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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医生.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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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如是问
【内容简介1】
这是一个剩女钓金龟的故事。
该男主是个暴发户,不是传统小言里的那种温文尔雅的富豪。
该男主是个老流氓,说话行事比较骠悍。慎入。
本文内容比较骠悍粗俗,有些恶搞情节,再次说,慎入。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雨非,苏一鸣 ┃ 配角: ┃ 其它:
【内容简介2】
创业成功的“海归”苏一鸣遇见了医生程雨非,对她颇有好感。他想了种种方法去接近她,却屡屡失败,闹了很多笑话。正当他失去希望之时事情却发生了意外的转折,两人渐渐走近,并随着了解的深入深深相爱。但身份经历的差异、价值取向的不同,也在两人之间掀起一次次的风波。金融风暴袭来,苏一鸣的事业陷入困境,程雨非也因为两人之间的矛盾离开。他要怎么挽回他的真爱?又要怎样拯救他的事业?真爱和宽容能否战胜一切偏见?
【正文】
题记
我是个好古成癖的人,一直固执地认为只有古体诗才能真正称之为诗。
而在所有的现代散文诗中,最喜欢的是戴望舒的寂寞。我认为这是他写的最好的一首诗。
寂寞----戴望舒园中野草渐离离,托根于我旧时的脚印。
给他们披青春的彩衣;星下的盘桓从兹消隐。
日子过去,寂寞永存,寄魂于离离的野草。
像哪些可怜的灵魂,长得和我一般高。
我今不复到园中去,寂寞已如我一般高;我夜坐听风,昼眠听雨,悟得月如何缺,天如何老。
程雨非的江湖
程雨非噗地一声吹灭了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心里多少有些唏嘘。整整二十九周岁了,摆在前两年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剩女,到了二十九岁的“高龄”除了一份稳定得没什么刺激的工作,几乎一无所成。
“非非姐,刚刚许的什么愿?是不是希望钓到个金龟婿?”田添笑嘻嘻地看着程雨非,眼神迷离,一脸向往。
“噢噢!不要金龟婿!那些金龟婿很多都是ED!非非要个猛男!床上功夫特棒的那种!”彭红大声尖叫。
女狼们停顿了几秒,再次呜呜狼嚎。程雨非有些窘迫地看了看彭红:“不要染黄了祖国的花朵啊黄姥姥!田添还是个小姑娘。”
医院也是个特殊的江湖,有些奇怪的江湖定律,其中有一条:外科出帅哥,内科出美女,妇产科尽出彪悍男女。
彭红就是彪悍的妇科女医生的典型代表,声如洪钟,走路如风,出口成脏,言必染黄,人称黄姥姥。当然只是在程雨非她们这个闺蜜小圈子里这样称呼。可是黄姥姥嫁了个十分优秀的老公,英俊儒雅,白净斯文。
于是程雨非对黄姥姥唏嘘道:“真不知道你老公怎么能够忍受你!”
黄姥姥满不在乎咧开大嘴一笑:“知人知面不知心!非非你不知道,我只是个香蕉,他却是个鸡蛋。”
程雨非彻底晕菜。但是不管怎样,那两人的相爱还是有目共睹,令人称羡的。程雨非于是不再多话,只是替好友欢喜。
至于妇产科男医生是怎样的彪悍,程雨非只能用自己医院的几个妇科主任来举例说明。妇科大主任据说跟妇产科几乎所有适龄女医生都谈过恋爱,兔子专吃窝边草。一个个谈的,一点都不浪费时间跟资源。后来去了大洋彼岸镀金深造,数年后杀回医院继续吃窝边草。一个月便闪电般跟新来的一个年轻貌美的妇科小医生结了婚,于是他出国前最后一任女友被打击的立刻请了长病假。这个人的名声,在程雨非她们这个圈子里是如雷贯耳。当年他从美利坚回来,程雨非还在读研,彭红硬是拉着她过来看这个强人。两个人在妇科病房走廊上假装看墙上贴的健康宣传栏,实则等着观赏极品情圣。足足把宣传栏上面的子宫肌瘤,月经不调看了七八遍那人才姗姗地从病房里出来。结果非常令两人失望,长相十分普通的男人,没看出有任何魅力来。很多年来程雨非一直很替他担心,不知道他面对着科里一堆自己的前女友怎样管理?
还有一个主任是穆淳的博士同学。据说他读博士时曾经带了个小姑娘回来过夜,晚上叫得声振林越,响遏行云,整个博士楼为之颤抖。没人知道那一夜楼里有多少的博士半夜披衣起床,踯躅彷徨,举头望月,低头思乡。只知道那夜以后的几天,博士楼掀起了一个返乡探亲的□。
第二天一早程雨非跟田添出门上班。已是初冬,寒风吹得长青的香樟树叶簌簌地响。田添拉了拉头上俏皮可爱的鸭舌帽,继续昨天的话题:“非非姐,新的一年马上要来了,新年新气象。我们一定都要找到个金龟婿!”田添是程雨非同学梁卫的表妹,毕业后来到大都市投奔表哥,梁卫帮着找了个私企文员的工作。家里不放心她一个人独住。梁卫于是找到为数不多的单身同学程雨非,将表妹安排着跟程雨非合租房子,也好互相有个照应。小姑娘只有二十二岁,全身洋溢着青春气息,圆圆的绯色面孔,就像一只鲜艳的红富士苹果。
程雨非于是闭上嘴。她很有自知之明,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价值。既不会自视甚高,也不会妄自菲薄。虽然是个剩女了,不过还不至于次到饥不择食。至于连苹果跟猕猴桃都分不清的男人,她还是决定敬而远之。
程雨非在心底笑了一下,她也有过象田添这样的年纪,做着很多不切实际的梦。每个女人都有过成为灰姑娘的梦想,田添每个礼拜都要吃一顿南瓜,就是希望有一天会有一辆南瓜马车载着她找到一个金龟王子。程雨非每个礼拜也会吃顿南瓜,完全是因为适当吃些粗粮有助于身体健康。
程雨非的爱情
她记得跟穆淳分手的那个春天,彭红跌脚大叫:“哎呀!非非你好傻!怎么就这样放手了!就这么丢了一个金龟婿!”
