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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改造计划.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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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由 夏离紫殇 整理
书名:纨绔改造计划
作者:七杯酒
文案:
皇上因京中纨绔之风日益盛行,为了把京中纨绔进行再教育,特意设立皇家书院,并任命当朝首辅为院长。
沈晚照因为连着打了三任未婚夫光荣入选,被送进皇家书院回炉重造。
她在书院里救助了一位穷困潦倒、意气难投的看门书生。
后来...那人告诉他,他就是当朝首辅。
食用指南:
1.非高智商女主,谢绝攻击
2.这是一篇萌甜宠文,作者脑洞清奇放飞自我,一切为萌甜服务。请勿较真╮(╯_╰)╭
3.架空历史,谢绝考据
4.装逼达人萌贱女主X外表白莲花内心黑芝麻男主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甜文
主角:沈晚照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
第1章
“娘,我真的不是纨绔啊,我能不能不去山河书院?”沈晚照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满含期盼地看着她娘。
她娘玉瑶郡主头也不回地在她脸上捏了一下:“不成,瞧瞧你去年干了多少混账事。”
沈晚照悲痛地叹息一声,有苦难言。
那位穿越者画风清奇,先是连着打了三任未婚夫,宁死不嫁,又逛青楼逛窑子,见着王孙贵族拉着人家唱什么精忠报国笑红尘,吓得世家子弟的人见着她都躲着走。
她痛定思痛之后决定重头再来,不走言情路线了,改走某点强国路线,在府里研究火药,差点炸飞了半边院子,被察觉不对的沈岑风两口子强行关了禁闭,直到一个月前她打算翻墙的时候磕破了脑袋,沈晚照这才苏醒过来
她念及此处,不禁悲从中来。
她爹沈岑风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可怜,转头摸摸她的脑袋:“皇上下旨钦定了要进书院的名单,咱们谁也没法子让皇上改主意,你进去好好学,忍忍就过去了,反正也没多久。”
沈晚照眼睛微微发亮:“要忍多久?”
沈岑风伸出两根手指头;“两年半。”
山河书院建于离京城数十里的宁平山,素来人烟稀少,正适合这群官二代静心,师资力量也很强大,好些都是退休的太傅帝师,还有不少任职的官员,从锦衣卫里调人负责监督纪律,绝对压得这群敢上天揽月下海捉鳖的纨绔翻不了身。
其内设有算术,四书五经,时政,历史,诗词,骑射六门课,听说以后还要加耕种这门课,每逢月里的初一十五回家休息两天,平时住在书院里。
车轮滚滚,马上就要到了山河书院,沈晚照迅速调整表情,脸上含着温雅从容的笑,一撩衣裳下摆,潇洒倜傥地下了马车。
今天是山河书院正式开课的前一天,不少官二代和家里人都架着马车来帮自家宝贝疙瘩收拾学舍,见沈晚照出来,有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沈晚照为了维持形象,尽量面不改色,依旧保持着风度和人打招呼,心里早已经把穿她的那厮凌迟了千万遍。
玉瑶手里拿着报名的册子,想了想道:“先去给你收拾收拾学舍吧,等会儿再去谢太傅那里报到。”
沈晚照自然没异议,正要点头,冷不丁瞥见一个颀长的身影走了过去,险些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怎么会在这里,不可能吧?沈晚照抱着这么倒霉的事儿不可能让我遇到的侥幸心里,闷头跟着家长往学舍那边走。
一行人拐了个弯儿,往女子学舍那边走,玉瑶认真地对着木牌:“咱们家阿晚在四十号宿舍。”
她在四十号宿舍门口站定,屋前屋后观察了一圈,颔首道:“通风不错,冬暖夏凉。”又走进门看了看,拍手笑道:“还有火炉和地龙,这地方很能住得。”
沈晚照探头进去瞧了瞧,屋子最里头开出小小隔间,用棉帘挡着,搁了便桶,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她想象中的,十几个人挤在一起抠脚挖鼻的大通铺。
两张床位是并在一起的,上头还有床幔,玉瑶抢先一步把她安置了离窗户最近的床位,又把文房四宝摆出来抢占了窗户最近的桌子,笑着看了看另一边的床位,拍拍女儿的肩膀:“你就住这边了,以后要跟学舍的舍友好好相处啊。”
她说完指挥丫鬟收拾床铺,又命令沈岑风去报名,她一想到半个月见不着女儿,就恨不得把所有都替她准备好了,东西拉了两大车。
沈晚照无所事事,就打开她拉来的箱子随意瞧着,随即就被吓了一跳:“娘,你给我带这么多寝衣干嘛?!”
