箭按照特定的顺序和方位组成一道诡秘的链锁向一道跃入半空眼看就要窜入树林的人影无声无息的罩了过来。
滑行的箭杆到了中途突然发出奇异的轻啸声,似乎连空气也承受不住这种透人心坎的怪声开始剧烈的抖动,箭杆陡然间爆裂寸断开来,一下子幻化为无数支闪动着幽幽磷光的木刺,穿破空气的声音发出刺耳的尖啸,组成一道覆盖整个范围的密网盖了下来。那道矫健的身影原本作空中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折转,已经躲过了三道箭影的伏击圈,但这突如其来的变异让他似乎来不及作出太多反应。
“钝化!”这时候要想作其他抵御显得有些徒劳了,唯有延缓减少对方对自己身体的伤害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黑影身体在空中猛的由舒展变成蜷缩一团,尽量避开正面的凶猛的打击,而此时爆裂开来的木刺像疾风骤雨般疯狂的倾泄而至,咒语还在喉中打转而此时黑影的肌肤也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悄然异化。
“噼噼噗噗”的击打声传来的同时,仍然有大量木刺轻易的穿越了黑影身上穿裹的薄甲,径直插入黑影的躯体,黑影喉咙中发出一声痛苦得低吼,矫健得身躯一阵轻微的颤抖之后,似乎迅速恢复了正常,没有作丝毫停留,鹰隼般冲天而起,直扑只有百米之遥的树林,只要隐身树林,他便又有机会躲过这身后如附骨之疽般的猎手的追杀,他不敢奢求能够逃脱,但躲进树林,他的机会至少的能够大上许多,毕竟曾经身为木犀门的弟子让他能够在森林中占据相当优势。
数十米开外的几名身骑雷马的披甲骑士惊得目瞪口呆,竟然有人能够在自己首领这一式从未失手的霹雳天网中脱身,居然还能照样逃窜,这简直不能让人相信自己的眼睛,位置最后的一名骑士甚至迷惘的揉了揉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一抹惊异的神色在为首的中年骑士脸上一闪即逝,随即脸色更加阴沉,但却并无其他举动,旁边的几名骑士早已在他射出连弩三箭时便已经停住了脚步,他们知道自己首领的本事,这霹雳天网一出,即便是圣灵天使也是在劫难逃,更不用说这样一个盗贼了,当然这是一个无与伦比的盗贼。
然而,可是,竟然,居然,几名骑士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眼见得那道身影就要穿林而入,却突兀的在空中僵硬起来,直挺挺的落了下来,“嘭”的一声溅起一阵草屑。
“咦?”几名已经绝望的骑士本欲发出号炮招呼邻近地区的同僚前来增援,树林再大,也只好分头堵截,但任务的重要性却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见此情形,惊喜交加,都又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未动声色的首领,直到此时,首领阴沉的面容上才微微露出一丝笑容,不过从嘴角溢出的血迹亦证明了他已经精疲力竭人去楼空了。
“大人!”旁边侍侯在一边的骑士赶紧翻身下马,紧紧扶住身形摇摇欲坠的中年骑士。
“没关系,我有些脱力了。”微微摆手,努力坐正身体,几骑雷马一纵而出,轻盈的跃过小山丘,直奔那道黑影坠落之处,而中年骑士却轻轻叹了一口气,随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囊袋,摸出一粒金黄的药丸塞入口中。
“大人,你好像有些心事?”一直跟在中年骑士身后,未发一言的壮年骑士悄悄问道。
“没什么,可惜了一个天才,一个天才的盗贼就这样再我们手中陨灭了,不知该有多少人感谢我们,那些住在西梵尔宫里的家伙们怕是更要拍手称快吧。”遗憾的摇摇头,充满感触的声音略略有些嘶哑,也许是带动了伤势,他的嘴角再次涌出一丝暗紫色的血迹,他不得不从怀中的囊袋里再掏出一枚药丸塞进嘴里。
注意到中年骑士这个动作,他身后的壮年骑士轻轻一夹马腹,灵性的雷马无声的悄然上前两步,关切目光落在中年骑士脸上:“大人,您动用了圣元力?”
苦笑着微微点头,中年骑士棱角分明的脸上皱纹仿佛又多了几丝,“这个家伙是迄今为止我所见过最精明的盗贼,一身绝顶的技艺自不必说,逃生工夫更是无人能及,不过这家伙更厉害的却是他的精明,竟然能够猜出我们的身份,采取对应措施,我若不动用圣元力外加桫椤神木箭施展霹雳天网,只怕他一逃进这片树林中,咱们又不知要多花多少心血了。”
“大人,您把桫椤神木箭也给用了?”大吃一惊,连壮年骑士也有些悚然动容了,圣元力加桫椤神木箭配合霹雳天网术?像桫椤神木箭这等奇物原料来之不易,再由精灵工匠打造,而且还是大主教耗费相当灵力亲自加持了祝福,神木灵气受到祝福平添了几分金石刚性,足可破甲穿金,鉴于团长大人功勋卓著才亲赐五支,十年来未曾动用过一支,而现在团长大人竟然一口气就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盗贼身上用了三支,这是不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看见自己这位心腹惋惜的表情溢于言表,中年骑士也有些许无奈,显然也对将桫椤箭用在这等追杀一名盗贼身上感到有些不值,但是大主教特使的话言犹在耳,他不敢不遵从,自己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奥秘,但作为大主教身边几十年来从来不离开圣堂半步的左右护教使竟然亲自出动和自己一起追杀这个来历不明的盗贼,其事件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不用又能怎么办?那个家伙好像身具特殊的魔力护持,我怕普通箭木根本不能击穿他的护持法术,只好忍痛割爱了。”中年骑士再次叹气,一夹马腹,雷马腾身而起直向那前方奔去,前面几名骑士已经下马在检查从空中坠落的黑影情况。
策马紧跟在中年骑士背后,壮年骑士压低声音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会出动咱们和护教使来追杀这个家伙呢?”
