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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君如梦.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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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君如梦 / 苏陈 著 ]
正文 第一章 我会和你在一起
TXT 书香中文网电子书 更新时间:2011-9-20 8:57:35 本章字数:5229
安然记忆中的童年是灰色。
安家镇位于北方的一个小城市,这里春秋很短,在安然的印象中刚脱下棉衣天就一下子热了,桃花热闹开过石榴花也就红了,柳絮飞扬樱花漫舞从来都是很短暂的。就像幸福,美丽不过一瞬间,花开极盛就会衰败。
安家不过四间破瓦房,不过在安家镇也没什么特别的,整个镇子上都是这样。也有几户人家是二层楼房,在安然记忆中里面住的人都是一脸高傲,虽然其中有本家的叔叔,可安然从没踏入过那楼房里。偶尔她会看到父亲哈着腰进去借钱,出来时基本上空手而归,几次后父亲也不再踏入自己兄弟家了。
安然有时在路上也会遇到住在楼房里堂姐安闲,也不过差两岁,安闲看起来个头却比她高很多,她也不似别的孩子瘦骨嶙峋的,整个人珠圆玉润,像瓷娃娃般讨人喜欢。安然遇到她时通常低着头,也不理会身后安闲亲热的呼唤,她很小就知道人是有贫贱之分的。
从安然记事起家里就是冰冷的,整日父母不断地争吵打架,看起来柔弱清秀的母亲面对父亲也是一脸狰狞。家里并不富裕,父亲爱赌,整日跑的不着屋,母亲偏偏性子极强,事事不肯落在人后。两个人吵架时谁也不让谁,父亲动起手来一点也不含糊,常常打得母亲鼻青脸肿,不过他的身上也满是指甲抓出的血痕。安然这时都在外面桃树下冷眼看着外面屋里出尽丑态的两个人,她不知道什么是害怕,而且父母的争吵向来和她没什么关系,两个人从不会迁怒于她。
吵完架父亲通常会蹲在院子里狠狠的抽着烟,母亲则坐在冰冷的地上小声哭泣,偶尔父亲会瞥见站在桃树下一脸平静的安然,他的目光极其复杂,不过一瞥,安然只觉得心猛的一跳,只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
母亲对她的态度也是极其冷漠的,甚至还没有父亲亲近。安然小时候就看出母亲和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村子里的妇女大多数都是皮粗肉厚的,常日劳作,身材臃肿,看起来很皮肤很黑。母亲是一个例外,就算不再年轻身材也是高挑的,安然常常会听到旁人说笑着母亲的细皮嫩肉。母亲还说着一口好听的普通话,不似村里人土气的方言,偶尔也说出几句她听不懂的话来,言语柔然甜腻,婉转清幽。安然很是喜欢,可母亲从不教她,她只会自己学着母亲那样一板一眼的说着普通话。父亲听到了也只是笑着摸摸她的头,说真好听,这时的母亲就会斜着眼一脸讥诮的看着他,想说什么,可看了看年幼的女儿还是转身离开了。这时的父亲也会止了笑容,一脸落寞,安然不懂他们的世界,也从未探究过。衣食住行之外,母亲很少和安然说话,偶尔目光相遇,安然也可以从中读出漠视。初时会有些难过,不过她待她还是尽心的,安然的衣着在一群孩子中永远都是最好看的,就算是粗布衣,母亲也可以给她搭配出别致来,久了安然也不再抱怨她的冷漠。
在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也是寡言的,安然很少和同龄的孩子玩耍,她比同岁的看起来小很多。安然最经常做的事就是站在院子里面的桃树下发呆,看着花开花落不声不响,整个人没有一点生气。她也时常可以听到邻居的大婶们说着她的沉闷,甚至暗语着她的脑子有问题,安然对此也不理会,她的成绩是班上最好的。有时她会好几天不说一句话,父亲急了就会说上一句:小孩还是简单点好。安然抬头一笑,明媚而纯净,父亲回头看了看屋里连声叹气。安然不懂自己的家到底有什么特别,她只知道自己在父母眼中多数时候只是陌生人罢了,父母的恩爱嫌隙从来都与她无关。
院子里的桃树结出的果实是不能吃的,安然很小的时候摘了一个,又酸又涩。就连桃花开得也极其苍白,孤零零的一树花就立在院子中间,说不出的寂寞冷清。在上学放学的路上,安然可以看到外面大片大片的桃花热热闹闹的吵着笑着,粉红的花海绚烂至极,就远远看着也是很好的,怎么也不似家中的清冷。
安然经常一个人上学下学,对旁人她不怎么理会,别的孩子自然也不喜欢她,因为瘦小寡言,就算成绩很好她也不讨老师的欢喜。只有安闲对有些她特别,不理会她的沉默,常常会在一边不停言语。安然多数时候神游四海,安闲的话多数也是随意扯出来的,不管她有没有回应。那时安然对她多少是有些不耐烦,她知晓安闲人缘很好,身边有不少朋友,也很讨大人们的欢喜,她很不理解安闲对她的招惹。一次她也不知在想什么,等回过神儿来才发现安闲也沉默不语,正纳罕着却看到旁边女孩一脸明丽的笑容,她说:安然,不怕,我会和你在一起。
安然一时石化,心却柔软了,她第一次听到这样动听的话语。很久以后她才明白过来原来看起来快乐的安闲也是那么孤单。
父母出事那年安然只有十岁,她上五年级了,安闲也上了初中,不再时时缠着她,安然仍然一个人独来独往,拿着很高的分数,当着大家口中的怪才。
那是个春末的黄昏,还没走到村子口,安然就看到路中央纠缠着打闹的两个人,她一时心神不宁,远远看去她就认出是父母。安然有些意外在这里看到他们,两人虽老吵架,那也都在自己家里,父母都是爱面子的人,很少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态。刚走近,一辆卡车就从旁边的路口拐过来,她还没来得及喊叫,就听到旁边的人群喊叫着:车撞死人了。
她就站在卡车旁边,还有些温热的鲜血刚好溅在她的身上,安然没有一丝反应的看着滚落在脚下紧紧纠缠着的男女,旁边的热闹喧哗和她无关,就连面前血肉模糊的两个人仿佛也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只是个看客,看着旁人的喧闹悲伤,那一瞬间安然只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系。
安然,不要看。
身后一双温热的手覆盖到她的眼睛上,这世间的不堪也掩在了那双手的后面。安然眼睛一热,泪水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她以为自己不会哭的,是什么从自己眼睛中滑落出来?身后的女孩紧紧搂过她,娇小柔弱的身躯让安然觉得莫名的安全,从没有人抱过她,也许以后也不会有人如此待她了。安然一时心安,靠着女孩的肩膀,竟沉沉睡过去了。
再醒来安然已经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还带着阳光味道的被褥让她一时有些恍惚。她知道今天天气很好,母亲肯定中午就把被子拿出来晒了,她很爱干净,虽然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她还是可以把一切整理的井井有条,安然只是觉得干净的有些冷清。床还是年幼时父亲为她做的,小小的,睡下一个她刚好。现在不知什么时间了,外面静悄悄的,可能半夜了吧,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了一屋,安然想起来已经快到十五了,这时的月亮刚好圆满。
旁边有人紧挨着她,柔软的身子靠在她身后,感觉很温暖。安然刚要扭头去看,许是动作太大了,身边的女孩也醒了过来。
安然,你醒了。
温婉的声音让她一个激灵明白过来所有的一切,她也听出是安闲的声音。安然心中一滞也不言语,女孩不介意,直接搂过她柔声问道: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吗?
