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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txt

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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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角门?东角门!”陈十九立刻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不从原路返回?”
“实话,总是难听!”辛姨妈并不多言,扭头就走。
十九默不作声,唯觉脚下灌了铅一样。
楚王主院子第二进中的木楼,是母子三人的卧房。
能在这里伺候的,都是从彭城王宫陪嫁来的宦官和宫女,这些人以刘静的乳母楮氏为首。此时的楮氏本抱了王主静的小儿子在内院中转弯晒太阳,见女主人捡这不早不晚的时辰突然返回,不由吃了一惊。
察言观色见自家王主面色不豫,后面的香奴则是失魂落魄,楮氏情知有情况,急忙将怀中的少君交给女儿阿五让抱进内室去,然后命令所有不相干的人等全部清场,一楼外间只留最亲信的几人守着。
“说!怎么回事?”里里外外全是楚宫之人,刘静没任何顾忌,直接用彭城话急问:“你昨天不还告诉我,翁主用香米分万无一失吗?”
听说是为馆陶翁主制备的香米分出了差错,楮氏的脸色也变了,焦急地帮着逼问:“只隔了一天,会出什么事?你个贱婢,快说,快说啊!”
接过装香米分的玉盒,楮氏呈到王主静面前。
可若是贴近了细看,就会发现:明月,蒙尘!
就在米分盒一角靠近边缘的地方,赫然出现一点青绿的圆圆的小小的‘斑’!
“还说不是你之过?!”楮氏竖起眉毛,第一个发难:“你肯定放置不当,否则怎么会受潮?怎么会出霉?”
王主静与乳母对视一眼:香奴是楚国人,服侍刘静多年。因性情老实和一手调制脂米分的好手艺被选中,以陪嫁侍女的身份随王主静远嫁京都馆陶长公主官邸。说香奴技艺不精,多年成绩摆在那儿;说香奴是故意使坏,没有理由啊?
“怎么办?”斜靠在凭几上,王主静蹙紧了眉头:现在她后悔了!不该听婆婆提到小姑子对宫米分过敏,就兴冲冲推荐香奴的独特配方和高超手艺。
楮氏试探着:“王主,和长公主说说,我们推迟些日子如何?”
不管什么理由,没做到就是没做到;而对一名贵族,‘言而无信’是极严重的指责!
瞅瞅忠心的奶娘,无心辩论的王主静直接换了种说法:“因故?那就属‘治下不力’。别人会议论,说我连自己带过来的人都管不好,凭什么管理偌大一个长公主官邸?”
刘静看向乳母;楮氏快步走出去,大声喝斥:“谁啊?鬼鬼祟祟干嘛?”
“问什么问,不知道王主喜欢鱼吗?”乳母老大的不耐烦。
郑七听了,向王主静行个礼,点头哈腰往外退。
“停下!”楚王主忽然给叫住了:“郑七,鱼有几条?”
阉侍马上回来,低头回禀:“禀王主,只一条。中等大小,看来还不到一年,庖厨说肉质十分鲜嫩。”
惊讶的表情,在宦官郑七的脸上一瞬即逝:“王主,唯,唯唯。”
“馆陶翁主也喜欢吃鱼,”乳母楮氏扼腕不已:“可惜哦!如此美味若送到小翁主面前,于王主该添多少助益?”
香奴还是木木的:“哦?”
见到女儿,楮氏有些意外:“阿五,怎么是你?少君呢?”