身躯一硬,中年骑士回首淡淡的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平素老成持重的下属,短短六个字:“不可知亦不可问。”
团长大人那轻飘飘的一瞥就像一记心灵重击几乎将壮年骑士撞下马来,阳光明媚的天空似乎一下子变得阴冷无比,冷汗涔涔从背脊上渗出,他立即紧身不再言语,这是团长大人几年来罕有几次用这样的眼光看他,他知道自己有些过头了。
那道黑影坠落之处正好是一处略略凹陷下去的低浅小坑,已经临近树林,枯枝败叶将小坑垫得略略上鼓,此时那道一直在骑士们眼中变幻莫测的身影便仰面躺在小坑中,方正的脸膛已经变成一种奇异的金黄色,那双黯淡的眼睛已然了无生机,嘴唇微张,似想说什么,但桫椤木强烈的毒性已经让他在张嘴那一瞬间便丧失了生命,甚至连嘴想闭上也未能如愿。
来到近前的中年骑士只是瞅了一眼对方,摇摇头,便不再言语。
而跟随而至的壮年骑士则跃下雷马,一把锋利的薄刃细剑悄然从背后的斗篷中滑出,周围的骑士甚至连朦朦剑影尚未看清楚,仰面躺在地上的尸体胸部甲胄已经被割开一个小口子,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壮年骑士才郑重其事的道:“大人,这个家伙果真有木性加持魔法护身,而且已经达到相当高的级数了,若不是桫椤木箭只怕还难以突破他的护持魔法呢。”
壮年骑士心中充满了钦佩之情,方才还觉得团长大人动用桫椤神木箭有些大材小用的想法立时一扫而空,躺在地上这个盗贼明明已经死亡而自己剑锋感受到他的肌肤依然是坚韧无比,这只能说明这个家伙的木性钝化魔法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只可惜他命不好,遇上了桫椤木箭,而且是团长大人用圣元力贯注发出的,足以击破一切阻挡在前面的东西,无论是盔甲还是魔法。
“好了,嘉叶大人来了,让他看看,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没有过多的话语,中年骑士显得有些疲倦,眼光落在远处奔行而来的几骑,在第一时间他就派人通知了对方,对方是来查验结果来了。
神骏的雷马尚未到近前,为首一人身形未动便从马背上飘身而至,绝妙无比的陆地飞行术让一干骑士们大开眼界,几乎将眼珠子落在了地上,忍不住大声赞叹。
像是根本没有听到骑士们的赞叹,飞身而至的身影径直落到了小坑边,只是一眼确定后,便不为人察觉的向中年骑士点点头,一种来像是自鼻腔中的奇怪声音从被硕大斗篷遮蔽得严严实实的身影中传出来:“很好,就是他,团长阁下,您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代大主教向您和您的骑士们表示我们最诚挚的谢意。”
“不客气,嘉叶大人,请代我像大主教问好,并转达我们忠实的祝福。”中年骑士早已下马,礼貌的以手抚心躬身一礼,脸上那份倨傲早已消失无踪,莞尔露出和煦的笑容,一干骑士们也都下马恭敬的站在自己团长身后,礼貌的行礼致意,面对来自圣堂的护教使,没有人敢于亵渎和不恭。
第二章 诡道
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被斗篷裹得严密无缝只留下一双明亮眼睛的身影突然将目光投向一干骑士们背后不远处的树林,这是一片幽暗的橡树林,间或还有些不知名的藤萝可以隐约看见缠附在橡树高大的躯干上张牙舞爪,散发出奇异的气息,即使在如此艳丽的阳光下,依然可以感受到这片树林的晦暗阴森。
敏感的中年骑士也一样感受到了来自树林深处的腐败气息,这是死灵生物特有的气息,对于他们这些信奉光明的圣堂骑士来说,这种气息也是最令他们讨厌和恶恨的。
斗篷裹身的身影悄悄伸出一直藏匿在衣服下的左手,这是一只显得太过纤细的手腕,拇指紧扣食指和中指,有如一具精雕细琢的玉晶石艺术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个宛如鸽子蛋大小的白色光晕开始在手指尖上生成,一刹那间便形成一个光球,紧扣的食指和中指猛地弹出,光球像离弦之箭倏地撞入黑暗的树林中,“啵”,一声沉闷的脆响从树林深处传来,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哗啦”骨架破碎声,最后一切归之于死一般的宁静。
惊讶的望着眼前这个被包得严严实实的身影,中年骑士心中说不出的震撼,这位圣堂护教使的圣音破魔术竟然达到了如此水准,竟然连咒语也不需要吟诵便可以形成音波实质光球,看来护教使的修炼深度已经进入了地炉阶段,自己真还需要努力了,否则会在圣术的修为上越落越远了。
轻松的解决掉令人厌烦的亡灵生物,没有做任何多余的行动,身影游动,有如无声的幽灵倏地便消失在众人面前,转瞬便已到了三丈开外,甚至连他移动的身形尚未看清,对方已经冉冉消失在远处,唯有飘飘若仙的衣带残影尚留在众人的眼帘中。
中年骑士艳羡的望着凌空飞射而去的背影,这等造诣的陆地飞腾术不但要求在风系魔法上有极高水准,还要根据人的天资而定,并非人人都能达到这样的高度,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嘉叶大人在这方面的成就委实足以让任何同级别的人士为之汗颜。中年骑士自认为在实力上并不逊于护教使,但在圣术的修练上他也承认自己远不如这些一心修道的圣士,毕竟他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而强弱之别也并不仅仅体现在圣术的修为上。
见一干手下还在那里咋舌不已,中年骑士摇摇头飞身上马,猛一挥手,轻斥道:“走吧,别再那里丢人现眼了,只要大家努力,达到护教使这种水准也不是不可能的!”
咆哮的雷马扬起一阵烟尘,瞬时十余骑便消失在远处,只留下两名处理后事的骑士,还在一丝不苟的将四周的泥土翻起,默默的将这具让他们花费了将近半个月精力的麻烦埋入土中。
当最后两名骑士的身影终于在远处地平线上逝去时,一切似乎都平静下来,暗沉沉的橡树林,荒芜的山丘,连炽热的阳光也变得有些阴森,一切显得那么落寞凄美,似乎感受不到半丝生命的存在。
时间慢慢过去,终于有某种声音从树林深处传了出来,透过幽暗的林木缝隙,似乎可以隐约看见在某株大树下一堆腐枝烂叶下有了某种物体蠕动的痕迹。“哗啦”一声,枝叶纷落间,一个人形模样的东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向林外走去。
随着步伐的迈进,距离林沿越来越近,可以这个人形模样的东西真实面目终于展现在眼前,这不是人形怪物,而的的确确是一个人,一个面目还算过得去的年轻人,不过眼角、嘴角和鼻孔溢出的血迹破坏了他那张还算英俊的脸容,一身十分华贵但相当破旧的长袍上沾满了枯枝败叶和泥土,显示出这个人的境况相当糟糕。
吐出一口夹杂着丝丝血痕的浓痰,年轻人终于走到了林外方才骑士们逗留的地方,伸了一个懒腰,毫不雅观的朝着远处恨恨的喷了一口唾沫:“我靠,不就是几个雷马骑士么?值得这么嚣张?我以除了光明之神以外的任何一个神起誓,总有一天,这次侮辱我一定要一百倍的讨还回来!”
喘了几口粗气,青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将头上的落叶泥土拂弄一番,又抖落了一下破败不堪的长袍,这才垂下头来观察着面前这个才被骑士们填平不久的土坑。方才正是在林边见识到了来自圣明教会的圣堂骑士们捕杀躺在泥土下这具已经变成尸体的盗贼一幕,吓得他魂飞魄散,赶紧溜尽树林深处,还算自己小心,将自己的生息附在了自己宠物身上,没想到对方那一记音波破魔术如此厉害,仍然差点将藏匿在泥土深处的自己震得五内俱焚,要不是自己机敏假借地系溶土术用泥土消化掉那阵阵余波,只怕自己真的就只有一辈子呆在这该死的泥土中再也起不来了。
即便是这样,这内腑所受的伤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痊愈的,还不知到需要花多少钱来治疗,想到这儿青年就忍不住大骂自己愚蠢如猪,为何要将自己生息附在自己的死灵宠物身上,白白挨上这一记圣音破魔。从那个未曾见到过的光明教会的护教使到自己的死灵宠物,然后到地下躺着的尸体,青年骂了个够,才算收住声,由于心情激动,鼻孔里的血又顺着嘴角往下滴,将本就破朽如渔网的长袍沾染得斑斑点点,煞是鲜艳。
像是想起了什么,青年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造型古朴看上去有些年辰的口袋,口袋不知用什么质料做成,呈暗青灰色,上面涂抹着一些模糊不清的符咒,袋口却用一条粗糙的花绳系住,显得极为俗气。
轻轻一抖,口中也默默吟诵,口袋倏的涨大了一倍,袋口也无风自动,像是要有什么东西要从袋中涌出,然而出乎青年意料,袋口只是一阵奇异的抖动,却没有任何东西出来,青年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气急败坏的连续吟诵着咒语,然而口袋仍然无动于衷。
青年脸上浮起绝望的神色,不得不将手伸进袋中,一阵乱抓,一具破碎不堪的微型骷髅被他从袋中摸了出来,已经完全散裂成十余块的骨头碎片,看见自己最心爱的宠物竟然被那一记破魔音波撞击成这般模样,青年身形一阵摇晃,几欲晕倒。
这可是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才从古战场中挖掘出来的宝贝啊,虽然时间久远了些,但毕竟是一个高级战士,他的身体又经过了自己法术的强力固化,在自己眼中已经具备了相当战斗力了,一旦投入战斗,已经足以为自己冲锋陷阵了。可是,可是,想到这儿,青年又忍不住大骂起那个不知名的光明教会的护教使来了,他毁了自己最重要的宠物兼跟班,这让自己又被打回了原形,连这个自己最器重的战士都被撞击成碎片,袋中另外两个实力更弱的骷髅战士更不用说,怕是直接成了渣子。
全身像被抽空了血液一般,青年再也没有半丝气力,一下委顿下来,倒在了地上,双眼茫然的瞪视着天空中炽热的太阳,身体突然变得这么阴冷,像是感受不到一丝阳光的热力,身体一动不动,怎么办?自己辛辛苦苦学来几招,好不容易有了几个战果,竟然就在这么不经意间被一个连面都没见到的卑鄙家伙随手给打成了碎片,自己的能力和实力就这么不堪一击吗?青年觉得似乎自己的生命也在渐渐萎缩下去,要想再找这样几个合格的产品,不知又要花多少金钱多少精力?