玉瑶显得十分深谋远虑:“你长这么大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里会洗衣裳,寝衣这东西贴身,必须得一日一换,不带多点你拿什么换?”
玉瑶挑了挑眉,又叹了口气:“阿晚你就别逞能了,你今儿早上自个儿还把衣裳穿反了,更别说让你洗衣服了。”
一脸‘儿啊娘懂你’的表情,又愁道:“你长这么大没过过没人服侍的日子,那里知道独个生活的难处,等你自己住几天就哭着嚎着要回来了。”
玉瑶郡主见她不说话了,一边指挥着丫鬟收拾打扫,铺床叠被,一边递给她一个关爱智障般的安抚眼神。
沈晚照准备去隔间厕所冷静下,这时候门口突然一暗,有个壮硕的影子几乎堵住了学舍门口,大半的光都被挡住了。
玉瑶郡主面露诧异,壮硕影子的主人费力进了大门,就听‘蹬蹬蹬’几声重踏,转眼就到了厕所门口,沈晚照被她的胖身子顶的倒退了几步,她这才发现身后有个人,诧异地转过头瞪起了一对儿小眼:“你要用净房吗,能不能让我先?”
在沈晚照面前的是个小鼻子小眼睛的白胖子,她在解决自身需要和和睦舍友之间犹豫了一瞬,最终微微一笑,比了个请的手势。
胖姑娘明显松了口气,一把拉开隔间的门就冲了进去,沈晚照看了看跟她身材明显不成比例的便桶,心里默默地担忧,希望便桶能撑得住那个三百斤的孩子。
里头传来撕纸的声音,她带来的丫鬟立刻捧上铜盆,香胰子和干净巾栉给她净手,厕所姑娘解决了人生大事,一脸舒爽地走出来,笑呵呵地道:“这回真是多亏你了,我叫韩梅梅,你叫什么?”
沈晚照恍惚地听着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下意识地道:“我叫李雷。”
沈晚照干笑一声:“我姓沈,名晚照。”
韩梅梅恍然大悟,偷觑了还在指挥人铺床叠被的玉瑶一眼,猥琐地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道;“你就是那个打了三任未婚夫的沈晚照?”
韩梅梅煞有介事地说:“人都说你不嫁人是相中了楚馆里的哪位花魁,要不然你一个女子,为何流连那种地方,名声都毁了。”
她说完用小眼睛警惕地睇了她一眼,退后几步,拢了拢领口,语重心长地道:“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不好那一口,你可不要有非分之想啊。”
她还是有那段记忆的,不禁想到挨打的三任未婚夫,第一任是江南才子解明,当初连中三元,穿越的那厮在酒楼和他相遇,当即决定剽窃几首诗让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结果被解明拆穿,她恼羞成怒动起手来。
第二任挨打的理由比较奇葩,因为他长得丑,她不想嫁,打了一顿让他不许再提亲。
第三任比上一任还奇葩,不光是个断袖,还被被她撞见了和兔儿爷你侬我侬,气不过之下又打了一顿,整个一有幻想病的暴力分子。
她哀伤地回忆完往事,见韩梅梅还偷眼瞄着她,转移话题道:“看你拿了不少书本,你是报道完回来了?”
韩梅梅点了点头,把一张课单子递给她,提醒道:“咱们的人不少,你也快去吧,晚了就只能拿最底下的破皮儿书了。”
沈晚照就着她的手看了看,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了一眼僵在当场。
第2章
沈晚照想到方才看见的那道身影,又把课表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教咱们四书通讲的解明是哪个解明?”