‘哎呀,怎么提这个?我们王主也是庶出呀!’楮氏好不尴尬,住了口,偷偷地瞟自家王主。
楚王主柔和的面容上无一丝异色,仿佛压根没发现奶娘的语‘病’。
香奴又是慢半拍,再次做了尾巴。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努力睡够十六个小时
今天才真觉得好些
应读者要求,出列馆陶长公主这一系的关系,简略版:
汉文帝和窦皇后有三个儿女,分别是:
·馆陶长公主刘嫖
··汉景帝刘启
···梁王刘武
馆陶长公主嫁给堂邑侯陈午,也生了三个儿女:
【陈须小家庭的概况】:
{堂邑太子‘元妃’}
姓名:刘姱
爵位:梁国王主
家世:刘姱是梁王刘武的嫡长女。
她叫窦太后‘祖母’,叫汉景帝‘伯父’,叫长公主‘姑姑’,叫丈夫‘表兄’,叫陈蛟‘表弟’,叫阿娇‘表妹’。
子女情况:暂无
{堂邑太子‘媵’}
姓名:刘静
爵位:楚国王主
家世:刘静是楚王刘戊的庶女。
楚王刘戊造反失败后自杀,其子孙被朝廷剥夺王位继承权。‘楚王’宝座自此落到其叔父那一支头上。
子女情况:陈须的庶长女和庶次子
{堂邑太子‘妾’}
姓名:孟姜
爵位:无
家世:齐国王主的女儿。
孟姜的母亲,是齐国的庶出王主。父母双亡后,孟姜与妹妹季姜投奔外祖父家,在齐王宫中长大。齐太后做主,将这两姐妹分别嫁给馆陶长公主的两个儿子做‘妾’。
子女情况:陈须的庶长子,另一个还在孕育期性别不明
【陈蛟小家庭的概况】:
{正室}:
空着,还没订婚。
{妾}:
姓名:季姜
爵位:无
家世:齐国王主的女儿,孟姜的妹妹。
子女情况:暂无
↑↑阅读以上内容后,还觉得哪儿不清楚的,尽管提出(⊙o⊙)哦^_^
☆、第6章 丁卯避雨
长公主车驾在汉军骑士们的护卫下,紧扣在雨势变大前疾驰着冲入馆陶长公主官邸的大门。
这是预料之外的回家。
此时的长公主官邸,不巧正是‘空档’。
平常三位正牌常住主人都不在的时候,有事都是问王主静的。而今天,待刘静得到消息、急匆匆赶去迎接婆婆和小姑时,长公主早带着阿娇入北院安置好了。
寒意,透过细密紧实的层层衣料;
右手在袖中握成拳,指甲用力地扣入掌心,让‘刺痛感’来压制本能的颤抖。可‘记忆’,依旧从心底喷涌着泛起:
吴楚联军败了,父王自杀了,兄长们不知是死是活,长安来的汉军攻破了王都和宫城。她们这些楚国王女霎时成了无根的浮萍,不知会被无情的流水带往何方。
四周围满了汉军,粗俗的野蛮的身上手上沾满了血的汉军。
那些人戳戳点点,口哨声和怪笑声此起彼伏;嘴里南腔北调说什么的都有,即便听不懂,也能猜到那绝不是好话。
那时,她想死,真的想死!
除了在楚王后和嫡出姐妹面前必须矮半截,此生此世何曾受过半点儿委屈?父王在日,荆楚大地上谁敢对她有半点无礼?不要说污言秽语了,就是抬头直视她的容颜,都是‘不敬’的大罪!
母亲和其她姬妾关在一起,身边只有奶娘。
楮氏紧紧搂着她,拼命用身体为她遮挡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那时阿五还是个孩子,紧紧贴在她背后,竟然也学着母亲从后面护住她。
“王主,王主,阿五也愿陪王主同往呐!”
“王主,王主!”阿五亲切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啊?”刘静一动,从回忆中清醒回身一看,就见阿五有些焦急地一个劲儿递眼色。而乳娘女儿旁边,长公主的近侍正一脸纳闷地打量自个。
至楼梯的一半,从上走下一位官员,黑衣高冠,举止干练。刘静倒是认得,此人是馆陶长公主内史,掌管采邑各项事务。
内史见王主静迎面而至,并未退回楼上,只向旁边微微一让,同时略为拱手。刘静抿抿嘴,双手合拢正正规规行了个揖礼,然后小心地从楼梯另一边走上去。
三楼没有其他用途,全是长公主的起居室。
高敞轩靓的宫室由雕花木隔断和不同种类的垂帘分成三小进。中央靠西的高台上,刘嫖皇姐怀中拥着个深红的倩影踞长案而坐,案上一幅展开的木简放在正中,旁侧还叠了几卷,外加许多算筹。
被包裹在深红锦绣曲裾中的身姿,袅娜纤细。
而那头浓密丰盛的乌发不见任何珠宝,仅顺着削肩婉约逶迤而下,宛如子夜星光中悠然流淌过的湖水。
冲长兄的侧室微微一点头,馆陶翁主陈娇随即垂眸,继续摆弄手中的算筹。
听到凡是涉及皇太子刘荣和栗氏家族的赠礼,不问尊卑一概比同类情况加三分,馆陶长公主面上不显,心底却不禁连连称道。
阿娇听着听着,眨眨眼,去捏母亲的手。长公主侧头一笑,贴在耳边告诉女儿,等人走了就和她详解其中的诀窍。
“鱼羹?”皇帝姐姐看看刘静,再瞅瞅卖相普通的彩陶罐,对刘戊女儿的自信颇感惊讶。众所周知,长信宫的庖厨在汉宫御厨群中以手艺精湛而名列翘楚,而长公主对女儿的饮食更是极谨慎也极挑剔。
停了片刻,长公主用充满怀疑的语气问道:“刘静,羹中何?”
