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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问号变成人.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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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问号变成人》
作者:排骨炖藕
文案:
通过古书《千问》,一丝代表求知欲和分享精神的灵识产生了,在它强大到能获取所有通过各种媒介公开的问题和知识的时候,它突然想当人。
“我不是问号成精,这叫凝神具形!”by被当成妖精的文灏
在文灏眼里,几乎所有人头顶都自带一个对话框,里面是脑袋里当前最主要的疑问,放眼望去,一条街就是一个问题集锦。
为了帮助更多人解决问题,文灏不经意间越站越高,成了无数人心中的终极导师,受万人仰望。
“你对我们做了什么?你是妖怪吗?!”by吓尿的犯罪未遂分子
在这个过程中,只有与那个万中无一的心志坚定之人独处时,他才能享受没有问题弹幕的清净世界。
但有一天,这个人面色如常地对着自己,头上却滚动播放着一条巨亮的弹幕!
是直接回答他呢,还是等他开口了再回答他呢?
“谁先表白的重不重要?在线等,挺急的!”by国民导师
食用提醒:
1.现代架空,1VS1,HE;
2.非生子,但有萌娃出没;
3.受非圣母,他只帮觉得该帮的人;
4.金手指√,清奇脑洞√,撒糖不要钱√;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甜文 强强
主角:文灏,应安年 ┃ 配角:乐乐,冯序东 ┃ 其它:现代架空,爽文,金手指,甜文
作品简评:
通过古书《千问》,一丝代表求知欲和分享精神的灵识产生了,在它强大到能获取所有通过各种媒介公开的问题和知识的时候,它突然想当人。然后问号成精,不,是凝神具形了。在文灏眼里,几乎所有人头顶都自带一个对话框,里面是脑袋里当前最主要的疑问,放眼望去,到处是问题弹幕。为了成为真正的人类,博学又稚真的文灏帮助各种各样的人解决问题,做神级老师,破犯罪计划,推真知灼见。此间,只有与那个万中无一的心志坚定之人独处时,他才能享受没有问题弹幕的清净世界。但有一天,这个人面色如常地对着他,头上却滚动播放着一条巨亮的弹幕,这是一个会让你全程笑着看的故事,设定新奇,情节有趣,人物暖萌,如一块冬日小甜饼,上面撒满跳跳糖。
第1章
“妈妈,你看那个阿姨好可怜!”
正低头给儿子整理书包带的年轻母亲抬起头来,顺着儿子的手指侧过头去,就看到了蹲在马路牙子上的那个人。
那看起来像个流浪汉,侧对着他们,上身穿件脏兮兮的白色紧身短T恤,下身松松垮垮地挂了条大红大绿的女士长款睡裤,一头快要拖地的长发乱蓬蓬的,被随便用条软树枝拴了起来,那树枝上还带着几片叶子。现在是秋天,几场雨之后,气温降得很快,街上都有穿毛衣的了,这个人却光着双糊满污泥的脚蹲在大街上,整个人显得纤细瘦弱。
小孩子性别意识还很弱,看到长头发、花裤子的就以为是女性,但大人多看一眼就很清楚,那确实是个男人。
“妈妈,我可以把面包分给他吗?”没在叔叔还是阿姨的问题上纠结,男孩儿又发话了。
小孩子想做好事要鼓励,那个人看起来也不像有危险的样子,年轻母亲点了点头。
正在沉思的文灏眼前突然伸过来一个面包,侧头一看,身边站着个穿校服的男孩子。男孩看他的眼神里有好奇,递东西过来的手臂却伸得直直的。
文灏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像男孩子妈妈的人赶过来了。被动作太快的儿子甩在后面的女人喘了口气,刚要说话,一下子看清了男人的长相,脸上浮现惊讶。
这是一张年轻人的脸,很干净,上面既不见茫然,也没有焦虑,反倒带点礼貌的笑意,看起来就像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最重要的是,这长得也太好看了!
不好意思地笑笑,女人道:“他想把面包分给你,小孩子不懂事,要是不喜欢请不要介意。”
明白自己这是被帮助了,文灏心中一暖,正要伸手去接,男孩却一下子把手缩回去了。只见他快速把面包上面一层撕下,再把裹着塑料包装的部分递过来,红着脸说:“对不起,忘记被我咬过了,现在都是干净的了。”
看看男孩子脸上的红云,再分别看看他和他母亲的头顶,文灏笑着倾身过去,像说悄悄话一样的低声对他道:“对妈妈说真话,她很爱你,不会打你的。”
“真的吗?”男孩眼睛都瞪大了。他刚上一年级,不太适应,平时测验考了个不及格。同桌告诉他考试成绩太差会被爸妈混合双打,这是小学生的“惯例”,他的表哥表姐还有邻居哥哥都是这样的。最晚下周一就要上交让家长签过字的卷子,这两天他都愁死了,不知道是该听同桌的悄悄改分数,还是乖乖挨打。
文灏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男孩立刻就高兴了。这个不认识的叔叔居然知道自己的烦恼还告诉自己怎么做,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听他的肯定没错。
年轻母亲看到突然高兴起来的儿子,心情也变得很好。这两天儿子一直闷闷的,问又不说,她跟丈夫都有些担心。看来教孩子为人善良是对的,帮助他人真的会带来快乐。
牵着儿子离开,女人一边问“刚才那个叔叔跟你说了什么”,一边心想,那可真不像个流浪汉。
文灏确实不是一般的流浪汉。严格说,他连人都不算。因为他是问号变成的。
你说建国后不许成精?没文化,这不是成精,这叫凝神具形!