穆淳是个金龟婿,这点程雨非心知肚明。外科医生不管是在院内还是院外的婚姻市场,都是如假包换的金龟婿。一来外科帅哥多,二来外科医生钱包鼓。穆淳是外科众位帅哥中的佼佼者。他穿上白大褂那么一站,极其精准的演绎了玉树临风这个成语的精髓。他是脑外科医生,这是外科医生里收入最高的一群。而外科医生的平均收入,常常是内科医生的好几倍。事实上,穆淳是医院里众所周知的四大公子之一。每个医院都评选自己的四大公子,基本上都是外科医生。四大公子的称谓,考核的不仅仅是相貌人才,还有能力家世。穆淳自己是博士,手术做的好,而且出身名门。医院有医院的规矩,出身豪门未必得到大家的仰慕,但是出身 则肯定受到所有人的青睐。穆淳的父母都是名校教授,他的父亲还是工程院院士。这点足以让所有人眼红。
可是程雨非现在将这个金龟婿弄丢了。她难过的擦了擦眼泪问彭红:“怎么留?”
彭红继续跳脚,恨铁不成钢:“蠢蠢蠢!想办法跟他上床啊!女人就这点香甜,得让他吃个够啊!让他无时不刻想着这点香甜!他才能够念着你!”
程雨非哭得更凶,她不知道。在学业跟工作中,她是聪明的,理智的,可在生活和感情中,她又是有些迷糊的,有时候犯点小傻。她是喜欢穆淳的,也不是墨守成规的偏执女人,她愿意把自己送给穆淳,如果他主动要的话。然而穆淳总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他没有要,所以程雨非也没有主动献身,毕竟她还是个很骄傲的女人。况且,她觉得,反正她跟穆淳总会结婚,总是迟早的事情,又何必急在一时?
可她想不到,一切都在悄悄地变化着,即便是铁板钉钉的事情都会横生变故,何况她跟穆淳也就是三年的纯洁恋情,什么也没有发生?
医院里也有着自己的爱情定律。其中一条就是:护士爱医生,尤其爱外科医生。很多护士十七八岁就开始工作,踏足江湖,个个年轻美貌,心理成熟。这种优势根本不是读了本科再读研究生年纪一大把的书呆子女医生们能够企及的。
其中手术室的护士,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手术的外科医生赏心悦目,个个都特别的美貌,尤其是一双美目,应该是在美容院精心修饰过,眉若春山,目似秋水,露在口罩外边,风情款款。而且还特别温柔,在医生们做手术的时候给他们擦汗,肌肤相亲,那种旖旎,绝对比什么红袖添香更加刺激。年轻帅气的外科医生就这样日日对着这一双双翦水双瞳,日日享受着美人们的温柔,不动心起意,似乎是很难的。
这句话传递给程雨非两个信息。一个是他肯定跟那个女人睡了,二是他想清楚了要分手。这让程雨非既骄傲又颓丧。骄傲的是,她的眼光还是不错,看中的是个负责的男人。没有象成龙大哥那样,说我被人设计了,犯了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颓丧的是,她的男人还是一样俗不可耐。原来在他心中,三年的感情真的比不上一夜的恩爱,三年的感情可以不负责任,一夜的疯狂却需要他负责。
于是程雨非就很大度的哦了一声,转身离去,留给那个男人一个坚强的背影。回头跑到彭红家里哭得几乎晕厥。那个春天,在彭红一声声的责骂声中,程雨非的幸福世界土崩瓦解,她的完美爱情溃不成军。
穆淳跟所有男人一样旧情难忘,一次次偷偷在程雨非身边晃来晃去,逮着会诊的机会到她的科室里招摇,虽然以他的年资,根本不需要亲自出马了。他有时候会悄悄的问她有没有困难,要不要帮忙,也会向她解释自己当年的荒唐。
程雨非立刻嫌恶的转过头,大家都已经是成人了,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断就断了,怎么还跟琼瑶笔下的男人一样婆婆妈妈?
于是程雨非在一个恰当的场合,当着穆淳的面评论一个男人道:“我最讨厌这种唧唧歪歪,婆婆妈妈的男人!做了的事,泼出的水!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
那次以后穆淳便从程雨非身边彻底消失,他终究还是个聪明的男人。
程雨非跟穆淳分手,在医院里也一度上了八卦新闻的头版头条,但很快就下了榜。因为另外一个新闻在医院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一个瞧着十分老实的已婚内科医生搞起了婚外恋,爱上了同科室的一个医生。他的老婆自杀未遂,被送进了自己医院急救。于是这个倒霉医生的婚外情暴了光不说,他的小姨子还火上浇油的赶到医院,当着无数医生跟病人的面掌掴小三医生。不过整个事件里最最强悍的是那个小三医生,被人当众掌掴以后还正常的将自己的班上完!
本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八卦精神,这件事情立刻以惊人的速度在医院里传播,很快搞得路人皆知。两个人立刻成为医院里的人气明星,无聊的医生护士们拍着长队,一拨拨地来到相关科室,找出各种借口,参观两个当事人。很多草根跟名人都对此做了评价。
有好事者摘录了几句彪悍语录如下:
一草根住院医生道:靠!这小子有潜力!以后可以做主任!现在就要巴结巴结,免得以后巴结不上!(医院里很多科室主任都传过各种各样的绯闻)
医院里每年都会由好事者投票评出该年度的八卦榜上的风云人物,年年不落空,越来越精彩。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个更比一个浪。那个原本老实木讷的内科医生就成功地当选那年的风云人物。
这就是程雨非的医院江湖,三四千名员工,每天都或大或小的上演着各种戏码。人生如戏,她是戏中人,也是看戏人。
程雨非准时推开急诊室的大门,走进了她的江湖。今天是她值班的日子,希望病人不要太多,但是天气实在是太冷了,这么冷的天气,来的病人都会很重。其实她决计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沦为剩女。她跟很多因为过于出色而剩下的剩女不同,她对男人其实并不挑剔,也愿意跟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一起努力打拼,同甘共苦。关键就在穆淳身上,他太优秀了,耽误了自己太多时间,也阻住了众多追求者的步伐。跟穆淳分手后程雨非做了一段时间的鸵鸟。醒过神来已经是剩女了。
这一天的工作果然很忙,几乎没有停过。到了晚上十一点多,来了个胸痛的病人,心电图一做就诊断为急性心肌梗塞。本来这种天气确实很容易发生心脑血管意外,这个叫做王保国的病人稍微有些特殊,他是被某个夜总会的保安送过来的。
因为马上要动个小手术,而王保国的家属都在B市,没有家属不方便,病人于是便给了个电话号码,说是一个朋友的。护士打了这个电话,叫这个朋友过来一趟。
苏一鸣的战场
苏一鸣下了他的车。他自认为是个低调的人。当初选座驾的时候一下子就挑中了大众辉腾,苏一鸣琢磨着,一般人看那个大众车标,就想,一破桑塔纳,打死一帕萨特,其实不然,那才是真的名家贵族。他觉得这车质量性能价钱都是上佳,却没有奔驰宝马保时捷那么扎眼。奔驰宝马的中文译名都是神来之笔,所以帮助这两个车在中国家喻户晓。他就是嫌这两个牌子太惹眼,太家喻户晓了。看看媒体上到处都是宝马劫案,奔驰劫案,他立刻放弃了购买这两样车的念头。
苏一鸣不知道自己够不够得上富豪,但是他认为在中国做个有钱人一定得要低调。国人仇富的心理很重,每年都有财富排行榜上或者苏一鸣身边的富豪落马,苏一鸣觉得就是他们太得瑟。很多富人都有原罪,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或许有人可以辩解说是跟中国的体制等等有关。可是你就不能将财富藏着点,别跳到政府眼里,别跳到公众眼里不行么?苏一鸣看到网上有人解释什么叫酷毙了?就是说,你要是太酷了,就早晚有人把你毙了!