一名形容淡雅的中年妇人出列,向长公主一礼,径自走过去打开陶罐。
早有宫女取来长柄勺与几只小碟。
医女舀出一勺,先移至鼻下闻闻;接着,倒入小碟晃一晃,认真分辨各种食材;最后才举碟,含一口细细咀嚼。
得到这个评论,刘嫖长公主这才松了口,询问女儿的意愿:“阿娇?”
此时的楚王主提心吊胆望着小姑子,唯恐馆陶翁主那颗千娇百媚的脑袋摇上一摇。还好,娇贵女没反对,拿起雕了白玉兰的金勺先浅尝一口,顿了顿,随后就慢慢吃起来。
刘静大大地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快乐!
☆、第7章 丁卯避雨(下)
细嚼慢咽间,大半碗鱼羹吃完了。
阿娇想想,食指中指在案上连击,扣出‘两慢一快’三个短音。
帘幔纷飞处,宫女引着一名宦官走进来。来人身着中级内官的服色,头发微潮,衣裳下摆处湿漉漉的,形容带几分狼狈。
皇帝姐姐颔首,给了赏钱;宦官千恩万谢地出去。
谁也没想到,第一波还没走远,长乐宫派的第二波人就到了!
内侍带来窦太后新的嘱咐:若雨不停,今晚就别急着回宫了。晚间阴气重,加上雨水湿气,对阿娇的身子可不好。等明日天气转好后,再回来不迟。
……
没反应。
“十九!”做姨妈的更大声些。
姨甥女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什么。
“呀?!”陈十九在座位上一跳,对着车厢上、下、左、右来回地扫视,神情中带出忧色。
“这车乃曲周侯所赠。”见甥女怀疑,辛姨妈徐徐解释道:“曲周侯请客,宴后用这车送阿翁回家;随后就以‘敬王杖老’名义,连车一并奉送了。”
陈十九立刻应承,点头如捣蒜:“唯唯,从母。”
辛姨妈没好气地追问:“十九,你前面到底在想什么?”
如烟如霞的白丝衣白罗裙,不染纤尘;
举止轻灵,好像在云间行走,飘逸如梦;
“于是,你瞠目结舌,状若痴呆,”辛氏没好气地戳了甥女一指头:“活脱脱一女登徒子。”
“从母哄我呢,我哪能和孟姜比?”陈十九摸摸自己的颊,怅然若失:“从母,见过孟姜,我都不敢照镜子了。”
很难得的,辛姨妈这回没驳斥不懂事的甥女。
就事论事,辛氏对齐王族的做法同样不能理解。
即使女孩们的父母都没了,凭借如此出类拔萃的美貌,寻个齐地豪强或富家嫁出去很难吗?何至于送入京城,做一名一辈子上不了台面的小妾?
皇太后的传话,与王主静没什么干系。
陈娇今天穿的曲裾是绮丝的,雨后深红蔷薇一般的颜色;绕身三圈,长可曳地。
裾袍的主料通体不见纹饰;唯在袖口、领口还有下摆处,用与主料同底色的深红蜀锦缘了边。锦缘上以玄色和暗红色的丝线绣出大大小小的蛟龙,在层层流云中穿梭飞腾。
匆匆几眼,人们很容易以为陈娇的曲裾是一抹色;其实,不然。
丝绮上实际铺满了团团云纹,期中许多缠枝的芍药、桃花和石榴图案穿插间错。由于是交织的暗纹,小贵女静止时一点都看不出来;而有行动时,裾袍随动作起伏,照射到衣料上的光线角度随之变化,那些纹饰才显了出来。
高档华美的服饰,是所有女人的梦想。
‘多美的料子’即使是刘静也不禁羡慕不已,心驰而神往:“呃??”