猛然间,青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像嗅到臭肉的苍蝇一般,敏捷的扑向身边的土坑,这不是一个现成的试验品吗?虽然听那帮雷马骑士们说这家伙好像是一个盗贼,但能够让雷马骑士群起而追之的盗贼,估计也不会是一个松包吧?想到这儿,青年顿时精神倍增,顾不得自己身体受创不轻,立即拾起旁边一支树枝没命的刨挖起来。
也许是骑士们太过偷懒,也许是被激发起了无穷热情,仅仅一袋烟工夫,草草掩盖在四体上面的泥土草屑便被青年掀了开来。仰躺在土坑中的尸体显得那么平静,原本白净的脸膛已经变成一种特异的金黄色,即便是散落在他脸上的泥土也不能遮掩住这种怪异的金色。
第三章 潜逃
全身一震,青年脸上现在不敢置信的狂热和惊喜之色,恨不能立时扑上去亲上那尸体几口,我的老天,这是何等优秀的一具尸体啊!此时的青年从内心深处对那几个雷马骑士的涌出无限感激之情,若不是他们恰好在此处将此人追杀,这具极品尸体岂不是又要白白腐烂甚至落入其他人手中?
围着土坑旋上了几圈,青年仔细的打量着这具尸体的各处,修长的双腿略略有些偏瘦,但即使隔着长裤青年也能看得出来那双大腿虽然瘦削但显得极负弹性,这明显是一双善于奔跑的双腿,而瘦窄的腰身相当紧凑的将上下身连接在一起,一双已经开始泛黄的双手看上去十分灵巧,大概是作为专业盗贼所必须具备的条件吧。青年不喜欢盗贼,但他也知道在这个大陆上作为盗贼并不仅仅只能是逃匿能力强和偷窃工夫高便可以立足,强悍的武技乃是保命的不二法则,任谁都有可能面临追捕和截杀,尤其是优秀的盗贼更是这样,在这种情况下,武技才是真正可以信赖和依存的。
这个家伙手腕均匀有力,手指柔和精细,指尖光滑,而虎口之处有相当厚实的老茧,应该是使剑的一把好手,嗯,这应该如那伙雷马骑士所说,这家伙是中了桫椤木之毒才死翘翘了,听说中了桫椤木之毒肤色发黄,全身也自带桫椤之毒,桫椤木之毒见血即死,即便是强悍如兽人武士或者野蛮人战士这等体质异常之人,一样经受不起,这样说来,自己若是将他训练成自己的死灵战士,岂不是威力倍增,比自己损失那几个家伙不是强上几百倍?想到远处,青年甚至忍不住喜欢得笑出声来,甚至牵动了自己的伤势,嘴角的血迹又开始缓缓溢出。
从怀中摸出一双有些发黄的薄丝手套,小心的套上手,青年躬下身仔细的检查着尸体的各处骨骼关节及其柔韧度,的确是一具相当出色的尸体,不愧为一名优秀的盗贼,能担得起平素眼高于顶的雷马骑士们这等夸赞的货色相信也不会是小角色。尤其是大小腿肌腱上隆起的肌肉和匀滑的筋脉可以证明这个家伙生前曾在奔跑跳跃能力上下过苦功,桫椤木之毒除了让这个家伙瞬间死亡外对这个家伙的其他能力没有任何损伤,自己只要能将他炼就成一具百炼金尸,足以为自己增加不少助力,今后即使是遇上一些魔兽一类的生物或者鬼魅之类的异物,自己逃脱也怕是能够多了几分保障吧。
既然是盗贼,那么这个家伙身上会不会有一些令人向往期待的东西呢?检查完尸体全身情况的青年喘了两口气,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心中顿时噗嗵噗嗵跳动起来,雷马骑士们不惜以桫椤箭狙杀此人,难道是这个家伙盗窃了光明教会的圣物或者宝物?可是当时自己虽然潜伏于地下的泥土中,但凭借伏地闻波术的特异功能,雷马骑士们和那个所谓的护教使之间的对话他也大略听了个清楚,似乎没有提到有关这个家伙的身份和事迹,也好像没有搜查这个家伙身体的意思,那么以雷马骑士这些等闲根本难得一见的家伙的身份却倾巢出动来追杀这样一个盗贼,目的又何在呢?
有些疑惑的搔搔头,青年也有些弄不明白,似乎这个家伙也和对方并无什么仇怨,即便是有什么冤仇,以光明正大的卫道士自居的雷马骑士也不会轻易夺人性命,对这一点青年虽然不是很感冒但也不能不承认,那为什么雷马骑士们却毫不犹豫的下了毒手,甚至不惜动用了桫椤木箭!他真的无法理解这其中的原因,也许不明白更好,有些事情若是真明白了,自己能否安安稳稳的活在这世界上就难说得很了,青年对这一点倒是看得十分明白。
不在多想其他,青年抛开这些与己无关的无聊事,他的注意力和兴趣很快就回到了面前这具身份来历奇怪的尸体上,一双手开始在尸体全身灵活的搜索着,很快青年的脸上便泛起了得意的神色,右侧的怀中一块小圆镜大小的晶石被掏了出来,这是一片经过精心打磨的玉质晶石,碧幽幽的圆环在阳光下呈现出一圈一圈的光晕,显得异常妖异摄人,青年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片奇异的晶石上所携带的魔力能量,这不是一片普通的魔力晶石,应该是一片具有奇异魔力元素的晶石,但具体是什么东西,对魔法还不算太精通的青年也无法知晓,但他知道这是一片价值不菲的宝贝。
毫不客气的将晶石放入自己怀中,一双手继续在尸体上游移,嘴角再次泛起一丝满意的笑容,一把纤细秀气的小型弩箭从尸体略略有些鼓胀的腰际抽了出来,这是一副精致的标准盒装弩箭,弩盒成细长方形,棱角圆润细腻,显然是经过精心修饰,两幅用银石鼎文铭刻的咒语分刻弩盒的两面,端庄古朴,后端有一个暗格,手指轻轻一按,暗盒自开,内装着九枚用火金铸就的箭矢安详的躺在暗格里,加上已经上膛的三枚箭矢,正好一打十二支,支支都是收买性命的勾魂令。
倒抽了一口凉气,如果说刚才那片晶石青年还不知道价值究竟如何,那么说眼前这副精细无比的弩箭可以说让自认为游历了大陆各地虽然学无所成但还算有些见识的青年真真正正的震惊了。
这不是一副简单的弩箭,光凭这等精美的手艺,青年就可以肯定不是来自遥远的西边边陲的矮人铸造大师就是来自远方森林中的宗师级精灵工匠才会有如此奇绝的造诣和构思,作为人类是永远无法设计出这样融艺术和实用于一体的武器的。那暗沉沉散发出阵阵乌光的魔力机簧明显是用某种奇妙的魔金属铸成,自己手指略一触摸便可以感觉到上面魔力元素的疯狂跳跃奔涌,只是他无法猜度这等极其少见的魔性金属究竟属于哪一类。造型古朴的弩盒是用最利于保存魔法元素的沙沉木制成,箭杆闪动着金黄色的亮丽光泽,仿佛是火焰精灵在上边跳舞,这是天阳木,火系元素和木系元素的有机结合体,制造箭杆的最佳材料之一,而箭矢竟然是用价值巨万的火金制成,这固然可以极大提高火系魔法的发挥度,但单单所耗火金的高额费用只怕就足以让一个普通的家庭破产吧。
此时的青年已经有些后怕了,拥有这样利器的主人竟然抛尸荒野,而杀人者竟然又是名满大陆的雷马骑士团的雷马骑士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忍不住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身怕此时会有人来看到这一幕,尤其是让那帮雷马骑士们得知自己曾经看到听到这一幕,只怕是不会容忍自己活下去吧。
