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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冤家.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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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冤家》

这大概是舞夜有史以来写得最顺手、看得最顺眼的一本稿子了!
对了,先在前面说清楚,以免读者们怀抱着旧情看完后,对本书是否确实出自舞夜之手感到质疑本书里面没有半分激情床戏,因为原先就没有假想两人间的香艳浓情,所以直到收笔,也找不到地方安插此类剧情,是故男主角在床上雄风威武的模样,烦请自行想象。
本书写作的过程中,没遇上什么太大的阻碍,尤其前半段更是顺畅得不得了,大概是因为我已经想写这故事想了超久的关系吧!
嗯,希望这代表现在的我已经找到一种适合我的写作方法,往后可千万别再有“不顺”的情况发生呀!写得不顺,可是很痛苦的。
为了让大家阅读方便,“每日一字”再开课一次:“煖”字,音同“轩”,不读“暖”哦!因为此字被用在人名中,所以必须破音,就这样。
至此,这一落王府家族系列该算完结了;不过,我还是想写本“番外”。
好啦,最近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小作者的生活就是坐在计算机前答答答地敲键盘,自由地度过每一天,所以序文也说不出什么内容,请大家见谅囉!倘若想写信,烦寄:
台北市松山区105南京东路五段234号11F3舞夜收
没兴趣写信的,就尽情在书中的字里行间情感交流呗!^_^
第一章
霁日朗朗,薰风款款,撩动玄武湖水波潾潾,放眼可望苍郁郁、翠绿绿的紫金山,湖边柳烟连片,湖面飞鸟划冲,湖上摆渡来来往往,夏季的南京,别有一股盎然生气。
支着下颚叹出第无数次无聊,倚坐软椅上的庆煖一脸百无聊赖,一手旋玩着檀香折扇,不为所动地收览着眼前徐缓变换的湖光山色。
身为一个手握几处全国经济要键的红顶皇商,他既不是在帐本堆里查算得日月无光,也不是巧心算计着生意上的利益得失,而是在波光荡漾的湖上大叫无聊,说出来,大概不会有人相信吧?
一旁的俏婢翠玦端捧上一杯凉茶,娇丽的脸儿漾开一抹轻淡笑靥,“奴婢早说该请凤吉班的水仙姑娘上船来陪您一遭的,您偏说甭了,这会儿可不就嫌起无聊来了?”
“要她来干啥呢?”浅啜一口茶,他幽幽地道,“我的无聊,可不是叫个人来喂喂西瓜、喂喂茶水就能排解的。”
“她做的事,甭说我从北到南群芳录中有名的卿卿宝贝们都做得到,就连翠玦你也能做到,不是吗?”长指轻佻地托高了俏婢的芳容,看她在愕了一瞬后,红云翻涌地慌忙撇开小脸。
庆煖莞尔放手,耸耸肩,也不介意丫鬟这般托出他平素的生活模式。
没错,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天生比别人多了那么点小聪明,让他自小就滑头得足以和泥鳅、鳗鱼等滑溜界的名家成为八拜之交;不爱念书、不勤于习武,混水摸鱼也一样安然长大。
因为爱热闹、喜玩乐、讨厌寂寞,所以哪里人多他就往哪钻,身边总要有人陪;而伴在身旁的那个、或是那些人,往往是销魂窟、温柔乡里的红粉知己。
也因为懒得费心猜测对方到底是伪君子或真小人、到底是真笨或假聪明,所以他不大与人深交;而一堆堆的狐群狗党、猪朋狗友、酒肉朋友,他倒也觉得生活点缀得还不错。
他不像自家的哥哥、弟弟们,一个个不是高傲得要死,就是自闭得可怜,对女人、朋友无不挑三拣四,导致生活封闭,平白损失了许多人生乐趣。
死生契阔他不需要,生死之交也太沉重,他只想广结善缘,然后各取所需。
对于胭脂美人们,他是今日红花、明天绿柳,个个都能缠绵说爱她,欢快一场后,好聚好散,她们拿到该得的银子和继续思念他的温柔俊俏,他则挥挥衣袖、拍拍屁股,光荣地带着薄幸名声去追寻下一晚的伴侣。
至于朋友,就更别谈了。君须知,商场上没有所谓的朋友,也没有所谓的敌人。利益输送时,他可以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利益冲突时,他也可以含笑把对方连根拔起吃干抹净,然后打着饱嗝观望“昨日的朋友”走投无路、抹颈上吊。
有人说,他是花间罗剎,以最俊美的丰姿藏身花丛,引人茫然陷入他微笑的陷阱,用花香粉蝶掩饰了他身后食人骨血的腥臭。
呵!哪有那么严重呢?他庆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一个有血肉之躯,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累了要睡觉的凡夫俗子而已,干么把他说成食人鬼?
