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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农田喜事.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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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穿越之农田喜事
作者:困成熊猫
文案
叶乘凉因一项研究成果被害身亡,一朝穿越到古代,被一粗壮痴汉拾回家。后发现这家里不光穷得叮当响,家主还有点憨厚过了头,更有个久病在身的老母每天都要吃药!
好在这男人对他还挺好,所以这日子,过得!只是怎么回事?刚刚说好到白头,这男人却偷偷开溜?!原来痴汉本不痴,那不过是一场天大的误会!可是感情既已付出,又如何收回?
且看小人物如何与痴汉(大雾)攻发家致富,干倒一票极品成为大富户!
我们的口号是:相爱相守到白头!这次谁也不开溜!
虎背熊腰痴(糙?)汉攻X吃苦能干技术受!
受是个不(闷)鸣(不)则(吭)已(声),一(吭)鸣(声)惊(见)人(血)的泼妇杀手!
受还自带土匪山大王铁公鸡等多种属性。
所以本文又名:家有媳妇儿像响马
导读:攻前期憨厚,后期霸道,1V1,略带一点金手指,HE,背景架空,男女共存,男男婚姻合法(刚通过,同性婚姻还处受排挤阶段)。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种田文 天作之和
☆、穷得叮当响
“张大壮,你给我滚出来!别以为你不出来老娘就不知道你在家!你个吃粮不管穿,顾嘴不顾腚的败家子儿!有你这么过日子的么?你快给我出来讲清楚!”
“张大壮,你装什么死?快出来听见没有?!”
外头连续传来叫骂声,把周围的邻居都给吵得不得安生。叶乘凉不由悠悠转醒。随后他发现他所处的地方异常昏暗,身体底下不知铺的什么东西,硌得他身后极为不舒服。而且这里的空气也差得很,即便不刻意去闻,也能闻到一股子烧过的泥巴特有的土腥味。
这是什么地方?叶乘凉皱紧眉头,不住地回忆。
他记得他之前跟同事们一起去甜菜园,后来因为渴就喝了些东西,然后,然后就到了这里,中间没有任何其它记忆。
他叫叶乘凉,在糖类植物研究所(以下简称糖研所)工作,而这单位其实就是研究并想办法培育出含糖量更高的植物以满足市场上越来越大的糖品需求。工作不算累,工资不错,就是领导不太给力,下属好不容易搞出点成绩恨不得全给挂到自己名上。这不,拐弯抹角地暗示要他交出他的研究成果,他不同意,就来算计他。
不过应该不至于绑架吧?
动了动四肢,发现除了有些僵硬,头有些晕,其它都还可以。叶乘凉于是小心下了地,四下看了一眼之后找到门的位置,开门走了出去。而随着他这么个动作,外面本来要走的人就停下来了,转身看了他一眼便阴阳怪气儿地说:“哟,你就是大壮带回来的那个小狐狸精?”
狐狸精?
叶乘凉眉头拧得更紧。眼前的妇人肤色黝黑,横眉怒目,约莫四十多岁,腰缠“游泳圈”,身着古装粗布。对了,凭着刚才的声音可以肯定,还是个泼妇!
但是,国内现在还有这种装扮的人?
王金花立马呸一声朝叶乘凉吐了口唾沫,审视地打量着说:“别以为你不承认我就不知道了,你一定是大壮带回来的那个狐狸精!不知羞的小贱人,你快告诉我,大壮他去哪儿了?”
老子不跟你个山野村妇一般见识!叶乘凉深吸口气,“不认识你说的大壮,你找错人。”
王金花哪里会信,立马尖声叫嚷,“你这狐狸精休想骗我!你让大壮花了钱给你治病,现在倒来说不认得他?老娘眼里糊了屎才会信你话!”她来的时候可是听人家说了,她侄子张大壮从村口抱了个漂亮的人回来,连柴禾都不要了,还为了给这人看病,花了许多银两,如今怕是连成亲的钱都拿不出来。肯定是眼前这只狐狸精给灌了迷汤!