事情要追溯到一本叫《千问》的古书。《千问》的作者已不可考,但毫无疑问是思想家们的始祖。这本短短的古书全由对当时的人们来说无解的问题组成,既包含对天地自然的疑问,又涉及诸如“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之类的人生拷问。因为用词简单、内容丰富、朗朗上口,它成了一本启蒙读物。
千百年间,《千问》被数之不尽的孩子诵读,开启了无数人对世界和自身的探寻。渐渐地,在不断汇聚的语言和思想的力量中,“提问”本身拥有了一丝灵识,附着在文字上,那就是文灏的前身。
古时的文章虽然没有标点,但词句中表示疑问的语气和思想状态与问号代表的实质含义是一致的,因此可以说,文灏是问号变成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将各种疑问诉诸笔端,同时也有很多人将自己的发现记录下来与他人分享,且这两种人很多时候是重合的。他们中的佼佼者成了伟大的传道者、人类文明的创造者。最初那丝灵识也跟着变得越来越强大和具体,成了求知欲和分享精神的混合体。慢慢地,它的触角可以延伸到任何呈开放状态的问题和解答。
在信息爆炸的现代,内容的载体也变得多种多样,但只要是公开给大家看的、真心实意的提问和分享,它都可以获取,近乎一个搜索引擎。在汪洋般的信息中,它渐渐生出了第一条自主意识:人类的世界真有意思,好想体验一下人的生活啊!
当这条意识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文灏出现了。
这天凌晨,东山森林公园的最中心,一个人影在湖心上的月华中慢慢显现,然后跌入湖中。
文灏从湖中爬起来,赤身裸体地在月夜中走了好久,才在一个垃圾堆边捡到现在这身“奇装异服”。路上的树枝勾得他的长发越来越乱,他干脆折了根枝条胡乱把头发绑起来。
在感到自己将要具形那一刻,文灏对自身的性别和外形做了选择。
为什么是男性?因为好多人在网上问“姨妈痛怎么办”,很少有人问“鸡鸡痛怎么办”。
至于外形,这么多年,人们对男性的审美不断产生细微的变化,但不管是流行肌肉壮男还是妖孽美男,形容男子外貌好的词就那么几个,随便挑出“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貌若潘安”也就行了。要在一段时间后,他才发现“貌若潘安”真的没选对,晋时的美男子实在太纤弱了,有时真的好吃亏。
等天快亮的时候,文灏也走到了有人烟的地方。若比知识容量,地球上恐怕没有哪个真正的人类有他博学,但知道和真正理解是不一样的,了解和实际体验是不一样的,文灏对遇到的一切都很好奇。一路不停,他居然走到了最近的城市里,还好他不会累,不会冷,不会痛,也不会饿。
可人类创造种类繁多的食物根本不单单是因为饿啊。看着路边各种诱人的食物,文灏觉得自己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他知道人体口腔大量分泌唾液的原因,并为这种体验感到新奇,但他也知道要吃到那些东西需要钱。
他没有钱。
这就是文灏蹲在路边沉思的原因。他正在想怎么合法地搞到钱,要不要来个街头表演,要表演又该表演什么,一个面包就递了过来。
作为一个特殊的存在,文灏是有一些特别的能力的。其中一点,就是他能够“看”到人们脑中的问题。
这些问题其实就是一种思维能量波动。那些或长或短的念头都有其能量路径,越是人脑常时间想到的、比较强烈的问题,越是会形成相对完整的能量图纹,这些能量图纹是会被文灏这样的存在清晰看到并解读的。
也有两种例外:一是问题藏在无意识深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二是心志特别坚定,他人很难窥探到他的点滴思维。这两种人都很少见。
在看到男孩和他母亲的同时,文灏就知道他们现在最主要的疑问了,给予提醒就算是面包的谢礼了。
啊,人类的面包真好吃!把最后一点面包屑都舔掉的文灏想。其他东西肯定也很好吃!
比如那个行走的棉花糖。啊,可惜,棉花糖黏衣服上了!
视线从棉花糖上移开,文灏这才发现棉花糖是被抓在一个小男孩手中的。小男孩大概三四岁,被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抱在怀里,但两人看起来都有些不对劲。
男孩子面容可爱,穿着精致,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但他神情呆滞,拿着棉花糖也不吃,还真像个没生命的洋娃娃。那妇人的穿着则朴素得多,面带苦相,抱着小男孩急匆匆赶路,棉花糖黏在了自己肩膀和脖子上也不管。
最奇怪的就是此刻他们脑中的问题了。
男孩子头顶的对话框里写着:『我为什么是灾星?』
妇人的却是:『怎么样才能不被人找到?』
还是灵识的时候,文灏就从人类的网络上看到过很多关于寻找孩子的问题和防拐打拐的文章了,两相对比,实在可疑。他忍不住跟了上去。
这附近有个火车站,中年妇人抱着孩子直往售票大厅走。看了不少诸如“在火车上发现了人贩子”之类的帖子的文灏不再迟疑,这种事,宁可错了也不要错过。
可他没想到自己现在的形象。一个疑似精神病人纠缠妇女和孩子,刚才就盯上他了的火车站巡警马上就过来了,倒是省了报警环节。
反正他没有痛觉,不管警察怎么用力想把他拉开,他就是抓着那妇人的胳膊不放,嘴里不停说觉得那人是人贩子。这么一来,警察也迟疑了,关键是作为中心的小男孩儿一直不哭也不说话,就直愣愣地看着他们。行了,叫来队友,全都带回派出所吧。
说要去派出所,中年妇女更慌了,都要走到派出所门口了,她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提出要打电话叫孩子亲叔叔过来。警察也没阻止。但文灏注意到,她拿出手机后,第一个动作不是拨打电话,而是开机。
进了派出所又是另一番景象。两人被分开审问,文灏这边是越审越僵硬,他没有证据,只有些个人化的猜测,他还拿不出身份证!看着办案民警头顶上关于自己身份的各种猜测,文灏明白了着急是什么意思。他总不能说看得到别人脑中的问题吧!