你怎么在这儿?我爸妈呢?安然硬生生的问着她,丝毫不理会女孩的关心。
安闲也不在意,顿了一下才回答道:叔叔婶婶在外间放着呢。别人都走了,我怕你害怕,本来要你去我家的,他们不答应,我就留下了。
安然哦了一声不再言语了,她知道有时安闲也倔的厉害。沉默了片刻安然起身穿好衣服就要下床,却被安闲扯住了衣摆:你要做什么?声音有些颤抖,安然知道她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
我看看我爸妈,你睡吧。安然想走却见她仍不松手,想了一下接着说道: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安闲听言也不再阻拦,跟着起来穿衣服:我陪你一起去。
你不害怕?
安闲穿衣服的手一顿,想了想说道:有你在我不怕。
安然也不再多说什么,等着她起来就摸着黑到外屋去。
堂屋门已经卸了,清冷的月光洒了一地,安然也没去开灯,拉着安闲走到外间。就着柔弱的光亮,她可以看到门板放在他们平日用的长桌子上,父母就那么静静地躺在上面,身上盖着旧床单,看不到他们死前的血肉模糊。安然知道他们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吵架了,去了另一个世界也许就不再认识。
安闲犹豫一下就要去拉床单却被安然拉住了:不要。
你不想再好好看看他们吗?女孩有些不理解这个小她两岁的堂妹到底在想些什么。
安然摇了摇头,拉着她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冰冷的手指触摸着安闲温热的手心也觉得安心不少:他们也许并不想再看到我,就这样守着就好。他们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好,旁人都是多余的。
安闲看着她沉静的面容,犹豫片刻才开口问道:你看到了吗?这句话她一直憋在心里,不敢开口,但她知道安然一定看到了。
安然摇了摇头,仍一脸沉静,她盯着安闲看了许久才坚定的说道:什么也没有,你也没看到。安闲,那只是幻觉。
是吗?安闲鼻子一酸泪水就想落下,想了想旁边的安然还是忍了下来。她还是愿意相信安然的话,一切只是幻觉。
两个人不言不语的坐了很久,虽然已是春末,夜间还是很冷的,直到安然觉察出对方的手完全冰冷了才起身道:不守了,我们去睡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就很好了。
说完转身朝里面走去,安闲只觉得头皮发麻,紧跟在她后面。
安然躺在外侧,没多久身子就热了。她一直没动,只觉得旁边的安闲心神不宁的翻来覆去,等了很久她才安稳下来。
安然却一直没睡着,她没告诉安闲在她昏睡的时候她梦到了父母死前的情形。她看到了,她的身体挡着了大多数人的目光,可她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一幕,至死难忘,只不过她没想到安闲会站在她身后。
她父母的死不是意外。安然虽小,可她看得出在卡车冲过来时两个人有足够的时间去避开,是母亲的胳膊紧紧抱住了父亲的身体,瘦弱的身躯缠着身边的男人,满头乌发掩着她的面容看不出什么表情。那一瞬间父亲伟岸的身子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他回头看到女儿讶然的神色,释然一笑,安然从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可以笑得如此好看,他停了动作反手温柔的拥着怀中的女子,安然一时哽咽,他们终于丢下她离开了。她知道自己的多余,不过从没想到他们会是以这种方式离开的。
泪水又滑过脸颊,安然瞪大眼睛看着漆黑的房顶,旁边安闲匀细的呼吸声传来,她只觉得心底冰凉,再如何坚强她也不过十岁罢了,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依靠何人。
安然父母的丧事是由大伯家主持的,他是安闲的父亲,安然以前并没有去过他家,只知道他家在镇上是比较有钱的。出事后她也没踏入过安闲家,父亲兄弟四个,早年间因为争夺上辈留下的遗产闹得很厉害,在当地也是出了名的,这十几年了基本不再往来,她知道他们对她的厌恶。安然只是如同木头人似地跪在棺材前看着来往的人,她一滴眼泪也没落,不断有人议论着她的脑子不对劲儿,父母不在了也不见悲伤。她只是冷冷的看着旁人如小丑似地大声嚎叫着,转身后却一脸笑容的对别人说笑。她说不出来来回回到底是谁在看戏,又是谁在演戏。
父母的赔偿也是由三个叔伯出头的,父母的死是村里很多人都看到的,司机被判了几年刑,又赔偿安然家五万块钱,在九零年时已经是很多的了。安然和安闲都没说出自己看到的,就是说了也无济于事,人毕竟死在他的车下,有时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冰冷,成了孤儿的安然更没有心思去怜悯旁人,她自己尚不知该何去何从。
最后是安然的抚养权问题,爷爷奶奶早不在人世,安然也从未见过母亲那边的亲人,三个叔伯就开始争夺她的监护权,最后争执不下就要求安然自己开口说跟哪家。安然一直沉默不语,她知晓是为了赔偿金的缘故,他们只说钱放谁那里,却从不说让安然以后住在哪里,又由谁负责她的学业。
安闲那段时间也经常请假陪她,她冷眼看着叔叔和父亲争来争去,有时她的父亲也会强迫她去说服安然,安闲却不吱声。只是看着日日沉默的安然,安闲到底是担心:安然,以后你怎么办?
安然一脸迷茫,看着她沉默良久才摇了摇头。她已经好几个月不上学了,开始老师还来看看她,没过几天隔壁家的女孩子就传话说如果她再不去学校就当她自动退学了,安然没回话,学校那边她是不会再去了,只是有空时常常拿着课本看,不懂的地方安闲就会教她。可以后呢?那些对她来说都太遥远了,安然看不到那么远。
安闲悲悯的看着瘦弱的女孩,握着她的手坚定地说道:安然,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你不是一个人。
安然捂着眼从指缝间看着女孩,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只觉静然安好。
正文 第二章 我会带你离开
TXT 书香中文网电子书 更新时间:2011-9-20 8:57:35 本章字数:6030
姥姥是在父母死后三个月后出现的。
当时已是盛夏,一年最热的时候,中午安然搬着小板凳坐在桃树下只打瞌睡,屋里很热,坐在树下偶尔会有一丝凉风吹过。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安宁一会儿,平时不是叔伯便是婶婶们来家里喋喋不休,这几日她说的话基本上抵得过这十年说的了。于她,自然是一个人更好,可她更知道自己只有十岁,那些人是不会应许的。
院子里的门被推开时安然正在打着瞌睡,她以为还是哪家人不甘心大中午地也不消停,正要强打起精神,却见一个陌生的老太太探头进来走到她跟前来。她大概六十岁左右,挎个小包,一头银丝整整齐齐的梳个发髻,个头中等,一脸风尘,身上的衣服半新,精神头儿看起来却不错,就是脸色不太好,应该是走了很远的路。安然思忖着也许是哪家老太太迷路了进来讨碗水喝呢,正要开口,老太太却出声了:这是殷清家吗?