忍不住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叶乘凉转身去看他出来的那间屋子。毫不夸张地说,那屋子可能连二十平米都不到,泥与茅草和着筑起来的墙,上面盖着茅草,整体看着歪歪斜斜,好像来股风就能给吹倒。里面不开门的时候黑漆漆的,伸手几乎不见五指,只有把挡窗户的那片破得快烂掉的被子掀开,屋子里才能进一些光。
说着显繁乱,但叶乘凉脑子里也不过就是一闪而过的画面而已。他知道,就算神经再大条,也无法忽略眼前这异常的一切。甚至包括他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有问题。最开始发声时他以为是睡得久导致嗓子哑了,现在却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可惜这里没有镜子,不然他还能照照自己长什么样。至少从双手上可以判断,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他的手可没这么白嫩。
其实要说起来最明显的是他的眼睛,他原来是六百度的近视,还有轻微的散光,如果不戴眼镜根本看不清东西。但是现在,他看周围一切都是那么清晰。
由于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诡异,再加上这身体发虚,因而王金花接下来的骂声叶乘凉也没听太清。眼前发黑晕过去的那一刻,他只隐约听到有个憨厚的声音大喊了他一声:“小兄弟!!!”
张大壮急匆匆扶起马上要跌在地上的人,赶紧把人抱进了屋子里。这一天里两次见这人晕厥,可见这人身体是有多差。
王金花来的时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让张大壮这个侄子好看的。她好心好意给他说媳妇儿,他倒好,居然把手里的钱全都拿给狐狸精看病!这狐狸精好本事,居然敢不理她还装晕?哼!也不打听打听,她王金花可是那好相与的?她这就跟侄子好好说叨说叨,“大壮你倒是说说,你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打定了主意要落我脸面?喜鹊她都已经同意了,你现在倒来说不娶,作孽的,你这是毁人家姑娘名节,这可是丧良心的事情!还有屋里那个狐狸精,你是眼里糊了狗屎吗?没看着他长得再好看那也是个男娃?连个一儿半女都生不出来的,你救他做啥你这蠢汉!”
虎背熊腰的张大壮挠挠耳朵,嗓音憨厚无比,“大伯母,我上回明明说了不成亲的。再说人就在眼前哪能就见死不救了?那可也是条命不是。”
王金花才不听什么命不命的,她可都收了弟弟的钱了,现在要她把这钱吐出去,门儿都没有!便指着张大壮说:“我不管!你要么拿二十两银子出来补偿喜鹊,要么娶她过门,没有第三条路给你选!你也不瞅瞅你这点出息,个爹娘都不要的野孩子,有姑娘肯嫁给你就不错,哪里还敢挑三捡四?真当自己是那城里的公子哥儿啦?我呸!”
张大壮想都不想地说:“那我攒钱给银子,反正我不要王喜鹊。”
王喜鹊可是都被休了两次的老女人了,比他大好几岁不说,还出了名的泼辣蛮不讲理,谁要是娶了这样的人回家做娘子,那日子可怎么过?他还想等着天再暖和些便好好开上几亩山地,以后攒下些银两娶个知冷知热的好姑娘呢。
王金花作茶壶状怒指着张大壮,“好!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就给你三天时间,你要是不给我弄出二十两银子送到我手,看我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也让乡亲们来评评理!”说完又朝着门口呸了一声,这才拧着粗得跟水桶似的腰走了出去。
张大壮把院门掩好才进屋子里看了看。他这里地方小,只怕刚才他大伯母那么大的声音,屋里的人定然是醒了。还好他娘没在家里,不然少不得又要为他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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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没少看,但第一次在生活中体会这世界的玄幻。叶乘凉慢慢地接收着来自原主大脑的记忆,干巴巴地朝着进门的壮得跟熊一样的男人说了声:“谢谢。”
尽管这男人想救的人可能已经死了,变成了他这个来自现代的人,但是,还是要说声谢谢,毕竟活下来的是他。
张大壮摸索着去把油灯点燃,待看清了炕上的少年时,才憨厚地说了句:“没啥。”
叶乘凉内心还抱着一丝期盼,盼着这不过是一场梦,总会有过去的时候。可是他发现,周围给他的感觉越来越真实,而且张大壮虎背熊腰的样子也给他很明显的存在感。
不过说起来,这么穷的人家,点油灯是极浪费的吧?叶乘凉想到这一点便说:“把灯吹了吧,你把窗子上那破被掀开,进点光就行。”
张大壮赶紧一口气灭了油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还钱的。”
叶乘凉想起刚才那妇人说的话,便问:“你还差多少?”那妇人要的是二十两,而且从她的言语里分析,张大壮应该是为了救他才不能娶了对方的姑娘,怎么说,他也得关心关心。虽然这小子好像本来就不想娶那姑娘。
张大壮嗫嚅了好半天,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我还剩下十五个铜钱。”
叶乘凉接收了原主的记忆,知道二十两银子等于两万个铜钱。也就是说,他的救命恩人还得再有一万九千九百八十五个铜钱才能凑够刚才那个泼妇要的钱!