韩梅梅接过侍婢递过来的巾栉又擦了擦冒汗的脖子:“就是连中三元的那个解明啊。”她嘟嘟囔囔地补了一刀:“四书通讲怎么这么多,好似还是所有课里最多的,我最讨厌四书了。”
沈晚照心里的北风吹啊吹,吹的她浑身冒凉气。
这时候沈岑风已经帮她领了书和课表回来,给她摆好放在桌上,玉瑶把床铺柜子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她死活拖着两人想要回去再在家里赖一晚上,大不了明天早点来上课,明天正式开课就闭院了,寻常人不得进出。
玉瑶郡主有些心软,正要应了,沈岑风一展广袖摇头道:“这眼看都是下午了,你在家也呆不了几个时辰,大夏天的来回折腾什么?”
沈晚照只好作罢,眼睁睁地看着两口子肩并肩地走了出去,她坐在床上和韩梅梅大眼瞪小眼,两人沉默半晌,她将手里的檀香小扇在掌心一合,微微笑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这时候正值盛夏,韩梅梅看了眼外头的骄阳,正要摇头拒绝,就听隔壁咚地一声闷响,然后就听见两个少女尖声吵闹,坐在床上的沈晚照和韩梅梅对视一眼,同时站起来打开窗子往外看。
工部侍郎算是工部里的二号实权人物了,因此那位侍郎之女丝毫不惧,瞪着眼睛大声道:“成德郡王封地在河北,京城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床位本就是谁先来谁先占,凭什么你说换就换,我看你是在藩地欺男霸女惯了,以为谁都跟平头百姓似的能任你揉搓,这不是你乱吠的地方!”
县主气得浑身发抖,顺手就抄起手边的墨砚砸了过来,她这个准头实在要命,不但没砸上人,反而越出了窗户,直直地向四十号房正在偷窥的两人扔了过来。
沈晚照心里暗骂一句,眼疾手快地关上窗,砰,墨砚直接砸到窗台上了。
隔壁间儿又传出了乒乒乓乓的响声,看来是两人文斗没过瘾,直接武斗开了。
能进山河书院的都是恶行累累的二世祖,脾气大身份高,就刚开学的一个下午,学舍里斗嘴打架的发生了十来起,最后还是锦衣卫过来强行镇压的,如沈晚照和韩梅梅这般和睦的,实属少数了。
看热闹看到晚上,有巡宿的来让各个学舍关灯,沈晚照和韩梅梅换上寝衣睡下,她有认床的毛病,躺在枕头上翻来覆去,韩梅梅倒是比她心宽,刚沾上枕头就打起了呼噜。
沈晚照强迫自己思想放空,终于有了点睡意,韩梅梅一条大腿就砸过来了,这一下真是毫无防备,她差点给她砸吐血,用力推了一把没把人推醒,废了吃奶的劲儿才把压在她腰上的火腿移开。
她以为韩梅梅终于消停了一会儿,没想到她突然把脸转过来,‘嘿嘿嘿’猥琐地笑起来,然后猝不及防地把她一把搂住,还搂的死紧。
她又用力从韩梅梅怀里钻出来,床被她的剧烈动作弄得不住摇晃,最神奇的是就这样韩梅梅都没醒,她好容易挣脱出来已经出了一身汗,看韩梅梅还有打睡拳的趋势,当机立断地跳下床,倒了杯茶水给自己喝。
床尾的柜子放着凉茶,她给自己倒了杯,坐在床边的圆凳上正要喝,韩梅梅突然在睡梦中大喝了一声‘呔!’,一脚踹到她手腕上,一碗茶直接泼到韩梅梅大腿位置,沾湿了薄被。
她脑补了一下场景:震惊!深更半夜强扒舍友亵裤,意图不轨,原来侯府嫡女沈晚照竟真是磨镜!!
她被自己脑补的场景吓得一个激灵,于是打算坦白从宽,伸手用力推了推韩梅梅,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感觉到身下湿哒哒一片,慌慌张张地弹起来:“我又尿床了?”