苏一鸣不希望被人给毙了,所以他为人十分低调。苏一鸣很少买那些特别惹眼的奢侈品,可他有自己的那个圈子,在这个圈子里你还不能太寒酸,你得让圈子里的人知道你有家底可以玩,他们才能认可你,跟你做生意。为了两全其美,他动了不少脑筋。脑筋主要是动在男人必须的一些小饰物上,例如他的手表买的是宝珀。宝珀也是名表,但是比不上百达翡丽跟江诗丹顿那么有名。一个词,低调!
当然其实他买这个表还有个原因。他的一个哥们在这个swatc 集团,还混到了瑞士总部。苏一鸣去瑞士出差,顺便看了一下这个哥们,混的不赖。于是头脑一热就买了一块表。想着支持欧洲经济,支援瑞士建设,或者至少,支持一下这个哥们所在的swatc 集团。
陆野平一针见血:“别他妈的标榜自己爱国!不就是看着人家出息,想着跟人较劲。你小子的意思,我最清楚。其实你是想对他说,靠,你在swatc 集团不是?你能买得起宝珀么?我却能买得起!怎么着我就是比你强!”
于是苏一鸣无言以对,郁闷地灌下了一大口酒。陆野平这老小子嘴下从不留情,可是自己偏偏就是喜欢巴巴地冲上去让他骂,心里郁闷,却也有着淡淡的欢喜。寻根究底,那老小子说的都是真话。
男人混到象苏一鸣这个份上,想听真话已经不容易了。自己的那个生意圈子,是虎狼遍野,一个个心里互相算计,面上还要虚与委蛇,而且还不能让人瞧出一点勉强来。要真诚!绝对的真诚。他苏一鸣就是以对朋友义气真诚而闻名。至于自己那些下属,对他更是毕恭毕敬,一副奉若神明的样子,他也听不到真心话。
一阵刺骨的妖风扑面而来,他竖起了领子,裹紧了大衣。已经是冬天,深夜的空气中似乎充斥着扎人的小冰粒子,呼吸起来都刺得鼻腔生疼。
他紧赶了几步,进了急诊的大门,没走几步就吓了一跳。病人很多,连地上都满当当放着一个个窄小的黑色担架,躺满了病人,跟个难民营似的。他偶尔也去附近的大医院看个病作个体检,不过都是找熟人,没有像一般人那样经历过看病难的痛苦。广济医院也是一家著名的三甲医院,没想到医院条件这样差。
还好,虽然病人多,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大部分都睡着了,整个走廊里还算安静,偶尔有些痛苦的呻吟声。就这样他一路到了急诊内科的诊室。
里面穿白大褂的医生不少,也有几个穿便装的人,不知道是病人还是家属,正在跟医生谈话。
验证了同学陆野平对自己的评价:重色轻友。进了抢救室苏一鸣首先看到的不是朋友王保国,而是一个面目清秀身材高挑的女医生。挺年轻,却看不出具体年纪,然而苏一鸣必竟是是阅尽人间春色的男人,凭直觉猜测她应该是快三十了。因为她脸上虽然不失天真,却没有年轻姑娘的张扬佻脱。苏一鸣知道近三十的女人都有种反常的娇艳,就像这个女人。
小姑娘医生恭敬地叫了一声:“程老师,抢六床的家属来了!”
商场如战场,错一步万劫不复。苏一鸣这次必须得让老王觉得满意,才能保证他以前下的种种赌注都不会白费,但是又不能让自己担上太大的风险。得确保万一老王出了啥事,他家人不能怪到自己头上。
程雨非替病人回答了:“字是病人自己签,你主要是办手续。病人家属都已经电话沟通过,你赶紧得去缴钱办手续,这个病耽搁不起。”
于是苏一鸣放下心来,赶紧抢着去交钱。一切都办停当了,才向那位思路清楚言简意赅的程医生道谢,还假惺惺做惊诧状道:“怎么会心肌梗塞?要注意些什么才能预防?”
程雨非看了他一眼:“色字头上一把刀,你朋友的心脏是被刀削掉了一块肉。”她程雨非不是傻子,半夜三更衣衫不整的被夜总会的保安送过来,怎么会发心梗的?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么?再说,这样子的病例她又不是第一次见到。
苏一鸣唔了一声,感觉这个医生说话得劲有趣,不禁多看她几眼。其实王保国为什么发病他心里清楚的很。昨天就是自己为了博得他的欢心,把他带到那个非常著名的夜总会,甩了大几万让人好好伺候,至于怎么伺候他不管。然后苏一鸣自己开车先回了家,被子都没有捂热就被医院的午夜凶铃给揪了过来。
在抢救室里等着人安排好一切送导管室手术的时候,苏一鸣忍不住点了一支烟,其实他的烟瘾不大,不过这么大半夜的,而且他每天的日程都是排得满满的,实在是累得慌,就拿了一支提个神。那个前面带住他进来的小姑娘医生啪的一个箭步冲过来:“喂!医院里不能吸烟!你有没有常识啊!”