反观中年妇人那边就温和多了。女人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哭诉,说自己是孩子的保姆,这孩子有精神障碍,她只是带孩子出来多走走散散心,没想到就被冤枉是人贩子,自己的名声被毁了不要紧,就是心疼孩子受到惊吓,又说自己要是人贩子,要带着孩子赶火车,怎么行李都不带,等孩子亲叔叔来了就真相大白了云云。她确实只拿了一个普通的手提包,身份也明确,民警们忍不住就安慰上了,看向文灏这边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善。
真是太糟糕了!
正当文灏拼命在脑内搜索解决办法时,两个男人走进了派出所。
当先那位个子很高,身材匀称,肩宽腿长,穿一身一点褶皱都没有的铁灰色西装,嘴唇紧抿,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后面那位似乎是他的助理。后者的脑袋上一直飘着『到底怎么了?』,前者头顶却什么都没有,好像根本没有疑问。
助理先生紧走几步向民警表明身份,高个子男人已经走到了妇人面前。没管妇人的呼喊,男人先是低下身子想把孩子抱过来,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小男孩稍稍往旁边让了让,他改为摸摸孩子的头,这才直起身来,听民警介绍情况。
原来这就是孩子的亲叔叔了。
事情好像很明朗,几句话就说完了。男人侧身看了这边一眼,那眼神不带一丝温度,既没有疑惑,也没有愤怒,可能真以为这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人闹出的乌龙,既然没造成什么伤害,就不用特意追究了,余下的自有警察处理。
看他们签完字要走,那妇人也抱着孩子跟着,文灏真急了。出了这个门,那孩子还不知道要遇到什么呢!
他冲了过去,对着孩子大声喊:“你不是灾星!”
第2章
不提他那身别致造型,也不管现在是在派出所里,单是冲着一个孩子大喊“你不是个灾星”什么的,也够精神病了。
所有人都愣了愣,高个子男人第一个反应过来,马上侧身站到孩子身前,隔开了两边的视线,民警们也行动了起来,迅速围过来抓这个犯病的“精神病人”。没有人注意到,抱着小孩的中年妇人脸上的血色在听到那句话时瞬间褪尽。
任警察抓住自己,文灏不躲避也不挣扎,只是继续对着那边喊“你不是灾星,你是宝贝!”一声比一声响亮。男人抬手去捂小孩的耳朵,警察也来堵文灏的嘴,混乱间,一道突然响起的嘹亮哭声把在场的人都镇住了。
哭声来自小男孩。只见他甩开了男人的手,一边大哭一边用柔弱的小手使劲拍打抱着他的妇人,口中还断断续续地喊:“不是灾星!我,不是,灾星!不是!”眼泪很快就流了满脸。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不对劲了。在妇人的手松得快要搂不住小男孩之前,高个子男人迅速把他抱到了自己怀里。但孩子根本不想让他抱,他使劲扭着小身体,双手却是往文灏这边伸。男人怕伤到他,不断调整姿势,之前的精英风采荡然无存,显得很是狼狈。但这样也不是办法,助理先生上前,失败,女民警也过去哄,依然失败。
见大家都看向自己,文灏扭了扭被警察反剪到身后的双手,在对方松了力道后,直起腰来,尝试性地向小孩走去。
孩子的手还伸着,浸泡在泪水中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好像自己是洪水中的那根稻草。
大步跨过最后的距离,文灏将他从高个子男人手中接了过来,随即他的脖子就被一双细瘦的胳膊抱住,锁骨也感到了温热的湿意。
嚎啕大哭变成了小声抽噎,见孩子安静下来,众人再去看那个妇人,她已经瘫坐在地。
事件升级,不论是警察还是家长都重视起来,审问变得更加严肃。已经到这地步,那妇人也不再隐瞒,再加上家长和助理先生的补充,前后一联系,事情基本就清楚了。
妇人是个职业保姆。在偏僻的老家的时候,她因为身体不好,生了一个女儿后就不能再生产,这个女儿竟也夭折,家里又接连发生了些不好的事,这些招致了婆家对她的肆意辱骂甚至欺凌,娘家也指责她不对,并不给予援手。等到忍无可忍,她带着一个“灾星”的骂名逃离老家,到城市里来打零工。家政公司的人看她老实肯干又还年轻,就对她比较重视,还让她参加各种保姆培训。多年过去,她服务过的客户反馈都很好,这让她积累了不错的口碑。
那个孩子,大名顾煦,小名乐乐,两岁时,身为大公司总裁的父亲经人介绍找来妇人当他的保姆,三岁时母亲意外去世,其后也一直是这个保姆照顾他。虽然依然被众人可见地照顾得很好,乐乐的状态却发生了很大改变,从之前的玉雪可爱、活泼聪颖变成了沉默寡言、胆小木讷。
大家都以为这是受母亲去世的刺激,请来的儿童心理专家也说这是儿童精神障碍的一种。各种针对儿童精神障碍的温和疗法并没有什么效果,乐乐父亲也因为工作繁忙很少时间能陪在旁边,最后跟他相处时间最长的就是这个保姆了。今年,乐乐四岁半,父亲绝症去世,他可以说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至于高个子男人,从血缘上说,他确实是乐乐的亲叔叔,但这个弯绕得有点大。