沈晚照敏感地注意到那个又字,韩梅梅就哭丧着脸道:“怎么又尿了,我明明从去年就不尿了。”
她说着起身绕到屏风后面换了新的寝衣,沈晚照从自己柜子里拿了套新薄被床单给她,这么一折腾两人都困了,沾上枕头双双进入了梦乡。
韩梅梅早上醒来就闻到一阵香味,睁开眼就见沈晚照早早地起来用雕花的小炉给衣裳熏香,她打招呼道:“起来了?我顺便帮你把衣裳也熏了。”
韩梅梅看着她雪白还带着香气的中衣,又看了看自己沾了墨迹的袖子,低头反省。
沈晚照把她的学服递给她,又穿好自己的学服,取了檀木梳把乌发梳的一丝不苟,又从柜子里取来镂空的银香球放入忍冬香,一个转身清雅自然的香味就逸散出来,举手投足说不出的秀逸风流。
韩梅梅奇道:“你不是熏过香了吗,还带香球做什么?”
沈晚照浅浅一笑:“这怎么能一样,熏香在外头呆几个时辰就淡了,香球能让味道持久些。”她又取了一个给她:“你要不要?我帮你也佩上。”
韩梅梅嫌麻烦,摆了摆手,又咋舌道:“你可真是个雅人,我就算了吧,学不来你那一套。”
沈晚照心里暗爽,那是那是,面上淡笑:“没什么雅不雅的,雅俗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学服是天青色中长褙子和同色的裤子腰带,上头并无任何暗纹,前几天发下来的时候她就让家里的绣娘改成了束腰的样式,又给袖子和襟口绣了残枝菊花,腰带上用银线绣了云纹,还让人做了同色的荷包,香包和络子,精致又不会太打眼,一眼望去也不落俗套。
韩梅梅看她穿完才瞧出不同来,由衷赞道:“再没有比你更精细的人了,你这样穿真好看。”
沈晚照掩嘴咳了声,遮住嘴角得意的笑:“谬赞谬赞。”
她轻飘飘一掸衣裳,淡笑道:“这身布料被精心织就的时候已经有了情意,要懂它怜它才配穿在身上。”
韩梅梅穿衣裳简单,三两下就穿好了,只是她平时梳头都有丫鬟伺候,自己梳不知道薅掉多少头发,还是沈晚照看不下去,接过梳子帮她梳了。
等收拾停当,韩梅梅发现自己《大学》找不着了,沈晚照帮着找了一时,也没翻着,眼看着上课时间快到了,韩梅梅摆手让她先走,她想到第一节 就是自己那倒霉未婚夫的课,怕被他捏住错处,只能转身走了。
她在学堂里等了一时,韩梅梅呼哧呼哧喘着跑了过来,幸好这时候解明还没来,她满脸通红却两眼放光,看得沈晚照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韩梅梅嘿嘿嘿笑道:“方才出学舍的时候遇见咱们后门看门的了,啧啧啧,长得那叫一个出挑俊秀,等会儿下课带你去见见。”
两人说话间解明就已经进了学堂,他身高不低,但体态比起北方汉子要瘦弱些,眉眼如画,只是眉梢高高上挑,下巴轻扬,显出十分的傲气。
沈晚照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就深深低下头,祈祷他千万别看见自己,然而天不从人愿,解明显然没忘了这个冒充才女还把自己打了半死的纨绔,目光从她脸上掠过的时候,五分冷淡五分不屑,不过倒也没多说什么,目不斜视地走上了讲台。
当朝两位最杰出的才子,一个是当朝首辅温重光,另一个就是这位解明,两人都是连中三元,才气纵横之辈,但人生发展截然不同,温重光成了本朝最年轻的首辅阁老,解明则被皇上一句‘还需历练’打发回老家,要不是这次建立山河书院成立,皇上几乎都要把他忘了。
看他教书的态度就知道他为什么不被重用了,照本宣科不说,声调毫无起伏,遇到难点疑点也直接略过去,底下学生听不懂也无所谓,不管别人爽不爽,反正他自己是爽了。
有种人自己学得好,不代表能教的会别人,解明就是此类典型。