苏一鸣迅速的灭了烟,他相信肯定是自己刚刚那个调侃的话得罪了这个小姑娘,前面自己办理手续的时候问她一些事情,她的态度就极其恶劣。其实苏一鸣原本犹豫过要不要叫个人过来帮帮忙的,可是为了在老王面前表现自己的一腔义气,他还是单枪匹马的颠颠跑过来,鞍前马后的忙碌。他现在真有些后悔,这医院盖得迷宫一样,办个手续转三圈都找不着地方,就跟遇上鬼打墙似的。他想起了一句话,叫望山跑死马,现在似乎应该改成望医院跑死马。
于是苏一鸣有些委屈地蹩回老王身边,正好对上边上程医生晶亮的眼眸,不由小声委婉地抱怨:“你们这里的实习医生真凶。”
程雨非直视他:“小何不是实习医生。”
苏一鸣的爱情
苏一鸣再次觉得这个程医生说话颇有些一鸣惊人的味道。他想起了陆野平,忽然觉得有些醍醐灌顶的领悟。上次于绶文从B市过来,苏一鸣带他去找陆野平喝酒,回头路上于绶文就说,老陆一点都没有变。苏一鸣也是这样的感觉,那老小子还跟在大学里一摸一样,满嘴跑火车,而且愤青。谁都敢骂,偏偏言辞又犀利深刻。苏一鸣一直都没想通为什么,现在听程医生一说,忽然想起,老陆确实一直在高校里呆着,读硕士,读博士,然后留校。难道这就是他十几年没变的根本原因?敢情他一直呆在冰箱里保着鲜。
其实苏一鸣在寝室里是第一个谈恋爱的。大一下学期,在他的那些弟兄们还只知道整天打牌胡侃的时候,他就看上了他们系的系花美眉,比他还高一个年级,而且还有一个男朋友。那次纯粹是在体内奔腾不休的雄性激素的作用下,他不怕死的向系花美眉示爱,结果系花还没有发话,他先让男朋友给胖揍了一顿。
那次苏一鸣鼻青脸肿的回到寝室,陆野平正盘坐在上铺思考哲学问题,他巨人一样居高临下俯视了一下苏一鸣,嗖的一声跳下床,迅速变成了矮苏一鸣近一个头的矮子。陆矮子大喝了一声:“靠!谁把我们老四打成这样?当弟兄们是吃素的?”一窜掇,呼啦啦寝室里哥儿五个一起出了门,连女人一样秀气,在老师跟前乖宝宝般的于绶文都没有落下。五个人气势汹汹赶到教学楼,一个个自修教室翻过来,终于逮到正在对系花旁若无人地耍流氓的那小子。五个人二话不说,冲上去揪住那小子一顿暴打。
若干年后苏一鸣看星爷的电影,看到周氏招牌无厘头台词:“单挑就是你一个挑我们五个,群砍就是我们五个砍你一个!”他就会想起当初那一幕,然后露出会心的微笑。其实那次的群殴结果十分惨烈。学校保卫科的显然也不吃素,很快呼啦啦赶到了现场,将哥儿五个带进了保卫科,一直等到他们班主任过来将他们领回去。这段经历在他们的冗长而沉闷的人生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陆野平这小子一向桀骜不驯,早就得罪了好几个老师,这次毫无意外地被公报私仇记了个警告的处分。那个警告的处分跟了陆野平好几年。一直到苏一鸣后来混得人五人六,终于花了大力气在陆野平考上博士调档时把那张纸从他的档案袋里取了出来,当场烧了。
不过意外的是,那次英雄事件之后,系花真的跟上了苏一鸣,陪伴他度过寂寞无聊又五彩多姿的大学生活。最后,在大四那年,在苏一鸣焦头烂额到处找工作四处碰壁的时候,系花离开了他投奔更加光明的怀抱去了。
就这样苏一鸣的第一段爱情不了了之。对系花的仇恨不是没有,所幸苏一鸣是个向前看的人,而且毕竟也长大成熟了些。那个男人虽然其貌不扬,但是有钱有房子有份令人艳羡的工作。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苏一鸣想自己凭啥不让人家美丽动人的系花追求更美好的生活?虽然即便在那段最失意的日子里,苏一鸣也相信自己前途不可限量,比那猥琐男人强的多。可是,毕竟女人跟男人不一样,没有自己这么长远而精准的眼光。所以,苏一鸣就原谅了那个系花,顺便也放过了自己。
不过这段爱情教给苏一鸣一些深刻的教训。于是他在大四那年认识到,光有一群能够打架的弟兄不够的,光有满腔对女人旖旎的梦想和诚挚的热血也是不够的,不混出个人样,连自己女人也保不住。那年苏一鸣下定了要出人头地的决心,放弃了找工作的打算,咬咬牙拿了父母的所有积蓄出了国。再后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拼命读书,成了海龟,做了金领,出来单干,成了富人。
后来苏一鸣高屋建瓴,回过头来总结自己的情路,他觉得自己始终没有找准定位。开始定标太高,喜欢那些美貌艳丽眼高于顶的姑娘,可是那时候这些姑娘们喜欢的东西苏一鸣给不起,人家姑娘也看不上他。后来,等他自己成了有钱人,定标更加高,他想找个好女人,至少看上的不仅仅是他的钱。于是他的确找到了几个好女人,看上的确实不是他的钱,可是那些女人要求心灵的契合,要求浪漫悱恻的爱情。可惜这时候,成了有钱人之后的苏一鸣忙得跟条狗一样,他女人要的这些东西还是给不起,人家姑娘还是看不上他。
就这样苏一鸣的爱情磕磕绊绊地不断在终点跟起点之间转圈行走,目前他刚好又了结了一段已经变得寡淡寡淡的爱情。不过苏一鸣虽然为没有老婆悲哀,但是作为一个成功有为的青年他自视甚高,宁愿慢慢多阅点人间春色,所以找老婆的事情他倒是不急,宁缺勿滥吗。
每个童话的开始都有些平淡
苏一鸣候着老王做完手术,运进病房安顿好才离开医院。这时候天已经亮了,完全是因着重色轻友的本性,离开前他再次跑到急诊,想找个机会跟那个有意思的程医生再搭讪几句。
就诊病人明显比半夜多,围成一圈,将程医生象土豆一样埋在了人群里。苏一鸣好容易插到一个人缝,正好看到一个病人正在找程雨非抱怨:“我就是生了一场感冒,高烧了十几天才好,花了我一千多块钱。”
“可我天天发烧发到四十度啊!我觉得自己病很重,当然就挂急诊了,我做错了吗?”