男人叫应安年,跟乐乐父亲顾明远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当年应安年的母亲被小三,一心期待自己的婚礼却被告知自己爱上的“早年离异男”有妻有子。这位应女士是个果断的,马上跟渣男分手,远走他城,连自己怀孕了都没告诉渣男。渣男的原配妻子也是个有骨气的女人,跟已经懂事的儿子说清楚之后,利索离婚。
因为这种微妙的关系,两个女人虽没有成为好朋友,却会偶尔互致问候,应安年和顾明远也因此知道彼此的存在。顾明远到国外出差时,特意去看了当时还在留学的应安年,两人聊得挺投契,从此一直保持着联系。
几个月前,顾明远在公司昏倒,醒来却查出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他父母早已不在,“叔伯兄弟”虽不少,却都是些贪婪的豺狼,他从渣男老爹手中接下都隆集团,看似风光,内外攻击却从来不断。恐怕他死后,留给乐乐的东西很快就会被瓜分完。朋友当中,身份高的不会把乐乐视如己出,条件差些的连那群豺狼都应付不了。顾明远思来想去,只有应安年可以托付。
应安年和他母亲是真正高傲又有能力的人,当年情况那么艰难,应女士硬是拒绝了他母亲的帮助,一个人扛了下来,还创建了启星,做出了不小的事业。等启星到了应安年手里,发展更为快速,这家处在朝阳行业的企业,如今市值已经快超过都隆。别说他看不上乐乐那点东西,送给他他都不屑要,让他做乐乐的监护人和财产代理人是最合适的。
再加上,应安年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责任心又重,虽不见得会对乐乐多温和细心,给他全面的保护和教导是肯定的。把孩子交给应安年,是顾明远最后能拿出的爱子之心了。
应安年没有拒绝他的请求,还主动在文件中增加了一些条款,保证乐乐成年后能拿到他应得的东西。在顾明远离世前后,他一直留在N市,一方面看顾乐乐,一方面处理都隆集团内的纠纷。他不是顾明远,没那些人情考虑,行事雷厉风行,事情很快就处理得差不多。
麻烦的是乐乐这边,小孩子除了保姆几乎谁都不理,想跟他建立信任关系实在无从下手。因为心理医生说孩子刚失去父亲,不要马上将他带离熟悉的环境,这段时间他都是住在顾明远的别墅里,与小孩和保姆一起。但他离开C城已久,启星有些事需要他回去处理,他就在打电话的时候说了句很快就会回去,没想到却成了事情的导·火·索。
乐乐从小就是个惹人爱的孩子,中年妇人刚见到他就喜欢上了,把他当自己的孩子悉心照顾。等乐乐的母亲去世,她心想:这为什么不能是我儿子?你看他爷爷奶奶早早没了,妈也早早没了,这不就跟自己一样是个克家人的命吗?这就是老天爷给自己的儿子!
一个心智尚在成长初期的孩子,每天被自己依赖的人温言细语地说自己是灾星,会有什么结果?
那么不幸地,顾明远也后脚走了。这似乎又加了个佐证,让妇人相信乐乐就是自己命里的儿子,而小孩再次被往深渊拖了一截。
千不该万不该,应安年不该插·进来。他还说要回C城,要是他把孩子带走了,还有自己什么事儿?早就把乐乐当做自己所有物的妇人马上铤而走险了。她要把乐乐带回老家,母子俩幸福地生活。
警察从她的手提包里翻出一万块现金和一张用别人的身份证开的银·行·卡,里面是她多年的积蓄和顾明远为了感谢她给的大额报酬。除此之外,她什么生活用品都没带。对一个没什么文化的人来说,这已经算比较恰当的准备了。虽然以现代的刑侦技术和应安年的能力,她即便成功离开也会被很快找到,但孩子受更多罪是肯定的。
多亏了这个叫文灏的流浪汉啊,警察们心想。
流浪汉本人也是松了口气,身上挂着个哭累了睡着的孩子,他盘算着一会儿应该可以请那位应先生请自己吃点东西,比如一支棉花糖什么的。
但他那口气很快又提上来了。查清了小孩的事,把妇人暂时收押,民警们开始关心他的情况了,一方面对他有些愧疚,一方面也确实觉得有责任帮助他。
面对“你家人在哪里”、“身份证是不是丢了,还记不记得身份证号”、“需要些什么帮助”之类的问题,文灏应对得左支右绌,只一个劲儿说自己没问题,不需要任何帮助。
就在他要体会“冒冷汗”是什么感觉的时候,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乐乐的应先生出声了:“你们放心,这位先生若有什么需要,我会尽力提供的。”
民警们虽觉得这个流浪汉有点奇怪,但也没再坚持。他虽然穿得糟心,可近看就会发现实际细皮嫩肉的,长得还很好看,多半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又不愿说出来。他们这些基层民警,除了给补办个身份证,尝试找他的家人,还真帮不了太多忙,像应先生这样的巨富就不一样了。就之前了解的,这位也是个正派人。
逃过这种好意的负担,文灏赶紧抱着孩子跟着应先生出了派出所。
进来时还是下午,现在天都黑透了。往周围一扫,也没见卖棉花糖的,文灏叹了声可惜,就打算把孩子给他叔叔,自己再找地方晃荡去。他扶住乐乐腋下轻轻一撕,却没撕下来。哪怕在睡梦中,这孩子也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文灏正要喊孩子叔叔来帮忙,那位应先生已经走到车边停下了。只见他转过身来,郑重其事地说:“文先生如果没有定好今晚的去处的话,由我来安排如何?”
