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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化竹马的青梅日常.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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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化竹马的青梅日常
作者:题安瓶
文案
靳如小时候和人订了娃娃亲
内容标签:甜文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布衣生活
主角:靳如,王夙夜 ┃ 配角:谢均安
☆、第一章
永泉县靳知府的千金靳如今年满十五了,笄礼在一个月前刚刚举行,原本高高兴兴要为女儿张罗婚事的靳氏夫妇,近几日却因为意外来客而愁眉不展。
“夫君,张侍郎说的是真的吗?”项氏的眉间除了忧思还有些畏惧。
“我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员,张侍郎何必骗我呢?”靳知府说着叹了口气。
项氏眉头皱得更紧,小声嘀咕道:“所以人家堂堂正四品的侍郎居然会特地过来知会咱们,你不觉得奇怪吗?”
靳知府摇头道:“要是他说的事情是真的,他当然愿意过来做个人情了。”
毕竟那个人手握朝政大权,连当今圣上都要让七分,为了讨好他,还特地加封为骠骑大将军。
这么一想,两人更觉得胸腔里堵着一口气,憋得难受。
“如儿现在在哪里?”靳知府问。
“应该是在花园里,和均安在一起。”
靳知府皱了眉:“去看看。”
花园里,鹅黄色衣裳的少女和石青色衣裳的少年正坐在树下玩闹,只见少女将编好的花环戴在少年头上,少年无奈,揉揉少女的脑袋,将花环取下戴在她头上,目光温柔的看着她。
少女迎着他的目光,冲他轻轻一笑。
“原本,这是多好的事情。”项氏目光如水的看着那两个人。
靳知府眉头皱得更深:“回去吧!”
树下的靳如看到父母离去的身影,问身边的人:“爹娘是怎么了?过来了怎么不说话就又走了?”
谢均安摇头,只猜测道:“伯父和伯母似乎有心事。”
靳如想了一会儿,站起来道:“我去看看爹娘。”
谢均安也站了起来,长身玉立,嘴角的笑意温和清朗:“我陪你。”
靳如点点头。
两人并肩走着,她想起前些日子娘亲说的话,不禁斜眼去看谢均安,只见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侧脸温柔而深刻。
他来府里快两年了,是靳知府同窗的儿子,他的父母双亡,便前来投奔靳家。
谢均安今年有十七岁,为人温文尔雅,虽寄人篱下却不卑不亢,在县里的书院里帮先生教幼童读书,这些日子,靳知府已经有意无意的提起二人之事了。
想着靳如的脸微红,眼睛瞅着地面不敢再看他,心里有点微妙,她对谢均安不是那种感情,但是如果嫁人,身边这人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内堂里,看到花园里那一幕的靳氏夫妻心里万般复杂,只希望张侍郎说的事情是假的。
许久,项氏道:“昭郎,你得想想法子,如儿不能嫁给他!”
项氏心乱如麻,口不择言道:“不管他的权位有多高,哪怕曾经有婚约,如今他毕竟是太监,如儿要是嫁给他这辈子就算完了。”
“哐当”一声,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惊动了两人,他们惊得往门口看去,只见靳如和谢均安正站在门口,茶杯碎了一地,打湿了地面。
“如儿!”两人大惊。
项氏连忙走过去,小心的把她拉到一旁,慌乱的瞅了靳知府一眼,紧张的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靳知府面上表情变幻不定,只希望女儿没有听到这番话,目光闪烁的看着谢均安道:“你们不是在花园里吗?怎么过来了?”
谢均安已由刚才的震惊缓了过来,默默的看了依旧处于呆愣之中的靳如一眼才回道:“如儿泡了茶给伯父伯母。”
靳知府不说话了,项氏也如鱼刺在喉,难受的无法再出声。
靳如渐渐回过神,怔怔的问:“爹娘刚刚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你听错了。”靳知府眼睛瞥向一边,不敢看自己的女儿。
靳如道:“我听错了的话,爹娘又为何惊慌呢?”