“你们医生竟然说我是感冒,让我回家喝水就行了。一点也不负责任!我当然不能同意,我病得那么重当然要求挂水了!这又错了?”
“看一个感冒怎么要花一千块,抢钱啊?”
“你们看一感冒花这么多钱还觉得有理了?”
没过几天,苏一鸣从于绥文那里得到确切的消息,老王因为年龄大了,又生了这个毛病,已经铁定要从他那个位置上退居二线,接替老王这个位子的是从外边新调过来的。老王的时代过去了,他的利用价值也基本上没有了,作为商人苏一鸣十分敏锐的转向,开始着手打听这位新上任的老总的爱好背景。不过,老王这里他还是安排了一个人帮着照料,苏一鸣深知,虽然有些人帮不上你什么忙,可是想要使坏还是很容易,一个谣言,或者一个小动作就能够毁掉一个大单子,甚至你根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人暗算了。
和气生财的道理被苏一鸣运用的淋漓尽致,而且,不管怎样,他是个念旧的人,老王一直十分关照自己的生意,饮水思源,他也应该有所表示,更何况,老王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自己也是推波助澜了一下。所以苏一鸣亲自前往医院看过老王几次,顺便也到急诊瞄了瞄程医生,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时间不对,他去的几次都没有看到她。
不过想不到几天后,苏一鸣在自己的公司楼下看到了程医生。苏一鸣的公司在市中心一个著名的写字楼里,租了一层楼面。早上大约十点钟,当他开车停在那栋写字楼下的时候,就看到了程雨非在不远处伫立,似乎在等什么人。穿着便装的程医生显得有些土气,而且还有些孩子气。
“程医生!”苏一鸣欢快的叫了一声,笑嘻嘻地从沃尔沃里探出头。
程雨非闻声回头,呆了一会,这个男人似乎有些面熟,但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大概是自己的病人。她只好干笑一声,机械的答了一声:“你好。”
其实医生阅人无数,若是平时注意累积关系,想做到人脉畅通,交游广阔是很容易的。可是阅人无数对天性木讷的程雨非是个困扰。她经常会在路上遇见陌生人十分热情的跟她打招呼,每次总让她有些尴尬无措。记得有一天她在公交车站的小摊点上买煎饼馃子,没想到那个小摊主竟然曾经是自己的病人,死活不肯收自己那一块八毛的煎饼钱,弄得她很难为情,以后再也不敢在那里买煎饼馃子,那个小摊主做梦也想不到,过分热情会让自己白白损失了一个客户。
苏一鸣笑得更加开心,程医生现在看上去不仅仅是土气加孩子气,而且有些傻气,怎么就跟医院里冷静睿智的形象大相径庭呢?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苏一鸣迅速下了车,笑道:“程医生过来有什么事?”
程雨非再次发呆,踌躇着要不要跟这个陌生男人说实话。幸好这时候田添跑下楼叫了一声非非姐,解了她的围。然后田添转过头,看到了程雨非边上微笑着的苏一鸣,立刻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
苏一鸣愣了一下,迅速明白了所有的状况,虽然他对这个女医生印象深刻,可人家显然压根不记得自己。这让他一直以来的良好感觉有些挫伤,不过同时也激起了他的万丈斗志。
医生顿时十分过意不去,一再向三人道歉。原本陆野平以为自己即将离世缩在一边闷闷不乐,可此刻他闻听回捡性命并没有松了口气,而是眼前一黑几乎晕倒。因为之前他初闻噩耗,悲痛之余,良心发现,在电话里向老婆坦白了自己历尽艰辛藏起来的一个私房钱存折,上面是自己多年来攒下的各种外快,现在可好,正好被老婆一网打尽。
那次苏一鸣非常郁闷,觉得很丢面子,可也没法抱怨,人家医生其实是热心过了头,再说也没有造成什么不良的后果。可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上陆野平家去,害怕他老婆提起这件事情嘲笑自己。不过现在他倒是觉得有那么一次经历很是值得庆幸,因为他看到程医生的脸迅速涨的通红,跟田添一样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
程雨非昨天值夜班,一宿没睡,现在有些头晕,脑子里一片浆糊,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可是这个男人似乎是有些面熟,而且人家言之凿凿,说的话似乎很专业,不像随口扯淡。所以她觉得很羞愧,就像一个小偷被苦主给捉住的感觉,在她听见田添终于嗫嚅着叫了一声苏总的时候,这种羞愧更是达到了顶点。
每个童话的开始都有些平淡(下)
苏一鸣想不到程医生竟然这么轻易信了自己的鬼话,更加乐不可支,大度地摆了摆手笑道:“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再说我也没有什么真正的损失。医生比一般人多想点,那是为病家负责。对了,程医生这是要去哪里?”不能玩的太过火,把这个有些懵懂的医生吓跑了就不好玩了。
苏一鸣哦了一声,打开车门,热情邀约:“程医生家在哪里啊?我开车送送你。正好有些医学上的问题想要请教。”因为苏一鸣做出一副请求帮忙的姿态,程雨非无法推辞,只好上了车。
目送沃尔沃绝尘而去,田添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很快嗷的叫了一声,跳了起来。今天非非姐打电话说忘了带门钥匙,到她公司来是特意过来取钥匙的,可自己巴巴地从楼上赶下来,却看到了一向敬若神明的老板在跟非非姐说话,一时激动的手足无措,忘记了正事!