第3章
第二天文灏是在一个富丽堂皇的房间里醒来的。房间里有很多他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昨晚他东摸一把,西摸一把,还在浴室里玩了很久,等新鲜劲儿过去了才躺上床。虽然不觉得困,但他还是睡着了。
人类起床后要刷牙洗脸,文灏也往洗手间走去。伸手拿牙刷时,他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把右手拿近细看,果然,食指尖端的一小块皮肤变成不透明的了。
要是有人看过他的身体,会发现他浑身都莹润如白玉,仿佛覆着一层淡淡的月光。但在文灏自己眼中,他是半透明的。无论从哪个角度说,他都不算是真正的人类。这副身体确实是肉体凡胎,人类男性该有的都有,受到刺激也会有相应的反应,只是他缺少部分重要的感觉。而现在,他的身体发生了一点变化,虽然真的只是“一点”变化,但它发生了。
闭上眼睛,凝神感受,没有错,他跟这个世界之间的隔膜真的淡了一点点。
当他还是灵识状态的时候,他的愿望是“体验一下人的生活”。原本,他也真的只能体验一下,很快就会消失,这个世界的人也不会再记得见过他。他本不属于真实的人类世界。但现在,他有一点点进入它了。
直觉告诉他,这种变化的产生,不是由于他吃了人类的食物,也不是因为他跟这里的人有了交流,而是因为他帮人解答了脑中的问题。第一个小男孩的问题太轻微,哪怕引起了变化,他也发现不了,现在这种状态,主要是乐乐的事情带来的。
镜子里映出个大大的笑脸。
看到那个叫文灏的人从楼上下来,应安年有一瞬间的吃惊。
这真的是昨天那个人吗?恐怕任何一个看到前后对比的人都会这样想。
邋遢又充满违和感的造型不见了,走在楼梯上的人就像一个发光体。哪怕他穿着简单的睡衣和拖鞋,哪怕他走路的姿势并不高大上,反而有些像小孩子,还是会让人疑惑,是不是现代真的还有真正的贵族存在。
唯一跟昨天相似的,是已经梳理整齐的柔顺长发上,一根带着叶子的枝条。没看错的话,那是长得靠近客房窗口的一棵树上的。恐怕帮佣也没想到这位男客人居然需要束发的东西,根本没给他准备。但在现在的环境下,柔软的晨光中,这种随意而为给他带来了另一重气质,自然又神秘,温和又疏离。
这确实是个奇怪的人。昨天在派出所,应安年就发现他不是什么脑子有问题的流浪汉,虽然他的穿着和某些行为确实跟精神病挂得上钩,但他皮肤白皙,说话做事清晰有逻辑,面对警察的围攻也很镇定,应该是个头脑清楚且出身见识都不错的人才对。可从上车到进入别墅,他表现得对很多东西都很好奇,那种好奇不像是装的。总之,充满矛盾。虽然没在这种矛盾中察觉到恶意,谨慎起见,应安年还是安排人去查了,结果还没出来。
昨晚应安年本打算给他安排个酒店,上车后才发现他那双脏兮兮的赤脚居然在流血,可他面上一点儿不适的表情都没有。这不是个能照顾自己的人,应安年马上想到,而他刚刚帮助了乐乐,帮助了自己。哪怕他身上有诸多疑点,应安年还是把他带回别墅,让人给他处理好伤口。
没发现这位一大早就一身西装的应先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自己,文灏兴冲冲地奔向餐桌。昨晚已经吃过一次这家的饭了,那真是好看又好吃,想到马上又可以吃一顿,他在心里幸福地感叹做人真好。
礼貌还是要有的,文灏故作熟练地问好,不仅给应安年问好,也给接到应先生示意过来摆放早餐的帮佣问好。一大早看到美男的笑容,受到美男的问候,帮佣的心情也很好,哪怕这位奇怪的客人正在用裹满纱布的脚点地。
已经闻到早餐的香气了,文灏真有些迫不及待,但礼仪指南里说了,要等主人示意,于是他又转过头去,看着看起来就像很遵守规矩的应先生。
看着自己的人微微偏头,目光清澈,眼含期待,鬼使神差地,应安年放下平板,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就收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旁边的人吃着平平无奇的早餐,却享受得绷直了背,应安年也突然有了食欲,丢开看到一半的新闻,他拿起了筷子。其实文灏猜错了,他不是个很讲规矩的人,真正重视规矩的人怎么会把平板电脑带上餐桌,又把招待客人的早餐安排成很多有钱人不屑的豆浆油条稀饭咸菜呢?但主客两人都吃得放松又开心。
不过这顿早餐还是多了个插曲。文灏嘴里正戳着一截油条,楼上就传来了孩子大哭的声音,临时被指派照顾孩子的年轻帮佣慌慌张张地跑到扶手边,说小主人醒了,但不让她接近。
犹豫了一下,文灏还是跟在应安年身后起身,嘴里还嚼着油条,他抬步跟着男人快速往楼上走去。
乐乐的房间在二楼最东边,秋日的晨曦透过拉开的窗帘洒进来,窗外成片的绿植即便在秋天也显得精神抖擞,但床上的孩子显然注意不到这些。
这是个被当做精神障碍患者一年多的孩子,在与外界沟通上面,他还面对诸多问题,但在有的方面,他被教得很好。此刻这个小家伙正一边给自己穿裤子,一边嚎啕大哭,眼泪鼻涕把刚穿上的干净衣服又弄脏了。
看到有人进来,他没管走在前面的自己小叔,直接冲着落后一步的文灏伸出了双手,腿还在床上迈了一步,只提到膝盖的裤子把他绊了个趔趄,眼看就要从床上栽倒。