心中打了个冷突,青年发现自己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呆在这里委实不太明智,若是遇上那雷马骑士们突然返回察看,只怕自己也要这具尸体一般命丧荒郊了,想到这里,青年也顾不得许多,伸手将弩箭塞进怀中,又不甘心的仔细搜索了一遍对方腰际,一枚青灰色黯淡无光的戒指和一本破旧的羊皮卷册又被搜了出来,来不及察看便将戒指和羊皮卷册匆匆丢入怀中,站起身来,默念咒语,很快地下的尸体便化为一道轻烟钻入他早已准备好的囊袋中,一切收拾停当,青年又小心的将土坑表面一切拾掇成原样,瞅了瞅四周没有异常动静,这才悄悄溜入林中,借助森森的林阴消失在深处。
就在青年离开不久,远方地平线上无数身影闪动,殷雷般的铁蹄声轰然而来,雷马骑士们去而复返,中年骑士一马当先,直奔土坑,然而,当一干人到达目的地时,略一观察变发现了情形的变化。脸色阴沉如水,中年骑士和壮年骑士飞身下马仔细观察着土坑各处的变化,由于青年采取的遮掩措施相当出色,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让中年骑士和壮年骑士心情更加糟糕。
将整个土坑搜索完毕,壮年骑士站起身来无奈的摇摇头:“团长,带走尸体的家伙是个内行,内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连气味都被他用挥发的木叶味遮盖了。”
中年骑士面色虽然阴沉,但并没有太失态,点点头道:“嗯,想不到咱们这一疏忽竟然出了这么大一个乱子,我怀疑这和方才护教使大人用圣音破魔术针对的死灵生物有关系,这个家伙竟然将这具尸体带走了,只能说明这个家伙是属于亡灵或者说黑暗类的人物,这个范围并不大。”
“唔,团长,这个家伙应该还没有离开太远,我们应该能够找到他!”壮年骑士脸色一正,将目光投向背后的树林,“这片树林背后是什么地方?”
立即有骑士回答到:“大人,背后就是墨累河,前面不远有一座相当繁华码头集镇,来往船只不少都在这里打尖补给。”
“走,我们马上去!”中年骑士毫不犹豫的上马率先前行。
第四章 归家
赛普卢斯港,这里是整个尼科西亚王国最大的港口和第三大城市,处于被称为冥海之角的拉布拉多半岛顶端,东临将苍之大陆和茫之大陆相隔开来的淡蓝之海―――冥海,号称冥海明珠,由于其优越的地理位置和良好的自然环境使得这里的工商业异常繁荣,由西向东贯穿苍之大陆西部的墨累河从赛普卢斯城的南面绕城而过,注入冥海,使得赛普卢斯成为兼具海河两通的优良港口,这里也是荷马地区的首府所在地,荷马地区一直是尼科西亚几大著名家族―――菲利浦大公一族的封邑,菲利浦家族已经控制这个地区长达两个世纪,由于长期和国王所属一族通婚,菲利浦家族现有成员大多具有王族血统。
眼望着顺水而下的商船渐渐靠岸,河水的颜色也逐渐由清凉变得发蓝起来,岸边连绵几十里的芦苇带由东向西,随风起舞,一点一点透露出温柔,这里已经接近海边,由于受海潮潮汐和重力的影响,水质略重一些的海水倒灌入河口,这里的河水已经略略有些咸腥味,凉风过处,甚至可以看见几只美丽的海鸥顺着来自冥海深处的清新海风直趋内陆,清脆悦耳的鸣叫声提示着远行归来和初来乍到的人们,美丽繁华的赛普卢斯到了。
青年有些尴尬的将自己身体从几道嫌恶目光的主人旁边稍稍挪了挪,有些发酸的汗臭气息虽然若有若无,但还是被十分敏感的同行旅伴所厌恶。身上穿的这套衣服已经好几天没有换洗了,不是没换,而是没衣服换,一来是乘船东下本来也没有时间下船,二来心中总有些说不出的心惊肉跳的感觉,让他感到也许呆在船上是最安全的。
这是一艘再普通不过的客货两用单桅帆船,前半部分一般是用来装运一些货物和生活必需品,而后半部分则视情况而定,在有客人的时候可以安置一些简陋的铺位,而没有合适客人的时候,也可以拆掉木板床铺变成货舱,极为方便灵活,这种船在墨累河以及河口附近的近海都极为常见。经过三天三夜的航行,一直到快要接近赛普卢斯港时,青年心中总算摆脱了那分若有若无的不舒服感觉,踏实下来,躺在木板硬床上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好觉。
望着眼前这车水马龙人来船往的码头,青年似乎有些迷茫,这就是自己的家?码头正面的税务司和水上缉私队的驻所都没有任何变化,似乎和自己三年前灰溜溜离家的时候并没有太大差异,但好像又有了什么变化,究竟是什么地方变了,青年一时间又说不出来。
懒散的跳下船,有些愤懑不满的最后横了一眼这艘陪伴了自己几天的单桅船,就这样一艘破船,居然收了自己三个金盾,若不是担心雷马骑士返回发现自己,自己是决不会跳上这支狠宰自己一刀的破船的。
想到这儿,青年又忍不住瞅了自己怀中一眼,凭借自己灵敏的感觉,他可以肯定雷马骑士们肯定宰自己离开后又回到了原地,自己在原地设置的灵觉术虽然没有什么大用,但却十分准确,只要有人移动了那里,自己的心灵便会立即生出感应,这么短时间内就有人触动那里,除了雷马骑士们不会有其他人,这帮家伙返回的目标肯定是自己想要修炼的这具尸体,那么他们找寻这具尸体的最终目的会是什么呢?难道想遮掩掩盖什么?莫非这具尸体上真有着不为人知的巨大秘密?
只是眼下自己没有太多精力来想这些问题了,还是等回到家再说吧,青年忍不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这带着腥味的码头气息,赛普卢斯,我的家,我回来了!
看见管家桑德斯居然引着一个衣衫不振的家伙晃晃荡荡的进了门,刚踏出厅堂的青年一身剽悍的骑士劲装,手中缠绕的银丝绕环牛筋马鞭轻巧的一收边缩回到手掌中,青年骑士眼睛仔细打量着走进来这个有些面熟的家伙。
“桑德斯,这个家伙是干什么的?”皱了皱眉,一时间没有看出面前这个家伙究竟是谁,青年骑士忍不住沉声问道。
衣衫褴褛的青年斜瞟了一眼站在台阶上方居高临下的家伙,还是这副模样,冷冷的目光让站在台阶上的青年骑士立即认出了对方:“柯默!是你!”
“不错是,是我,很意外吗?”衣衫褴褛的青年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歪着头回答对方。
“哼!你还是这副模样,没有半丝改变,三年了,你跑到哪儿去了?”青年骑士原本有些激动的心情见到对方脸上那种似笑非笑令人生厌的神色立即冷了下去,脸色也恢复了平常的沉稳。
“哪儿去了?不是你们让我出去躲两年吗?都三年了,我还超了一年呢,也怕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吧?”衣衫破烂的青年满不在乎的将目光灾庭院内四处打量:“呵呵,看来咱们老爹两年领地内收成不错嘛?连墙里墙外都好好收拾了一番,看来我这一走还是真是为咱们老爹带来了好运气呢。”
眉毛紧紧的挤在一起,青年骑士雄健的身躯略略一挺:“柯默,怎么这么说话?难道三年的游历还没有让你学会半点礼节和规矩?父亲大人到大公府上去了,一会儿就要回来,我希望你在父亲大人回来的时候说话小心一些,不要触怒他!”