沈晚照本来决心当个学霸,绝对不让解明找到发作的把柄,努力听了小半节课就上下眼皮打架,解明突然往这边瞥了一眼,淡淡道:“沈晚照,你来回答君子慎独这个成语出自大学中的哪句话。”
沈晚照一个激灵,大学她爹给她教过,但这题并不是直接考大学释义,可以说是十分刁钻,她努力搜寻记忆,解明漠然道:“若是答不出,就罚十下手板。”
解明冷淡地扯了扯嘴角:“答的正确。”他沉吟片刻,斜着眼睛看了眼沈晚照:“既然如此,就由你任四书通讲的课长吧。”
沈晚照正琢磨课长什么意思,就见周遭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第3章
沈晚照熬了一节课,听韩梅梅讲完课长的职责脸都绿了,她说完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当初上过族里学校,大概知道课长是干什么的,以后辛苦你了。”
沈晚照满肚子苦水,面上还得不在意地摆摆手,含笑道:“这有什么,跑腿帮闲不过是小事,报效师恩,何谈辛苦?就是再劳累我也愿意。”
韩梅梅一脸钦佩,沈晚照还想继续装几句逼,这时候解明正从前门进来,刚好听见他说话,面色掠过一丝讶异,很快又对着她淡然道:“我这里正好有些事儿要麻烦你跑一趟,既然你不辞辛劳,那等会儿就随我来吧。”
四书通讲共有两节,每节半个时辰,好容易熬完下半截,沈晚照就被解明叫过去使唤了,山河学院给老师的福利极好,不光有专供他们休憩的偏间,还有绿水环绕,竹林掩映的师舍,解明指着偏间的地:“地上脏了,你去打扫干净。”
沈晚照看了眼外面的日头,脸上的温雅笑意稍淡:“学生记得偏间好似有人打扫。”
解明道:“他们扫的不干净。”
她扫的更不干净!沈晚照的笑意敛去:“学生还有事。”
解明道:“你尊师的甲等不想要了?”
学院里的纨绔在这里熬了两年半之后,还有一个大考察,分为课业,尊师,礼数,友睦四项,每项都是甲等才能毕业,如果在上学期间做了利国利民的好事,也可以提前毕业。
沈晚照忍下揍人的冲动,提着笤帚开始扫地,故意把屋里扫的尘土飞扬,也难为他还能在尘土中镇定自若地看书,他捧书的时候一截广袖滑下,露出手腕上的一道疤痕来。
解明脸色略微和缓,很快又冷硬起来:“无须你过问。”他抬头看了看日头:“为师渴了,后门有瓜农卖瓜,你去卖个回来。”
沈晚照立刻把怜悯之情收回来,她还是怜悯自己吧。
她怕晒黑,问韩梅梅借了把伞用来遮阳,抬步往后门走,后面瓜农卖的瓜果然个大味甘,她用脑袋和肩膀夹着伞,奋力抱着西瓜往后门走,这姿势着实难看,幸好左右无人。
她一只脚刚迈进后门,就听砰咚一声和人撞了个满怀,两边都向后倒,西瓜咕噜咕噜滚下来,刚好砸到那人脚面上,轻轻一声闷哼,立刻让沈晚照回过神来。
日光从槐树的缝隙中打进来,映在对面人白璧无瑕的脸上,洒出点点斑斓,五官漂亮的难以形容,眼梢上挑,长睫微垂,丰润的嘴角自然扬起,眸光似乎是温润而专注的,可换个角度看过去,又像是比夜更深的深邃和凉薄。
沈晚照被活生生的美色震住了。
对面人起身优雅地掸掸身上的尘土,转头对她笑得和煦:“有事儿吗,还能不能起来?”
直到很多很多年之后,她还对这个微笑记忆犹新。
沈晚照也跟着站起来,尽量保持着仪态拍了拍身上的土,蹙眉歉然道:“我走路没看路,不留神把你撞了,你身上可还好?”
撞人本来就很罪过了,更何况撞的还是个绝色美人,简直是罪孽深重。
沈晚照蹲下去捡了伞和大西瓜,姿势十分难看,对面人本来没想管的,转身欲走,见她欲言又止地看过来,十分善解人意地伸出手:“我帮姑娘拿着吧。”
沈晚照把伞递给他:“有劳公子了,您是?”