由于实在是差得太多,叶乘凉还是忍不住想要确定一下,便问张大壮,“到底是差多少?”
张大壮挠了半天的手,才懊恼地说:“我、我算不出来。”
我擦,不光穷而且还笨!怎么会被这么个人救的?白瞎了那一副看着就让人流口水的好身材,上面安的居然是个猪脑子!
张大壮莫明觉得有些冷,便小心地问:“阿凉,你怎么了?”
叶乘凉阴冷地勾了勾嘴角,“是一万九千九百八十五个铜钱。这么多,你说够不够把那个泼妇砸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张大壮:阿凉,你、你这是干啥呀?
叶乘凉:我用绳子把铜钱全穿起来,这样一会儿把你大伯母砸死之后咱捡钱不费时间。
张大壮:阿凉你真是太聪明了!
叶乘凉:乖,快去借麻袋。
张大壮:借麻袋做啥?
叶乘凉:把这一串铜钱放麻袋里砸你大伯母,连捡都不用捡了,你砸完直接就可以跑。
☆、坑爹的大夫
叶乘凉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他一个孤儿,要真是那心眼儿实诚的哪能念到大学还在糖研所工作?当然,他也不那么坏,只是对着那些看不顺眼的,他也不会客气,不然也不会闹得有人容不下他,要给他下药害死他。死前他喝的那杯水,他知道里面有东西,可是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如今穿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得发愁生计。
不可能不愁啊,穷,那是真穷。打眼一瞅,只要用四个字就可以完美地概括张大壮家里的所有情况。
家徒四壁。
土炕上秫秸篾编制的炕席子好像是这个家全部的财产,也不知张大壮怎么活到现在的。
叶乘凉现在占据的这身体叫叶小凉,十六岁,马头村人。马头村离张大壮所在的红沙村有一百多里地远。叶小凉的爹娘欠了当地地主的钱,被逼得实在是活不下去便双双自缢。地主老爷看叶小凉生得俊俏,意图拿他抵债收回家里当个偏房,叶小凉不欲如此,便顺了地主老爷家的几个包子馒头跑路了。
人被逼急了那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的,这叶小凉年纪不大,胆子也小,却怕极了那地主老爷的残暴,因而一路咬牙跑出马头村,搭上去县城里卖菜的一菜农的牛车,躲在菜桶底下进了县城,随后又一路不停走,一直到红沙村村外头,实在走不动了几乎晕坐在地,被出去砍柴回来的的张大壮给撞了个正着。当时张大壮问他是不是来寻亲戚,他实在没力气就摇了摇头,后来张大壮问他叫什么,他才勉强说了“阿凉”二字。
要说缘分这东西就是这么奇妙,世上那么多人,怎么偏就被张大壮撞了呢?叶乘凉想,一定是老天爷知道他有个癖好,天生就爱虎背熊腰。
不过要说起来,叶乘凉觉得有件事情非常奇怪。这叶小凉也是农家人,却被养得细皮嫩肉的,完全不像农家里养出来的孩子。而且他长得也不像父母。这娃的父母也有意思,这么个漂亮孩子一点也不亲近,与其说是养儿子,倒不如说是像伺候谁家的少爷,弄得这叶小凉十指不沾杨春水,倒真跟那城里的公子哥差不多,也不怪那老泼妇骂他狐狸精。
这国家有一点非常值得称道,那就是男男也是允许结成夫夫过日子的。虽然这样一来就要绝后,所以真正这么做的人很少,也有些为人所不齿,但确实是有一些男人结成了两口子。他和张大壮仅一面之缘,还谈不上成亲之类,不过搭伙一起想办法过日子倒是没问题。他现在身无分文,出去也是饿死,莫不如就先留在这里,想办法先熬过这个早春再说。
张大壮端着一大碗高粮米粥进屋,叶乘凉费了半天劲才看清楚,里面没几个高梁米粒,几乎全是米汤,稀得不成样子。
叶乘凉心里有些嫌弃但抵不过身体抗议,下意识就咽了咽口水。
张大壮说:“我这里没有细米面,你先将就着吃,待明儿个我去司徒大夫家里借点。”
人都这么说了,叶乘凉哪还好意思再说别的?便问:“你呢?”