程雨非也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可轿车已经在路上驶出数里。她不大好意思再让苏一鸣开回头,只好郁闷地看着窗外发呆。
“程雨非。”程雨非心事重重。
“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苏一鸣继续逗她说话。
“程医生,我想问问,胃老是疼应该怎么办?”苏一鸣从车上的后视镜看了一眼程雨非,按部就班实施自己的计划。
提到专业问题,程雨非立刻清醒过来,恢复了专业人士一切尽在掌握的形象:“什么时候疼?饿的时候疼还是吃饱了疼?有没有泛酸水?你这样子,最好得要做个胃镜。我们医院有个年轻帅气的外科医生,也就是有些胃疼,做了个胃镜,结果是早期胃癌。幸好发现的早,手术很成功。”
程雨非报上了自己的号码,还很热心的嘱咐了一通:“你带他先来看看, 早上不要吃饭。需要的话直接做个胃镜。”
苏一鸣冷汗淋漓的点了一下头,将车开进一个老式小区,依着程雨非的吩咐停在一栋居民楼前。
“不请我进去坐坐?”看着程雨非下了车,苏一鸣说了句很狗血的台词。没想到这句台词一下子难住了人民医生。她根本没办法请他进去坐坐,倒不是担心苏一鸣欲行不规或者忌讳孤男寡女,本来大白天的,对方又是田添的老板,怎么说也应该客气些,可是她没有钥匙,自己都进不去。看着程雨非为难的样子,苏一鸣体贴的笑了一下:“不方便?不方便就下次好了。”
程雨非尴尬的笑了一下,幸好苏一鸣没有再说什么,很绅士地告辞。沃尔沃优雅地在地上划了个小小的半圆,掉了个头出了小区。程雨非舒了口气,可是家还是回不去,只好再跟田添打了个电话,约好时间再去拿钥匙。
苏一鸣顺路去拜访了一位约好的客户,高效率地敲定了几个原先在往来邮件跟电话里交换过意见的争端,再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想不到在楼下又遇见程雨非,还是呆在刚刚自己看到她的地方。他觉得很奇怪,这次直接下车走过去,笑嘻嘻地对程雨非说:“人生何处不相逢,程医生,又见面了!”
程雨非回过头,觉得今天自己简直撞见鬼了,只好再次机械地说了声:“你好,苏总。”
“一鸣。叫苏总很见外。一回生二回熟吗!”苏一鸣笑得更加灿烂。趋势良好,照这个速度下去,很快就可以把这个医生吃干抹净咽下肚了。
程雨非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尴尬,这么愚蠢。她提着钥匙,抹了把汗,婉言谢绝,为了避免苏一鸣再客气,迅速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消失在苏一鸣的视线中。
田添也立刻以不输给出租车的速度消失在老板的视线中,楼底下只剩下苏一鸣意气风发,昂首伫立,拨通了陆野平的电话。
“野平?最近胃怎样?”
“不要!刚刚做过胃镜,那次简直要了我的命!”
苏一鸣沉默了半晌终于以实相告:“是个女医生。”
“扯淡!”苏一鸣骂道,“我跟她约个时间,再通知你。”
苏一鸣挂了电话,有些恼火地哼了一声。
陆野平说的牺牲自己实践一把是他们寝室的一个典故。那时候他们宿舍每天熄灯后开半小时的卧谈会,话题总是围绕着神秘而诱人的女人。有一次有人讲了个荤段子,是说哪些职业的女人不能娶的。
当时苏一鸣语出惊人:“那娶个女医生呢?她会怎样?”
每个计划的实施都赶不上变化(上)
一切顺利,陆野平的胃果然已经比上次明显好了很多。完事后按照既定计划,苏一鸣提出找个时间请程雨非吃饭,以示谢意。陆野平的牺牲没有白费,程雨非爽快的应了。苏一鸣颇有些自鸣得意,这几乎是他的必杀技,屡战屡胜,每次他都是先很诚恳地请女人替自己做些力所能及但是挺麻烦琐碎的小事情,再请她们吃饭,很快就能够打得火热,这一次显然也不例外。
苏一鸣于是自知理亏,闭上嘴巴,闷闷不乐的跟他来到了小饭馆,乖乖地坐下来等着程雨非。
那时候苏一鸣拿了父母的棺材本到国外读书,日子是过得空前绝后的紧巴。他没有出去打工,尽量将时间省下来多看点书,多参加社交,操着一口中国口音的英语,跟洋鬼子打得火热,一起泡吧,一起听音乐会,磨练着半生不熟的英语,磨合着东西方文化背景的差异。人民币一换成外币根本不经用,尽管他精打细算,买超市最便宜的碎米自己做饭,那里的隔夜面包,价格只有新鲜面包的七分之一,他跟黑人兄弟阿拉伯兄弟们一起抢,可生活还是捉襟见肘,入不敷出。
他记得那个孤单的春节他买了一英镑一根的黄瓜,做成凉拌菜,还烧了红烧火鸡肉,烤了肥嘟嘟的蘑菇,心满意足的吃了平生最为寒酸的一顿年夜饭。不过第二天,他就收到了一笔汇款跟一个包裹。汇款是他寝室几个哥们凑的,包裹是陆野平寄的,都是香菇木耳鱼干一类的食品。那时候陆野平还在读硕士,苏一鸣想象着他怎样从每月二百多的研究生津贴里东抠西抠省下钱来寄给自己,抱着包裹就掉下了男儿泪。
很多年过去了,苏一鸣脱胎换骨,还保留着没变的东西已经不多。跟陆野平的友情就是其中之一,成了他在这个冷漠的大都市里最值得珍视的东西。虽然他象在大学里一样继续欺负陆野平,压榨他,讽刺他,可在内心深处,陆野平的友谊是他心灵深处珍藏着的一处避风港。只有在这里,他可以不加掩饰的袒露真实的自己,无所顾忌跟他一起嘻笑怒骂,发泄心里的种种不满委屈。苏一鸣一直觉得陆野平虽然嘴巴臭脾气臭,可心底其实是为自己着想的,所以苏一鸣基本上是不会跟他较真,顺着他的时候更多。
陆野平心底暗呼过瘾,欢快的回过头来,很流氓地对苏一鸣道:“最是那一低头的风骚,恰似两只白馒头一触即发的绵柔。”
苏一鸣嘴巴一撇,正打算照例讥讽几句,忽听程雨非的声音:“你们这么早来了?在说什么呢?”