老太太字正腔圆,中气十足,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安然愣了愣,半晌才醒悟过来殷清正是自己母亲的名字,她知道家里的户口薄上没有母亲,那还是她从一本字典封皮上看到的,问了父亲方知缘故来。因为父亲排行老二,平日里大家都唤母亲安二嫂,平日里她根本没听过别人叫她的名字。
安然看了看眼前的老人,体态清瘦,脸上的汗不停的往下落,皮肤却很白,面色红润,虽然没见过,她却觉得莫名的熟悉,特别是那双眼睛,眼梢微微轻扬,像极了母亲。神思一转,她也看出大概来了,轻轻点了一下头,老人的目光触及厅屋门上挂的白布,脸色一时煞白:是谁不在了,你母亲呢?声音轻颤,有着说不出的惊慌。虽然来时在路上她就听说安家镇出了大事故,一辆卡车撞死了夫妻两人,家里就剩一个小姑娘,因为只打听到男方名字,她那时多少还是抱着希望的
我父母他们都不在了。安然的语调波澜不惊,老人身子一踉跄差点跌倒,还是安然伸手扶住了她。老人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顿时嗷嚎大哭起来,在太阳底下也顾不上天热汗水泪水流了一身。安然只是冷眼瞧着,看老太太哭的有些脱水了才拿了条湿毛巾端着凉开水递给她。老太太也真的累了,站起来挪挪地方坐在树荫下,擦了一下汗,仰头就将水全喝下肚里去。
等她休息过来了就仔细瞧着站在跟前的安然,身材瘦小,容貌秀丽端庄,眉眼间颇有自己女儿的影子,就是脸色苍白的有些透明,看了良久才皱眉道:你应该十岁吧,怎么这么瘦。也不理会安然的沉默,拉过她的手继续道:我是你母亲的母亲,也就是你姥姥。如果你愿意,我会照顾你。
安然看着眼前的老人,一时哑然。
老人以为她不信,继续道:我拿着你母亲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她走十一年了,走时要和我断绝母女关系的,这么多年也没再见过面,还是几个月前我梦到她跟我说永别,心里不安才照着她信中给的地址摸索过来的,谁知道她竟会这么狠。丫头,你可以自己选择,这会儿我想去看看你妈的坟地,我怕以后也没精力走这么远了。
这会儿热,路远,你还是休息会儿再说吧,安然终于开口了,引着老人进了屋,两个遗照正摆在屋子中间。老人见状上前抱过女儿的照片,泪水又落了下来:小清呀小清,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听话,如今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可安心?为什么要和他走,我说了你们怎么会幸福?你怎么不像我?转脸又瞪了瞪旁边照片中的男人,咬牙恨道:都是你安兴惹的祸,你死了倒算了,我女儿有什么错?
安然看着她的哭闹,她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自己的姥姥,母亲是出了名的冷淡,怎么也不似这老太太这么聒噪情绪化。她也不再理会她,转身去厨房烧了了水提到偏房去,等老太太闹过后才引着她洗过澡上床睡会儿。
听着老人渐渐平稳的鼾声,安然也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天热,整个人身上汗津津的,安然在梦中也是极不安稳的,她这段日子常常做噩梦,等醒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胳膊上都是枕着桌子硌出的红印,微微有些发麻,左脸颊也红了一大片。微等片刻,安然才有些清醒,看看挂在墙上的钟表,已经下午两三点了,这些日子她很少能睡这么久的,经常片刻就会从梦中惊醒。
她看了看自己小床,老太太不知何时已经起来了,院子里有说话声,安然略微把自己的头发又绑了一下才往外走去。刚到门口她就听出说话的大伯,转身出去就见老太太坐在树下向她招手示意。
走到两个人跟前,她也不看大伯一眼,自顾自得坐在老太太旁边的小板凳上,然后低着头只看自己的鞋尖。
安然,这是你姥姥。大伯语气微微有些不满,他曾去过S城,和这老人也有一面之缘。不过许久不联系的人忽然找上门来,还在这样的时候,多少让人觉得不快。
安然哦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老太太在旁凉凉地问道:安家大伯,人不在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这姑娘以后怎么办,你们安家打算怎么安置她?
我们兄弟三个正让她选去谁家呢,如果拿不准主意我们几家以后就一起照看她,你老人家就放心,怎么也是安家人,谁也不会亏待她。大伯边抽烟边回答。
是吗?老太太眼一斜,冷笑着:我真是年纪大了,也看不出你们打算怎么做。这一路我听说司机赔了不少钱,不知你们打算分钱还是打算真的好好对她?这钱不会就在你那吧。语气一转,言语也犀利起来:人不在三个月了吧?我怎么听说就小姑娘一个人住在这院里?白天倒有人来逼她,晚上怕这屋子是谁也不会进的吧。你们有没有问过她怕不怕,又怎么吃得饭,这么久了怎么不去上学?
大伯不愿意了,脸色也很难看:你老想怎么样?天地良心,那钱我可是一分没见着,她有家有地方住的,就算带她走她愿意吗?整天一声不响的,跟鬼也没啥差别。再说都是自己父母的怕什么,退一万步说我们安家的事和你老太太有啥关系,我可是听说当年你们母女也断绝关系了,叫你声姨是看你年纪大了,别没事找事。
我可真害怕。老太太怒极反笑,也不再搭理他,对安然说道:姑娘,起来,带我去看你妈的坟地去。站起来伸了伸腰,对面前的男人笑了笑,怎么,一起去?
男人脸色一沉,不搭理她径直朝外面走去。
安然起身走在前面,这时候天仍很热,她专门走在树荫下,后面的老人没走多久就已气喘吁吁的,安然见状放慢了步子。老太太笑了笑,上前拉住她的手,安然略感不适,可忍了忍也没挣脱。
姑娘,你打算怎么办?老人边走边问,年纪大了又奔波劳累了好几天,她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安然仍低着头,只顾向前走,现在这时候路上没有一个人,阳光火辣辣的照在地上,只听到蝉儿闷声闷气地叫个不停。
老人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道:现在钱放哪?
在法院那。安然终于开口了,早在判决前在法院时她就央求过里面的人先不要把钱给她,现在她未满18岁,根本拿不到这笔钱。
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姑娘,比你妈强。你要是相信我,我会带你离开。
安然抬头看了看她,没言语,老太太也不再说话,又走了好几里路才到地方。等安然指了地方,老人不顾天气火辣,直接奔在坟头大哭起来。安然站在旁边只看着她自己说个不停。
小清呀,你倒真和他死在一起了,我费尽心思为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十一年了,你真狠,一次也不再回去,我一个老太太你真能放得下心来?