看见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异母弟弟依然是这般桀骜不驯和放荡不羁,青年骑士心中一阵烦闷,为什么雷瑟家族竟然会出这种败类,下人的种就是只能是低贱的下人,即便是他攀上了贵族的血统依然难以改变这个现实。
他暗叹一口气,素来英明果敢的父亲大人酒后的一次发泄竟然造就出这么一个无德无行的浪子,实在是让他无法释怀,这三年来雷瑟家族在自己的有力表现下已经获得了大公的赞许,印象也在逐渐改观,可这个家伙一回来,只怕这三年来父亲大人和自己尽心竭力的表现又会毁于一旦,可是他毕竟和自己有着同一个父亲,也属于雷瑟家族一员,此时才回来,自己虽然是嫡长子也不好多说什么,怕是只有等待父亲回来再商量如何处置他了。
见到自己这位自以为是的兄长如此说道,衣衫褴褛的青年微微冷笑:“放心,我释不会触怒父亲大人的,想必父亲大人也不会乐意见到我,我看我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后院吧。”
轻蔑的扫了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对方,青年骑士冷冷的道:“老老实实?我很怀疑你能做到这一点,否则你也不会夹着尾巴离开赛普卢斯了!你可知道父亲大人为你背了多大的黑锅?如果你还认为自己是雷瑟家族的一员,我希望你不要再做出有损于我们雷瑟家族声誉的事情!”
“雷瑟家族一员?呵呵,如此光荣崇高的身份岂是我能够承受得了的?柯南,在所有人眼中只怕是只有你才能符合这个神圣的角色吧?我若是能承担得了这样的身份,只怕三年前也用不着跑路躲避吧?”衣衫褴褛的青年耸耸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脸色却不自然的阴沉下来,显然对方触及了他心灵中最深最不愿意提及的痛处。
眼见两兄弟舌剑唇枪明讥暗讽就要闹一个不愉快,一直在旁边没有作声的管家桑德斯不得不出面劝阻了二人即将爆发的言语冲突,强拉着衣衫褴褛的青年也就是雷瑟家族的庶出二子柯默·雷瑟离开了前院。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柯默站在冷清的院中默默的望着湛蓝的天空出神。
第五章 挚友
回来两天了,府中的人都像躲着瘟神一般尽量回避着柯默,一家之主拉姆拉·雷瑟爵士也只是冷漠的见过一面便再也不想搭理这个似乎和自己英明一点沾不上边的家伙,这个家伙带给自己只是无尽的烦恼和丢脸,雷瑟家族有这样一个异类不能不说是自己的生理功能爆发时间地点和环境不恰当造成的,拉姆拉·雷瑟伯爵一直这样认为。
表面上柯默似乎与三年前没有什么改变,在外人面前他依然是那幅色迷迷外带玩世不恭的模样,但只有柯默自己知道,原来的柯默在三年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后又被抛弃被迫流亡之后就在也不存在了,剩下的柯默是一个三年来为了生存不得不在大陆各地像丧家犬一样四处奔波求食的家伙,这种命运一直到一年以前才有所改变。
在一年前,柯默遇到了一个改变了他一生的人,一个垂死的术师,一个默默无闻的术师,一个在大陆上也很少见的双职术师,精通死灵法术的隐性黑暗术师却又对光明系列的法术有着深刻的认知。见到柯默那一瞬间,已经垂死的黑暗术师如同服用了回天灵药一般焕发了最后的返照之光,将自己毕生所学一股脑儿的倾注给了柯默,让柯默也难以理解为什么这个在大陆上一直毫无声名的术师掌握的东西竟是如此瀚如烟海,而他本人却又似乎在大陆中毫无声名,要知道在这个并不安静的大陆中,作为一名术师是很容易获得荣华富贵的,但至少柯默从未听说过这个表面看上去毫无特色的术师。
仅仅三个月后,术师便永久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走的时候他很安详,甚至在去的那一瞬间柯默还发现自己老师嘴角流露出来的满足笑容,让已经忘了什么是感动的柯默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伤感,在那一刻已经死亡的泪腺甚至也有复活的迹象。
老师没有多余的话语,除了日常的教学,几乎没有其他内容的语言,对他自己的来历和身份也是讳莫如深,但对技能和知识的教授却是不遗余力。然而这一切只有短短的三个月,却让柯默恍如隔世,一通百通,无限的知识和道理忽然在自己原本呆钝的头脑中一下子清晰起来,犹如潺潺流水缓缓流过心田,一切变得那么圆通,原来世界亦可这般运行!
“要想掌握命运,必先掌握力量。”默默吟诵这老师最后的赠言,望着天空出神的柯默一时竟呆了。这句话似乎拥有太深的含义,自己每一次揣摩总能体会出与上一次不一样的味道,掌握,命运,力量,这三个词语中间仅用了几个关联词语连接起来,却带给柯默以无穷的幻想,什么是命运?谁的命运,是自己的亦或是家族的甚至所有人的?力量?力量又是什么?魔法还是武技?智慧还是经验?财富还是权势?或者是几者皆有?掌握?如何掌握?不择手段呢还是循序渐进?这一股脑儿问题混合着老师临去之前那双明亮的眼神,就像缠绕在自己心间的藤萝,挥之不去,让柯默总是处于一种烦躁不安的情绪之中。
“柯默少爷,鲁克士家的二少爷和摩多家的三少爷来找您了。”虽然内心对这个回来之后一直有些沉默的二少爷有些惊奇,但桑德斯并不认为他已经改邪归正,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何况这位二少爷也不过士一个比自己还低贱的奴隶所生,他从不认为这个家伙身上会带有多少高贵的雷瑟家族血统,但这种想法只能深深埋藏与心灵深处,却不敢发泄出来。
淡淡的瞥了一眼前来通报的管家,经过三年奔波游历的柯默灵觉异常敏锐,尤其是这段时间他发现自己的灵觉更是有每日见涨的迹象,让他又惊又喜。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对方内心深处的鄙视和不屑,他并不在乎,也许赛普卢斯三条狼的称号早已经让大家深恶痛绝,无论是家族内外,还是城里民众,提起这三个名字的都会掩鼻而行,若不是自己三人的贵族身份光环罩住,也许造就被愤怒的平民分尸剥皮亦未可知。
“该来的迟早要来,也许人生就是一场过程,也许细细体会这过程的各种滋味才是人生的真谛吧。”柯默脑中突然闪现出这样一句奇怪的话语,连他自己都有些奇怪自己为何经常冒出这些古怪的想法和语句,甚至连夜间休息夜经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怪梦,一些似虚幻又似相识的景像不断的出现在梦境中,让他甚至有时候醒来也分不清究竟是真是幻,而灵觉能力的飞速提升也让他惊喜难辩,难道与自己身边带着的那一块不知名的奇异晶石有关?
在船上那几天,自己只觉得睡觉睡得一点也不塌实,每天晚上休息总是一个梦连着一个梦,一直持续到天明自己醒来,有人说只要一醒来梦境就会自然消散,再也想不起梦中的事物,但自己做梦却好像有如历历亲临,直到现在那些梦中的情形一样清晰无比,这让柯默百思不得其解之余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是精神出了状况。
想到这儿,柯默又忍不住摸了一下一直贴在身边的那块晶石,不过这时似乎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柯默默默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没有再说其他多余的话,径直便往自己在府中的小院走去。
看见柯默消失的身影,桑德斯忍不住悄悄唾了一口口水,装成一副人模狗样的深沉状,难道就可以掩盖背后的龌龊?