女人会失心爱上他,是因为他用真心讨好;商人会失足着了他的道,是因为他用诚意挖坑嘛!他玩的,可是一场场充满“真心诚意”的好游戏哪!
只不过,这世上大愚若智的傻瓜,就像天上星星一样多,如果有人会因为数星星而感到厌烦,当然他也会骗这些傻子骗到烦,烦得没心情再玩,而生活中没了游戏,自然就剩无聊。
他想要的,是一个更高杆的对象,来同他较劲;能并驾齐驱者,自是更好。
可是举目所及,除了傻瓜,还是傻瓜。和他不分轩轾的人,究竟在哪里?
撑着侧脸,他不意将眸光投往正交错而过的另一艘船舫,却乍然间被一名懒坐其上、与他凑巧四目相对的华服少年吸引。
少年如花般出奇姣好的面容,紧紧纠缠住了他的视线
散开折扇,白玉珑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一手撑着下巴意兴阑珊地观看一片山光水色。
她,头戴一顶丝织的瓜皮小帽,顶缀一撮长长朱缨,和扎成了长辫的黑发一起落在身后,金丝滚绣的边缘上扣着一颗血亮的红玛瑙;一身雪色薄丝长袍,外罩一层若有似无的瑰紫纱衣,清爽飘逸,正是适合夏季的打扮。
脂粉未施的脸上,有着浑然天成的美人丽质,教见过的人都移不开目光。
白里透红的嫩颊,莹莹泛亮;未点即红的美唇,轻透珠光;一双浓黑的剑眉微微挑扬,和一对黑白分明的星眸相配,煞是英凛,衬以高挺微翘的鼻,配上这副既秀气又贵气的男装打扮,恰是相得益彰。
听主子又喊无聊,身旁的贴身侍婢紫苏忍不住小声哀号,“我的好‘少爷’、好‘公子’,你在南京这儿已经玩了近月,既然无聊,好不好咱们赶紧把该处理的事都处理完,然后回扬州去,别再玩下去了?”她很累耶!
“我也是这么想。”白玉珑点点头,中低的嗓音柔磁,“等船渡到那头,我跟林管事交代完最后一件事情后,咱们就起程回扬州吧!”
白玉珑没多理会,只是继续捧着一侧香腮,随意浏览船外风光。
换上男装在外头走闯、管理自家商事,是三年前才开始的。
三年前,她退去与靖亲王府五世子的婚事,回归故里,赶走一群假惺惺哀悼她失去这门攀附权贵好亲事的哭丧队伍后,便决意用她的聪明才智,帮父亲打理家业。
然而,这世间对男人的样样纵容和对女子的种种约束,实在太不公平。
身为女儿的她,在那满身铜臭的油腻商人堆里,根本使不上力。
不是她的经商之道有误,更不是她的谋算不如人,而是那些男人,根本打自心底看不起她!即使她提出的意见再对、再好,也不过惹来那堆恼羞成怒的饭桶几句凉凉揶揄
真是气死人了!凭什么她的提议,全都成了多管闲事?又凭什么她的坚持,全都成了意气任性?那群酒囊饭袋也不想想,他们又能拿出什么像样的馊主意!
恼火之下,她决定扮成男装,换个身分。反正她很早就私下这样反扮过,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承蒙上天所赐,她有一副高Y的身材,比一般的女子高上许多,两肩也稍宽一些,待垫上一对垫肩、画浓了眉、勒扁了胸前突显的浑圆后,看来竟也无异于少年郎君,不过就是身材过于清瘦了些、面貌过于漂亮了些;但她眉间勃发的英气,足以掩过这丁点阙漏。
如此再出去议事,所得到的回应,截然不同!