温重光微微看她一眼,却没言声。
沈晚照搭讪失败,有点讪讪的。她想到早上韩梅梅说的俊秀书生,又见他衣着素简,还在后门出现,下意识地判断他就是那个看门书生,心里暗暗感叹,难怪韩梅梅激动成那样,换到这等美人换她她也激动。
两人走着甚是憋闷,沈晚照思量着开口,浅笑道:“公子是看管书院后门的守门人吗?”
沈晚照自我介绍:“我姓沈,名晚照。”
是锦川侯府的嫡女。温重光心思微动,却只是笑了笑:“且向花间留晚照的晚照?很是雅致。”
他是应圣上的要求任了书院的院长,今天是第一天开课,他做事不喜欢给人留话柄,于是换了便服遣散了人在书院转转,没想到正巧遇上了锦川侯府的人了。
哦不对,错了,这是门口卖西瓜的名字。
颜狗沈晚照搭讪失败打听无果,只好拎着伞抱着瓜往回走。
温重光望着她绕过一处花丛消失不见,嘴角弯出一个浅淡的弧度。
原来是沈家人,有趣。
沈晚照满身是汗的抱着西瓜回了偏间,解明皱眉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沈晚照皮笑肉不笑地道:“回解师的话,我长的是腿,不是翅膀。”
解明哼了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长刀来,把西瓜剖开,又问另一个讲诗词的师傅要了木杵,用大勺子把西瓜挖出来,捣成了西瓜汁,还搁在冰里镇了会儿,沈晚照看得两眼冒火,嗓子更加干了。
解明做完之后看她满脸通红,脸上渗出了细汗,心里缓了缓,给她也倒了杯西瓜汁,不自在地撇开头,哼了声道:“这么多喝不完,剩下的便宜你了。”
沈晚照没接:“学生不爱吃西瓜,听说中午有食间有绿豆汤,现在去应该还赶得及。”
解明皱眉看她一时,冷哼一声,甩袖道:“随便你!”
沈晚照如蒙大赦,一溜烟跑回去了,食间这时候已经没吃的了,这时候就突然出拥有一个好舍友是多么重要了,韩梅梅用托盘把她的饭给带回来了。
沈晚昭一边喝着绿豆汤一边感动,这时候午休时间也差不多过去了,她匆匆吃完就赶去上课,幸好下午就只有一节诗词雅赏,两人上完课就回来在学舍瘫着,等到晚饭的时候才从学舍往食间走。
食间其实分两边,一边做菜的,一边是吃饭的,确保油烟味不会飘进来,里头大略摆了四十多张桌子,桌子上标着各个宿舍的号,两人找到四十坐下,等着厨子把饭菜端上来。
趁着上菜的当口,沈晚照忽然问道:“我突然想起来问了,你这般好性子的为什么进了山河书院?”就她看来韩梅梅就是个胖胖的老好人,虽然有时候猥琐了点,但跟纨绔着实沾不上边儿。
韩梅梅哀叹了声:“因为吃饭。”
韩梅梅羞涩地笑了笑:“上回去特地去金陵吃羊包鹅,结果那天酒楼里的师傅说没有乳羊了,我发起火来就又把酒楼给砸了。”
听这话头还不止一次,沈晚照震惊地看着她。
沈晚照拉着凳子往后挪了挪,面不改色地道:“怕你饿起来把我吃了。”
这时候饭菜已经上齐,她优雅提箸,旁边的旁边突然把桌子掀了,怒声道:“什么玩意,你们这帮伺候人的东西,竟敢给爷吃这种猪食!看爷出去了怎么收拾你们!”
第4章
沈晚照忙往旁边侧了下身子,才避免被菜汤溅到,所有人桌上的菜都是一样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食桌,四菜一汤,两荤两素,旁边还放着下饭的腌萝卜,听说饭后还有甜点和新鲜水果。
平心而论,上边也没有存心虐待这帮二世祖的意思,大锅里做出的饭食不比家里精致,但味道却是不差的,掀桌子那厮八成是没事找茬。
这下也没法好好吃饭了,沈晚照心里郁闷,这时候在食间里的人都扭头看他,这人相貌俊秀,但是嘴唇略薄,双眼细长,一副轻浮之相。
那人见无人敢应声,越发得意,用力踢了一脚脚下的碗:“爷我是富安侯余家的二少爷,皇后得嫡亲侄子,还不赶紧把饭碗捡回去给重做一份,不然仔细爷揭了你们的皮!”