死了倒给我托梦了,你要是为我好走之前就别让我知道。你放心不下谁,姑娘还是我?小清呀,我教你知书达理,你的女儿你怎么对待的?你把爱都给了他,我们老老小小的呢怎么就不看一眼?
你也忘了我们家的样子了吧,这十年来我都没动过,怕你回家找不着地方,可你就寄几封信回来,我真白挂念你。这次我带不走你,你也不会愿意跟我走,以后我也不会再来了,我们母女的情分到此也尽了,你们母女的也是,你就放心姑娘吧,我瞧着她比你强。
……
老人如此絮叨了很久,太阳也慢慢西斜了。等她起身后,安然跪在两个坟前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随着老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回到家里,安然的三个叔伯都在院子了坐着,三个婶婶也在。老太太看着这么多人讥笑道:安家人可真客气,我一个老太太劳驾这么多人来给我接风。
还是大伯开得口:我们没别的意思,殷姨来了怎么也要来看看。这几天您老就别太伤心了,等哪天走了大家都送你。
老太太笑了一下,回头对安然说道:丫头,拾些柴火去,晚上姥姥给你做好吃的。
安然听言顺从的出去了,身后的一群人仍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刚出门就看到隔壁家的婶婶探头朝这边看着,看到安然就问道:然丫头,听说你姥姥来了?
安然嗯了一下没多语,对方也习惯她的沉默丝毫不在意,还想多问几句安然径直走开了。
她到村子口站着,不理会旁人诧异的眼光,只盯着路口看。等太阳快要落山时她才看到那个骑自行车笑语盈盈的女孩。
安闲也很意外,她和伙伴打了个招呼就下车走到安然跟前问道:怎么了?我爸他们又为难你了?
女孩也不解释,看着她直言道:我想去镇子上。
安闲一愣,可很快回过神来,把车子转过头道:上来吧。
镇子离安家镇不远,不过十几里路,安闲不多问原因,使劲向前蹬,不过二十分钟就到地方了,安然下了车就往一家杂货店走去,安闲就默默跟在她后面。快到里面时安然止了步子回头看了看安闲,安闲明白过来就站在外面不动,透过橱窗她看到安然朝里面的老板说了几句话后就拿起电话来。
大概十几分钟后安然才从里面走出来,安闲也不多语,带着她就往村子骑去。一路上安然以为无语,直到下了车安然才开口:谢谢你今天带我出去玩。语气波澜不惊,安闲点头一笑,她那时还不知道安然几天后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到了家,院子里的人已经都走了,安然知道很多人对她家颇有些顾忌,一下死两个人,外边还不断传院内闹鬼,就连里面的小姑娘也不正常了,以前还会笑笑,现在整日绷着脸阴沉沉的。安然对此从不回应,以前不过对着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现在也孤单不到哪里去。
屋里的亮着昏黄的灯,安然只觉安心不少,很久了晚上她都不怎么点灯,一个人很早就爬上了床,如今看到有人等着她心里还是有些暖和。
老太太坐在桌前,看到安然进屋一边起身去厨房端饭菜一边笑道:回来了,丫头去洗手。
安然点头,再回来桌上已经摆了两个菜一盘饼。老太太笑眯眯的递给她一块饼,安然接过咬了一口,是南瓜饼,她抬头看了看眉目慈善的老人说道:我妈以前做过。就连那段记忆也是很遥远的了,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做过,酥甜的味道,她一直记着。
老人点头把米粥放在她面前叹气道:我教她的,这里气候不好,我在家那会儿还做桃花饼菊花饼,还有玫瑰蔷薇杏花都能做饼的,以后了我也会教你。
安然低头喝着粥半晌才说道:我刚打了电话,他们今晚会来人。
老太太点了点头,也不再言语,两人沉默着吃晚饭。
晚上九点时有两个衣着考究开着车的男子进了安然家,那时外边已经没什么人了,等他们再出来时已经十点多了。第二日有人专门跑来问起安然昨天来的什么人,安然只漠然的看着来人一言不发,殷老太太也不说话,那人最后还是没趣的走了。
安然三个叔伯在早饭后准时的来到院子里,安大伯一进门就问起昨晚的事,安然还是不言,他早就知道这丫头的脾性,也没逼她只是看着老太太。老太太斜着眼笑着:怎么了?安家大伯,我一个老太太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能认识什么人,我可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安大伯尴尬一笑又道:这不是担心然丫头,殷姨没来过,这几天我们三个兄弟就轮流带你去各处看看吧,以后再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你们不忙?老太太讥笑道:只要不耽误你们就行,我也就住两天,明天就走,你们不用瞎忙乎。
那更该好好招待了。三兄弟相互看了看,神色却没放松。坐了一会儿,几个人也没再说什么话,到底觉得尴尬了,三个人就离开了。
老太太出门送时看到门口坐着几个妇女聊天,她认出是其中一个是安然的婶婶。她也没多语,关门进屋去整理女儿留下的东西。
第二日走时老太太拿了个大包,三兄弟看着脸色不好,她伸手打开包袱道:这是我闺女留下的一些东西,拿回去当个念想,你们要不看看有啥不该拿的?