正在刘静莫名其妙,深感诧异,深红骤然翻开一角,露出里面重重叠叠的雪白衬裙。
再然后,一只胖乎乎的健硕灰兔从长公主母女交叠的裾摆间突然冒出来。两只长长的耳朵,全身油光可鉴的短绒毛毛,一双乌溜溜的圆眼骨碌碌乱转,欢快好奇地打量楚国王主。
瓜子是在汤汁中加昂贵食用香料煮熟的,再用文火烘干,喷香喷香。
瞧这有贼心、没贼胆的怂样?
于是,兔子不必为难了。
随着一声“胡亥”,宠物兔霎时四脚腾空,被强制转移到馆陶长公主怀里。
阿娇也笑了,顺手抓过一卷木简去捅胖胡亥的胳肢窝。宠物兔左躲躲右闪闪;到后来干脆躺倒,在长公主膝上打滚。
‘上帝,王主老盯看翁主干吗?多失礼,长公主要责怪呢!’发觉异样,侍女阿五不敢喊,只能从后面使劲儿拉扯女主人的裙带。
还好,这时节又一名长乐宫内官被请进来。
窦皇太后又传话了:今日匆促,长公主官邸这边没预备,恐怕无法周全。阿娇别桩琨舍’了,与长公主挤一晚为好!
被第三波传话人一打岔,楚王主总算及时恢复到平常状态。
可当看清小姑逗兔子用的木简,王主静的心又不受控制地‘扑腾扑腾’乱跳起来:之前案上的几捆木简全部头朝里尾向外,没注意到;现在看清了才发现,这些册卷的简头竟是红黑相间的!
管家这么久,刘静从没经手过红黑收益帐;偶尔一次在刘姱那儿看到一卷,还被王主姱立刻就收起来了。
“从母,今天梁王主没见到呢。”十九姑娘兴致勃勃:“梁王主美吗?”
辛姨妈拒绝回答这类可能引发后患的问题,选择直接跳过:“总有遇到时候,今日王主和太子出门访客去了。”
“嗯?”十九眯起眼,乖巧地换个话题:“楚王主还算有福气,她儿子虽然庶出,但‘媵’非寻常妾女。若梁王主无子,未必无承嗣侯位之幸。”
刘静的亲切和气显然给陈十九留下很好的印象,所以十九姑娘投以诚意祝福:“从母,有了儿子又能管家,楚王主也算熬出头啦啊!”
“熬出头?”辛氏嗤笑:“还早着呢!”
辛姨妈凉凉一笑:“那要看哪种家!”
“咦?有何区别?”十九不懂:管家理事嘛,不外乎管钱管人;能有什么打不同?
“长公主官邸并非普通人家。”辛氏让十九坐近些,扳着手指头分析给甥女听:“馆陶长公主家,光下人就分‘三’大派。”
十九摇头。
“绝不,梁王主乃‘元妃’也!”陈十九想都没想,直接摇头。
“稚儿!”辛姨妈晃着食指,好笑地反问:“馆陶长公主姓刘不假,可太子须、隆虑侯还有馆陶翁主却都姓陈!陈氏家族难道会眼睁睁放弃长公主官邸?不提别样,光这两年,陈氏往两位公子身边塞多少人了都?”
陈十九深深敬佩。
细想后,陈十九犹疑地问:“这么说,王主静日子艰难?”
姨甥俩,一时都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十九冷不丁发问:“从母,馆陶翁主乃十几?二十几?”
辛姨妈没听懂:“十九,你在问啥?”
“非陈家子?”十九姑娘差点叫出来:“怎么回事?”
忍了忍,陈十九终究没忍住,问另一个的情况:“那翁主呢?”
☆、第8章 戊辰长信翁主
守卫皇太后宫城的南军才换过班,昨夜值班的侍卫出宫归家去了,新一批个顶个精神抖擞,紧抓戈戟站得笔直。
宫女和宦官们出出入入,各忙各的事情。万不得已必须走过这群后宫贵妇时,当面都按礼仪规定行个礼;待走远些,则窃笑着互相交头接耳:‘昨天前前后后共晕过去五个,今天不知道哪位将第一个昏倒。’
而同一时间,长信宫内部核心的宫室群却与其外围形成鲜明的反差。
以皇太后寝室为原点的若干重要套间,连带彼此之间的走道和小廊,全是静悄悄的。看不到有人忙碌;偶尔有宫人路过也是蹑手蹑脚,尽可能不发出一丝儿声响,和某种喜好昼伏夜出的猫科动物似的。
掀开厚厚的锦帷,年轻的女官踮了脚尖,滑步走入。
透过似轻烟如薄雾的半透明丝纱,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雕有蟠龙腾蛟图纹的黄花梨木大床上,女孩面朝里拥被而卧。一头乌云瀑布般的秀发随意地散在枕上和被上,与颈上那串灿若明霞的明艳红玉珠一起,随着汉室小贵女均匀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看样子,睡得正香!