应安年大步跨过去,稳稳地把他接住,但乐乐还是不要他抱,还在他也是新换上的西装上糊了一大块哭泣副产品。没管自己的衣服,也没出声安抚,应安年很顺手地就把孩子递给了旁边的文灏,搞得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接手的文灏愣了一下。
昨晚是在帮佣的帮助下才把小家伙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感觉到再次环在自己脖子上的小胳膊,文灏有预感,今天一天他都松不了手了。
等收拾好重新坐到餐桌边,桌上的早餐已经换过了。应安年默不作声吃自己的,乐乐也默不作声吃自己的,他筷子也用,只是使得还不太灵活,主要用勺子,居然也没怎么往外洒。
看看吃得优雅淡定的孩子他叔,再看看坐在自己腿上吃得缓慢但认真的孩子,文灏有些无语,干脆也夹了截油条,背往后靠,就那么吃了起来。
如果眼前没有时不时就飘过一条弹幕的话,这顿早餐可以算是非常清净的了。关于“灾星”的问题,昨天就不见了,现在小孩儿头顶的对话框里出现的,都是些日常小问题,而且留存时间很短。他脑子里有问题,嘴上却一声不吭,只乖乖吃饭。但文灏也不能当没看见,谁让那个问题对话框就戳在他眼前。
里面的内容一会儿是『牛奶怎么不甜?』,文灏给他加点糖;一会儿是『油条怎么咬不断?』,文灏帮他把已经切好的油条再撕碎一点;一会儿是『这个叔叔的腿怎么坐起来硬硬的?』,这文灏就没办法了,又不能马上把自己腿上的肉变多。
一番动作下来,小孩儿仍然面无表情,并没有显出高兴来,但头上的问题没了,吃饭的速度也加快了。
应安年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们两眼,没发话,只在小孩伸长手夹东西时给他把碟子推近一点。从他的眼睛里,文灏能看到一点没有经过掩饰的疑惑,可他头上并没有出现对话框。
昨天一开始,文灏以为这个男人并不是真的关心小孩,发生的事对他来说无所谓,所以他没有问题。可是直到现在,即便只是一闪而逝的问题图纹,文灏都没有在他身上看到过。
作为一个健康的人类,他当然不可能什么问题都没有,也不可能什么想法都努力压制、有意掩饰。那就只剩一个可能:这是万中无一的那种心志特别坚定的人,他不惧怕问题,相信自己能找到解决办法,并不会因为问题的出现而心志动摇。除非心中的疑问和寻求答案的渴望已经强烈到冲破坚固的心志之墙,否则文灏永远不可能在他头上看到亮起的对话框。
失掉了一个帮助他人解决问题从而让自己更多地融入这个世界的机会,文灏心中却觉得有点高兴。
吃完早餐,大人小孩都转移到客厅。文灏正在尝试说服乐乐从他身上下来,自己坐到沙发上,就听到对面的人问:“文先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第4章
原本文灏的打算是在人类社会里到处看看,能走多久走多久,最好可以多吃到几种好吃的,经过乐乐的事情,他的想法变了。
现在他想通过帮助他人来让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人,首先得有可以为别人提供帮助的资格。总靠碰运气是不现实的,人类可是很讲究身份的生物,他却连个户口都没有。在开始计划之前,第一个需要得到帮助的,是他自己。
文灏是做过功课的,用他自带的思维搜索引擎,他知道了应安年的身份,一个大企业的一号人物,有钱,有地位,有能力,看起来品性也不错,是目前最可能帮助自己的人。虽然就这么赖上别人有点不厚道,文灏还是决定先走这一步,以后再找机会好好回报。
因此,在乐乐家的第一顿早餐,他一直在等应安年问他话。谁知这位应先生那么沉得住气,不仅过了很久才开口,问的还是他有什么打算,很有涵养地回避了他在派出所时不愿提及的身份问题。
此一时彼一时嘛,不说清楚怎么好意思赖上你。于是应先生就听到了一个现代版的坑孩子故事:一对高知博士夫妻有了孩子之后,认为外界会对孩子产生负面影响,不给孩子上户口,也不让孩子上学,关在家里自己教。等夫妇俩去世,已经二十岁的孩子第一次独自走入外面的世界,经历了一系列意外,就变成了大家看到的流浪汉模样。这个流浪汉之所以跟着乐乐和他的保姆,是听到了路人说那个女人看起来像人贩子,走近后又听到保姆叫乐乐灾星,这才戳破了一件糟糕事。
文灏知道自己的说法有些像天方夜谭,细究起来全是问题,但现代人是很有包容心和接受度的生物,天天从网络上看到各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新闻,大部分人都有一颗强韧的心脏。他对应安年有信心。
果然,应先生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不管是不是真信了,他都表示希望文灏能先留下来,一方面让他能有机会表示感谢,一方面乐乐也确实需要一个能让他亲近的人在身边。一番话说的有礼有节,让人听了很舒服。
文灏正要顺势应下来,坐在他身上的乐乐好像也听懂了一点意思,先是拉拉他的袖口,然后小小软软的身体转了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胳膊,摆出一副不让他走的架势。
于是皆大欢喜。