程雨非坐下,有些怀疑问道:“可是我听见你们在说馒头。”
“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苏一鸣面色不变,暗自得意自己的机变,“我们在说宋诗。野平很文艺,以前是个文学青年。”
陆野平迅速点菜要酒,三个人便兴高采烈地欢吃起来。
其实苏一鸣这个计划并不新鲜,原本程雨非应该能够识破,因为以前穆淳就是用这招追的她。
那时候程雨非做试验养了一种细胞,穆淳也需要这种细胞,就在旁人的介绍了过来讨细胞株,程雨非很热情的分了几瓶细胞给他,那是他们初次相识。穆淳一见程雨非,就对她颇有好感,动起了心思。于是程雨非发现每次她分给穆淳的细胞都会很快死翘翘,而可怜的穆博士三天两头的过来要细胞。她觉得挺蹊跷,肿瘤细胞跟杂草一样生命力顽强,一瓶细胞四天就变成了三瓶,再过四天变成九瓶,这样以几何级数往上增长。程雨非看着自己的细胞一个个肥壮透亮,不明白为什么穆淳的细胞就会屡遭不幸,绞尽脑汁帮他分析原因。
再后来细胞杀手穆淳博士因为经常麻烦程雨非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就请她吃饭,一次又一次,再后来,两人就定了那种关系,这时候程雨非惊奇的发现穆淳的细胞不再死了,一个个也开始长得龙精虎猛,生气勃勃。再后来,穆淳对她坦白了自己起初的小心思,坦白了自己每次亲自对无辜的小细胞下的毒手。程雨非一笑置之,心想男人真是狡猾啊。
不过程雨非对苏一鸣却没有一丝怀疑,主要是因为在田添口中苏一鸣太完美了,这么优秀的男人会的自己存了龌龊的心思?绝对不可能!再说,他是田添的老板,就算是为了田添她也要对他高看一眼。所以她丝毫没有顾虑就来赴了鸿门宴。
陆野平是真的替老光棍苏一鸣操心,他觉得程医生挺不错。其实他觉得苏一鸣以前有好几个女人都不错,可那小子大概是兜里有了几个钱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那么多好女人都让他给处得鸡飞蛋打。
因而陆野平对程雨非分外客气,他斟酌了一下拍马溜须的字句方式,很讨好的恭维专业人士的业务水平:“程医生真是医术高超,一下子就看出来我的胃有毛病。”
程雨非谦虚了几句。苏一鸣在心底冷笑了一声,那还不是自己告诉她的?而自己为什么会知道,那还不是因为他以前做了个胃镜?否则包不准程医生也给他做个心电图,给他告个病危,再糊弄掉他所剩无几的私房钱。
苏一鸣头脑里轰了一声响,下意识喝了一大口热乎乎的汤,烫的哇的一声大叫。他想找点凉的东西喝,可面前的酒杯里却是陆野平点的烧酒,他痛苦地皱着眉头,不客气地伸长手将程雨非面前的酸奶倒进自己火辣辣的嘴巴,犹自蛇一样咝咝抽气。
后来苏一鸣回忆这次失败的计划,总结出事态就是在这个时刻急转直下,一发不可收拾的。
苏一鸣摸了摸自己一向引以为骄傲的浓密黑发,郁闷极了。幸好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迈着轻快的步伐送上来一盘子炒牛鞭,打断了陆野平的扯淡。
陆野平欢喜的哈哈大笑,频频颌首。
苏一鸣猛呛了一下,刚刚咽下的两条牛鞭差点走岔道从鼻孔里再钻出来,呈现出 “二龙吐须”的壮丽景观。陆野平显然也十分意外,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程雨非却没有发现桌上的气氛异常,小心翼翼地夹了一根牛鞭,送进嘴里品尝:“嗯?怎么跟人脑不一样?”
苏一鸣翻了个白眼,心想程医生才是猪脑,明明自己把老二误认为老大,还要求人家老二长得跟老大一样,长出什么沟啊回的!那成什么怪物了?
苏一鸣头皮一麻,知道坏菜了。
每个计划的实施都赶不上变化(中)
苏一鸣焦头烂额,他试着扭转话题的方向,谈了今年反常寒冷的天气,程医生显然对这种英国人喜欢的聊天方式不是很感兴趣。他立刻又装成一位忧国忧民的有识之士,关心起民生大事医疗改革,程医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是得改。群众也不满意,医护人员更加不满意,这个体制问题大了。”就再次闷下头不吭声了。
苏一鸣差点口吐鲜血晕倒在地,他不明白陆野平今天是中了什么邪。这小子嘴巴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说,这他知道,可是也就是在男人聚会的情形下扯扯淡,有女人在他还是很斯文很注意形象的。他也知道陆野平不仅人品不佳,酒品也极差,喝高了就满嘴喷粪,可他酒量是很巨的,极少出现酒后失态的情况。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自己明显掌控不住形势。
苏一鸣苦思冥想,觉得如今之计只有一条路能够走,就是戏剧性地捂着胸口痛苦的装病倒下,中断这场已经毫无意义的晚餐,摆脱这个明显已经失控的烂摊子局面。可他并没有这样做,一来,在专业人士面前演出这场戏码,想要取信会非常艰难,二来,他有些犹豫,他不想让美女医生觉得自己是个病秧子,他觉得作为医生,选对象很可能对健康特别挑剔。
苏一鸣从广济医院急诊科出来的时候,觉得今天丢人真是丢到了姥姥家。他看着天边已经浮出的淡淡青白色,对程雨非道:“天都快亮了,程医生,我送你回家。”
程雨非淡淡点头:“明白,可以理解。大家平时都带了假面,难得会有原形毕露的时候。”
苏一鸣确实是受了冤枉,那夜他跟系花女友相谈甚欢,一下子忘乎所以,过了宿舍熄灯锁门的时间。结果系花出不了门,只好住在他们宿舍,他也毫不客气地将弟兄们赶小猪一样赶到了隔壁宿舍跟人拼床。不过那时候的苏一鸣还真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什么都不懂,守着貌美如花的系花心似狂潮一夜无眠,却不敢越雷池一步。他觉得那夜的自己就象一支烟花,一边打摆子一样的颤抖着,一边满脑子都是明媚艳丽的梦幻,这样折腾了一夜,到了早上四点,他估摸着下面门开了,就亲自送系花出去。一路上没有碰到人,直到系花顺利地溜出去,他松了口气一回头,才发现看门的吴老头大张着嘴巴惊讶地看着自己。
为了堵住吴老头的嘴巴,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到学校边上的24小时便利店,大出血买了一包中华烟,又以同样的速度冲回去贿赂看门老头,就在这来回冲刺的过程中他扭伤了脚脖子。可是等弟兄们早上起来看到黑着眼圈跛着脚的苏一鸣,整个宿舍都沸腾了,无数描述昨夜旖旎风光的动人故事开始在他们宿舍流传,经久不息。有被系花踢下床扭了脚的版本,有太激动自己滚下来的版本,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不管苏一鸣怎样磨破嘴皮地解释,赌咒发誓地否认都没有用。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从蛛丝马迹里得出的推理是强大的,这个黑锅苏一鸣一直背了十几年,到了今天,竟然还阴魂不散地出来坏他的好事,他真是觉得有些欲哭无泪了。说实话,今天这个版本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苏一鸣虽然有过几个女人,可黄龙大转身的高难度动作他从来没有做过。在某些方面,他其实是个相对保守的人。
不过程雨非对他的过去并不感兴趣,也不想寻根究底,她心不在焉地点了一下头,拦下了一辆的士坐进去走了。
苏一鸣垂头丧气地回到急诊室,陆野平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正缩在一张简易病床上呼呼大睡。这已经是护士看在程雨非的面子上给他的特殊待遇,病人实在是太多了,很多人甚至连最最简陋的担架都找不到。
苏一鸣不客气的推醒了陆野平:“你倒是睡得香。看看我泡妞的完美计划都被你砸成一堆破铜烂铁了!”