即使在通往自家小院之时,柯默依然在想自己三年前的往事,三年,不短不长,对自己却显得那么遥远,三年前的荒唐放纵生涯似乎仍然停留在自己心中,不就是多玩了几个女人多喝了几回酒发了点酒疯么,有什么大不了?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连柯默自己都觉得吃惊,话虽然这么说,但造成的后果确是实实在在的,若不是……自己也不会被逼得背井离乡四处逃亡了。
摇了摇头,想起两个损友,柯默觉得自己似乎又变回了三年前那个狂放无忌的雷瑟家的老二,一丝阴阴的笑意慢慢在嘴角浮起。
雄壮如山的马脸青年和一脸苍白的瘦削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但见到出现在大门口的柯默,二人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复杂的神色,那是一种混合了痛楚、屈辱、激愤和回忆的神色,三人目光相对,似乎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房间中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沉默压抑。
还是马脸青年冲上来一拳擂在了柯默的胸口,大吼一声狂笑道:“你小子终于回来了,老子还以为你真的被人暗杀在荒郊野地里喂狼了呢。”
苍白面容的青年男子也慢腾腾的走上前来,一副深沉的模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看见自己的死党装出一副老练阴沉的模样,柯默实在忍不住给了对方一脚:“不回来,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会在外面漂泊一辈子,三年了,也怕是足以赎罪了吧?还要死抓住不放,可就别怪我柯默不厚道了。”
“厚道?厚道难道还会与你沾边?”马脸青年撇了撇嘴,“你若是厚道,那赛普卢斯城怕早就沉入冥海去见冥王了吧?不过若是厚道人家,也只怕早就该在这赛普卢斯城消失才对,普柏,你说是不是?”
“不说这些扫兴话了,老大才回来,咱们三个好好去乐一乐,想必老大三年苦行,颠沛流离,也需要好好放松一下吧?”苍白青年始终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看得一旁马脸青年火冒。
“嗯,也对,咱们三也有三年未在一起聚一聚了,只怕赛普卢斯造就忘了我们三人的大名了吧?”有些感慨的叹了一口气,柯默的神志又有些恍惚,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三年前的荒唐日子,恣意妄行,终酿恶果,柯默心中却没有多少后悔之意,任意妄为是自己性格使然,有意放纵自己为之能够让他自己禁锢的心灵寻找到一些新鲜的刺激,他不想太多改变自己,而三年的流亡游历生活所遭遇的奇异经历也让他学会了他一辈子也难以学到的东西,尤其是遇到了自己的启蒙教师。
“为什么会选这儿?”看着周围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们,柯默皱了皱眉,不解的问道。
“因为这儿不会招人耳目,若是有人认出我们三人,只怕明天小道消息又会四处流传,某某三人聚首,只怕我和伊洛特出来的机会就更少了。”有些无奈的舔了一口酒杯中刺口的龙舌兰酒,火辣辣的酒液滚如厚重燃起阵阵火焰,说不出的痛快,苍白青年脸上涌起一阵红潮,他发现这三年似乎对自己的好友改变很大,原本嚣张狂放的柯默似乎一下子变了一个人,变得成熟稳重起来,不过偶尔能够从对方那暗黑的眼珠中寻找到三年前那份不屈和挑衅。
第六章 经历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三人都只是无言的端起酒杯大口大口的吞下,似乎想借酒精来麻醉自己。有些出神的望着来往进出醉意醺醺的客人们,柯默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终于打破了沉默:“好了,我们都别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了,都回来了,总算是好事,难道我们还得做出一副娘们儿状,哭哭啼啼?笑话!还是说说这几年你们的情况吧。”
咧开大嘴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苦笑,马脸青年摊开双手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比你们强,接到放逐命令,我就去了莫干高原,那里有我老爹的一个朋友在人要塞指挥官,在那里去当了一名军官,混了两年,其他不敢说,我的一身武技可是长进不少。”说完,马脸青年得意的做了一个扩胸运动以显示自己身体强健。
“莫干高原,那里可是兽人们的天堂,你没被兽人们抓去换赎金?”柯默笑着打趣道。
“呵呵,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前两年兽人们还算老实,基本上没有太多的麻烦,不过听说我回来后这一年兽人们好像又不太安分起来了。”马脸青年一脸忧国忧民状。
“嗤,好像兽人前两年安分都是你的功劳似的。”柯默笑着开玩笑。
“呵呵,那倒不是,我运气好啊,兽人们安分,免得真刀真枪和他们硬碰硬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前几年,要塞哪一年抚恤金不花掉几十万金盾?也就是看着那两年平静下来,否则我才不会去送死呢。”马脸青年脸上浮现出一丝柯默熟悉的狡猾神色,这个家伙貌似粗笨,骑士惯用伎俩就是扮猪吃老虎,示人以弱,最后行致命一击,只是瞒不过自己和旁边的普腾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难兄难弟。看来这两年这个家伙没白费,不但武技长进不少,而且脑瓜子一样在琢磨事情。
“普柏呢?这两年去哪儿鬼混去了?”柯默又逐渐恢复了往日老大的架势,举手投足间已经没有三人刚聚在一起的生疏感。
“呵呵,我命苦,被直接送去了凤凰城,美其名曰求学读书,其实还不是整一个牢笼,我也是前两个月才回来,实在受不了里边的约束。”苍白青年轻描淡写的回答道,显然不想多提自己的痛苦经历。
“哦?凤凰城?看来你老爹是想让你好好学习一下从政经验,去当一个政务官啊。”略带讥讽的眯起眼睛,柯默心中暗自冷笑,这就是庶出非长的命运,无法继承爵位,要么投身军队去当炮灰,要么学点东西混入官场从最基层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或者说就像街上那些四处游荡的浪荡子一样鬼混,一旦成年就只有带着属于你的微薄家产滚蛋,消耗完毕就只有变成路边的乞丐或者说沦为那些寒酸无比的破落户,总而言之就是变成垃圾,一堆无人过问的垃圾。凤凰城是尼科西亚公国第二大城市,位于公国偏西的平原地区,著名的私立大学――凤凰精英学堂就在那里,那里是为公国培养基层官吏的最佳去处之一,但只是培养基层官吏,高级官员是永远不会从那里产生的。大陆其他国家也有不少平民来此求学,希望能够在学成后找到一分满意的工作。
有些尴尬的瞅了对方一眼,语言还是那么刻薄,普柏垂下头抹抹脸,这是他回避问题的习惯,“嘿嘿,老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咱们同病相怜,你也知道咱们的以后的命运都不知道会是怎么样,都还得活下去啊。”
长叹一口气,柯默无声的点点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哼,不要灰心,天无绝人之路,上天既然把我柯默生出来,那就不会放任我们不管,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老大,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教士们点化愚夫愚妇们的言语了?”马脸青年笑嘻嘻的说道,这个家伙从来就不是一个虔诚的教徒,时常冒出的谬论若是让教会裁判所的人听见,只怕不判他火刑也得监禁他几十年,好在赛普卢斯队这方面管禁并不严,这也是赛普卢斯充满活力有别于其他地区的一大特点。
“老大,你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轻轻抿了一口酒液,苍白青年脸上已经是红潮泛滥了,显然有些不胜酒力,不过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睛证明他思维依然清晰。
“不说也罢,总之比起你们来,就是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地狱了,除了流亡还是流亡,当然这中间也还发生了一些其他你们意想不到的事情,以后再慢慢告诉你们。”柯默摇了摇头,端起酒杯,酒液在口中回荡,似在细细体味着什么。自己这三年的经历只怕远远超乎旁人的预料,脸他自己也不太想回忆起那些日子,虽然磨难对人是一种锻炼,但这种介乎与生与死以及无限痛苦的磨炼实在不是一个回忆的好话题。
“老大,看得出来,你好像有什么特殊的际遇,我敢打赌。”马脸青年脸上露出肯定的神色,眼中也跳跃着兴奋的火焰,“我感觉得出来,你身上好像有一股我们要塞里那些魔法士特有的味道,老大你是不是学会了魔法?”