在那栋别墅里又待了两天,乐乐终于放松了许多,不再每时每刻都挂在文灏身上,只要文灏在他视线范围内就没问题。有了文灏这根定海神针,应安年再次把回C城提上日程,这次乐乐和文灏都跟他一起走。之前见过的助理先生原本是顾明远的助理,他将留在N城,居中处理后续事宜,只有一个秘书跟着他们打点各种琐碎。
在一个晴朗的周日,拿着应安年不知如何给他办的临时身份证,文灏第一次登上了飞机。从起飞前到走出C城机场的一路上,应安年好几次看到他轻松安抚住别的旅客哭闹的孩子,乐乐更是从头到尾一点不适的反应都没有,他对这个人的奇特天赋又有了新的认识。也许从某种程度上说,文灏之于小孩子,就像猫薄荷之于猫。
在旅客出口,文灏见到了应安年的助理徐语秋。这位徐助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三十多岁的年纪,人美气场强,看起来就跟应安年是一挂的,都是不太好接近的样子。在他看到对方的时候,徐助也在默默打量他。
虽然已经听跟过去的秘书小赵汇报过情况,徐语秋在看到那个年轻人的时候还是有点吃惊。开始她还以为小赵夸张了,现在看,根本就是这个直男秘书审美水平还不到家。
跟在自家老板身后走过来的那个人穿着简单的灰T恤、牛仔外套、黑长裤,长发束在颈后,怀里抱着个小孩儿,还不时东张希望,完全不像一身西装、目不斜视的老板那样一副霸气精英模样,但徐语秋敢肯定,周围看过来的各种视线中,一多半都是落在他身上的。众人焦点另有其人,这在老板出现的地方还是第一次。不过看到那张精致到极点又带着一种古典式英气的脸,徐语秋太能理解这种状况了。要不是职业精神要求她,她也巴不得能长时间把视线放在那张脸上,这无关年龄与感情,纯粹是种美的享受。
想到自家虽然洁身自好,但喜好从不刻意隐藏的老板,在工作中从不随意八卦的徐助理也不禁想,这位会不会很快变成老板的那位。
『这位会不会很快变成老板的那位?』这是什么问题?看到徐助头顶对话框的文灏发现自己有点理解障碍,想不通“那位”是“哪位”。不过这显然不是什么重要问题,对话框一闪而逝,文灏也不再留意。
一行人很快到达应安年的别墅。应安年在工作上是个讲求效率的人,本来大多数时间都住在公司大楼边的公寓里,现在有了乐乐,还是搬回环境更为开阔的别墅来。应母已经出去旅行了一段时间,家里和公司都没什么需要她操心的,她就满世界转,虽然得到了消息,也要过一阵才能回来。应安年也就家里公司两头跑,虽然乐乐还是不理他,他也尽量抽出时间陪在旁边,哪怕只是他在一边看文件,文灏单独带着乐乐玩儿。
“我打算让乐乐去上幼儿园。”这天在乐乐睡着后,应安年邀文灏坐下来谈谈。这几天他们除了基本的日常交流和关于乐乐情况的问答,就没怎么说过话。文灏正在为一直这样白吃白喝不自在,想着怎么才能既看顾乐乐,又做点有价值的事儿,应安年就先找上来了。
“乐乐的问题并不严重,我问过心理医生,可以让他试试去幼儿园,跟更多孩子相处应该对他有好处。之前文先生说希望有一份力所能及的工作,我看你很擅长照顾和引导小孩子,去乐乐就读的幼儿园当老师应该能展现所长,你看是否合适?”男人不是很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一手搭着扶手,一手放在交叠的腿上,气场不可忽视,但并不盛气凌人,语气也比较郑重,让人感到足够的尊重。
文灏知道自己只要说不合适,对方肯定不会强求,但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案,既对小孩好,又可以让他在自食其力的基础上开展计划,傻子才会为了试探对方的底线去拒绝。“谢谢应先生。”他很高兴地答应了。
“我会让人尽快安排,你也早点休息。”
男人起身离开了,文灏还在原地坐了会儿。他学着对方的样子,一手搭扶手,一手放在交叠的腿上,感觉不对,又换个方向,还是坐不出那种气势来,只能摊开四肢,让身体软绵绵地晾在沙发上。
他是真正的天生天养,谈不上什么行为习惯,除了在小孩子面前会特别注意,免得带坏小朋友,也只有在面对应安年时才会正襟危坐了。除了佩服对方心志和受其气场影响,还因为他真的觉得应先生那样非常帅气,不自觉地就去学习。现在看来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应先生说尽快就是尽快,只隔了一天的周六,他就跟乐乐一起去幼儿园面试了。
这个幼儿园的建筑都是蘑菇形状的,场地开阔,设施完善,处处充满童趣,文灏一进去就喜欢上了,乐乐看起来也不排斥,还在他的逗弄下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
幼儿园的园长姓杨,是位五十多岁的阿姨,和蔼可亲,但并不过分热情。她应该是知道乐乐的情况了,只站在两步开外跟小孩打招呼,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在意。请应安年和徐助理在办公室稍坐,杨园长带着文灏和乐乐走进了一间空着的活动室。拿出积木让孩子自己玩,她端来两张胖胖矮矮的小凳子请文灏坐。文灏就知道,乐乐的面试算是过了,现在是他的面试的了。