张大壮特别坑爹地说了一句:“你吃完剩下的给我就行了。”
尼玛,这碗一共才多大!
叶乘凉本来想问问还有没有碗,一人分一半,结果话还没出口就被卡在嗓子眼里了,因为张大壮把碗递给他前说了句:“我家就一个碗,你可得端住喽,这碗可有些烫手呢,千万不能摔碎。”
这怎一个穷字了得?叶乘凉顿觉手里的碗有千金重。
不过为了能让脑子更快地运转,好想办法解决以后的生计问题,叶乘凉很快吃将起来。但由于对面渴望的目光实在是太明显,他没好意思尽捞干的,就用勺子把碗里的粥给搅了一下,干的稀的一起喝了,喝了一小半,剩下的给了张大壮。
也不知这样差劲的伙食到底是怎么喂出这样熊壮的汉子,人生真是处处充斥着不科学。
叶乘凉不是能憋住问题的人,好奇就问,有问题就解决,这是他一惯的行事作风。因此待张大壮喝完了粥时他便问:“你只吃这么点东西,怎么长得这么壮?”
张大壮挠了挠头,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之后说:“我也不知道,不记得了。”
叶乘凉狐疑,“不记得?”自己吃得如何还不记得?好么你不但穷你还笨你连记性也差?!
张大壮憨笑了一下说:“乡亲们都说我十五岁时去服徭役,可是我不记得这些。去年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就不记得。我大伯母说我兴许是干活时摔坏了脑子,所以变傻了。”
那个刻薄的女人说的话也能听?
叶乘凉心里冷哼,“没看大夫?”
张大壮一脸郁闷的表情,“看过的,司徒大夫医术可高明,我娘原来眼睛看不见东西,后来在司徒大夫那医治,现在已经能模糊地看到一些了。不过他收的诊金贵得吓死个人,我攒下些银钱全都进了他口袋里。”本来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是有些银钱的,后来每日里卖些柴和鱼也得了些,都一并攒起来了,可是一次给娘看病,还一次给自己看病,这一次给阿凉看病,就被那大夫都给收作诊金了,只给他留了十五个铜板。
这么黑?!叶乘凉眼珠一转,琢磨着会不会也是穿过来的?这种有便宜不占不痛快的风格怎么听起来跟他这么像呢,有空应该去会会。不过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吃饭问题,如果顿顿喝这么稀的高粱米粥,他一定会发疯。
他现在所处的这国家叫齐晟国,头几年跟东边的束梁国打杖,各地都被征收各种赋税,弄得民不聊生,而叶小凉的父母也就是在那时候欠下了地主家的钱。当时他们为的也是活命,只是没想到最后却是如此收场。
现在是三月初,刚过了年没多久,家家都是最穷的时候,基本没多少余粮了。叶小凉死了,可他叶乘凉却不能死。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张大壮有把力气,起码柴砍得多,烧炕烧得倒是挺暖和的,不至于因为家里就一条被子而冻坏。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叶乘凉的手越过被子戳了戳躺在炕上一声不吭的张大壮,暗说这触感真特么爽,肌肉可够结实的,同时一边问:“你打算怎么办?”傻了呵呵的,居然还用被子弄个楚河汉界,说什么为了他的名节着想。死二愣子,他一男的要个屁名节!
张大壮被戳得有些痒痒,赶紧往里缩了一缩,才说:“你别闹,明天只能去司徒大夫家里看看,能不能先跟他借一借。”
叶乘凉两次听到张大壮提这司徒大夫,不由好奇了。那么个黑人,吃进嘴里的还能再吐出来?不科学啊。不过试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因为十五个铜板在这时候也就买个几斤大米,两个大老爷们儿就这点财产,别人好意思听他都不好意思说。
好吧其实这十五个里头还没有一个属于他。
张大壮这人挺傻,但是这种人好调-教,叶乘凉就打算暂时赖着张大壮了。至于进了这张家就得背债的问题,那可真是说笑,前一世谁不知道他叶乘凉对外人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进了他兜里的钱还想再往外拿?最好想都不要想。
***
司徒大夫家是整个村子里房梁最高,盖得最好的青砖大瓦房,在一排排土房里有种鹤立鸡群的效果,就和这人的名字一样,都透着一股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味道。而且最让叶乘凉觉得意外的是,在这么个百来户的破村子里住的司徒尘飞,据张大壮说不但有个打杂的小徒弟,还有个专用的贴身护卫!