殷姨说笑了。一个女人讪笑着,手却伸了过去,老太太知道她是安然的三婶。随意翻了一下,也不过些衣物,没什么值钱的,再说大家都知道老二没啥钱,也就不再看了。
老人不理会,收拾好回身朝安然说道:丫头,我走了。我说的你记好,好好照顾自己,我一个老太太管不了那么多,凡事自己思量好。
安然恩了一下,安家大伯就蹬着三轮车送老太太去车站了。安然站在门前看着远去的两个人,回身又看看后面盯着她的三婶四婶,一言不发的朝屋里走去。
两个女人对视了一下,老三家的就跟在后面说道:丫头,你家的地契房契呢,别放在屋里丢了。
安然回头朝两人冷冷一看,一阵风吹过,两人竟觉得有些寒意,老四有些心虚,壮着胆骂道:你这丫头哑巴呀,怎么一点事都不懂,怎么说也是你长辈。
安然依旧直直的看着她,四婶耐不住了嘴里嘟囔着死丫头,吓唬谁呢就急忙转身离开,三婶也不敢一个人呆在这里,跟着走开了。
这一天是安然这一段时间过得最清净的,她坐在树下看着太阳东升西落,一直坐到晚上见没人再来了才去随便做碗面条吃,昨晚的饼还没吃完,有些硬了。安然不在意,一口饼一口面吃的饱饱的,吃完收拾好碗筷就进里屋,拿出昨天找到的小背包往里面塞衣物。
又到月中,半夜的月光白花花一片,已经十二点了,安然探头往外看了看,路上已经空无一人。她轻轻推开门,背上背着个小包裹向村外跑去。跑了很远才停下来朝身后遥看着月光下模糊不清的村庄。
她在心中默念道:再见了,安家镇。
姥姥就在前面等着她,安然知道这一去再也没机会回头了。
正文 第三章 吾家有女初长成
TXT 书香中文网电子书 更新时间:2011-9-20 8:57:36 本章字数:5568
安然是在两天后到殷姥姥家的,一天的火车,夜间在城里的小旅馆住了一夜,第二天搭着别人的三轮车才到。
那是在S城的乡下,属于鱼米之乡的南方,完全不同于北方的安家镇。一路上安然睁大眼睛看着外面的风景,在她仅有十年的生命中想象不到这个世界原来这般多姿多彩。亲眼看着火车穿过巍峨雄壮的山岭,越过清幽婉转的河流,安然的生活不再是一成不变的枯燥,她的世界不只有那棵寂寞的桃树,还有着希望。
殷老太一路上也不多言,这列火车十一年前带走了和她相依为命的女儿,如今她带回来的是爱女生命的延续,饶是一辈子风风雨雨走过来,她也有些力不从心。她已六十开外,这几年身体格外不好,她不知还能不能护她一生周全。也许只要八年就够了,她相信成年后的安然可以一个人面对这个纷杂的世界。
连续好几天的奔波劳累,到了家的殷老太骨头架都快散了,临走时她托隔壁的张大姐看的房子,取回钥匙,俩个人唠叨一会儿,安然站在旁边也听不懂她们的话语。这一路走来她听到的都是柔腻的吴侬软语,因为以前听母亲说过就算不懂也是感觉亲切。张老太也已经六七十了,儿女离得远,平时和殷家老太太很交好,她看到旁边的小姑娘讶然的说了几句话,安然自然不懂什么意思,还是殷太太用普通话回答了她:这就是我那不听话的闺女的孩子,叫安然。丫头,过来见过张奶奶。
安然立着不动,张老太太也不在意,上前仔细看了看她,再开口也用了普通话:小姑娘认生。倒有点像清丫头,不过生的比她妈有福气,这额头多好看。
不说那个丫头了。殷老太太走过来牵着安然的手朝老大姐告别:张老姐,我们也走一路了,这会儿就不多说了。丫头本来话就不多,又经那么多事多少有些受不住,您老担着点,我们就先回去歇歇,明儿了再说。
张老太太摆摆手道:你们快回去的,中午别做饭了,我多做点给你们端去。
殷老太太应了一声就牵着孩子往家去。
殷老太太住的是地方不大,傍着河岸是三间小屋子,上面有一层阁楼。墙外环绕着一圈蔷薇,正值花季,红红与白白,开得煞是热闹,蝴蝶蜜蜂围着花团飞舞着,丝毫不怕人靠近。推门进了院子,里面不大,倒是种了不少花草。一架葡萄树将整个院子遮了大半,站在下面很是凉爽。现在葡萄也熟了,成串成串的挂的满架子都是,因为有半个月了没人打扫,地上也落了许多熟透的果实。走道两边种的有月季栀子,还有几株绿葱葱的竹子,更让安然喜欢的是院中央有一棵桂花树,在安家镇时她知道校园里都有几棵桂花树,等到石榴红的时候桂花也开了,老远都能闻得到。还有许多花草安然并不认识,她在家时母亲从不侍花弄草,那棵桃树还是父亲种下的。阁楼顶上也爬了不少爬山虎,她没见过,但从书上学到过,绿油油一片,像是进了童话世界里。
殷老太太看出安然的欢喜,她把手里的包裹放在院中央的石桌上笑道:这是我们的家,丫头,以后了一切要从新开始。
安然回首一笑,灿若星辰,这是她几个月来第一次露出笑容。
安然住在阁楼上面,地方不大,可光线不错,扒开绕在窗户上的爬山虎,下面就是清澈的溪流,站在窗前,前面就是蜿蜒曲折千回百转的河道,视野之内都是绿油油的稻田。屋内摆设很简单,墙也已经发黄了,这房子还是七十年代姥爷在世时盖的,屋顶不高,上面斑斑驳驳的,里面也就放着一张床和一个梳妆台,看得出梳妆台也很古老了,原本红艳的色彩现在也成了暗红,姥姥说过这是母亲年少时的房间,这也应该是她以前用过的。屋里很干净,看起来应该经常有人打扫,安然也是累坏了,顾不得多想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初时,安然并不适应这里的环境,风景虽美,但气候潮湿,夏天很闷热,不似北方热的干爽。来这几个月了她身上一直出些红疙瘩,殷老太太知道她水土不服,把她的房间找人重新粉刷了一遍,被褥也换成了新的,如果不是安然阻拦她也把那墙爬山虎给拔了。不过好在安然适应能力不错,三个月后就不再难受了。
因为安然户口转过来晚,错过了六年级的报名,殷老太太索性让她休学一年,先适应这里的环境。这个村子属于旅游景点,每年都有不少人前来游玩,也有些有钱的在这儿盖了小别墅,闲余时间就来度假。她以前就在本城最有钱的穆家当过十几年帮佣,带大了穆家的几个小少爷,如今岁数大了,虽然干不了什么,穆家仍让她帮忙看房子,每月给些工钱,不多也足够她这个老太太用了。现如今安然的户口都是穆家出头帮忙迁过来的,安家镇那边的人再怎么难缠,小姑娘出来了他们也没办法。她私下里也盘算好了,等到来年时候再托穆家帮忙直接让安然进初中,她知道安然的成绩一直不错,这一年先在家自己看书,到时也能跟得上。那笔赔款早在安家镇时就存在了银行,法院那边的两个同志很热心的帮她们办好手续,又私下送她们回家。安然家的房契她也托给那两个同志了,只等有人看中了就卖出去。这些钱让安然上完学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殷老太太如今也跟着村子里的妇女做些手工活,她一个人用不了什么钱,但加上安然就不得不多做些事了,几分水田只顾得上吃,安然又在长身体,她怎么也得想办法把孩子的营养给提上去。
安然看着姥姥每日忙不停,自己也动手张罗着一日三餐,她有心帮忙做些事情,可平日了姥姥总是让她先看书,看了两个小时就推她出去玩,经常串门子的张老太太见状总是笑道:丫头,你出去吧,我和你姥姥在这儿说着干着,你这小姑娘能帮什么忙?