说话间,她已经完全回过了神,直勾勾的盯着靳知府。
靳知府张了张嘴,还想辩解,终是叹了口气,道:“均安,你先去书房读书吧!”
谢均安担心的看了靳如一眼,只见她垂下了头,面色渐渐发白,心里更加不忍,顿了一会儿才朝靳知府拱手行礼退了出去。
靳知府这才将事情的原委告诉她。
在靳如刚满一周岁的时候,靳知府就和好友王忠订了娃娃亲,适时王忠的儿子王夙知六岁,整整大了靳如五岁,这么一算,王夙知满弱冠之年也正是靳如及笄之年,两家便约定,等那时就迎娶靳如过门。
然而事不如人愿,在靳如十岁时,王忠得罪了高官,本人被斩首,妻子悲痛之下自尽,而王夙知则被送入宫中成了宦官。
虽然对好友的遭遇感到悲愤,但靳知府一个正七品的小官能做什么,只能在王夙知进宫后,拿了银子托人照顾故友之子,其余的无能为力。
这么一番变故下,婚约自然就无效了,谁知回乡祭祖的张侍郎路过这里,特地过来说,当今陛下知道王夙知的娃娃亲,现下有意给两人举行婚礼,这可是吓了他们一大跳。
要知道在大周朝太监娶妻是稀松平常之事,而且备受皇帝宠爱的太监娶的还都是四品以上官员的女儿,一般的小门小户人家都看不上。
但那些太监娶妻,文武百官都争着送自己的女儿结亲,这样他们就可以加官进爵。
靳知府不敢再多想。
父亲说的这些事,靳如都知道,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未婚夫了,后来王家遭此变故,她以为事情就此作罢?怎么就突然又旧事重提了呢?
她不禁往门外瞅了一眼,那少年正站在庭院中,如玉树临风,俊雅秀挺。
夜色已深,项氏被这件事弄的睡不着,转身一看靳知府已经睡了,心里顿时恼火,叫道:“昭郎!”
谁知她这一叫,靳知府就睁开眼回道:“怎么了?”
“你没睡?我还以你这么没心没肺呢!”项氏嗔道。
靳知府扭过身看着她,语气里满是忧虑:“我怎么睡得着?思来想去我都没法子应对。”
项氏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要不,趁圣旨还没有下来,现在就让如儿和均安成亲?”
靳知府想也不想的摇头:“张侍郎知道如儿还没成亲,现在我们这么做,他往上头一说,陛下还能饶了咱们?”
项氏有些急了:“要不,让他们走吧!我是万万不能看着如儿跳进火坑里!”
她说着哽咽起来,靳知府赶紧用袖子给她擦眼泪,轻声哄道:“我也不愿意啊!如儿也是我的心头肉,我哪能看着她受苦?”
靳知府伸臂搂住妻子,轻轻抚摸她的头,叹道:“事到如今,只能祈求上天,事情是假的。”
除此之外,靳知府还有更怕的,因为自古以来,位高震主的宦官有哪个下场善终的?只怕到时候会连累靳如,乃至整个靳家。
对于王夙知,他的映象已经极淡了,自己是小地方的知府,而王忠则是秦州刺史乃正五品,是靳知府的直属上司,王忠时常来他们家做客,每次也都会带着王夙知,但如今看来,如儿对王夙知没什么映象。
春天的夜里还是有些冷,睡不着的何止是靳氏夫妻,靳如也一样无法入眠,从熄了灯就一直坐在窗前,保持着一个动作呆呆的望着夜空里的一弯月亮。
王夙知,王夙知。她有些记不清这个人的样子,两人似乎从她八岁那年就没见过了。
“春夜寒冷,你这样会着凉的。”窗外忽然有人说。
靳如吓了一跳,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心里头先是一阵尴尬难堪,接着又对着他发起了呆,月光照在他脸上,让原本温柔的轮廓变得清冷深刻,俊美无俦。
谢均安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失魂的少女,他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从几句话里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夜风忽然袭来,靳如打了个冷颤,轻声说:“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去吧!”