奇怪啊,这么有本事到这种穷地方来住什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叶乘凉跟张大壮敲响了司徒大夫家的门。
张大壮略小声说:“司徒大夫爱骂人,但是心肠不坏,他骂你你可别生气。还有我娘现在在他这里医病,你一会儿可千万别当她的面提我大伯母来过的事。”
叶乘凉心说老子又不是抖M,怎么可能挨骂不生气?再说了,就那么个强盗一样的大夫还好心肠?!
不等叶乘凉埋汰张大壮两句,屋里出来个约莫十七八岁的男孩儿笑着说:“是你啊张大哥,快进来吧。我师父刚念叨你呢。”
张大壮傻呵呵笑,“劳司徒大夫惦记了。”
开门的人叫何晏,是司徒尘飞的徒弟,平日里跟司徒尘飞学医,顺带打打杂,烧个火做个饭洗个衣的,基本上都是他。孩子心眼儿不错,娃娃脸,生得白白净净,一笑眼睛弯弯的,让人第一眼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何晏昨儿个见过叶乘凉,便问:“这位小兄弟身子可好些了?”
叶乘凉想起之前张大壮请司徒尘飞去家里给原身看过诊,当时这何晏也在场,便说:“好多了,多谢。”
何晏奇怪地看了叶乘凉一眼。他记得昨儿个这人看着谁都是怯生生的,仿若那受伤的小动物,胆子小的紧。如今怎的变得如此落落大方?不过又一想,觉得大约是身体好了,精神也好了的原故,便没再多问。
正巧,司徒尘飞从厢房里出来,叶乘凉也看到他了。这人生得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唇略薄,下巴略尖,审视人时眼梢微微一挑,像只高傲的大公鸡,站在那里时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好像全世界就他最牛B。
司徒尘飞斜睨了叶乘凉一眼,很快便把目光转向张大壮。那眼神怎么说呢,叶乘凉觉得,看他的时候是实实在在的瞧不上眼,看张大壮的时候,那就是恨铁不成钢。
果然,司徒尘飞启口时,正好验证了叶乘凉的想法。他说:“我说大壮,这么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拖油瓶子你留他做甚?趁早轰了出去免得他赖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你真要赶我走?
叶乘凉:让我给你当相公吗?
叶乘凉:你给我滚!!!
☆、谁比谁无赖
不知道为什么,叶乘凉觉得司徒尘飞对他有敌意。可是细想起来,他们除了之前张大壮请司徒尘飞去给他看过病之外,就没有见过面吧?这姓司徒的哪来那么大火气?还是说,这人根本就是喜欢张大壮,所以看不惯张大壮帮他,又把张大壮的钱全都攥自个儿手里,变相地要阻止张大壮娶妻?
越想越觉得这种猜测不无道理,叶乘凉再看向司徒尘飞时表情就有些微妙了。但是一想到还要跟这人借钱,他就当司徒尘飞放屁,反正就他看来,依张大壮的憨厚劲儿是不会真把他赶走的。
果然,张大壮开口便说:“司徒大夫,这还是个半大孩子呢,我要是真把他赶出去,那不是把他往死路上逼么,您就别说这个了。”
司徒尘飞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自己都快喂不饱了还救什么人?说吧,你来找我做甚?”
张大壮小声问:“我娘呢?”
何晏笑说:“吃过药睡下了。”
张大壮一听便吁口气,坦白地说:“司徒大夫,我想跟您借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司徒尘飞当场就指向叶乘凉,“是不是他让你借的?”
叶乘凉心说我去你妹的,关老子什么事!
张大壮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是我自个儿要借的。我欠了我大伯母银子,要尽快还给她。”
司徒尘飞有些不信,但是一想现在的张大壮可不是以前的那个张大壮,就不是那会说谎的人,便问:“怎么欠那么多?”
那王金花可顶不是个东西,别不是又想占大壮便宜。
这红沙村里有几人不识王金花?那可是个钱眼子,跟自己都是抠得不能再抠的人,恨不得把能变成钱的东西全都变成钱攒下来成天搂在怀里睡才舒坦。若说起来,年前大壮从外面回来时那也是带着些银两回来的,那王金花得知此事便变着法儿地想要从这个大侄子手里抠银子。后来他觉得不妥,便把大壮手里的银两全以诊金为名弄到了自己手里,谁知这王金花就又想了个法子,要把自己那没人要的泼辣侄女嫁给张大壮,真是把算盘打得噼啪响,也不看看她那侄女是个什么货色。
张大壮再怎么说也毕竟是个大男人,有些话总是不太好说出口的,只是那银两不还,他注定不得安生,更担心他大伯母再闹到这里,让他娘得知此事,那可真就麻烦了,便硬着头皮跟司徒尘飞说了原由。
司徒尘飞听得气不打一处来,怎知他还没说话,叶乘凉倒先开口了,“还个屁!”