安然知晓她们的意思,刚开始别扭着不出去,直到有次张老太太离开后姥姥看着她语重心长的说:丫头,你虽是小孩子,可心智可不差。姥姥岁数大了,你如果不试着打开自己,以后怎么照顾我,又怎么去生存?说道这儿她顿了顿指着屋里,你知道空的那间屋子是谁的吗?我儿子也就是你舅舅的,我三十五岁死了儿子,那年他都十岁了,四十岁没了丈夫,一个人守了二十年寡。你妈离开时我五十岁,那时我想着总有一个在活着,就算看不见也是好的。如今我六十一岁又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我又有了你,照样可以活得好好的。我也是年幼就没了爹娘,经历可是你比不上的。记住活着很难,但再难也得让自己好好活下去,你也是聪明的孩子,想做的一定能做到。安然听言眨眨眼看着她,转身向外,第一次迈出了崭新的一步。
新的生活并不难适应,安然不会说当地话,可村上的小孩和她一起时总说普通话,因为外来访客很多,基本上这里的老老少少都会拖着腔说带有浓厚地方口音的普通话。殷老太太也是村上出了名的老好人,基本上每家人也都受过她的恩惠,见她一个老太太带个孩子那么难,村里人对安然也是很友善的。
安然脸上的笑容慢慢也多了起来,会跟着同龄人一起去树林里捉知了,也学会了下水游泳,甚至撑起小船来也是有模有样的。不过一年安然的脸色红润了,人也像其他小姑娘一样水灵起来,个头一下子长了不少,见人会甜甜的打着招呼。殷老太太变着法子给她做好看的衣服穿,别人家看着喜欢了,老太太就画着样本帮忙做,安然的生活一下子明朗起来。
一年后,安然跟着村子里的孩子一起上了初中,学校知道她家庭特殊,对她也很照顾。刚开始她听不懂课,时间久了,虽仍不会当地话可也能明白了,一学期内成绩从刚入学的倒数一下子升到了正数第一,加上她为人低调,话语不多,对同学也很帮助,在学校很受老师喜欢。每日上学放学也总又不少同学喊着一起。初二那年甚至有个小男生递了封情书给她,安然低着头暗地里把情书又还了回去,男生见她一直不看他以为她是害羞,毕竟年虽小,倒也没多纠缠,殊不知安然是憋着笑不敢抬头。回去时悄悄告诉了姥姥,自己虽也觉得好笑,毕竟是青春少女,安然的脸颊还是红了。姥姥听了也感叹道:吾家有女初长成。看着活泼不少的外孙女甚是欣慰。
安然有时也会想起曾经照顾自己的堂姐来,有时她觉得她越来越像她了,甚至明白过来大家都喜欢的安闲为什么独独对她特别,对安家镇唯一有些挂心的人除去已经不在的父母就是她了。到底有些落寞,也许以后她们再也没机会相见。
安然也学会了烙各种饼,她会跟着姥姥一起采各种不同的花,花瓣清净晾干后就捣碎拌上糖,有时起早了她就撑着船在湖里收集荷叶上的露珠,加在面里拌好,然后用不同的模子细细的雕出漂亮的形状来,只等油热了就可下锅。做好后,姥姥就会遣安然给邻里送一些过去,回来时她的盘子里常常也放着好吃的各种食物。南方人喜欢吃甜食,住久的安然也习惯了甜的发腻的点心,慢慢从中吃出幸福的味道来。
见姥姥挣钱辛苦,安然就说服她接下穆家打扫房间的活,因为穆家屋子里常年不怎么住人,每天也只需打扫一次,安然每日晚上下学后就跑到穆家干活。地方不小,楼上楼下十几个房间,不过到底年岁小不知辛苦,一个多小时也就打扫完了。姥姥白日在穆家看房子,等晚上了就和她一起回去,夜间宅子里有专门的保安来看守。穆家人到底也大方,给姥姥的差事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闲差罢了。安然怕她累不再让做那些手工活,老太太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就只织些毛绒玩具,她年轻时也是出了名的巧手,现在眼神差了手艺依然很好。安然看了很羡慕,私下也学着去做,也许是没天分,很久了连一双袜子也织不好。姥姥就笑她以后是享福的命,用不着奔波劳累。
安然16岁那年上高二,在镇上最好的高中读书,她的成绩也是最好的,每学期都能拿奖学金,钱不多,可以抵得过学费的一半了。殷老太太也六七十了,身子一年不如一年,水田租给了别人,每年只收些大米做租金。过了暑假安然就上高三了,老太太见她每日那么远从学校往回跑很辛苦就打算辞了穆家的工作。早在安然刚上高中时她就有这想法,无奈姑娘不同意,刚入学那会儿就说服学校不住校,买了辆二手车,每日骑着来回跑。可毕竟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老太太怎么说也不能在这节骨眼上耽误了她,两人争来争去了好几回,安然只有同意假期过后不再去穆家干活,只是她还回来住,毕竟每天住校花钱太多了,她们如今负担不起。
六年来在穆家安然见的最多的是穆家的女主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美妇,姥姥常叫她穆太太,在大人示意下安然唤她穆姨。穆太太为人很和善,对安然也是极好的。她每年四季总抽空来这儿住几天,穆先生很忙,安然从未见过他。倒是穆家的三个少爷经常陪母亲过来,他们也时常来看看老太太,给安然带了不少课外书,对她就像自家小妹妹般照顾。这几年他们也都成人了,来的时候越来越少,每次都托母亲给她和姥姥带些用的东西。她也听姥姥讲过穆家还有一个老四,十岁那年就送到了国外读书,在那之前也一直是姥姥带着他,不过也有十年没再见过了。说起往事来的殷老太太总是唏嘘不已,上了年纪的人也越喜欢回想往事了,安然也只是在旁默默听着,她知道姥姥需要的也不过是有人说话罢了。张老太太前年就不在了,这两年她也越发孤单了。
安然遇到穆末就是在这年的暑假里,有时人的缘分在那里怎么也避不过去,就此她也遇到了一生中的贵人。
像往日那样安然做好了百花饼给穆太太送去,说来百花,也就是用几种花混在一起做的饼。姥姥怕有不好,就用了栀子和菊花,平时还是单独只用一种花做饼的。穆太太喜欢花饼清甜的口感,每次来就央求姥姥做。这次安然也是刚从学校回来,虽是暑假,毕竟要高三了,每天仍要去补课。
来不及换衣服,安然穿着一身校服朝穆家走去。白色短袖,蓝色长裙,衣服样式很普通,不过到底是花季少女,安然又生的白皙秀气,这时的她身高也有165,身材高挑匀称,穿在身上也显得青春靓丽。当时安然是不打算买的,这样的衣服就要四十块钱,可不知姥姥从哪知道了,第二天就亲自去学校送钱。安然为穿够本,一到夏天这衣服就不离身,脏了晚上洗过第二日也就干了,好在衣服质量不错,两年了衣服除了旧些还很结实。
夕阳的余晖柔柔的洒在大地上,在黄昏里,原本相貌有些英气的安然也显得温柔清婉。刚走到穆家大门口,就见穆太太坐在院子里说笑,旁边站着一个个头高高的少年。穆太太一见她就热情的招呼她坐下,然后指了指身边的男孩说道:这是穆末,我的小儿子,你就叫他末哥哥吧。说完又对穆末笑道:这就是你殷***外孙女,安然,记住了,以后见着了可别不认识。
安然羞涩一笑,趁机也看清了他的相貌。穆末不似三个哥哥那般俊美,不过英气十足,剑眉星目,很有男子气概,身材俊朗修长,应该是四兄弟中最高的。他一身白色长衣长裤,看起来颇有些洋派。正瞧着却不想男孩拿眼看着她,双目一对,安然也觉不好意思,急忙转过视线。穆家其余的三个哥哥是自小见惯的,而对穆末,他不过是一个陌生男子罢了,而且又是那般好看的,想着安然脸就红了,这时的女孩大多情窦已开,她虽清冷惯了,也知道这男孩与自己身边的同学是不同的。
穆太太尝了尝饼,连声赞道好吃,急忙给了自家儿子一个。饶是穆末吃过各国美食也惊叹这饼如此清香,得知是安然自己做的,看她的眼光也越发不同了。他见过不少女孩,如今会下厨的可是很少了,回国后,也觉得还是国内的女孩更耐人寻味。
坐了片刻安然急着复习功课,就告辞要走,穆太太知道她学业紧就没多挽留,旁边的穆末也想去看看殷家奶奶,就随着她一起回去。安然本来就话语不多,如今对着穆末也只是浅浅笑着,穆末随意问了些话见安然不甚开口也就不多言了,这个时候他也觉得静静走着就很好。那时谁也不知道就此擦肩而过后还会彼此纠缠不清。
正文 第四章 疑是故人远方来
TXT 书香中文网电子书 更新时间:2011-9-20 8:57:36 本章字数:5660
十七岁那年安然拿到了A校的通知书,那是全国最好的大学,她是当年的理科状元,选修数学专业。殷老太太望着大红色地通知书喜极而泣:好孩子,真好,以后一定要幸福。
安然用手捂着姥姥的眼睛,温热的泪水打疼了她的掌心。她轻轻靠在姥姥身上,低语道:我会幸福的,像姥姥一样幸福。
老人欣慰,自己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在餐厅刷了两个月的安然在九月初独自去了学校,A城属于北方的一个大城市,从北到南又从南到北,当踏入那片繁华的土地时,她颇有些世事无常的感受。七年前的她差点没等到花开就要凋落,谁会想到七年后她会进入到最好的高等学府去深造。安家镇离A城并不远,不过隔一个城市罢了,安然遥望北方,那里有着她的父母,是她出生的地方,她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再回去。
找到接新生的地方,安然报了自己的名字和专业,便有人前来将她的行李放在车上。安然拿的东西不少,衣物被褥样样齐全,一个漂亮阳光的男生看过她的行李后讶然道:你一个人?