金贝幼儿园是C市口碑最好的私立幼儿园,当然也最贵,被称为贵族幼儿园。杨园长是个有着多年经验的老园长啦,近些年一直在这个区的金贝工作。启星总裁应安年的大名她是知道的,只是没听过他还有一个侄子,但是别人的助理过来客气地商谈,又是出钱又是出人,她自然不会不识趣。不过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园长,走走面试的形式,亲自了解一下情况,尽量做好安排,还是需要的。
杨园长开始没报多大期望,徐助理说了,这个年轻人过来主要是帮助顾煦小朋友逐步适应环境,为了不给幼儿园添麻烦,给其他孩子造成困扰,就让他同时做一个老师,协助一些基本的工作,要是实在不合适再调整。她就想着,照顾应总侄子的人,基本素质肯定是有的,只是在幼儿园,不论身份,哪个孩子都金贵,有些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说清楚。
杨园长比来时更高兴地送走了他们,并且请乐乐尽早入园。
于是在新一个周一,金贝幼儿园未来的神级老师,就牵着一个小豆丁顺利上岗啦。
第5章
王欣今天上班时心是提着的,她带的班里不仅来了个情况有点复杂的插班生,还多了个没有经验的年轻男老师。
王欣在金贝工作好几年了,他们这个幼儿园一般提前两年名额就被占完了,能在这时候插班进来的,不用园长说,她也知道家长身份不会简单,至少得让大多数家长没话说才行。可这园里的孩子,家里非富即贵的还少了?随便出现点问题,当老师的就很难做。王欣刚怀上宝宝不久,精力有些下滑,她知道老园长把那孩子和新老师安排到她班上既是信任她,也是想给她减点负,但她有了孩子后心思就更细腻了,想得比较多,没法轻易放下心来。
早早来到园里,教室里还空荡荡的,她坐不住地把已经排列整齐的小桌子小椅子又挪了挪。金贝幼儿园班额偏小,每个班二十个孩子,基本配置是两个老师和一个阿姨,园里另外还有专门的活动老师和外教。今天起,他们海豚班就独一份儿的有二十一个孩子和三个老师了。
还差二十分钟到孩子们入园的时间,王欣听到了搭档张蔓的声音。张蔓毕业才两年多,性格活泼,大方开朗,会唱会跳,跟她配合得很好。不过今天小姑娘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不一样?
王欣走出去,一下子就看到了正牵着个陌生孩子慢慢走来的人,她这才明白了园长那句“看到人你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来人身体瘦长高挑,穿一件白色圆领针织衫和灰色棉麻裤子,一束黑色长发规规矩矩地垂在身后,显出他充满立体感的精致五官。在幼儿园色彩丰富可爱的背景下,他像是从童话中走出的精灵族智者,仿佛一挥手就可以招出一串小精灵。怪不得张蔓要掐出一副哄孩子时都没有过的细软嗓音,一般女性乍一看到这样的人恐怕一时都找不准音调吧。
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王欣露出笑来,对走近的青年道:“这就是新来的文灏老师和顾煦小朋友吧,我是小一班也就是海豚班的带班老师王欣,欢迎欢迎。”
“王老师好,以后请多指教。”文灏微笑着回应,然后牵出躲到自己身后的乐乐,给他介绍新的老师。
今天也是应安年送他们来,不过只送到门口,留下司机兼保镖在附近等,自己另外坐车走了。
告别时,应安年特意蹲下来跟乐乐说话,就是表情太一本正经,声音太平板,乐乐也一如既往地无视了他。看他蹲在那里依然帅得很有气势的样子,文灏都想代替乐乐大声回答了。不过等应先生站起来跟他说“有事电话”时,他也只是一本正经地回应了一声。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乐乐已经从一开始的除了哭就是一声不吭变得能简单回应他的话,有时还会主动说一两个短句。虽然还是不搭理除他以外的人,但小孩已经会对其他人做出反应,比如现在见到陌生老师的害羞躲避。
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应安年。在面对自己叔叔时,无论对方说什么乐乐都视如空气,要是抱他他就无声地挣扎。这种无视既不是愤怒也不是恐惧,表现得很刻意,有点像单方面的冷战。文灏没有在他头上看到相关的问题,只能理解为他对应安年没有困惑,说不定只是有点埋怨,因为保姆的事情。
小孩子总是有一套自己的逻辑,这种事急不来,文灏只能多创造点让他们互动的机会。应先生那个人看起来冷冷硬硬的,对乐乐还是真正关心的嘛,文灏看看小孩手腕上的儿童智能手表,又摸摸自己兜里的手机,心里想,乐乐总归是要跟着应先生长大的。
幼儿园已经开园一段时间了,小班的孩子们度过了最初的适应期,都有了点小小学生的模样,乐乐和文灏的加入算是对现状的一种扰乱。文灏并不急着做什么,就待在一边安静地看。他看到了王欣老师对他的怀疑,大方地任由对方观察自己。负责任的人是值得欣赏的。虽然他懂得多又有外挂,但实际操作未必比这些有经验的老师好。班上的孩子都是什么状况,老师应该怎么应对,都是有讲究的,文灏学得津津有味,觉得非常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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