谢均安仍是不说话,看的靳如有些局促时才开了口:“伯父和伯母说的话,你怎么办?”
只五个字她都说的艰难,因为明明是自欺欺人,若不是已经定了的事,堂堂正四品的侍郎怎么会过来告知一个小官?
谢均安沉默的看着她,看着她隐忍不发、故作坚强,全然不似平常那般娇怯胆小,在月光下格外美丽。
心里忽然就生起一股悸动,他脱口而出:“要不咱们私奔吧!”
靳如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愣住,眼睛睁得大大的,心里的悲伤全部消失只余愕然。
这话说出来,谢均安自己都吓了一跳。
靳如许久才回神,缓缓摇头:“不可以的,会连累父母兄嫂的。”
谢均安微怔,有片刻的失神,没有再说之前的话,只轻声说:“赶紧休息吧!不然着凉了,不要怪我逼你喝药哦~”
这句话让靳如笑了,每次自己吃药时全家人都无奈,只有他威逼利诱的想办法让她吃药。
这样的关怀让靳如禁不住再次在心里祈祷:今天听到的事情都是假的。
然而事情不如她所愿,圣旨在第二天就到了,果然如张侍郎所说的,王夙夜和她的婚期订在下月十六,圣旨中言明让她五日后启程进京。
☆、第二章
宦官王夙夜,十五岁入宫后由王夙知更名为王夙夜,做了一个小宦官,三年后跟着师傅邓海岩逼重病的大周皇帝德宗退位,拥立德宗当时十九岁的弟弟、现今陛下熙和帝登基。
随后不过半年,他就又杀了师傅邓海岩取而代之,独揽朝政大权,更是牢牢的控制了皇宫的禁军安危,连熙和帝都十分畏惧他,为了讨好他给他加封骠骑大将军,特地另设府宅让其住在宫外,是以所有人都不称呼其为公公,而是称将军。
这日书房里,熙和帝正在批阅奏折,他批的很快,反正都是王夙夜挑选过的,他能说不的机会都很少。
批阅了近一半的时候,小福子进来禀报说,王夙夜已经来了。
熙和帝放下笔,抬起头便看到了一身紫衣玉带、衣绣鹘衔瑞草纹的王夙夜从门外走进来,在书桌前站定。
眉目疏朗,神色冷淡,削瘦而不失英挺,这样的神情、这样华贵的装束,使得他俊美的容貌有一种禁欲出尘之感,而这个人又手握大周王朝的大权。
“臣参见陛下。”略显冷淡的声音让熙和帝回神,看到王夙夜拱手行礼。
他放下笔,指着一旁的椅子道:“这书房里没有其他人,将军不必行礼,快快坐下吧!”
王夙夜收回手却并没有坐,依旧冷淡道:“陛下召臣进宫可有何事?”
熙和帝收回手道:“前些日子朕与将军提起的事,将军可还记得?”
“何事?”
熙和帝笑了,轻声道:“将军这么不在意啊!那日朕说的你与你未婚妻的事情啊!”
王夙夜抬眼看他,并不说话。
熙和帝面皮微抽,道:“将军已然弱冠,自然得成家,朕思来想去,你与靳小姐也属不易,现在能继续前缘岂不是一桩佳话?”
王夙夜淡淡道:“陛下说笑了,奴才一个太监娶什么妻?”
熙和帝被他的话说的滞了一下,强笑道:“将军这是什么话,您为大周尽心尽力,朕也是想效仿唐明皇与高力士那样,为将军找一个体己人,让你好有个嘘寒问暖的贴心人。”
王夙夜听了他的一长段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既然陛下知道唐明皇给高力士娶妻的事,那应该也知道,唐明皇给他娶的可是正三品官员的女儿,怎么到臣这儿就是一个区区七品小官之女?”