因为这一回,她成了男人。
只消眉一挑、指一扬,便教那些蠢猪低头汗颜,乖乖遵从指示。
忆及父亲说的话,白玉珑紧绷的唇角才释出了些欣悦的弯弧。
由于父亲的宠溺,她庆幸自己的生活不似其他富家千金那么乏善可陈,一生除却颐养闺仪、出嫁和相夫教子外,尚能有自己的主张和不同的经历。
身为扬州首富白万金的女儿,年过二十犹未婚嫁,难免大街小巷议论揣测,白玉珑愈听愈是老大不爽,是以虽已和心仪的表哥向学昭订了亲,仍拖了两年还不肯点头完婚。
向学昭的母亲是白玉珑娘亲的妹妹,早年丧夫,后来成了白万金的续弦,入门时也把儿子带了过来,表兄妹同在一屋檐下长大。
向学昭是个唇红齿白的白面书生,个性内向文静,终日沉浸在诗文风雅中,与周旁那些浑身铜臭的商人迥然不同。白玉珑喜欢他的书卷气息,喜欢他总静静点头聆听她发表高论,也能包容她现在女扮男装的行为
当然,只有现在。
她喜欢表哥,可对于表哥的要求,她完全没有听从的意愿。
白玉珑没来由地一叹。
回想幼时,她虽只是个生得美丽的小娃儿,脾气却横得惊人,聪明又好胜,娘亲曾抱着她笑哄:“珑儿你呀,就爱争强,可就算争得了天下无双,日后又要上哪去找个独一无二的男子来配你呢?”
她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时她心里暗暗想着,自己铁定会是天下无双,然后,她要嫁个独一无二的丈夫。
可如今她才彻底认清,这世间兴许可以有她这么一个凡事都要争赢、抢冒尖儿的天下无双的女人,却没有半个能接受如是“天下无双”的“独一无二”的男人。
天下,只有普通男人。
表哥能接受她扮男装已是不可多得,可他仍是普通男人,一个想要妻子乖乖在家听话的普通男人。
“哼。”嗤笑一声,白玉珑扬高眼睫,随性瞟了瞟正要缓过的另一艘船舫。
霎见那名恰好面对她的男子,同样一身纯白缎面长袍,外加一袭湖水绿轻纱衫,慵懒地斜倚软座,这近乎水中倒影的相似模样,引她好奇地多看了那人一眼。
一见,竟怔了神。
他,蛾眉飞勾,面容肌肤恍如凝脂那般完美无瑕,皙嫩的颊上还泛着淡淡粉晕,晶红唇片佐以洁白编贝,轻轻眨动的一双桃花眼尤其水媚,看得她的魂都要给直直勾去了!
而他,也正正地瞅着她。顷尔,他对她颔首微笑,笑容一派纯然无害,她于是不自觉地头一点,也回予一记轻粲。
两艘船慢慢错身而过,她却挪不开视线,始终与那名男子正眼对望,凝视着彼此。船身渐行渐远,直到那张令她惊为天人的容貌再也瞄不着半分,她才回过神来,为方才未察的屏息和心跳加速大大补吸一口气。
拍拍胸口,无法遏止的鸡皮疙瘩瞬息泛了满身。
她不确定。真的,一点也不确定。
生于江南这妩媚水乡,她早看惯了天生白净、素颜粉面的男人,可她还真是不曾见过如斯“妖娆”的男人!
咦,等等!
依照大清律法,男子必须剃去半头,可她没剃,头上的瓜皮小帽若是不戴着掩饰,女儿身肯定马上露馅。
她再一次远望正往彼岸行去的渡舫。
今生头一回,不想和一个形同擦身而过的人,仅只一面之缘。
好不容易等到船只泊了岸,白玉珑一下船就遣人探听,方才搭另一艘渡船过湖的,来者何人?