语气之重吓得张大壮一愣,就连司徒尘飞跟何晏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他。
张大壮奇怪地叫了声:“阿凉?”
叶乘凉进屋之后一直没说话,但是他的眼睛可没瞎,他看得出来,这个司徒尘飞黑是黑,说话缺德也是真缺德,但是眼里对张大壮的关心却是真的,而且这眼神乍一看时像在看意中人,但仔细一看就不是了,倒像是看兄弟朋友,所以这借钱的事情有望。但是张大壮如果借了钱不是给自己用而是还给王金花那个泼妇,叶乘凉觉得司徒大夫不能干,便看向张大壮说:“本就不是你的错,为何要还?”
司徒尘飞一听就乐了,“没错,就是这么个理儿。不还,还什么还?!她那侄女也不知倒了几手,便是再好的沃田也变成斥卤之地了,这会儿没人要了倒是想推到你身上,也不知收了人家多少好处,凭什么便宜她?”
叶乘凉此时对司徒尘飞作了个揖,“多谢司徒大夫昨日的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司徒尘飞双眼微眯,心里也同样有些疑惑。昨日把这小子刚弄醒时他眼里可是满满的惊慌与不安,怎的不过一日光景,人竟变得如此明快?
叶乘凉不卑不亢地任由司徒尘飞打量,司徒尘飞问他什么,他便答什么,态度相当端正。这看似尊敬的举止,只有熟知叶乘凉秉性的人方知,这小子不过是为了成功从对方口袋里刨到银子。
张大壮不知几人心思,半低着头,有些郁闷地说:“如果不还了大伯母的钱,她肯定要来闹的,万一让我娘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叶乘凉刚想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就听堂屋处突然传来一道颤抖的声音,“大壮,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欠了你大伯母的钱?”
说话的人目光有些飘忽,是个看起来约莫五十岁左右,已然两鬓斑白的妇人,却不是张大壮的养母李金鸽又是谁?
几人都信了何晏的话,以为李金鸽在午睡,却不料她今日根本就没把药吃下,也没睡觉,为的便是见见儿子,好问问她几时能回去。这一日日的,在司徒大夫这里吃着住着,她家哪里有那么多钱供她这般养着,想想便觉得心里急得慌,就担心这憨厚的儿子为了医治她的病再做出什么傻事。怎料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王金花那个女人!
张大壮有些着了慌,赶紧扶住李金鸽,“娘,您别着急,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进山里猎猛兽他都不怕,他就怕他娘哭。他是他娘捡回来的,若不是他娘和他爹,他也活不到今日。他知道,他大伯母欺负他们家也是因着他不是正经的张家人,如今他都二十四岁的年纪了,却连族谱都没入上,若非如此,他和他娘也不至于在他爹过世之后连口饭都吃不饱,还不是因为张氏族老们把他们当外人。他爹是老实人,还天生是个哑巴,活着的时候就因为生不出娃说不了话被人取笑,在族里也是半点威信没有,可他在时好歹族人还不好明摆着排挤他们,这一走了就立马把他们当作外人了,不但收走了他们家的田地,还处处为难他们。
李金鸽拖着一条瘸腿边朝张大壮那儿走边说:“大壮,你这孩子,你倒是快说啊,怎么会欠了那老婆子的钱,你是想急死娘吗?”
张大壮赶紧迎过去拍拍李金鸽的手,“娘您别急,这,这真没多大的事。”
叶乘凉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忍不住说:“本来就不是什么事,是那老泼妇硬往人怀里塞破烂,塞不出去便要人掏钱,天下哪有这么多便宜让她占?不还!欠都没欠还什么还?!”
司徒尘飞修长的手握着一支玉箫,顿时乐了,看向叶乘凉的目光意味深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欠着大壮看病的钱吧?不如你来还?”
张大壮闻言马上说:“我说过不让他还的,他连家都没有,哪里来的银子还。司徒大夫您可别吓唬他。”
话声落,大门便猛地被推开来,王金花气势汹汹地带着一人闯了进来,手掐腰,口沫横飞地说:“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她指着叶乘凉,恨不得一口咬死他,若眼刀子能杀人只怕早把叶乘凉片成肉片,“都是你这个狐魅子!居然敢骗我?两个男人不清不楚的恶心死个人!”