熙和帝被他的笑怵了一下,嘴角的笑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撑着说:“朕知道将军心仪太师之女,可是那太师他宁死都不同意,朕也没有办法,找其他女子唯恐你不喜欢,又考虑你与靳小姐是青梅竹马,也是一桩美事。”
王夙夜不为所动:“那日我已经说的很明确了,我不想娶她。”
“可是朕的圣旨已经颁下去了,现在永泉县估计已经传开了。”说这话的时候,熙和帝的手微微颤抖,这么偷瞒着他自作主张是头一次,而且还是对他的婚事动手脚。
王夙夜冷淡的神色终于了些微波动,盯着熙和帝的眼睛闪过冷芒。
熙和帝更是紧张,脊背绷得直直的,只觉得房间里的空气稀薄,渐渐有种窒息感。
许久,王夙夜开了口,声音比来时的更冷:“如此,就多谢陛下好意了。”
熙和帝紧绷着的神经并未因他的这句话而放松,强笑道:“哪里,将军喜欢就好。”
王夙夜没有接话,连礼也不行直接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熙和帝对他的不敬已经习以为常,反而因为他的出去而松了一大口气,抬手拭去额头上的汗。
小福子进来给他倒了杯凉茶,熙和帝一饮而尽,这才彻底平静下来。
看着熙和帝的神情,小福子忍不住说:“陛下这么做实在有点险呐~奴才还以为王将军会抗旨呢!”其实他是想说王夙夜会置之不理。
熙和帝瞥他一眼,带着点鄙视的说:“朕先发制人,很快整个大周的百姓都会知道他要娶妻了,这么一来,他要抗旨也不容易,而且为了个女人抗旨何必呢?”
小福子点点头,附和道:“陛下英明。”
熙和帝看着摇晃的珠帘,眼神渐渐发狠:“他想要的朕就是不给他,他不想要的,朕偏偏要塞给他。”
朝政大权尽数在王夙夜手中,他也只能用这种法子来气王夙夜。
回到府邸的王夙夜坐在书房里,门窗禁闭,他的这间书房背光,这么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就像座雕塑一样有些阴森,冰冷的眸子里阴沉沉的,也不知在想什么,许久他道:“景阳。”
门外的侍卫立刻进来跪下:“将军。”
“把参与其中的人都查清楚,陛下能使唤的人多了些。那个去永泉县传圣旨的宦官,我不想在京城里看到他。”王夙夜淡淡的说。
“是,将军。”景阳道。
景阳愣了一下,迟疑的问:“靳家如何处置?”
永泉县里,熙和帝的圣旨刚宣完没多久,消息就迅速的传遍了大街小巷。
“真的假的?靳知府的女儿要嫁给一个太监?”
“什么太监!那是骠骑将军!小心被人告发了去,割了你的舌头!”
那人被吓得缩了脖子,但还是不甘心的小声咕哝了一句:“那也是个没子孙的宦官!”
幸好这声音小没被人听了去。
“王将军那可是正一品的大臣,怎么会娶一个小官的女儿呢?”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据说靳小姐和王将军有娃娃亲,这不时候到了,就来娶靳小姐了。”
刚刚被吓唬的那人听了忍不住道:“真是作孽,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被糟蹋了,自己都是阉人了,还不放过人家。”
这句话让人群静了一下,纷纷像看傻子一样看向他,他看到大家都看着他,反而问道:“怎么了?”
众人对视一眼,一块起身离他远远的,生怕他的话给他们找来祸端,然后又议论起王夙夜的手段,从一个罪臣之子到小宦官再到如今的权倾天下。
相比起外面的热闹,靳府里一片寂静,靳如已经被送进了屋里,靳知府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项氏在一旁无声的低泣。
靳鸿满脸愤怒,拳头握的紧紧的,若是王夙夜在他面前的话,指不定会为妹妹而一拳揍上去。
他的媳妇马氏从一开始的震惊逐渐平静下来,心思活络起来,王夙夜是谁?这回婚事一办,靳家可要飞黄腾达了,就能离开这里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去往繁华的京城了。
想着她就双眼发亮,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迫不及待的希望靳如赶紧嫁过去。
谢均安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上,眼睛低垂,看不出在想什么。
靳知府看了他许久,面上闪过哀痛,对项氏低声说:“去给如儿收拾一下行李吧!”