沈晚照脸色一下子变了,韩梅梅对她悄声道:“听说余皇后贤德,余家家风严谨谦和,想不到也有这种败类。”
沈晚照支支吾吾应付了几句,她变脸的原因是,这位余家老二的大哥曾经像他们家提过亲,因为长得丑被那条穿越狗揍了一顿,听说余家两兄弟感情甚笃,两人不在一个班她之前才没见着,怎么她得罪过的全跑山河书院里来了?这算什么?复仇者联盟?
她竭力低着脑袋,把存在感降到最低,那边余二得意洋洋地念了几句炮灰经典台词,见食间的人都用看猴戏的眼神看着他,那点得意很快变成了羞恼,踹开椅子就要去膳房找人算账。
就在这时候,门口站着的锦衣卫动了,簇拥着进来一个身穿飞鱼服,腰挂银鱼袋,别着绣春刀的指挥同知,这人身材英挺结实,身条修长,飞鱼服下的肉体似乎有无限力道,有着这样一副英武身材的人,却长了张十分冶艳妖媚的脸,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女气了。
他挑了挑细长的眉毛,装模作样地弯了弯腰:“呦呵,怎么了这是?余二公子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管说,在这儿就当跟自己家一眼,可劲儿撒野,千万别客气。”
他身后的几个锦衣卫轰然大笑,余二再怎么傻也知道他是在讽刺自己,一时怒急攻心:“你这鹰犬奴才也敢跟我这么说话,知道我是谁吗?!”
这位同知伸出根手指摇了摇,呵呵笑道:“我不知道您是谁,我只知道到了这里,都是要我管教的人。”他说完笑意就敛了去,猝不及防地挥出一拳头,打的余二鼻血长流,满眼是泪的倒在地上。
他下意识地要起身还手,就听两声刀剑出鞘的声音,两把寒气逼人的绣春刀就交叉着驾到他脖子上了。
沈晚照微微张嘴,就算是要整治这帮二世祖,这也太过了吧。不过她又转念想了想,锦衣卫这个部门在朝堂里是孤立的角色,除了皇上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只要不弄出人命来,怎么整治都行,把他们调过来也侧面反映了皇上的意思。
沈晚照边琢磨边看戏,余二已经涕泗横流,那位同知倾下身身子,呵呵笑道:“您这又是怎么了,对咱们不满意也不至于哭吧?”
他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又把身子弯的更低:“现在告诉我,您对这顿饭还满意吗?”
余二哪里还敢在找事,哭着点了点头,同知厉声道:“你是娘们儿吗!会不会大声说话?说,满意还是不满意!”
余二嘴唇颤了颤,用能发出的最大音量道:“满意。”
同知又变了脸,笑道:“这才对嘛,您满意了咱们也好跟上头交差。”他使了个眼色,身后的锦衣卫立刻把地上稍微干净点的剩饭拨拉到一个碗里,他把碗放到余二面前:“既然满意,那就好好吃完。”
余二嘴唇发颤,觉得脖子上的刀紧了紧,只好哽咽着巴拉起碗里的饭粒来,吃到一半实在吃不下去了,他眼泪婆娑地看着同知,同知扬了扬下巴,他只得继续吃,吃到差点吐出来他才让人放了。
他皮笑肉不笑:“北镇抚司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整人的法子。”
在座的所有人都脊背发凉,看着余二闹起来蠢蠢欲动的心思也安分下来了,一言不发地闷头吃饭。
沈晚照正欲低头,就见那同知拧头看了过来,她蹙了蹙眉,她浅浅地回以一笑,两人对视一眼,又调转了视线。
同知回到后面专门给师长建的小院,里头温重光白细的手指正翻阅着折子,他一进去就赞叹道:“您真是料事如神,今天果然有那不开眼的闹事儿。”
温重光面上并无差异之色,抬起了头,轻声道:“怎么样了?”