李金鸽一听便气得手直抖。大壮虽不是她亲生,可也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哪容得有人这么污蔑?便松开了儿子的手说:“王金花,你别欺人太甚!我儿子和谁不清不楚了?你少血口喷人!”
“我呸!吊死鬼抹胭脂死不要脸说的就是你家大壮!说话不算话,活该你们这一支绝了后!”王金花说完不屑地啐一声,嘴里嘀嘀咕咕,“老不知羞的,住在人家家里医病,也不怕说出去让人笑话!”
李金鸽本来就觉得在司徒尘飞这里医病不妥,被这么一说,立时红了脸,半是气半是怒,一时说不过对方,便忍不住上去推了王金花一下,抖声说:“你有胆再说一次!”
本来她病着力道也不重,可偏那王金花顺势一倒,坐在地上就嚎开,“哎呦杀人啦!大家快来看看啊,这是要出人命啊!”
一院子人愕然地看着地上中气十足的妇人,不由得都皱了皱眉。只有叶乘凉,无语地抬头望了望天。上一世在学校的时候他不过是因为看不过宿舍的保洁阿姨总是仗着自己有背景就对那些女同学骂骂咧咧,便损了她两句,羞得她再不敢乱说,便得了个泼妇杀手的称号。
这真是个泼妇战斗力顶盛的时期啊。
有不少乡亲们因为王金花的大嗓门儿过来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司徒尘飞家的邻居更是见到王金花坐在地上时,便问:“大力他娘,大冷天的你这是做什么呀?”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转向被指的叶乘凉,更有人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乘凉瞥了在那儿一直“抹眼泪”控拆的王金花一眼,大喝一声:“够了!”随后等大家集体愣住时,马上插话,噼里啪啦跟倒豆子似的开说:“我说这位大娘您还真是能耍无赖,自家的破烂没地方放硬要送到别人家里占地方?缺了大德吧!您那侄女被人退了两次货的你都好意思再拿出来往人怀里硬塞您是不是收了人好处啊?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好意,可是人大壮根本没同意!您那脸皮是不是太厚了些?还有这大冷天的露出红色衬裤您又是想勾搭谁家汉子啊?四五十岁的人了知不知羞啊?乡亲们可都不糊涂,您喊那么大声说杀人了,谁信啊?!”
鸦雀无声,一阵风吹过,连王金花都懵了。一个男娃子,这嘴皮子怎的比她还利索?!
原本不知情的乡亲们一听这话也都知道怎么回事了,都开始骂王金花不是东西,欺负老实人。
叶乘凉阴冷地弯了弯嘴角,俯视王金花,“大娘,欺负老实人也没您这么欺负的,大壮他救我那花的也是他自己的钱,又没朝谁借,您管得未免太宽。再说说您那侄女,大壮他压根儿就没说过要娶,您硬塞给他是想怎的?有那好心怎么不给他塞点粮食呢?他不缺女人就缺粮。”
废话!粮食那可是钱!王金花恨恨瞪了叶乘凉一眼,有心想骂回去,却猛地就听到有人说了句:“哟,还真是红的。”
这一说许多人都往王金花裤腰上瞅去,还带着一声声不高不低的怪笑,更有人说这老女人一把年纪还尽想那些小年轻们爱惦记的事情,真是不知羞。
这年月穿红色衬裤意味着春心荡漾,想要引起自家汉子的注意,一般是没人穿的,嫌丢人。王金花最近总觉得自家当家的对她有些冷淡,这才暗搓搓地穿上红衬裤想要引起对方注意,哪知今日这般倒霉,竟被人看了去!
都怪大壮带回来那只小狐狸精!
王金花臊红了脸,匆忙站起来拾掇着装,用眼神狠狠剜了叶乘凉一眼,“小狐狸精,你给我走着瞧!”
这笔账,她可记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乘凉(纠结):大壮,小伙伴们都叫我娘娘,这样一来你不就成了皇上了!?
张大壮(傻笑):你就这么想俺娶你?
叶乘凉(怒):滚,老子是无法想象一个皇上只有十五个铜板!
张大壮(挺胸):现在不是十五个铜板了!
叶乘凉(疑惑):你赚到钱啦?!
张大壮(骄傲):恩!现在是十六个铜板!