陆野平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我什么都没做啊。”
“你还想做什么?你个流氓,粗俗鄙陋,调戏人家程医生!”
“你不也是流氓?男人没有流氓不流氓的区别,只有道貌岸然不道貌岸然的区别。”
“可你怎么能对一个姑娘说那样的话?”
“什么姑娘?她不已经是你的女人了?”
“前面我问你到什么程度了,你不是说快了?”
“本来一顿饭就快了,现在被你一搅合肯定是遥遥无期了。”
“那难道怨我?还不是你铁了心要去那个小饭店,我可是提出去高档饭店。”
“小饭店怎么了?我一直吃都没事,你一去就有事了,是你自己流年不利时运不济,回头去庙里烧个香!”
“人家老板是个寡妇,一个人拖了个孩子,很不容易的。肯定是同行看她生意好陷害她!你记不记得以前哪里的小饭店生意太好了招人嫉妒,结果被竞争对手下毒,下了毒鼠强,死了好些人!人家也就是一瓶假酒,又没出人命。”
“合着我花了钱,喝了假酒住了院,还要心存感激,感激她没给我下毒鼠强?”苏一鸣终于暴跳如雷。
“你吼什么!现在出钱的人是我,喝假酒住院的人也是我,我都没有抱怨你吼什么!不是我说你,一鸣你就是重色轻友!为个女人值得么?你要跟我绝交啊?我是你仇人啊?”
那次假酒事件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苏一鸣都没再找程雨非。一来实在是没脸,二来快到年底了,他太忙了。客户需要拜访维护,关系需要趁机加固,外边的款项需要回收,明年的项目需要竞标。他这么没日没夜的忙了一阵子,终于上了火,感了冒,还发起了烧。
这天苏一鸣量了一□温,三十八度了,他心里便又有些蠢蠢欲动。他贼兮兮地将温度计在开水里浸了一下,瞧着上面的水银柱一下子到了四十度多,这才眉开眼笑地跟程雨非打电话。
每个计划的实施都赶不上变化(三)
程雨非心情非常恶劣。
下午她遇见了一个风湿性心脏病二尖瓣狭窄的患者。因为这是一种手术能够根治的心脏病,确诊后,她立刻苦口婆心热情洋溢地动员患者开刀,并且亲自打电话请了胸外科会诊。胸外科医生来的时候她正好去抢救另外一个病人了,结果那个医生问了半天找不到需要会诊的病人,在内科诊室里大发雷霆。
程雨非斜了一眼这个人,是张生面孔,大约三十几岁,很帅气的男人,目光也深邃,不过就是一身皱皱巴巴的白大衣穿在身上实在是不搭调。程雨非心头无名火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穆淳甩掉的缘故,她对这些有些自以为是不尊重人的外科医生很不感冒。
做了个深呼吸,她啪的一声把手里的血压计重重摔在桌子上:“胸外科会诊医生吧?我记得刚刚在电话里已经告诉过你,是二尖瓣狭窄的病人。刚刚我是不在,可是作为医生,你自己就没有判断能力?你来看这边一个病人,她的嘴唇发绀,双颧紫红,是典型的二尖瓣面容,要是你还不能确定,可以再听一下她的心脏杂音,也很典型。你连这些起码的专业素养都不具备,我真是怀疑你能不能胜任自己的职务!”
那人打量了一下程雨非,那一瞬间他眼里忽然有些错愕的神色,但很快就消失了,让人觉得那一刻的错愕似乎只是错觉。不知道是不是理亏,他没有再发脾气,走到病人面前询问检查了一番,就把病人收走了。临走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程雨非的胸牌,用一种戏谑地口气道:“程医生,血压计轻点放,损坏公物影响不好。”
程雨非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个白眼。等那人走了,她忽然感觉到诊室里气氛有些怪异,难得的安静,几乎燕雀无声。没等她琢磨清楚,她就听见一个同事道:“程雨非你真牛,竟然敢对钟主任这样说话。”
程雨非茫然的抬起头:“什么?谁是钟主任?”
“就刚刚那个,钟远,是胸外科新上任的主任,刚从外院调进来的。听说刀开得很好,学术能力也很强。”
“不可能!”程雨非不敢也不愿相信,“一个主任怎么会这么不注意形象,穿着那么破烂的白大褂!”
“他不是说了,刚刚从手术台上下来,饭都来不及吃。可能是随便拖了一件衣服出来穿。”
医院不仅是个独特的江湖,而且是个等级森严的江湖。裙带关系复杂,很多人都有很深的背景。在这滩浑水里混,得非常谨慎,一不小心就可能踏上地雷,死无葬身之地。
而这些地雷里,得罪某个很有权势的家伙是最大的一个地雷。作为一个在医院里毫无背景的底层小人物,程雨非一直十分谨慎。不过今天的事情的演变显然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事到如今她只能祈祷这个钟远大人大量,不会跟自己计较,而且,她安慰自己,反正已经在医院最底层了,还能怎么更坏?
正在她万分沮丧的时候,她接到了苏一鸣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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