安然笑着点了点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九月初的A市还是很热的。男孩点头赞许道:真不错,接了那么多学生,没一个像你这么独立。我叫陈夕,电信学院的,以后有什么事了可以找我。
对,小妹妹,陈夕可是学生会会长,有他照你就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吧。旁边人起哄道。安然听了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她不觉得自己以后还能麻烦到他。不过旁边一个声音传过来,让她恍了一下神。
陈夕,你别老那么煽情,小心你家安闲吃醋。旁边一阵哄笑,安然疑心自己听错了,事情哪有那么巧。
到了学校,找到自己学院的新生接待处,填了份资料,就有两个男生送她去宿舍。都是大二大三的学生,见着长的可以的女生也是热情的很,安然虽称不上美丽,可也是青春靓丽,别人见她婉约清扬,又是江南来的女孩,一路上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不过问些南方怎么样,到这儿适应不适应的一些问题,安然耐着性子一一回答道,她内心实在觉得他们有些弱智。
终于到了宿舍,别过两人屋里也就剩下安然一个了。其实安然算得上来的晚的,宿舍四个人已经来了三个,只剩一个靠近门的床铺还空着,其她人也不在。安然也不介意位置不好,打开行李将床铺好,又一一把衣柜整理好。宿舍很漂亮,四人一间另带有卫生间,床铺下面是书桌,每个人的也是独立分开的,安然心里很是喜欢。
吃了些从家里带来的饼,安然就拿出紧贴着身子放得钱去交学费,她这次因为是市里的状元,学校发的奖励也足够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了,另外她已经得知她的成绩在学校里够得上拿新生奖学金,至少这一年她不必为钱发愁了。
交了钱,安然就一个人在学校转了起来。A校不愧是全国最好的学府,校园景色秀丽,建筑古香古色,走在路上也能感觉出其中的书卷气息。沿途有不少人向她问路,安然看过指示牌后也仔细的向人说明,她隐隐觉得自己早就来过这里。
刚打算回去就有人在后面拍打了她肩膀一下,安然回首,一时有些愕然。只见一个花季少女巧笑倩兮地看着她,一头波浪长发直达腰际,相貌美的安然实在找不出话语来描述。在穆家做帮佣这么多年她自诩见过不少美貌高贵的人,可在眼前女孩面前什么词汇都觉得苍白。想了半天,安然恍然觉悟,是风情万种。女孩175左右,安然觉得自己的167的个头已算得上高的,如今站在她面前硬生生低了一头。她面容精致,浑身上下有着说不出的性感,朱唇轻启,欲语还休。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站在你面前,不言不语,身上每一部分却是灵动的,只感觉到她的双目含情脉脉,偏偏那双桃花眼又是纯净至极,整个人就显得清澈无暇。女孩一身蓝白相间的公主裙,修长白皙的长腿下穿着一双天蓝色高跟鞋,头上戴着一顶白色镶花边太阳帽,美艳之余更显纯净。
安然诧异的惊了半天,直到女孩悦耳的笑声响起,她才回过神儿来。
你好,我叫卓雅,我们好像以前见过。女孩声音清亮,微微有些慵懒性感。
安然瞠目结舌,她从小说书中看过当男人向美貌女子搭话时通常就是以这句开头,如今世道也变了,怎么会有这么一个风情缱绻的女孩向她如此搭话。
安然愣了半天,女孩一双美目微含笑意的看着她,许久安然才有了说话的能力:对不起,应该认错人了。你那么漂亮如果见过我肯定有印象。安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拒绝这样的女孩实在有罪恶感。
那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女孩锲而不舍。
安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一双平底白色运动鞋,她记得自己也是简简单单的扎了个马尾辫,一身打扮怎么看怎么平凡。她不晓得女孩看中她什么了,但知道两个人不是一个世界的,只能浅浅一笑向她摇头。看着女孩微微有些沮丧的脸,安然还是心软了,安然二字脱口而出。女孩顿时笑逐颜开,安然不等她还有所表示就急忙走开,于此她得出不能近美色的结论。
这件事也不过一个小插曲,转眼安然也就忘了。军训过后也就正式上课了,同宿舍的其她三个女孩也都来自不同城市,家境看起来都不错。安然找了三份家教,另外在校外的小餐馆洗盘子刷碗,除了晚上睡觉她很少再宿舍,没有和谁特别好,自然也没有和谁过不去。同班同学很多都知道她家境不好,她为人也低调,所以对她的来无影去无踪都很谅解,有时安然从外边回来也会给宿舍人带好吃的,宿舍女孩对她也宽容的很。
晚上安然总是头挨着床就睡着了,课不紧张,可她每天都要赶到很远的地方坐地铁做家教,最忙时候四份家教会约在一天,刚做完这一份就得赶车去城市的另一头,也不过短短两个月,这个城市的路她几乎都认识了。每日中午她会去小餐馆帮忙,老板娘也是南方人,对她也是很照顾,虽然薪水很少,可管着一天三顿饭。她每晚九点多回去还要去教室坐两个小时,就算聪明,她也得复习功课。安然也盘算着尽量多省点钱,尽量每年拿到奖学金,这样就能让姥姥轻松一点。两年前因为姥姥生病住院,她偷偷将那笔赔偿金取了出来,如今她们的存款已经不多了,姥姥为省钱现在生病了也不吃药。她想只要再等四年就好了,那时她就有能力让她们的生活好过一点。