心中一惊,柯默仔细打量了马脸青年一阵,想不到这小子的嗅觉挺灵敏的啊,自己刚才只不过想借用传波术窃听一下旁边那一座形貌特异的家伙的谈话,就被这小子感觉出来了。
“呵呵,偶尔机会学会一些不入眼的小东西,怕是难登大雅之堂。”柯默没有否认,但也没有多解释,“你们看那边那一桌人士干什么的?”
顺着柯默的目光望去,马脸青年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开了,雄壮无比的身躯,硕大的头颅上几根漂亮的羽毛,岩石般棱角分明的古铜色面容,一般人不敢轻尝的红茅烧酒竟然被一整杯一整杯的倒入大口中,一副酣畅淋漓的模样。
耸耸肩,马脸青年略一打量道:“哦,是野蛮人,近段时间,这些家伙来这边来得挺频繁的,好像是他们那边又遇到了灾年,不得不到这边来买粮食和生活必需品。”
“嗯,应该是,前两天我在市场上闲逛的时候也碰见了一些野蛮人运来了不少矿石在那里换取粮食,大概是过不下去了吧,平素这些家伙是难得踏足赛普卢斯的。不过那批矿石我看相当值价,不少是炼铸上佳武器的好东西,只可惜被那帮贪婪的商人霸住杀价,那帮野蛮人又根本不懂,怕是只卖了十分之一的价吧。”咂了咂嘴,苍白青年满脸可惜模样。
“哦?”柯默心中一动,自己这三年里跟随着老师学习,也学了不少修炼器物之术,虽然不很精通,但也知道许多器物一经添加特殊物质炼化,立即身价百倍,远远超出器物本身价值,但这需要修炼者本身的实力和添加物的特性。
“走,咱们过去看看,也许咱们还能碰上什么奇遇好事呢。”柯默挑了挑眉,一扬头站起身来。
不知道为什么柯默会突然对一帮野蛮人感兴趣,但马脸青年和苍白青年还是下意识的跟着站起身来跟在柯默身后一摇三晃的走了过去。
第七章 野蛮人
看到一干打扮得流里流气的家伙径直朝自己这一方走来,为首的魁伟大汉立即警觉起来,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当先一人身上流露出来的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只是对方脸上露出的笑容似乎又不像有什么恶意,但在这赛普卢斯城中他不敢相信任何人,这些贪婪的凡人内心都是充满了肮脏的欲望,连血液里都浸透了贪婪,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他们是打的什么主意,身边几名汉子甚至悄悄按上了腰间的厚刃砍刀。
来到一干身材高大的客人旁边,柯默没有丝毫局促和拘谨,随便拉过一张椅子放肆的叉腿坐下,“能聊聊吗?”
一口流利的山地语让几名身材异常魁伟的汉子都是一愣,尤其是为首那名壮汉更是惊讶莫名,这年头凡人中能有人会山地语可真是新鲜事,而且好像对面这个一脸让人看上去就不舒服的邪笑的家伙口音还相当标准,连自己也难以听出和自己同伴口音有什么不对,巨大的头颅下意识的点了点,眼睛却直定定的盯住对方,似要看穿对方想要搞什么鬼。
“呵呵,大哥,别用这样的眼光看我,我不是坏人,我不过是一个对想和你们交个朋友的普通人罢了,也许咱们有缘能够成为好朋友也不一定。”无所谓的放松身体,柯默大大咧咧的微笑着解释:“听说你们那边又遭灾了?”
眼中满是警惕之色,为首壮汉皱皱眉生硬地问道:“你怎么会说山地语?”
“嘿嘿,这有什么不正常吗?跟别人学的,难道凡人就不能学山地语吗?”柯默反问,他明白对方的疑虑,一个凡人去学山地语可以说闻所未闻,这其中究竟有什么企图的确很让人怀疑。
摇摇头,为首壮汉轻轻抚摸了一下手腕上漂亮的金属护腕,沉静的道:“请你不要回避,你如果想要成为我们的朋友,就请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呵呵,和我老师学的,他一年前就死了,他不是野蛮人,也不是兽人,和我一样也是一个凡人,至于他从哪里学会山地语的,我也不知道,他也没有告诉过我。”柯默似是看穿对方的心中的想法,索性一股脑儿抖搂出来,满足对方的好奇心。
“凡人?凡人怎么会山地语?”喃喃自语了一句,为首壮汉和他旁边的几名同伴用目光交换了一下疑问,他也知道肯定从面前这个家伙口中问不出其他多余的东西,但脸色已经和缓了许多,“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听说你们来赛普卢斯做买卖,好像缺乏经验,被人坑了不少?”柯默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红茅烧酒咂了一口,巨大刺激让他脸一下热了起来,摇摇头,“好酒,只是太烈了,不适合我。”
为首壮汉对柯默这个放肆的举动有些意外,表面上虽然没什么,但内心却多了一丝亲近感,凡人很少愿意和野蛮人同桌共饮,即便是生意需要,他们也不愿与自己族人共坐一桌,更不用说同饮同食了。对方这等举动,看似无礼,却将双方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你们凡人喝的酒都是些寡淡无味之物,与白水无异,如何能与这等性烈味高之物相比?”为首壮汉旁边的一名汉子忍不住出口道,显然是不忿柯默的说法。
只是一眼就让还欲发话的同伴闭上了嘴,为首壮汉没有过多废话,一张轮廓分明的宽脸上更多的是直爽和坦然,目光沉凝落在柯默脸上,径自道:“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不喜欢绕圈子。”
柯默点点头,直言道:“我这个人名声不好,但喜欢把事情挑明,你们野蛮人不太会做生意,只怕你们带来的货物很难换到足够你们需要的粮食,若是你信得过我,不妨让我替你们作主,我想也许会让你们有一个意外之喜。”
心中一动,首领模样的汉子再次将目光深深落在对方的一双眼睛里,但出乎他的意料,对方还是那般玩世不恭外带一丝笑意,似乎看不出多少诚意,下意识的首领汉子便想拒绝对方,他从不相信凡人,即便是这种迫于无奈的交易也是勉为其难,虽然他不知道这交易中那些贪婪的凡人商人究竟从中牟取了多少利润,但他知道这些商人承诺给付的粮食远远不足以解决自己所需要,可是无论自己怎么要求,还是另寻出路找其他商人,可走到哪里,自己的形容就告诉他们自己是野蛮人,头上就像刻了随便欺侮几个字,商人们都不约而同的拒绝加价,甚至直言不讳的告诉自己整个赛普卢斯以及荷马地区价格都是一样,永远不可能有变化。正是这个原因才将自己和同伴逼得走投无路的境地,无奈之余只好来酒吧买醉消愁排解心中的烦闷。
涌到嘴边的谢绝话语又被收了回来,作为一个首领,他不能仅仅凭着个人的好恶来判断事情,那样太不理智,宽脸汉子略略思考了一下便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摇摇头,柯默自信的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简单,因为你们别无选择,赛普卢斯的商会早已将商人们形成了一个严密的组织,你们无法打破他们的垄断,至少现在你们没有这个能力。恐怕你只有相信我也许才是一个明智选择,虽然我也没有绝对把握,但相比起你们现在能够换取的东西,我这边具有的诱惑力要大得多,而且只要我做了第一次,只怕商人们的联合阵线就很难维持下去了,最终得益的将会是你们,所以我希望这第一次么你们要把最好的东西拿给我。”
终于明白了面前这个貌似游手好闲的家伙话语中的意思,首领汉子在心中已经悄悄接受了对方的提议,当然加入对方所说的能够兑现。但是有一个问题他还是需要问一问:“那么你就不惧怕那些商人们的报复?”搅了那些商人这么大一笔生意,商人们不可能这样忍气吞声的算了,这些在赛普卢斯拥有强大经济实力的家伙若是要报复起来,谁都要考虑再三,野蛮人粗豪质朴的性格让首领大汉首先考虑对方的处境,当然作为首领了解这种解决后事的手段也是判断对方是否真心完成这笔交易的方法,对于人生地不熟的他们,只有通过这种简单的方式来判断对方了。