谨谨慎慎放下素帷,再检查检查宫灯与冰盆中的冰块,吴女侧了身子穿出水晶帘;和进来时一样轻手轻脚地退出去,一直退到卧室门外。
卧室外的走道上,立着七八个穿官服的男女。见吴女出来,这些人的目光立刻齐齐地射过来。更远处,十多名端着盆盆灌灌洗漱用品的普通宫女和宦官,也一个个向这头张望。
一名体型圆润的中年女官走出来,近前压低了嗓子问道:“吴,翁主醒耶?”
小宫女听了,拔腿就走。
看小宫女跑远了,吴女这才回转身,对几位内宫同僚缓缓摇了摇头。
这回复,显然令人失望。
其他内官附和地频频点头,纷纷用鼓励的眼神注视吴女,表情下的意思就是:‘天色不早了,早该起床了。再说了,女孩子睡懒觉,对名声总归不好吧!纠正主人的不良生活习惯,才是真正忠心的表现;身为馆陶翁主的首席大侍女,要勇于挑大梁才是呀!’
刚才还蠢蠢欲动的男女内官们,顿时偃旗息鼓。
吴女官秀致的面容上,闪过深深的嘲讽。
自那次袭击事件后,馆陶翁主变得浅眠,非常容易惊醒,一旦醒了就很难重新入睡。为了不让噪音影响到孙女的睡眠质量,窦太后定下规矩:每天只有等小翁主醒后,才允许开展各项宫务。
也就是说,馆陶长公主的女儿睡饱了自然醒之前,长信宫内围什么都做不了。
‘翁主如果没睡好,一整天都会不舒服呢!’吴女官将头低得更低些;虽然理解,可她真的一点儿都不打算帮忙:‘怕时间来不及,就更勤快些!只要肯动脑筋想办法,就不会误事。’
严格说起来,这些小块的绯红美玉甚至都不该称之为‘珠’!因为没一个是滚圆的。几十块体积相仿的红玉先分别按各自形状的特色单独构思,再以精湛的刀工因势利导地雕成各种传说中的瑞兽和祥禽,成功后于顶端钻小孔穿线连接。
一半脸还埋在枕中的阿娇笑了,捏到面前睁开双眼看去,手中的果不其然是一颗‘凤凰’。
手一松,红玉串落回颈间。
小贵女眼闭起,又睁开;瞪着头顶雕梁上悬挂的一对白玉璧良久良久,这才拢了拢发,慢悠悠地撑起半边身子。
斜斜靠在半人高的床围上,阿娇挑高一条眉,漫不经心地瞄向床尾:搁在床前的脚踏旁,没有和平常宫室一样摆上个矮几或宫灯,而是特立独行地放了只硕大的‘海蚌’。
白嫩嫩的纤足探出石榴红的纱被,勾住蚌壳的边,摇一摇。
阿娇勾起嘴角,使劲儿踹两下。
抿抿小嘴,娇娇翁主欢笑着放弃!
☆、第9章 己巳疑斑
人们一下子振奋起来!
吴女的反应最快,立刻带了人进去伺候。
漱口洁面,用细盐刷好牙,馆陶翁主陈娇在侍女们的帮助下换上一套簇新的中单。
阿娇眉头一皱,站定了,略带忧虑地看着吴女官:‘什么时候传来的消息?情况如何?’
‘王美人?’馆陶翁主闻言,动作稍有停顿。
阿娇想了想,缓缓点头
娇娇翁主抬眼,一脸的疑问。
吴女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哦,项女哪,就思艾个项七子。因为乏肯服侍皇太后,摆天子贬作庶人,关到永巷里弃啰!”
将晨衣随意地批在中单之外,馆陶翁主接过吴女递过来的白玉盅,一口气灌下;出内寝,入中室。等候的梳头宫娥卞女见贵女出来,深深弯腰,行礼。
小贵女走到一架落地的鎏金青铜镜前,于锦垫上款款落座。
一看到匣中海棠红的绣花曲裾和樱桃红的六福罗裙,娇娇翁主就一皱眉。
淡淡瞟端木女一眼,馆陶翁主环视周围;目光在看到宫室角落中一株半人高的月牙白月季时,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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