有时失眠的时候她也会听其他人说学校的八卦。说着学生会会长如何帅,他女朋友怎么平凡,美术学院新来的一个女生据说美艳无敌,当选为学校的校花。她只听不语的,她知道校草就是接她的陈夕,其实看过迎新生的友谊篮球赛她认为另一个叫阮延的男孩更出色些,除了相貌不及陈好看,气质是一等一的好。她也知道了那个平凡的女孩就是安闲,路上遇到过几次,她一眼就认出了她,虽然已经七年了,安闲没多大变化。个头不比以前高多少,看起来小巧玲珑,相貌更觉得有些妩媚了,根本不似他人说的那么不堪,安然一直觉得安闲另有一种风情。她是没认出安然来,以前瘦小可怜的女孩如今已成了青春少女,安然的变化很大的,高挑匀称的她站在人群中也会让人眼前一亮。那个校花应该就是卓雅吧,偶尔想起当初的相遇,安然仍觉得如梦般不真实。想着这些纷杂的事情,她心里盘算着已经攒了多少钱,暗想十一月二十二是姥姥的生日,那时不知能不能送她个礼物。就算入了梦的安然也是眉头紧锁,她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十月中旬的那个周末安然做完最后一份家教就急着往学校赶,她晚上有选修课,修的是世界地理文化,当初就是看考试容易写篇论文就过了才选的,可上次点名她没到,还是同班同学告诉她的,今天如何也不能再错过了。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半了,课应经开始,她偷偷从后门钻进去,还好老师刚要点名,安然坐在最后一排,只等点她的名字了。点到她时老师特意看了她几眼,安然暗叫苦,以后怕逃不成课了。正想着,卓雅二字引起了她注意,没人应,老师再叫,一声到就从后门口传过来。安然回头,就见一个穿紫色毛衣的美丽女子施施然走进来,再看老师,脸上有些怒气,可又见美女风情妩媚一笑,台上的大叔也不再说话直接往下点名。
女子可不知好歹,看见安然惊叫道:是你呀,我们真有缘,你还认识我吗?走到她面前不顾安然是否愿意直接坐在她旁边。安然痛苦的看着全班学生再加上老师的目光全集中在两人身上,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凑到美女面前小声说道:上课呢,小声点。安然怕是真的再也不能逃课了吧,看来要把家教的时间改改了。
哦,对不起了。美女吐吐舌头,声音一点也不小。到底是美女效应,竟然没人抗议她蔑视课堂,台上的光头大叔也只是宽容的一笑,接着开始他的靡靡之音。
安然默然,只能恨自己不够好看。
卓雅看不出她的纠结,继续凑到她跟前笑道:那天后我一直在找你,你怎么那么快就跑了,我那天穿着高跟鞋实在跟不上你。不过没事,那天后我就只穿平底鞋了。
安然下意识的看看她脚下,真的是一双棕色平底皮鞋。她很无语,不知道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人。在宿舍人口中,美艳的卓雅一向高傲冷清,很少和其他人说话。
安然从来没听过有人这么赞赏她,她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过清秀有余,根本谈不上美丽。歪头看了看卓雅手中的画,色彩鲜明,上面的女孩白衣蓝色牛仔裤,坐在花团锦绣中手托下巴沉思着,花映人面更觉红,如玉的肌肤在阳光下隐隐露着光泽,轻扬的眉梢除去妩媚更觉得英气十足。画旁用毛笔写着一句诗:疑是故人远方来,字迹潇洒飘逸,安然有些沉溺其中了:真好看。说过后方知画中女子正是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卓雅,女孩也盯着画赞道:就是很美。丝毫不在意安然的话。
你画的?真好。安然由衷说道,她没想到卓雅还能画出一手好画。
是,不过字是我哥哥写的,他也说很好。卓雅笑道:那天我看你好久了,可还是让你跑了。不过今天我可抓紧你了。女孩手拉着她的手,巧笑嫣然。
安然回首一笑,亦是艳若桃李。
由此,两个女孩真真切切的成了朋友。安然不知道卓雅为什么对她那么依赖,不过走近了她才知道看起来高傲的卓雅其实很单纯,她只是不知道该和别人相处。她知道安然经常出去做家教,就常常叫自家的司机送她,安然拒绝了几次她才不这么做。不过仍要陪她一起打工,安然怕她貌美吃亏,怎么说也是不肯的。一次卓雅跑到她跟前说她们班有女孩去酒吧打工,为什么安然不去,听说那里挣钱很多。安然苦笑不得,她看着一脸认真的女孩说道:小雅,我问你问题你回答是或不是好吗?如果不想回答就沉默,那样我就不问了,问完之后再回答你的问题好吗?
卓雅想了想觉得好玩,点头说好。
安然一笑盯着她的眼睛问了第一个问题:你的童年是不是没有别人想的那么幸福。
卓雅脸色一白,良久才点头说是。
安然接着问:你应该有个单亲家庭,但有个人很爱你对吗?他常常保护着你,怕你受伤害。如果没错,他就是你的哥哥。
你怎么知道?卓雅脸色很不好。
那就是了。安然一笑,伸手抚摸着她的背,试图让她平静些:你很好看懂的,小雅,那个呵护你的人让你杜绝所有不好的事物,却没告诉你该怎么认识这个世界对吗?所以你可以有双纯净的眼睛,但不知该如何看懂别人。就像你喜欢和我在一起,怎么就没想过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不知道我的家世背景,只是想当然的觉得我好,你不怕我在你旁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但你的眼睛也很干净。卓雅辩解道。
安然捂着自己的眼睛笑道:眼睛是最会骗人的东西,人心单纯无知时它可以清澈明亮,过尽千帆饱经人事后也能纯洁无暇,可你却不知道躲在后面的心是何颜色。小雅,你从小衣食无忧,也许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过,你却从没真正去面对那些不幸。有人护你平安,忘了你最终会长大,早晚要自己去面对这个世界。就像去酒吧打工,你只看到了表面的风光,不知里面的黑暗。我可以去,也可以坚持自己的原则,但那种地方进去了再出来很难,谁会相信出入风月场所的女孩子纯净如水?如果想得到阳光,就不能依靠黑夜给予那份温暖。也正如你一心想帮我,却不知我是独立的人,很多时候要靠自己的,你只是一时的给予,如果我接受了也许就会贪得无厌。我们在一起不是因为可以从对方那里得到什么,只因为我们的心可以彼此温暖。
卓雅点头沉默,再仰起脸来已是笑靥如花。安然释然,她知道聪明如她定有颗水晶般透亮的心,话只需说到这里。
不过和卓雅在一起后安然确实感觉到了名人效应,原本默默无闻的她走到校园里也有人指指点点,走过别人好奇的眼光,飘过耳际的是或好或坏的评价,安然也只是一笑,她还没那么多精力想那些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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