意外的是,竟一无所获。
那艘船是前几天一名姓玉的公子包租下的,船家管事只管见了票子让人上船,哪知来搭船的姓啥名谁、祖籍何方?不过管事很确定,那个貌美如花的男人并不是数日前来包船的玉公子。
遥望视线攀不着的对岸,白玉珑心头有一抹道不尽的失落感。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斯句赞语,显出位在江南的两地是何其富庶繁华;可若要说起真正财富惊人的地方,恐怕是盐商所聚集的扬州城莫属。
盐,乃上自皇宫贵戚、下至民间走卒皆不得缺少的民生必需品,几个盐商手里,就把持着整个中国的盐脉。将取之不竭的海水晒成一把又一把的晶莹盐粒后,经盐商向朝廷批购,再运销内地各处,从中可得之利益,难以估算!
其富有的程度,从一座座遍布扬州、耗资甚巨的园林宅邸,便可得知。
“车马少于船,园林多自宅”即是形容清代扬州的园林造景之盛。
盐商们不但富甲一方,且因盐乃属朝廷管制的事业之一,是故盐商都和朝中亲贵拥有良好的关系,而权势与财富的结合,则反映在一桩桩的联姻上。
白玉珑就是其中一例。
也因为这样,当她北上京城与靖亲王府缔姻未竟,孑然一身返回扬州时,几乎整座扬州城都为她惋惜扼腕到了极点!
当时连片悲叹中,惟有一人打从内心狂喜不已
白府的一处花园水榭里,阵阵清风穿透太湖石所造的崎岖假山而来,池中或紫或粉的夏荷迎风摇曳生姿,清香拂鼻,满园子的雀鸟啾啭不休,点衬着属于夏日的热闹。
向学昭叠着腿,意态优静地翻阅着诗集,幽逸自在。
“表少爷,小姐回来啦!”小厮含笑来禀。
“她回来了?”阖拢书本,笑意跃上了他清秀的眉目,脸上因伊人归来而透出一份欣喜的光彩,跟一个妻子等到出外经商的夫婿回来没两样。
“是啊!小姐才进门,就直接往这儿看您来了。”
语音未落,曲桥另一头已传来清亮的声响,“不用啦!”
尚未换下男装的白玉珑花容盛绽笑靥,轻快地大步朝水榭走来。
“珑儿!”向学昭示意小厮去取他交代的新衣裳过来,尔后欣然上前迎接佳人。
“表哥。”白玉珑开心握住他伸来的手。“我不过是出门一趟回来,你也犯不着那么隆重,换新衣来迎接我呀!”
向学昭笑了笑,拉着她进水榭的雕栏边坐下,“珑儿,你这一趟可去了不少日子,南京那里的事交办得怎么样?”
“都交办好了,商行的事务也都很顺利。我还特别买了些东西回来给你唷!”
“正好,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表少爷,您要的新衣裳。”办事勤快的小厮已把吩咐的衣服捧了来,向学昭接过,转呈至表妹面前。
她略黯而不快的眸直勾勾地投向身边男子,质疑他是何用意。
只见向学昭淡笑一解,“这是咱们自家的绸庄最新进的粉桃苏绸,我托师傅帮你裁了这么一件新衣,就等着你回来换上。我想,既是在自个儿家里,你也不需要老打扮成男儿家,好不好换回女儿衣裳?”
换回姑娘裳?白玉珑英眉微蹙。一思及当女孩家的种种限制和不便,她心里就有一万个不愿意。
未及开口回绝,小厮又忙递来一封帖子。
“小姐,总管刚刚把这个名帖交给小的,说是帖子的主人好几天前就投了来,想和您一见。”
“想见我?”生意做得大,投帖来见想要谈买卖的商家比比皆是,她不以为意地接下名帖,气定神闲翻开详看。
才看清帖上名号,她芙容一沉,把名帖往地上扔开,轻哼一声,“不见!”
“没什么,只是一个自号‘飘云四爷’的家伙,不见也罢。”
“他得罪过你?”
对这种性好渔色、最爱拈花惹草、把女人当东西一样玩弄的下流男人,她从来都是厌恶到骨子里。
“就是他的弟弟。”幸好没嫁成!那种人,谁当他的亲戚谁倒霉!