项氏的身体颤了一下,眼泪流的更凶,扭过头就是不愿动。
马氏吓得站起来就捂住他的嘴,往门外瞅着,生怕有人听见,瞪他一眼道:“你胡说什么呢!王将军是咱惹得起吗?这话要被人听了去,即便成了亲家,那人也一定不会饶了咱们。”
“鸿儿!”靳知府一声厉喝,“休要说这些混账话!你与他当年也是朋友!”
靳鸿噎了一下,想起了少年时的事情,可那毕竟是他妹妹,遂气呼呼的坐下扭过头生闷气。
靳知府咬牙道:“你们当我不心疼?我幸幸苦苦养大的闺女,难道希望她过不好?若是我一人,我就算拼死也要阻止,可是我还有你们,难道我要抗旨让你们也锒铛入狱?”
靳鸿面上微动,知道父亲说的不假,可他就是难受憋闷。
项氏抽泣一声,开了口:“昭郎说的是,我这就去给如儿收拾东西。”
这话有埋怨的意味,只见项氏站起来,看也不看他的往后面走去了。
靳知府无奈的看着她,半响才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
谢均安此时抬起了头,看着项氏离去的背影,似乎这样就能看到靳如了。
项氏走到女儿房门口,刚刚止住的眼泪顿时又想流出来。
“太太。”丫鬟小眉低声行礼。
项氏好容易忍住泪水,问道:“如儿怎么样了?”
小眉摇头:“小姐进屋后就让奴婢出来了。”
项氏点点头,轻轻推开门走进屋,发现靳如在对镜发呆,不禁鼻头又是一酸:“如儿。”
靳如闻声顿了一下才缓缓回头,双眼无神的唤了声:“娘。”
项氏心痛的不行,走过去把她抱进怀里,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问道:“你还好吗?”
靳如的身体微颤,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忍着酸涩道:“去京城的话,爹和娘会一道去吗?”
除此之外她还能说什么做什么?连愤怒都没有力气,只能认命,去跟一个太监度过余生,不不,是她从小就订下的婚约的男子,这样想想心里好受了一些。
府里开始收拾行李,除了马氏很兴奋,其他人都满脸沉重。
启程那日靳如的父母和兄嫂都已经收拾妥当,她低着头站在项氏身边,听着父母对管家交代事宜,努力忽略落在自己身上的温柔视线,她觉得自己很难堪,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谢均安了。
毕竟嫁给一个太监,除了那些达官贵人的畸形心理会觉得她高攀了,全天下的人都是在笑话可怜她吧!
她一直低着头,只是路过谢均安时,他往她手里塞了件东西。
靳如心里一惊,今次一别,再见会是怎样的情形?
☆、第三章
马车上,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出门,窗外的明丽风景一定会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只是大家都沉重的很。
马氏看着一脸哀伤的项氏和憔悴失了魂似得靳如,心里一阵不耐烦,从小没出过远门的她,看到新奇的东西,半点兴奋都不敢表露,暗里直翻白眼。
嫁就嫁了呗~改不了的事情还不能看开些能,好好巴结王夙夜才是,这样对靳家才有好处。这么想着,她寻思着想瞅个机会,好好对这位小姑子开导一番。
靳如的手躲在袖子里,紧紧地攥住谢均安给她的东西,心里急的想现在就拿出来看看,可是母亲和大嫂都在这里,她只能继续按捺着,直到中午休息时,她趁着去茅厕才把东西拿出来仔细看着。
那是一个枣红色的梅花结宫绦,中间串着一颗白玉珠子,很普通的样式,这个宫绦编的不紧密,一看就知道编的人手法生疏并不熟练。
手不住的摸索着宫绦,靳如又笑了起来,既开心又落寞。其实她对谢均安并没有男女之情,只是到了年龄,自然应该嫁人了,而谢均安家里人都很满意。
靳知府和靳鸿骑马而行,那个来宣旨的太监英福骑马夹在两人中间,一路上不停歇的给他们说着京城的规矩,神色间具是傲慢,一副“你们这些市井小民都没见识”的样子。
靳氏父子压根没心思听,对他那副嘴脸也是倒足胃口,偏偏英福还没自觉。