“呵呵,商人们的确很有实力,不过他们不会来骚扰我们,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赛普卢斯毕竟还是尼科西亚王国的一部分,还是属于菲利浦大公的领地,这里是法治之区,不会容忍有违法行为的出现。”狡猾的一笑,柯默语焉模糊,并未正面回答对方,不过流露出来的自信倒是让对方放心不少。
犹豫了一下,首领汉子终于点头应允,勉强答应了这门交易,见对方已经应允,柯默绝不拖延,立时让一直站在一旁茫然看着自己和野蛮人谈判的普腾草拟了一分买卖协议,然后让野蛮人首领随自己到隐秘处签订。
野蛮人虽然以山地语为自己语言,但却没有自己的文字,买卖合同均以买主所在地区通用语言写成,利用野蛮人不通晓有关合同方面的法律细则和文字不通的弱点,几乎所用商人都再这上面耍花样,让野蛮人吃尽了苦头,在荷马地区没有人愿意真心帮助这些野蛮人,法务官们更是鄙视这些粗头粗脑的野蛮人,每一次野蛮人们的控诉都只能得到一顿皮鞭。看到对方郑重其事的向自己解释合同的条款,野蛮人这位首领汉子从内心感觉到也许自己做出的决定是对的,若真是欺骗自己,那自己也只有认了,至少对方在此时表现出来的慎重就足以让自己无法辨识真假。
谈完细节问题,柯默要对方一周后听回音,并让对方到处散播说这批货物已经被雷瑟家的老二、鲁克士家的二少爷还有摩多家的三少爷买下来了,其他就不用多管,尽管静候佳音。原本这些野蛮人还有些担心,但看见柯默等人并未打算将这些货物拿走,所以心底下立时放下了许多,老老实实的按照对方交待的办法行动起来。
打点完这一切,柯默知道既然做了这件事情,只怕要想偃旗息鼓也是不能了,不过他原本就没打算回到赛普卢斯城老老实实过这一辈子,这样的生活太过平淡无味。
第八章 玫瑰酒廊(1)
自从这在外流浪三年的所见所闻已经让他的思想有了很大转变,原来自己在赛普卢斯城的所作所为在现在的自己看上去是那么的幼稚和荒唐,尤其是近一段时间柯默更发现自己的脑子中经常泛起无数奇怪的幻想,让自己无法理解,许多自己原来未曾想到过的东西,许多自己从未想过的东西,都无缘无故的在脑子里浮起,就像另外一个人记忆与思维突然与自己的思想混合形成一个另外的人,柯默又觉得不像,至少自己的思维还是按照自己的原来的思维在进行着。
也许一切都在变化,自己的思想也一样在变化,人生就是这样,就在无数小的变化中逐渐形成更大的变化,量变到质变,社会就是这样发展,柯默的脑子中突然又无缘无故的涌起这样一句哲言。当柯默拉着两个难兄难弟登上赛普卢斯城有名的玫瑰森林酒廊狂饮不休时,昔日的赛普卢斯三条狼又回来了的消息不胫而走,马上就在整个赛普卢斯城内传开了。
与此同时,几名精悍的骑士策马慢慢驶过富丽堂皇的玫瑰森林酒廊门口,一脸憔悴的中年骑士显得十分疲倦,连日来的寻找让弟兄们已经精疲力竭,可是那个该死的家伙就像长了翅膀一般突然在赛普卢斯城内消失了,根据船主的交待,这个家伙应该在赛普卢斯上岸了,可是赛普卢斯如此之大,自己又迟到了两天,怎么去找这个素未谋面的家伙呢?对方身具死灵之气,可是这必须要到相当近的距离才能感受出来,而且还不知道这个家伙是否随时都会将死灵之物带在身上,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可是,大主教又三令五申务必要寻找到那个家伙身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大主教却又语焉不详,想到这儿,中年骑士就是一阵烦闷。
“大人,要不我们到上边去坐坐休息一下?”紧跟在中年骑士背后的壮年骑士也是满脸风尘之色,眼光掠过酒吧巨大的牌坊,忍不住建议道:“兄弟们都十分疲倦了,让他们放松一下吧,反正这件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才能了结。”
沉吟了一下,见一干弟兄脸上都露出希冀的神色,中年骑士黯然道:“也罢,大伙儿进去喝一杯吧,时间不能耽搁太久了。”
随手掀开路过女招待肥大的屁股外面的短裙,重重的捏上一把,在对方娇媚的嗔怒眉眼间,乐呵呵的柯默一仰头将一杯马提尼冰镇酒倒入口中,醇厚香浓的酒液在喉中打了一个旋便滑进了肠胃,那股子热意身体中由内到外慢慢发散出来的味道让柯默感觉到无比的舒适畅快,已经由许久没有这么放松随意了,放荡的感觉真好,尤其是在这种酒意醺醺是醉非醉的时候,似乎什么东西离自己都很远似乎又很近,举手之间能抓到,但好像抓到的又是幻象,值得好好体会。
一脸苍白的普柏现在已经是红潮上涌,几杯啤酒下去就将这个家伙灌成这样,真是不可救药,该死的伊洛特还在挑选着最昂贵的皇家礼炮威士忌狂饮不休,这个家伙难道真要把酒吧里的就喝光吗?眼光随意掠过从门口路过的几名酒客身上,借着酒吧里忽明忽暗的夜明珠光亮,柯默似乎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有些疑惑的耸耸鼻子,这几个家伙好像是外地来的,身形剽悍,但自己应该没见过吧,可是怎么会有一份熟悉的感觉呢?
“大人,我们去那边吧,那边清净些。”
“嗯。”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字,但立即让柯默全身的热意化为冷汗。普柏惊讶的随着老大的目光投向背后,他不知道素来狂放无忌的老大怎么会突然变成这般模样,就像受到什么巨大刺激一般一下子连身体都缩小了不少,整个身体差点缩进了吧台旁边的暗影里,一双幽幽的目光却又死死的盯住远处的角落里。那边好像刚好有几个人落座,看不清楚相貌,不过好像不是本地人,至少不是赛普卢斯上层社会的所谓精英人士才对,怎么会激起老大如此强烈的反应?
性子粗疏的伊洛特丝毫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依然一杯接一杯的豪饮着,不时与酒吧的女招待开着粗俗下流的玩笑,从他身上看不到半丝贵族的影子。
“老大,你怎么了?”普柏端起酒杯,借着酒杯遮住自己的嘴巴,悄声问道。
深深吸了一口气,柯默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没想到这帮家伙居然到赛普卢斯来了,是偶尔路过呢还是有意来此?会不会和自己那天的所作所为有关呢?一颗心在稍稍安稳一些后又禁不住噗嗵噗嗵跳个不停,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失态,否则让对方看出破绽来,只怕自己三人就要来得去不得了。好在对方既没有见过自己的面貌,也没有听过自己的声音,只要能稳住,应该能够脱身。对方的灵觉太敏感了,自己不敢再多呆下去,这太冒险,但此时一走又有些怕对方起疑,来不及多想,一口喝下剩余的酒,然后顺手将酒瓶一斜倒在自己身上,头一歪,给普柏使了一个眼色,柯默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
得到柯默暗示的普柏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自己老大素来机警精明,这样做必然有其用意,一拍还在酣饮的伊洛特,“走了,老大醉了。”同时一挤眼睛,伊洛特虽一怔,正欲搭话,但见到普柏的眉目示意,立时将话吞了回去,顺手将一把金盾扔在吧台上,大了酒咯,也装出一副醉态酣然的模样,扶住垂下头的柯默,摇摇晃晃的向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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