昔日虽为了婚事曾在王府待过几个月,可除了每日早晨请安时和王府庞大的家族匆匆一瞥,还有最后一夜靖亲王寿宴上又齐聚一块之外,其他时间她都带着紫苏在外头吃喝玩乐;而今事隔三年,那些王族亲贵们的相貌,她也忘得差不多了。
日日得见的人,犹遭她逐渐淡忘,更何况是当时如浮云般在外飘荡,与她几乎没碰过面的四爷?她根本记不得那人的模样,现在也不想知道。
白玉珑起身要离开水榭,才跨了几步,又被向学昭唤住。
“就当是为我,也不成吗?”他低问,清朗的眼眸有殷切的期盼。
她不愿为任何人丧失自我,即使是心仪的表哥也一样。
第二章
畅心楼,乃扬州城里的一座大戏楼,平日是供大伙儿一面喫茶、嗑瓜子,一面欣赏台上精采好戏的地方。
两层楼的建筑,围着宽敞的戏台子,一楼是普通座,平民老百姓可在这儿或坐或站地看戏,二楼则是几间高级包厢,有静音隔间,并供给香茗茶点,在这儿听戏,不但免去一楼人挤人的不舒适,且由居高临下的角度观看,更可将台上所有角色的身段、走位都瞧个一清二楚。
往常已是高朋满座的畅心楼,今日更是人山人海,万头钻动,整座戏楼挤得水泄不通,放眼一望,还会惊讶地发现,姑娘家占了过半数目呢!
戏尚未开锣,庆煖慵懒地坐在位置恰好正对戏台的神楼上,环顾满楼的环肥燕瘦,耳边尽是莺燕娇啼,心里有些怏怏不快。
“金公子,这茶,我特别叫人换上了摘采初春嫩芽所成的顶级‘玉露’,还有这盘杏仁口味的‘白雪酥’,是扬州城里首屈一指的糕点师傅做的,你尝尝,合不合胃口?”同一包厢内,隔几而坐的魏呈东涎着脸,挥动五短的手掌向他介绍茶几上的茶点。
“魏少真是劳心了。”庆煖微笑,很慢、很慢地颔首,头一点下,便定在那边没再抬起来,一对桃花眼眸半垂,死盯着几盘茶点,回上几句应酬话,“是在下冒昧,只怪当初没能让人提早订好位子,害得今天险些听不成戏;幸承魏少不弃,答应让我同进这一厢房观戏,已不胜感激,怎么好意思还让魏少费心招待?”
“哈、哈、哈。”庆煖把折扇抵在额上,勉强假笑几声,头仍是低得快要贴到胸前。
因为他不想虐待自己一双漂亮的眼招子。
魏呈东那肥腻得几乎要滴出油的胖脸,配上两道倒竖眉、两颗绿豆眼、一管酒糟鼻,嘴唇厚得像两条并不拢的香肠从初入厢房要求同席时,他的视觉已经为这张“人面猪头”震撼了好几次,后来发现自己似乎怎么也没办法从震撼中麻痺视觉,他只好卯足了劲,打死也不往上看。
这一切的一切,全是为了那个人!
当日一下船,他便派人把关于少年的消息探得相当周全,进而得知,少年名唤白龙,是扬州首富白万金的侄子,二十出头的年纪,相貌温润如玉、俊美非凡是众所周知,不过据说年过弱冠的他性格傲悍,处事果决明断,近几年帮着白万金打理事业,在商界也闯出了响当当的名号。
听着下属报告关于白龙的事迹,他是打从心底欣赏这个年轻人的智谋和手腕,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重温着那日船舫交错而过时,映入眼中的那张如花面容。
真是太像他了!
看见白龙,就彷彿看见了二十岁时的自己。
犹记得他那无缘的五弟媳正是白万金的女儿,亦即白龙的堂姐妹,说来总也搭得上那么一点关系,所以他极欲认识白龙这位小兄弟,相信纵使他俩性情不同,还是会很合得来的。
呼呼,他几乎能见到小白龙对他这位大哥哥崇拜的眼神了!
离开南京后,他便兴匆匆地火速赶到扬州,至白府留下名帖,然后引颈企盼,听说白龙回府了,他更是痴痴等待。
怎么过了好些天,也没等到半点回应?难道白龙没有收到明确署名“飘云四爷”的名帖?
在疑惑不解下,他索性遣人登门造访,表明邀约之意。
然而,得回的消息,却令向来对“飘云四爷”这个金字招牌魅力相当自信的他,首次遭受不小的打击。
根据回报,白龙公子只用非常冷淡的神情,和非常不耐烦的语气,说:“龙爷我早应了‘畅心楼’之邀,月中要和几位票友登台唱一场戏,这会儿正要闭关练唱,所以谁也不见、哪也不去!”