☆、全能叶娘娘
人聚得快散得也快,叶乘凉也不在意。他可没忘这次是来跟司徒尘飞借钱的,张大壮喝个稀得跟水似的高梁米粥还得两人分一碗,这种日子坚决不能过,因而他便对司徒尘飞说:“司徒大夫,麻烦您行个方便,大壮他就十五文钱,家里已经要揭不开锅了。”
张大壮用看内奸一样的目光看着叶乘凉,好像在说,这么丢人的话你怎么能说出口的!
叶乘凉狠狠一瞪,“司徒大夫又不是不知道你什么情况,瞒着他做甚?”
张大壮觉得有道理,不过李金鸽却不这样想。家里只得一亩薄田,一年到头忙活下来交了亩税,连肚子都填不饱,如果再借了钱,还拿什么去还?而且眼看着大壮年纪越来越大了,同这般大的小伙子哪个不是当了爹,总要想办法攒下些银子好给大壮娶房媳妇儿,可万万不能再耽搁了。
想到家里那经年不曾修缮过的土房,李金鸽坚定地反对了张大壮要借钱的想法,劝说:“大壮啊,等开了春,咱娘俩多开上几亩山地,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娘一定要让那些看不起咱的人后悔去!可是这钱咱可不能借。”
张大壮没有再反对,很实在地说了声:“娘您放心,儿子不借就是了。”
那我怎么办?!叶乘凉愁了,借不着钱=没有大米饭吃!
这个后果太严重了,可是他跟司徒尘飞不过两面之缘,司徒尘飞不太可能把钱借给他。
叶乘凉这边还在犹豫到底该怎么办,李金鸽跟张大壮却是已经要离开了。张大壮自然是想让叶乘凉跟他一起离开,可是李金鸽却不太赞同他这看法。在她看来儿子救了这孩子一命已经是难得,他们家又不富裕,不可能再多养这么个瘦弱的,一看就不像能干农活样的孩子,再说他们家只得一间屋子,如何住也是个大问题,她可没忘记刚才王金花说的话,这孩子要真常住到他家,那外头还不知怎么传难听的话呢。
张大壮也明白这道理,只是就让个尚没成年的半大孩子一个人在外头,他又于心不忍。也不知怎的,他总觉着该帮上这孩子一把,好像心里有种感觉,在他这么大这么困难的时候,也曾有人拉过他一把,可是他又想不起那人是谁。
李金鸽见儿子仍有些踌躇,赶紧拍了他一下,“大壮,想啥呐,快回家。”
张大壮看了叶乘凉一眼,又看回李金鸽,“娘,阿凉他没有地方去,咱就帮帮他吧。”
李金鸽看向叶乘凉,虽然她看不清楚这孩子长什么样,但模糊中能看出他长得不高,很瘦小。这样的孩子,慢说能不能自己讨到饭吃,恐怕夜里的寒凉就挺不过去吧。家里虽然穷,但好歹是个热呼窝。
叶乘凉本来想装装可怜样子,但一寻思这妇人也看不清东西,便干脆直接开口,决定来点实在的,“大娘,我长得瘦小,但是也能干活的,做饭烧火拾掇屋子,还有针线活,这些我都做得来,只要你们给我口饭吃就行了。”
这些真不是叶乘凉胡扯,他不光能干他还能干得很好。小时候在孤儿院,那院长三天两头在小厂子里接一些针线活和绣活过来做,拿他们一帮孩子当免费劳力。他一开始不愿意,但后来发现做得好就能吃得饱些,便开始认真学,到后来缝个枕头被子啥的那真就是分分钟的事,做纯手工的衣服也能做了。他上学的时候自己攒学费,一开始靠的全是做手工活。
至于说到一大男人做手工活丢人,他觉得活着与饿死比,丢人什么的算个屁?!而且不客气地说,一般来讲好的厨师和裁缝可基本都是男的。
李金鸽仍有些犹豫,张大壮弯身劝说:“娘,我小时候要是没遇上您和我爹,只怕早就饿死了。那会儿咱家那般困难您和爹都没忍心不要我,这会儿我都大了,也能干活了,咱就收留他吧。这样白天我不在家时他还能照顾照顾您,免得我在外头总是不安心。”
司徒尘飞本来一直在旁观,这会儿也劝,“是啊大娘,您这眼睛想要看清楚还得些时日,不如就让这孩子照顾照顾您。有他在,大壮在外头能安心干活,赚得也多些,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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