同知竖了竖拇指:“按您说的法子整治了,那些二世祖屁都不敢放一个。”
温重光指尖点了点桌面,浅笑道:“这些少年在家里都被宠惯了,却没经过多少事,遇到这种事儿是头一遭,内里自然是怕的。”说着面露惋惜,好像今天这事儿不是他谋划一般。
同知心里撇撇嘴,不无遗憾地道:“按着身份地位,本来今天拿姓沈的那小丫头开刀,可她倒还算机警,没什么把柄可抓。”
温重光想到沈家,眼睛不由得眯了眯,随即就神色如常:“之后他们回过味来,心里未必服气,只怕还有的闹,秦同知怕是要辛苦了。”
秦同知正要说几句表忠心,他就缓声道:“皇上重视山河书院,有意教化这些少年,任我为院长,我也会常来留住几日,以观后效。”
秦同知忙拱手道:“辛苦首辅了。”
温重光浅笑着送他出门,于他来说,整治这些纨绔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小事,交代过之后就把心思放到折子上了。
沈晚照微微一怔,忙宽慰道:“今天余家老二什么样你也瞧着了,那种人被整治难道不应该吗?你自己不惹事,他们也找不着由头罚你。”
韩梅梅还是心里郁闷,两人入睡前有听到男子学舍那边几个纨绔闹的过分,被锦衣卫扒光了往身上浇凉水,再扔到院子里冻上小半个时辰,这下连沈晚照的脸色也变了。
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还能听见悲愤的窃窃私语和细细的哭声,显然那些人被责罚的事儿让这些纨绔开始兔死狐悲,他们本来是站在食物链顶端恣意欺压别人的人,没想到也会被人整治到这个份上,心里落差太大了。
第二天早上第一节 是诗词课,甲班里的纨绔们来的都早,或多或少都有点精神萎靡。
坐在沈晚照后面的是宁兴伯之子,他不小心把手里的墨砚碰到地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他看着墨砚怔了会儿,突然站起来大声道:“咱们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豪门贵族,怎么能让这帮子泥腿子想怎么踩就怎么踩,咱们硬气点和他们干,反正我不是不想再呆在这里了,难道他们还敢把咱们打死不成,有种的跟我闯出去,回到家里想干什么干什么,有家里长辈护着,哪里还用得着受这份窝囊气!”
甲班里的学生都有些心动,有路过窗边的其他班的也忍不住探头看了进来,他见有这么多人看他,一时血都冲到头顶上,故意踢翻课桌发出巨响,脚步重重地走了出去。
要是搁在平民人家的孩子或许不敢跟他这么干,不过这帮人是蛮横惯了的,当时就跟他走出去十来个,其余人坐在座位上蠢蠢欲动。
韩梅梅家世不差,也有点心动,沈晚照一把按住她胳膊,看着韩梅梅不解的目光,压低声音道:“你别听这蠢货胡诌,这书院是皇上建的,这些都是皇上的旨意,这些人家里再有本事,敢为了这些不三不四的抗旨不成?”
她顿了下又道:“况且昨天那同知的话你又不是没听见,只要皇上不管,他们有的是法子整治这些人。”
韩梅梅对她还是信服的,沈晚照探头看了看,发现别的班的也有不少跟出来的,一马当成地走在最前头,反倒是方才甲班里头一个怂恿众人的缩在人堆儿里。
她差点没笑了,这哥们搁在现代绝对是键盘侠里的领军人物。
教室里只剩下小半人,她正准备再看看情况,坐在后面的县主突然走过来,尖尖的指甲用力戳了她一下:“枉你还是锦川侯府的嫡女的,怎么不跟着一道儿出去,这点胆子也没有?”
第5章
这姑娘倒是挺有心眼的,自己不敢跑出去跟人闹事,便想着拉一个强援,不过十三四的小姑娘,心眼也就仅止于此了,沈晚照要是被这种激将法激着,她可以投胎回炉重造了。
她面不改色地把话扔了回去:“枉你还是宗室女,怎么也不跟着一道出去,这点胆子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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