语毕即转身离去,任由持著名帖的来使晾在大厅里吹风,不再理睬。
一瞬间,白龙弟弟投来崇敬眼光的幻想,先是劈哩啪啦出现裂痕,尔后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没想到他这个勾魂万人迷,竟也有踢到铁板的时候!
是发生了什么事,使他不但行情莫名暴跌,甚至还一落千丈地变成惹人嫌?
好吧!他承认,最近两年来有鉴于“人怕出名猪怕肥”这句名言,他是沉潜了一点。他减少了在酒楼花丛里打滚的次数,也不再打着“飘云四爷”的名号四处招摇过市,凡是要留名预定的,他大多都托用下属的名。
好比南京雇船那一次,他就是让最近帮着到各商行查帐的“活动算盘”玉知躬订的船票,外人若想打听,也绝探不到他四爷的名。
可是即使他光芒内敛些许,也该不至于把自己搞得没人要吧?可听听那白龙小弟说的什么话!
为了唱戏,他宁可把商界中人人景仰的飘云四爷抛在一边?为了唱戏,他宁可错过和这位人见人爱的美男子见面的机会?
初闻这结果时,他脸上虽仍笑得云淡风清,可天知道,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下,是怎生地怒火中烧。
康庄大道走久了,哪经得起这么一小块铁板刺激?
夜深人静时,午夜梦回中,他莫不是在脑中阴恻恻地谋画着几十款保证能把这条狂傲的小白蛟龙整得哭爹喊娘的复仇大计。
唱戏?唱个鬼!他有得是能耐把畅心楼给撤了、封了、拆了,搞垮那几个陪唱戏的票友,再狠狠地整垮白家,教那条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龙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莫及,然后一路三跪九叩地乖乖来拜见他!
近十天的时间里,他日思夜想所有能恶整小白龙的攻略妙方,早也想、晚也想,最后终于总归出一个结论
那张曾对他粲然的花颜,那如回忆重现的年少光华,那衣着打扮,那风度姿容,和自己宛如镜中相映,他哪里舍得就这么抹杀掉二十岁的自己?
想想,这孩子可还比他小十岁呢!跟一个孩子闹脾气,他是何苦?倒显得自己没度量了。也罢,小孩子不懂事,他就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白龙一回,甭计较了。
放下了不平心态后,他反倒开始好奇,如花的美少年敷粉施朱、吊嗓唱戏曲时,是怎么个模样?
于是,他转头要下属前往畅心楼预订包厢,打算好好观赏小白龙如何粉墨登场。
谁知,回报的消息,又给了他一阵错愕。
整座畅心楼,甭说二楼的包厢早被抢订一空,就连一楼的坐票,都已经教人预购光了!剩下的站票,是准备卖给当天还想挤进戏楼看戏的人的。
这下可好,没包厢,甚至坐票也没了,难道要他拿着站票,在一堆平凡老百姓中展示他的鹤立鸡群?
不不不,那可不成!要真那么做,恐怕一场戏唱完,不是又一堆女人爱上他,就是又一堆男人自卑得羞愧自尽,那他的罪过可大了。
一番左右为难之后,他决定委曲求全,化名“金轩”来到畅心楼,央请包下神楼厢房的主客容他同席观看,而那个主客,便是魏呈东。
而魏呈东冲着来人那大小通吃的“美色”和怡然谦和的态度,欣然答应。
为了不再被震撼,庆煖把受限的目光朝楼下望去,看着楼下满坑满谷尽是胭脂香,随口说了句:“看来,扬州的姑娘们对戏曲的偏好,更胜男子。”
“白龙公子?”
“是啊。话说这白翁也不知是把先祖埋进了什么龙凤穴位,家里净出些玉似的人儿,不仅女儿是扬州第一美人,就连侄子都让人称作扬州的绝代俊男哪!”魏呈东的语调里有着埋怨上天不公的意味,“扬州城的姑娘都知道有这么号人物,每回只要他登台票戏,整座戏楼子就全是争着要瞧他的姑娘。”
“全部都是?”浓秀的蛾眉轻扬,微微上弯的唇,满盛着对小白龙的喝采。
嗯,这等魅力,跟二十岁时的他果然有得拚!