“两位到了京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王将军一向忙,恐怕大婚前见你们的时间都没有。”英福说着,眼带讥笑的瞅了靳知府一眼。
靳知府已经对他的嘲笑麻木了,只说:“如此就多谢公公了。”
“哈哈,没事儿,福爷我虽然不如王将军,但在宫里头也能说上话,若是靳小姐受了什么委屈,我也可禀报陛下。”最后一句话他靠近了靳知府小声的说,末了还挑了挑眉,尽是得意。
也不知道他是蠢,还是想拉拢他们。
靳知府暗自皱了眉,又展开,敷衍的笑道:“公公能得陛下重用,实在是羡煞下官了。”
英福闻言道:“你是个地方小官,陛下自然用不到你,等你在京城扎根了自然也就飞黄腾达了。”
这话让靳知府暗暗心惊,不禁往后面的马车看了一眼。
天色晚时,队伍正好到达驿站,吃过饭后,靳如她们进了屋休息,英福喊着靳知府他们去喝酒。
这个英福每次到驿站后,都要喝的酊酩大醉,靳知府无奈,招呼着靳鸿一同前去。
小眉给靳如铺了床,正要叫自家小姐过来休息,却看到她又拿着那个宫绦发呆,忍不住摇了摇头。
虽然小姐没有说过这宫绦的来历,但看到小姐对着宫绦时而发呆时时而黯然的样子,她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只希望小姐到京城后,不要再这个样子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驿站出了大事,英福在水缸中溺水而亡,顿时所有人都被勒令不能随意出入,城里的府衙派了官兵来调查此事。
原本以为行程要耽搁了的靳知府,却发现来这里的邴城县知府一副不慌不忙的神色。
两人客套一番后,邴城知府问道,“英福的尸身在何处?”
立刻有人带他前往后院,指着盛满水的水缸说:“大人,这就是案发现场。”
邴城知府听侍卫交代完事情的原委,看了看不远处白布盖着的尸首,连过去掀开检查的意思都没有,便断定道:“英福大人应该是喝醉酒后,不慎绊倒半身跌进水缸里,而他本人因醉酒无力起身窒息而亡,实乃意外,与他人无关。”
一众人听了后愕然不已,面面相觑,俱都不做声。
“既然如此,英福大人的尸首就交由驿站埋葬,”他说完又对着靳知府笑道,“原来是虚惊一场,靳兄不必担心,即刻就启程吧!以免耽误了行程。”
事情草草了结,靳知府心知另有隐情,便点点头,回去安抚了项氏和女儿,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启程。
靳如对此事没什么反应,她一直心不在焉的,但是项氏却怕的很,英福的死明显不是意外,她生怕有人会对自己女儿不利,所幸接下来一路无事。
到达京城的时候已经五月初一,再有十五天就是婚期了,靳如紧闭着眼睛,颤抖的睫毛昭示着她的不安惶恐,因为一路以来,她听了不少关于王夙夜的传闻,与她印象中的相差甚远。
项氏伸手拍了拍女儿的手,脸上慈和的笑着,不敢把自己的心情表露出来。
也许这件事已经传遍了京城了,马车进入城门后就听到热闹的喧嚣声,似乎是有很多人在围观议论。
马氏听着热闹不已的声音,忍不住悄悄掀开了一个角,只见有很多人站在路两边对着马车指指点点的,似乎很好奇坐在里面的人长的什么样,见她掀开了窗帘,人群兴奋的指向她,吓得她赶紧放下了帘子。
没想到大家对王夙夜的未婚妻这么好奇!这种虚荣感让马氏嫉妒的暗瞪了靳如一眼。
而靳如却越发紧张了,只觉得那些声音都是在嘲笑她,笑她嫁给了一个太监。好不容易终于到了行馆,她坐在床上后才松了一口气。
项氏走进来道:“累的话就休息一会儿。”
靳如摇摇头。
项氏顿了顿,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陪着她坐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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