“D”开戏的锣声响起,原本喧哗不已的戏楼霎时静了下来,近千双灼热的目光纷纷射向戏台子。
庆煖啜了口茶,嘴角噙笑,泛着兴味的眸子,好整以暇地俯瞰戏台。
继一挂子跳梁小丑披着戏服装模作样一番后,主角白龙终于以一身抢眼闪亮的刀马旦装扮,随节拍走出了帘幕
戏台上,白玉珑一身绝佳的功架、完美的身段,架势十足,扮演起英姿飒飒的刀马旦,毫不生疏。
这齣“穆桂英活擒杨宗保”的戏码里,她正是那豪气万千、武功高强的江湖女儿穆桂英,勇于追求所爱,令能力略逊一筹的杨宗保乖乖换上新郎衣,成为她的丈夫。
挑勾入鬓的柳眉,粉墨强调得愈发分明的凤眼,指尖拈着代表“武”的冠上长长翎羽,她威风凛凛,虽是女装旦角,仍旧迷倒台下那一大票专程为“白龙公子”而来的女孩儿们。
一开嗓,一曲嘹亮优美的段子引吭而出,白玉珑转动着一双灵活流波,有意无意地扫视今天特来捧场的看倌们。
但见一片火热的迷恋眼光从四面八方传来,其中或有未婚姑娘们充满期待的含情脉脉,或有年轻少妇们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慨叹,当然,也包括了一些具有断袖分桃之癖的男人投送而来的色迷目光。
这些,她早已习以为常。
无动于衷的眸子,终在对上了神楼厢房内那对桃花勾魂眼时,初次兴起了波澜
是他!
她惊讶地瞠大杏眸。他竟然也到了扬州!
那张她一直难以忘怀的美好容颜,正啣着一抹笑,慵闲地倚靠着座椅,身上的白衫覆纱,依然是那么闲适、那么飘逸。
显然他也察觉了她的注视。他头稍一轻点,眉间一宇谦谦气度,向她致意。
“穆桂英!穆桂英!该你的词哪!”身后的一名虾兵蟹将见主角不知怎地,竟在台上发呆漏了拍,慌忙低声提醒。
一时岔失的神魂被拉回戏里,白玉珑赶紧提嗓唱了一段词,随后抡起尖枪,作势和面前的杨宗保比武,眼角余光却还是一迳地往神楼那儿瞟去。
骤地,她杏眸大大惊瞠,对自己所见不大敢置信。
怎、怎么回事?今天演的分明是“穆桂英活擒杨宗保”,不是“孙悟空西游记”啊!怎么会有人唯妙唯肖地扮成一只猪精,挂在神楼包厢里吓人?
过度的震撼惊吓,致使她手上的尖枪一歪
“哇啊”
霎闻台上一声惨叫、台下一片惊呼。
呃,怎么了吗?
白玉珑茫然回神,才惊觉自己失手,把尖枪刺偏了!亮晃的枪头此刻正抵着脸色发青、冷汗直流的杨宗保咽喉,周旁的票友们也一致吓白了脸,额上沁汗。
呼!看来刚才的震惊,险些教她这个穆桂英改写历史,把阵前招亲弄成谋杀亲夫,提前当未亡人!
幸好,大错尚未铸成,还能补救。
眸子一凛,她艳绝的粉脸一记嫣然,收枪,送出一朵兰指。
“杨宗保,一次赢了你,你必心有不甘,桂英再给你一次机会,是男子汉就拿好你的杨家枪,同我再好好比试一场来!”
台上的杨宗保惊魂甫定,握紧枪杆,随机应变道:“哼!怕你不成?看招!”
随着始终不曾止息的锣鼓声,戏台上又动了起来,接续未完的剧情唱下去。
嘴巴上唱着,白玉珑的眼儿仍不停偷瞄着神楼动静。
她觑见那个美得雌雄莫辨的人儿,跟隔旁色迷迷的猪精偶有交谈,总是笑容僵硬,保持着垂首侧耳的姿势,看似谦恭,实则掩饰心中的勉为其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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